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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欢 第1节(1 / 2)

('?夺欢

作者:松梢月

第1章、江南一

江南的六月,正是雾霭重重的梅雨时节,细密的雨丝落起来没个停歇,一茬接一茬形成迷蒙的帘幕。

透过雨帘望温家鳞次栉比的布匹铺子,像是隔着面铜镜,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

温流萤正坐在一处铺子的塞板门内,翻着手中的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偶尔传出两声轻笑,以及同侍女小声交谈的声音。

偶尔声响大了,便遭到她爹温止言的侧目,他一面捻着账本,一面低叹发牢骚:“都说女儿是当爹的小棉袄,我这棉袄,大抵是漏风的。”

当爹的看账本看得老眼昏花,当女儿的悠闲得咯咯直笑,可不就是漏风的棉袄。

“江南的天儿暖和,用不着棉袄。”温流萤嘴上打着趣儿,手上早已经放下话本子,快步走向温止言,半弯着腰将桌上的茶盏递到他手边。

温止言还没来得及接,就见外头跑进来一个下人,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淋湿,言语里却是止不住的喜气儿。

“老爷,京城谢家来的人传信到府上,说已经到咱们这儿了,现下正在同和楼歇脚,晚会儿就要来府上拜见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得这样快?我还以为因为这雨,谢家的人要晚到几日呢。”温止言匆忙放下手中的账本,说着便要起身。

那下人颇有眼力,立即上来扶他,又笑着吹嘘溜马:“谢家公子来接的,可是咱们温家的大小姐,哪能被一场雨拦住呢。”

温止言十分受用的点点头,沟壑纵横的脸攀上笑容,愈加显出老态来。

可一旁的温流萤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她故意用力将茶盏置于桌上,就着那“啪”的一声响,冷言道:“谢家公子着不着急我不知道,但我倒是看到当爹的要上赶着送女儿呢。”

她面带愠怒的看着温止言,适才的笑声和好脾性已经全然不见,就为着要上门的谢家公子。

“什么送女儿?你们是自小结下的姻缘,往后成了亲便是举案齐眉的夫妻。”温止言双目微瞪,对她的说法极为不满。

“自小结下?谁结的?还不都是你们自作主张、一厢情愿。”温流萤昂着头同他辩驳。

待看见温止言一怔,她自知说出口的话太重,转而坐到圈椅上,放缓了声气儿:“爹,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谢家公子,我连见都不曾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况且……”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惹人怜爱的失落:“况且京城离江南那么远,我怕我去了,就算受人欺负,也再回不来了。”

这话说得极轻,却句句直戳人的心窝子。

她与谢家公子的婚事,是源于双方父母情谊结下的娃娃亲,且不说两人并无甚感情,就算有几分情愫在,能支撑她离开父亲和旧土,去远隔千里的京城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止言闻言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自然知晓她话中的道理,可是他年岁已高,身子大大不如从前,近些日子更是屡屡生出力不从心之感来,又能让她再依靠几年?

他手中的布匹营生做的不小,但有时候太盛反而易折,不知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若来日只余下她一个人,又无人挡在她跟前,只怕那些“万事利为先”的人,立即便要生吞活剥了她。

他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旁人,不是为着这份家产,而是盼着她早结琴瑟之好,也好寻个依托,在他看来,订下娃娃亲的谢家,无疑是这个依托最好的选择。

思及此处,温止言舒展眉头,耐下性子继续劝说:“囡儿啊,爹不是跟你说了吗,这门亲事并不是一定能成,我特意要求谢家公子亲自来接你,为得就是看看你的意思。”

“看我的意思,便是就此作罢。”温流萤自顾自的摆弄茶盏,俨然一幅不容商议的模样。

温止言却不着急,只是随意的捋了捋胡子,自信道:“你总要看看才能下决定,为父可要告诉你,当年谢家公子随父来江南,我见过他,知他是温和知礼之人,你必然会喜欢。”

温流萤无奈瞄他一眼,对他的话颇有微词,“您见他的时候,他才六七岁吧,半大的孩子能看出个什么?”

“看人看小。”温止言言之凿凿,随后便招手示意她同自己回家迎远客。

温流萤心中堵着一口气,不大想回去见什么谢家公子,但经温止言竖眉一瞪,不禁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

他们刚出了铺子,又被人拦住,来人是西街铺子里的伙计,慌里慌张的说有几个布仓突然漏雨,把要出货的布匹浸湿大半,要货的人还正急等着。

碰上铺子里的事,温止言不敢草率,只说让温流萤呆在这儿等等,他去去就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催促他快去,等他的背影消失在细雨中,她却并未再回铺子,而是顺着长街的青石板路,快步往温家府邸的方向走。

因为下着雨,路上格外湿滑,她又得提着裙摆,使得脚步愈发不稳,踉踉跄跄之中,锦鞋每每落下都得沾水,但她毫不在意,依旧未放慢步子。

她的侍女落屏跟在她左右,高高举着油纸伞遮住她的身子,一边劝她慢着些,一边又尽力的跟上去,生怕她淋到丁点儿冷雨。

“小姐,您慢着些,老爷还没回来,您回去这样早,也见不得谢家公子啊。”

“怎么见不得?我就要趁着我爹不在,先替我爹接待了他,仔细瞧瞧京城来的人是什么模样。”温流萤微微蹙眉,语露不悦。

每每想到自己一会儿见的人,是她未来的夫君,这夫君她之前从未见过,却要将她从江南带到京城去,令她从此远离旧故,她就气的牙根儿都痒痒。

可是生气也无用,自她知道此事起,就同父亲说了无数次,撒泼打混的各式法子都试过,就是没换来他改变主意。

温流萤脸上的神情愈发难看,她隔着淫雨霏霏,眺望远处的温府,突然就停下步子,没头没尾的询问:“你觉得谢家公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她这一停,落屏险些撞到她身上,堪堪控制住了身子之后,方若有所思的回应:“谢家是诗礼簪缨之族,必然喜欢知书达礼的名门闺秀。”

温流萤低头思索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猛地推开头顶的油纸伞,径直往一边积蓄了雨水的低凹处走去。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落屏忙追上去,却没来得及制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温流萤一脚踏进积水处,松手放下被她拉起的裙摆,任由锦鞋和裙角浸在污水之中。

那水虽然称不上泥泞不堪,但到底是经无数人踩过,况且她今日穿的是藕荷色的描花长裙、月白的云丝锦鞋,沾不得一点儿污秽。

落屏再次惊呼出声,就要伸手去拉她。

温流萤却冲她狡黠一笑,愈发放肆的又在积水里踩踏几脚,直到裙身成了污浊一片,才无所顾忌的笑问:“你说,京城的名门闺秀会踩水坑吗?”

她长着一张销尽铅华的天真娇容,杏面桃腮宜喜宜嗔,如烟柳眉堪比远山色,明仁杏眼盛着一掬江南水,连噙着笑意的朱唇,也带着水乡的润。

说这话时,她好似得意极了,把头高高仰起,斜雨正扑在她的面上,她也不躲,直愣愣的站在那儿。

她的身后、脚下都是水,漫无边际的水,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拢在其中。

有雨丝无意沾到她的羽睫上,她微微闭上眼,抬手随意一抹,随后又睁开湿润的眼睑,一举一动满是少女的娇憨姿态。

“我的小祖宗啊,你还真是……”落屏明白过来她此举的目的,既是无奈、又是焦急,忙将油纸伞再次撑向她头顶。

温流萤却觉得愈发顺意。

她父亲对这门亲事如此信誓旦旦,还料定她必然中意,可若是谢家公子压根瞧不上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谢枕石早早到了江南,已经在同和楼牌匾下等候良久,蒙蒙细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的肩上落了雨,湿漉漉的一片,随行侍从周安正抬着脚,用方帕小心的替他擦拭着,又不忘出言提醒。

“公子,等会儿见了温家的人,可千万别说漏了身份,要不咱们就接不回人了。”

谢枕石点了点头,面上满是不耐,心中暗骂这恼人的雨,弄得人浑身上下潮湿一片,粘腻的难受。

“您别恼,出门的时候,老夫人和三公子特意叮嘱小的,让小的提醒着您呢。”周安赔着笑,又仔仔细细的为他整了整衣衫,才弯腰退至一旁。

谢枕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知道不消一会儿,这鞋就得弄的满是泥泞,心里愈发不满,不由轻嗤一声,语气不大和善。

“不过是骗一个小南蛮子回京城的事儿,也值当得翻来覆去的嘱咐?”

“不值当不值当,但老夫人不是怕事不成嘛,况且就算把人带过去了,只怕人家会觉得受了蒙骗,不肯嫁呢。”周安好声好气的劝说,又撑起一旁的油纸伞为他挡雨。

“不愿意?”谢枕石将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回头乜了周安一眼,面上是肆意的笑容,“等到了京城,愿不愿意的,可就由不得她了。”

第2章、江南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刚进了温府的大门,立即有下人迎上来,催促她先换过衣裳。

她一概不理,只问可有京城的人前来府中拜见,下人告知她来人刚到,这会儿正等在前厅。

温流萤脚下未停,径直穿过抄手游廊,又经院内月门,直接往前厅而去。

隔着一段距离,她远远的瞧见廊下正站着一人,身着竹月色锦衣,腰间束白玉作坠的长穗宫绦,因为背对着她,更显得身姿挺秀、脊背挺直,似堤边白杨、山下高松。

檐角积蓄的雨水飞流而下,落在地上激起湿气层层,使得周遭氤氲一片,模糊了那人颀长的身影,却丝毫不影响惹人注目的好身段。

温流萤的脚步戛然而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身,有些莫名的窘迫,但那窘迫只存续须臾,便因想到他此行目的而消逝。

管他有怎样的好身量,只他要带自己离开江南这一事,便让人生恶。

她抿了抿唇,放慢步子继续踱进正厅,又在廊下停住,在那身影没发现她之前,略带敷衍的朝他微微福身,冷不丁的道了声:“流萤问谢公子安好。”

背对着她的人身形一顿,应声转过身来,适逢温流萤行完礼起身。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四目恰恰相接。

温流萤以前常听人说,北方人的长相大多粗犷浅露,她一直深信不疑,但这会儿有幅绵延起伏的山水画摆在眼前,倒让她有些犹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家公子的长相不同于南方男人的温和,反而带有一种凌厉感,长眉和鬓角皆若刀裁,鼻梁高耸、目若灿星,薄唇轻轻抿着,是掩不住的傲气和矜贵。

而他又正好站在晦暗不明的天色下,点点阴影落于眼角眉梢,显露出堆积的万般风流。

温流萤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落屏,似在无声的询问:谢家公子居然是长这副模样?

落屏梗着脖子张了张嘴,一动未动。

谢枕石望见她时,也是一愣,他印象中的温家小姐应当是个寡淡清素的小姑娘,但真正见到才发现,江南水乡也有绽着异彩的珍珠。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待目光落在她沾着泥点子的裙身上时,眉头渐渐皱起,心生厌恶之意,适才对于她那张脸的好印象,顿时消失殆尽。

但这会儿不是表露情绪的好时候,谢枕石收起不耐,换上得体的浅笑,朝着她缓缓走过去。

待离她近了些,又从袖中掏出块方帕递给她,故作关心的问道:“温家小姐这是刚从外头回来吧,衣裳怎么弄成这样?”

他的声音算不上轻柔,却格外清冽,因为放的缓慢,还无意间多了些耐心,像春日里初融的冰水,是源于早春的暖意。

温流萤顿了顿,只觉得自己刚刚积攒的一腔怨气,此时硬生生的堵在喉中,上不来也下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见她不动,又将方帕往前递了递,半带疑惑的叫了声“温小姐”。

温流萤这才回过神来,她捏着那方帕,胡乱擦拭着衣裳,动作是刻意为之的粗鲁,在这空余,她又不忘偷偷抬头观察谢枕石的神色。

但这番观察让她有些失望,因为她未看到他流露出任何不耐,那张始终带着笑意的脸,让她觉得自己正撞在一团棉花上,有多少力气都使不出来,憋的人难受。

她没了办法,只能愤恨的将方帕揉作一团,随意的塞给落屏,语气生硬:“家里的铺子出了事,我爹得晚会儿才能回来,劳谢家公子坐下等等。”

说着,她便要告辞离开,落屏手中的油纸伞被她一把夺了过去,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伞上积攒的雨水,恰好因为她的动作,砸了谢枕石满身。

星星点点的夏雨,算不上冰凉,但却是湿气满满。

谢枕石本就不算干燥的衣裳愈发潮湿,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但依旧强撑着。

周安瞧见他的神色变化,咽下鼻中攒的那口气,好像能吞下心里那份惊慌,而后方心有余悸的要上来替他擦拭。

谢枕石用眼神止住周安的动作,脸上却未见该有的恼怒之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抬头抚了抚肩上的雨渍,佯装云淡风轻的看着温流萤,好像只当她是无心,依旧轻笑着回应她的话。

“世叔的商事最要紧,我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不过温小姐你得赶快去换件衣裳,穿着湿衣裳只怕要生病。”

他一言一行皆恰如其分,既显关切又不过分亲密,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温流萤睨了他一眼,便收回自己的目光,却并未立即离开,而谢枕石的眼神还落在她彻底花成一片的裙身上。

两人都缄默着,似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就在这时,廊外突然传来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似是质问:“阿萤,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回来了?”

谢枕石闻声去看,只望见一位面阔口方、大腹便便的老人,正朝他们走过来。

温流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有些心虚的叫了声“爹”。

谢枕石明白过来他的身份,忙迎上去,拱手行礼问候:“多年未来拜见,世叔可还安好?”

“安好、安好的很。”温止言弯唇笑起来,他拍了拍谢枕石的肩,抬手请他坐下。

可是转头再面向温流萤时,已然变成了严肃脸色,低声轻斥:“你瞧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回去换身衣裳再来见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想到自家姑娘敢独个儿来见外客,更没想到是以这番模样来见,可是当着外人的面,有些话不便多说,只能强压着怒火。

温流萤知道她爹不喜在外人跟前动火,能这样便是真的生气了,她心里也有怨气,可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行礼之后悻悻离去。

临了时还剜了谢枕石一眼,不过那一眼不是硬刀子,倒像是软剑。

谢枕石看出父女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面面俱到的劝慰:“今日雨大,温姑娘从外头回来,身上沾些雨水在所难免,况且咱们都是一家人,没有那么多忌讳,世叔何至为这点儿小事生气。”

温止言摇头叹气,颇有感慨:“我这女儿,自小被娇养纵容,愈发没有规矩,亏得你还要为她说话开脱。”

她的心思,当爹的何尝不知道,只怕趁着他不在时提前回来,是打着别的主意。

“我瞧着温姑娘倒是率真直白。”谢枕石口不对心,但面上却表现的极为真挚。

他的目光在温止言身上扫过,望着眼前人两鬓斑白的老态,愈发觉得母亲和兄长的顾忌,简直是无中生有。

“率真直白?”温止言重复一遍他的评价,突而抚掌大笑,满脸皱纹皆聚成一团,又问候过几句,这才说起正事来。

所谓的正事,不过是寒暄一番,谈谈两家过去的情谊,再问问各自这些年的现状。

温家这边无甚变化,布匹营生做的风生水起,江南温家的名号传的极远,连带着京城里对商户向来不屑的达官显贵,每每提起温家,也要老老实实的称一句“那可是个活财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家这边却变故颇多,但谢枕石不欲多言,寥寥几句便揭过这一页,同他谈起江南多雨的潮湿来。

温止言听得连连点头,又不着声色的留人,“弥山啊,好不容易到了江南,你可得在这儿多留些日子才是,起码仔细看看江南,可不只有雨景。”

初听旁人叫他弥山,谢枕石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愣怔须臾之后,方有些不自在的回应:“那是自然,只是不免要叨扰世叔了。”

来之前,他便知道要带温家小姐回京城并非易事,幸而早已做好打算,这会儿听见温止言的话,倒不意外。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到时候让流萤带你好生逛逛,也算不枉此行。”温止言连忙摆手,衰老的脸上是和善的笑容。

谢枕石也跟着他笑,眉眼都弯成秋月的弧度,“那敢情好,早知江南佳景无时,我这回也能大饱眼福了。”

翻来覆去的客套话,说得人牙酸口涩,谢枕石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水,仍觉得口舌难受。

所幸这场谈话并未持续太久,毕竟该在的人压根不在这儿,况且他因为害怕话多必失,交谈中只言片语。

借着唤人倒茶的功夫,温止言命下人叫温流萤赶紧来见客,但这一叫才知道,她以有事的名义,早已不管不顾的出了门。

温止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实在没法,只得调转话头,问他打算住在何处,问完又说住在别的地方不方便,不如直接来家里,也好有个照应。

谢枕石心中有别的打算,又生怕接触多了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只以两家并未真正结亲,他住进温府对温家名声不利之名,开口婉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的思虑,当真是周全的很,温止言因此对他愈发满意,直到将人送出门,还在笑着称赞。

谢枕石自认来温家的第一次拜见天衣无缝,心中不由又增加了几分胜算。

可是周安却一直心惊胆战,总怕出现什么未觉出的纰漏,又怕温流萤今日的种种表现,是对这桩亲事不满意。

他偷偷瞄一眼谢枕石的脸色,没瞧见什么怒气,方问道:“少爷,你说温家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一开始就满身污泥浊水的来见您,后来干脆连面儿都不露了。”

谢枕石回头瞥一眼温府大门,语气淡淡:“管她是什么意思,左右那小南蛮子……”

他话还没说完,便猝然止了口。

周安诧异抬头,见他突然停下脚步,面目不善的望向远处,周安心中不解,顺着他的目光去瞧。

长街尽头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同撑一把旧黄的油纸伞,绵绵密密的雨丝顺着伞面而下,依伞骨延伸的方向形成一道道细流,又噼里啪啦的砸到地上。

伞下的女郎笑涡轻绽,将手中的信笺塞到对面的男子手中,男子满面愁容,作势便要立即打开信笺,却被女郎伸手拦住。

女郎半偏着头,不知同男子说了什么,使得他立即转愁为喜,冲她冁然而笑,随后两人对视起来,旁若无人的肆意。

好一个送眼流眉的多情景象,因为隔着朦胧雨幕,更添旖旎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那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早已出门的温流萤。

“这……”周安揉了揉眼,心里咯噔一声,斟酌再三也没想出来该说什么。

谢枕石眸光一转,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冷哼着讥讽:“呵,还是个水性杨花的小南蛮子。”

第3章、江南三

说着,谢枕石又瞟了一眼伞下之景,淡淡道:“怎得有人这般不长眼,别人家未过门的夫人也敢惦记。”

周安低首附和应是,再抬头时谢枕石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而温流萤只顾着要替人送信,压根不曾注意到远处还有人看着她,她将要交代的话一应说完,抬手堪堪遮住前额,顶着细雨跑回落屏的伞下。

“温姑娘,多谢,子衣来日必然报答姑娘传信之恩。”收信的人立在那儿,对着她的背影弯腰行礼。

落雨声淅淅沥沥,温流萤大概只听到句多谢,她未曾回头,只朝后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客气。

不过是传个信的功夫,费不得多少事,况且她跑这一趟,不是为收信的人,而是为传信的人。

“小姐,咱们快回去吧,适才骗过老爷偷偷出来,只怕回去您又要挨骂。”落屏握紧了伞柄,还在想着一会儿在老爷面前,该如何替小姐扯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往她身边凑了凑,笑问:“知道要挨骂干嘛还着急回去?”

“回去跟老爷说几句好听的,兴许……”落屏为她出着主意,但刚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早回晚回都是挨骂,还不如先去瞧江家姐姐,只怕她正等得着急呢。”

雨势时缓时急,温流萤虽撑着伞,但是到江府的时候,半边肩膀都已经湿的透透的。

她不用下人指引,颇为熟练的径直进了一处院子,还没等跨进门槛,便冲着里头低唤:“江姐姐,我来看你了。”

屋内顿时响起起身窸窣之声,紧接着就是略显虚弱的回应:“是流萤吧?怎么挑天儿不好的时候来了,快快进来。”

温流萤掀起珠帘进屋,引来一阵珠玉相撞的玎玲声,再往里走,正看见红木架子床上,坐卧着一个拥被的姑娘,是江家小姐江之杳。

她只简单绾了一个髻,没有用任何发饰装点,面色苍白,眼下泛着淡青,长眉减翠,朱唇不见血色,只余一双秋眸依旧含情凝睇,但较之原本的仙姿玉色,到底是失了几分光彩。

温流萤瞧见她这副模样,霎时失了玩闹的心思,疾步行到她床边,忧心道:“怎么我才两日不来看你,你就成了这样,究竟是哪里不舒坦?”

她同江之杳自幼一同长大,与亲姐妹只差着一层血亲,江之杳幼时生过一场大病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时不时便会如此,她虽不能感同身受疾病的痛楚,但每每见到,只觉得揪心。

“无妨,不过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精神不济。”江之杳拉住她的手,一面让她坐在床沿边,一面用帕子给她擦着湿漉漉的衣裳,“干嘛要迎着雨来,衣裳都湿了,我让人给你拿件我的衣裳,你先去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点点头,凑到她身边低声打趣儿:“我怕我不来,你要等得抓耳挠腮,生怕自己的拳拳心意传不到呢。”

江之杳面上一红,抬手拧了拧她的脸,嗔怪道:“好啊,机灵话都用来臊我了。”

“能臊到你,说明你心里正是这样想的。”温流萤止不住的笑起来,挣开她的手,起身随着侍女去换干净的衣裳。

江之杳招手让人端来热茶,随后便屏退了满屋子的侍女,直身坐着等她。

两人身量差不多,江之杳因病偏瘦些,但个子略高,温流萤穿上她的衣裳倒也合身。

“怎么样?子衣收到信之后说了什么?”江之杳将茶盏递到她手上,有些急迫的询问。

“瞧瞧,还敢说自己不着急?”温流萤不忘调侃一番之后,方正色道:“他担心你担心的紧,生怕你那日没去赴约是因为又病了,我照你说的,告诉他你是家中突然有事,又同他约好了你们下次见面的时间,他这才放心。”

她顿了顿,抿了一口热茶,接着道:“你的信我让他拿回去细细品,至于看了信会有什么反应,不如你告诉我写了什么,我替你猜猜?”

江之杳知道她惯爱戏弄人,也不同她计较,只道:“我不过是在信里告诉他我无事,让他安心罢了。”

“你的子衣这下安心了,我最近可不大安心。”温流萤放下茶盏,仰面躺在她床榻上,后背挨着她的腿,抱怨道:“京城的谢家来人了,估摸着这会儿正在我家呢。”

“你可见过人了?觉得如何?”江之杳知道她与谢家公子有婚约在身,这会儿听见人家已经到了江南,心中更是好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杏目圆睁,无神的看着床顶,颇为低落,“这不是人好不好的事,而是我压根不想去京城。”

江之杳无需问缘由,也知她心中所想,思量片刻之后,开口道:“你若真的不愿意,我倒有一法。”

“什么法子?”温流萤猛地抬头看她,只觉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爹那边打定主意要撮合两人,若只是她说不同意,只怕不会让她爹改变心意,要彻底了结这桩婚事,还是要从谢家公子那边入手。

她今日见了谢家公子,觉得他为油盐难进之人,依她那些故意为之的小心思,着实难以应对。

江之杳俯下身,又招手示意她侧耳来听,絮絮不止的说了半晌。

“这法子当真可行?”温流萤抿了抿唇,还有些忧虑。

江之杳冲她笑笑,将手中的帕子塞到她手里,只道:“你一试便知。”

雨到天擦黑时渐渐停了,但半空中仍堆积着团团黑云,想来不时又是一场大雨。

温流萤趁着雨歇的空当归家,在家门口时被她爹抓了个正着。

温止言就站在府门前那两只石狮子身旁,好像特意在等她,在远远的瞧见她回来之后,掉头便往朱漆大门里走,刻意抬高的声音明显是故意让她听:“来人啊,天晚了,快来锁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听见声音脚步一顿,迅速跑到门前,拉住温止言被风吹起的衣襟,一上来便是服软儿的求饶:“爹,我错了,您别生气。”

“别,你哪有错的时候。”温止言不吃她这一套,一把推开她的手,就要帮下人去关门。

“我真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温流萤的手再次抓上来,耷拉的眉眼满是委屈。

她明明理直气壮,却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是巷子里那只遛进灶房偷肉被抓之后,便立即冲着人喵喵直叫的花猫儿。

“别,你下回接着折腾。”温止言瞥她一眼,便立即别过眼去不再看她。

“爹,您怎么总说反话?”温流萤索性抓着他的胳膊来回晃,声气儿放的更软了些,只求让他消气儿。

“要不这样,您先放我进去,要打要骂的您看着来,省的您总是生闷气,白白气坏了身子,到时候我得多心疼啊。”

装可怜、扮委屈一向是她的专长,能随时随地的信手拈来,偏偏温止言还拿她没有办法。

他老来得女,本就对温流萤疼爱有加,又逢她母亲在她未满七岁时就过世,心中更觉亏欠良多,难免娇养放纵,每碰上她耍性子,别说是动手,连几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这会儿见她低头,耳根子早已经软下来,但又不好表现的明显,只是轻哼一声,便自顾自的往院中走,这是打算放她一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温流萤拿捏住了他的性子,刚进了前厅,就对着梁上那幅赤金边框的书法跪下,咬了咬牙,一派视死如归的模样。

温止言知道她在装模作样,掀起眼皮瞟了瞟她,也不说话,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茶盏,低头品味起来。

温流萤见他许久未动,忍不住询问:“您不想打骂?那是想把我关在家里几日,抄抄《女诫》和《女训》?”

她爹整治她的法子,无谓就是禁足或者抄书,再没有别的新意。

温止言依旧未出声,他手中的那杯茶似乎格外沁人心脾,让人舍不得放下。

温流萤神色迷茫,有些摸不透她爹今日的心思,但她着实受不得这恼人的沉默,只能夸下海口:“您说您想如何罚我,左右我都答应就是了。”

温止言闻言轻扣杯盖,抬声咳嗽一声之后,这才缓缓放下茶盏,言语之中带着试探:“若我说,我想让你从明日开始,老老实实的带弥山游玩江南呢?”

他特意咬重“老老实实”四字,话中的意味十分明显。

而那声亲切的“弥山”,让温流萤不由撇了撇嘴,颇为无奈的回应:“敢情您的计谋,在这儿等着我呢。”

温止言不同她争辩,只问她同不同意。

“我还能说不吗?”温流萤垂了垂眼眸,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精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着实没想到,江之杳给她出的主意,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还是她爹上赶着要给她创造机会。

***

整整一夜,温流萤都在思索如何将那法子付诸实行,她越想越觉得胸有成竹,必然会逼得谢家公子知难而退。

但是到天亮盥洗之时,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红肿的眼睑,以及眼下的两块乌黑,顿时作了难。

她能不能得偿所愿,就要看今日了,万万不能受这双没法见人的眼睛影响,况且她爹有命,让她定要好好装扮一番。

所幸落屏心细手巧,用脸帕为她敷了敷眼睛,又用珠粉在她脸上扫过一遍,这才消去大半一夜未眠的憔悴。

等她梳完妆去前厅时,谢枕石早已登门,正在同温止言闲谈,她在厅前的角落里,以帕子掩嘴,小声在落屏耳边交代了半天,才走进去。

到了两人跟前,温流萤一改昨日作风,颇为端庄的对着两人行礼道安。

谢枕石闻声起身,看见她微微低着头,长颈稍稍下折,发髻上的累丝垂珠发钗,随着她的动作轻摆,恰恰落在鬓角处,而鬓下的白玉耳坠,此时正透出柔和的微光。

因为那点儿微光,使得她那张桃花玉面,在阴沉的天色下,平平生出些掩不住的润泽。

四周都是暗淡的,唯有那星点儿光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诧异于她今日的装扮,还礼的动作顿了顿,刹那之后才笑着回道:“温姑娘安好,今日让温姑娘带我游江南,有劳了。”

“谢公子言重了。”温流萤嫣然浅笑,一举一动与昨日更是恍若两人。

谢枕石愈发不解,他打量着她两颊的梨涡,不由想起昨日站在旧黄油纸伞下的她,本就未曾抵达眼底的笑意,愈发淡了。

他在心中暗暗一哂,觉得他这未来的嫂嫂,当真是深谙巧言令色之道,只是不知道,这张笑脸除了给过他和伞下那个男子,还应对过多少人?

温止言不知温流萤心中的打算,见她今日如此得体,只当是他昨日那顿“教训”奏了效,不禁喜上眉梢。

他有意拉进两人的关系,板着脸故作不满的对温流萤道:“一口一个谢公子也太过见外,就是依着我同你谢伯父的关系,你也该叫弥山一声三哥。”

此话说得于情于理,挑不出丁点儿不当来,但这声称呼一出,两人皆是瞠目结舌。

第4章、江南四

一声还算亲昵的称呼而已,其实算不得什么,但为难之处就在于两人各怀心事,一个只等着解除婚约,而另一个压根当不起这声三哥。

温流萤努力张了张嘴,总觉得难以启口,但仔细想想,人此时就在跟前,心中的计谋也有了大半,已经算是骑虎难下,哪里还容得她为着一句称呼扭捏?

她抿了抿唇,复又用笑容装点眉眼,大大方方的叫了声“三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身三哥叫得干脆果断,声气儿却是吴侬软语的轻柔,话尾处轻轻上扬,似是掠过一根轻羽,能够轻而易举的勾拢人心。

如同倒灌般猛烈的雨还在下着,与前厅隔着一道长廊的外头,被这场大雨冲的朦胧一片。

隔着云烟氤氲,那句绵声细语的三哥携着雨丝,从檐下斜潲进来,正扑在谢枕石的面上,夹杂了说不清的纠缠。

谢枕石望着她耳下生辉的白玉发愣,一时忘了回应。

温止言见此情景,抬声咳嗽打着圆场,又捋着胡子交代谢枕石:“弥山往后也直接叫阿萤便是,莫要再遵从那些虚礼。”

谢枕石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又佯装坦然的应下,依着他的意思叫了声“阿萤”。

温流萤略一点头,鬓上珠玉发出泠泠声响。

刚见过两面的人,还不大熟悉彼此,但因为这两声称呼,好像瞬间拉近了关系。

两人之间一说一和的反应,定点儿都没逃过温止言的眼睛。

他觉得事情在朝着自己期盼的方向发展,趁势催促两人出门,又叮嘱温流萤除了赏景,定要带谢枕石去尝一尝广平居的秃黄油。

所谓的秃黄油,就是用肥膘熬制的蟹黄和蟹膏,定点儿蟹肉都不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虽非螃蟹的肥季,但俗话说“忙归忙,勿忘六月黄”,此时的螃蟹值得一尝,又算得上是稀罕物,京城应当不多见,况且广平居做蟹黄的本事,怕没有几家能敌。

大雨连连,哪来的机会赏景,说是游玩,也不过是寻个由头将两人凑在一起。

温流萤正愁该去哪里,这回得了她爹的命令,索性直奔广平居而去,那儿离得不远,连马车都不用劳用。

一路无言,连落在伞上的沙沙雨声,都显得格外响亮。

等到了广平居,谢枕石阖伞抖落了上头的积雨,随手递给已经追上来的周安,又伸手去接温流萤手中的伞。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得心应手的很,而他的手指又白洁修长,紧紧扣在伞柄上,瞧上去赏心悦目。

温流萤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最怕别人对她体贴照顾,何况她今日来,还是有所图谋。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朝他客气的笑了笑,又道:“有了广平居的秃黄油,就算是给天上的龙肉也不换。”

“在京城时曾听过一二,一直好奇这秃黄油,究竟是个什么味道。”谢枕石仰视着头顶的牌匾,面上当真有几分好奇。

在两人说话的空当,随行下人已经率先进去择好雅阁,又请两人快快进去。

吃食是依着特色点的,榆木方桌摆置的满满当当,最打眼的是正放在两人面前的秃黄油捞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蟹黄和蟹膏早已融为一体,浸着油亮的脂水,金灿灿的堆积在捞面正上方,衬着底下金色纹饰的白釉碗,颇有卖相。

“三哥,快尝尝吧,若是不合口味,再让他们做别的。”温流萤指了指面碗,表现的极为热情。

“世叔亲点要你带我来的地方,必然是个好去处,哪里会有不合口的道理。”谢枕石客套着,抬手做出请的姿势,示意让她先用。

温流萤却道不必,她缓缓起身,亲手将桌上的几样吃食夹到他盘中,温声道:“三哥是客,你先来。”

一声声接连不断的“三哥”,好像在有意蛊惑人心。

谢枕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来看她,恰若朗星的双目里满是疑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眼前百般关切的姑娘,打得是什么主意。

温流萤只当没看见他的注视,漫不经心的坐回椅上,开始专注于面前的吃食。她觉得今日这几句关心,还有那几声腻人的称呼,简直用尽了她毕生的本事,她心中有些鄙夷自己有意低头讨好旁人的作为,可又知要想达成目的,不得不如此。

入口的吃食五味俱全,但谢枕石只觉得索然无味,他猜测着温流萤突然转变态度的缘由,十分违心的颔首称赞:“味道很好,是在京城吃不到的口味。”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口味的确是从前极少吃到的,毕竟南方和北方口味差距极大,至于味道,他暂时没尝出来什么。

“那三哥多吃些。”温流萤继续往他盘中夹菜,面上带着邀功似的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是该我照应着你,哪能让你如此劳力。”谢枕石抬手阻住她夹菜的动作,将一应吃食往她跟前推了推,复又玩笑道:“今日托你的福,吃了这么多好东西,若来日你有机会去京城,我也带你好好尝一尝。”

“那敢情好,听说京城……”温流萤好似兴致满满,但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扣门声打断,随后便是下人的传话声。

“小姐,前头铺子里的伙计瞧见您在这儿,说正好有事要当面询问您,这会儿正等在楼下,您见吗?”

“是何事?偏要这会儿见吗?”温流萤蹙起眉头,神色有些不大高兴。

“好像是铺子里的事,那伙计定要见了小姐才肯说。”下人赔着笑回应。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既有让温流萤立即去见人的意思,也有事情当着外人面不好说的含义。

谢枕石领会其中意味,也不疑有他,反宽慰道:“既然有事,那你就先去看看吧,我在此处等等就是。”

温流萤就等他说这句话,压根没再做模做样的推辞,立即起身行礼,故作愧疚的出了雅阁。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长阶处,谢枕石收起面上维持良久的笑容,将面前的碗盘推至一旁。

周安适时的递上茶水,他呷了一口,淡淡道:“今日得了空,去打听打听她平日的喜好。”

话音刚落,周安还没来得及回应,半开的轩窗处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是温流萤身边的侍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正坐在靠近轩窗的位置,闻声略一偏头往外看了看,果真瞧见主仆二人,从窗口正对的小巷经过。

“小姐,您今日对谢家公子这般好,可是改变了心意,愿意嫁去京城了?”落屏抬着头询问。

“算是吧,我之前不愿意,一是怕去了京城没有倚仗,会受人欺负,二是我有外人不知的顽疾在身,若是被谢家的人知晓,怕是更加瞧不起我,更何况我这病也不知能不能好,如果突然一命呜呼,我嫁过去岂不是白白受委屈。”

说着,温流萤略微停顿,似是在调整情绪,良久之后再开口时已经是轻快语气,“不过我爹昨日同我说了,他自有法子让谢公子永远对我好,我相信我爹,他总不会害我。”

“那您有病的事情打算何时告诉谢公子?”落屏又问。

“不知道,父亲让我暂且瞒着,等事情绝无转圜余地的时候再说,也不知道何时才算是……”

渐渐的,声音远了,后头的话再也听不清楚,但最重要的几句,一字不差的落入谢枕石耳中。

他微眯了眯眼,锐利的目光追随着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两人。

自有法子是什么法子?绝无转圜余地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

周安更是听得心惊胆寒,忙问:“公子,咱们怎么办,这事儿要不要传信到京城,让三公子定夺?”

若说温家小姐对婚事不满,那还有解决的余地,但若是她身有顽疾,那可是棘手事一桩,谢家怎么能娶一个病秧子回家,况且还是个妄图隐瞒疾病的病秧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并未应声,端着茶盏的手指却不断收紧。

周安又抬高声音叫了句“公子”。

谢枕石终于回过头来,轩窗处的阴影正落在他半边脸上,使他平日里刻意收敛的锋芒,在此时尽数显露出来,剑眉星眸愈发冷冽。

“日薄西山的病秧子岂不是更省事?”他的眉眼处渡上一层掺着冷意的笑容,语调依然是掩不住的轻狂。

“谢家必然要娶温流萤,但她身虚体弱,恐难尽人妇之责,兴许还有命不久矣的可能,传信给兄长,让他尽早做好另纳贤妻美妾的准备吧。”

他来江南接亲一事有龃龉不假,只是没想到,原来温家也不清白,可不管如何,谢温两家的婚事不能作罢,至于温流萤身有顽疾一事,说不定还是个便于他们成事的契机。

温流萤不知自己已落入旁人的筹谋之中,还在为自己策划的一出戏自鸣得意,刚离了长巷,她便拉住落屏的手问道:“我适才说的话如何?会不会将谢家公子吓走?”

江之杳给她出的主意,就是让她假意接受谢枕石,再无意透漏家中隐瞒她身有顽疾,来将他吓退。

所以从入雅阁吃饭,到有伙计请她出来见面,再到她与落屏在长巷里说话,甚至是谢枕石坐的位置、正好开着的窗户,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可是若被老爷知道,您撒这样的谎,只怕又要大发雷霆。”落屏高兴于她不用嫁去京城,但又不免为她担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放心吧,我爹不会知道的。”温流萤还沉浸在胜利在望的喜悦之中,哪里有心思去操心后事。

况且她已经料定,既然说了此事是她爹刻意隐瞒,那谢枕石必然不会冒着撕破两家脸面的风险,去当面质问她爹。

第5章、江南五

等再回到广平居的雅阁时,温流萤已经恢复如常,她复又诉说一番留他独自在此的愧意,才再次入座。

谢枕石却不像平素那样面带浅笑,他眉头紧锁、神情严肃,毫不避讳的直盯着她看。

自两人见面以来,这是温流萤第一次见他如此表情,她被他看的有些发虚,吞吞吐吐的问道:“三哥,怎……怎么了?”

“这里的窗户开着,正好能听见外头的声音。”谢枕石开门见山的坦白听到她的话,却又未直接说明,给她留足了脸面。

“什么?”温流萤猛地抬头,错愕不止的看着他。

这错愕不是假装,而是当真惊讶于他竟然如此直白的将此事挑明。

“此事你和世叔不应当隐瞒。”谢枕石眉目肃然,言语之中是压不住的严厉。

温流萤立即默默低下头,做心虚胆怯模样,嗫嚅道:“是,我们的确不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嘴上虽这么说,可她心中却喜不自胜,她能瞧出来谢枕石当真是生气了,生气说明此事触及到了他的底线,那下一步便是不屑的拂袖离开吧。

她偷偷侧目,打量着谢枕石的脸色,却发现事情并未像她想的那样发展,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垂首望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雅阁内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良久之后,谢枕石坐直身子,又长呼一口气后,方缓缓道:“我不知道你和世叔究竟为何隐瞒你的疾病,但若是像你说得那般,怕我们家因此瞧不上你、欺负你,便是大错特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眼尾处染上愠怒,有些微微发红的上扬着。

“有病又如何?谢家虽然称不上堆金积玉,但还有些底子在,我不知道你的疾病要如何医治,可不管是要日日用人参吊着,还是要重金寻名医,总归要想办法做到的。”

他言辞果断,并未做谢家绝不会因此欺负她的承诺,而是直接告诉她,有病也无妨,他定会为她尽力医治。

温流萤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僵硬着身子怔在那儿,满脸皆是迷茫和意外。

她本以为,就算是自己有隐疾一事不能吓退他,那她爹刻意隐瞒的谎话也能令他退缩,却不知他哪一个都不忌讳。

温流萤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想法,稍定了定神,斟酌再三之后才问:“在此之前你我素未谋面,也谈不上有什么情意,况且这桩婚事不过是双方父母所定,你何必娶一个我这样的病秧子?”

“谢家的确不应该娶一个多病之人,但是阿萤……”谢枕石抬起头,用平静如潭的双目,直直的望进她的眸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原本清冽的声音多了些缱绻,却不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没头没尾的说道:“我们并非素未谋面,只是你是第一次见我,我却不是第一次见你。”

他的眼睛和声音仿佛能摄魂勾魄,让温流萤不自觉的看过去,又顺着他的话回应:“我知道,你幼时来过江南,必然是见过我的,只是那时我还不大记事。”

“我不是说那次。”谢枕石摇头失笑,墨画般的面孔霎时平添几分浓烈,他摆手让满屋的下人退下,又将手伸向窗外,任由雨水砸在他手心。

“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世叔曾传过你的画像到京城,那才是我第一次见长大后的你。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幅画上也是这样的雨天,你抱着个青花瓷罐子,站在屋檐下接雨水,笑得很是开心。”

如果他没记错,那副画此时应当还在他兄长的书房里,他的确也曾看过,但印象并没有他自己说得那样深刻,不过是匆匆瞥了一眼。

画上的她长什么模样,他丁点儿也想不起来,只知道她好像是在收集梅雨。

因为没有撑伞,她周身都被细雨打湿,脸颊也有丝丝雨水滑落,背后是迷迷蒙蒙的水汽,使她整个人都似身在雾中。

他记得他兄长看过画之后,还感慨过一句“脂粉污颜色”,他倒没多大感觉,因为他向来讨厌湿漉漉的雨天,自然也讨厌湿漉漉的人。

“我的画像?”温流萤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还在回忆他所描述的场景。

既然是接雨水,那必然是弄得全身湿透,想来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她不知道她父亲何时找人作了画,更不知道那画会被送去京城,但此时听谢枕石提起,好像又有别的深意。

谢枕石点点头,沉默片刻之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坦言道:“说实话,我是浅薄之人,若不是那幅画,或许不会如此果断的从京城到江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他收回自己的手,甩了甩手上的雨水,语气诚挚、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这话说的大胆直白,意思明明是因为看中她的相貌才决定来江南,但由于过于坦诚,反倒未显出分毫轻浮来。

温流萤活了十七年,因为家世样貌的缘故,见过许许多多的淑人君子,其中不乏有对她献殷勤的。

但从没有人会如此坦率的交代——他愿意来到远隔千里之地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笑起来好看。

她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从前能说会道的人,像是突然被梗住了脖子,无论如何张嘴,也回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谢枕石瞧出她的窘态,又慌忙解释:“你不必不好意思,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适不适合娶你,和我愿不愿意娶你,是两码事。”

“我没有……没有不好意思,我只是……”温流萤百口莫辩、语无伦次,刚刚挖空心思骗人的自信,被他几句话摧毁。

她觉得自己今日出师不利,明明想的是吓退谢枕石的法子,怎么反倒成了促使他迎难而上、表白心迹的好机会?

而且她想不明白,真的会有人因为别人的一张笑脸,就生出情意来?

事情从谢枕石坦白听到她的话时,就开始朝着她不曾想过的方向发展,她心里发慌,端起桌上的茶盏,抿茶缓了缓气儿,有意再次开口逆转这局面。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谢枕石接着道:“今日咱们回去,我就跟世叔商议好,这个事情不算什么,别管是什么疾病,尽快医治才是正理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同我父亲商议?”温流萤被喉中那口茶水呛住,连声咳嗽起来,直咳的眼睛都被逼出泪水来,还不忘摆手阻拦,“别……咳咳……别告诉我父亲。”

若是被她爹知道,她今日编出这套谎话来,毁她爹的“清白”,破坏温谢两家的关系,只怕她这回真的再也进不去温家的大门。

“你别着急。”谢枕石递过方帕去让她拭嘴,又劝慰道:“你可是怕世叔知道此事被扯出来会怪罪你?你不用怕,我会好好同他说。”

瞧瞧,这人说话多么周到体贴,样样都思虑周全,但温流萤只觉得苦不堪言。

她抬手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儿,每抚一下,就觑谢枕石一眼,在不知觑了多少眼之后,她方清楚的认识到,事情到了如今地步,再没有别的选择。

她咽下嘴里堵着的那口气,一咬牙一闭眼,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的谋划都和盘托出。

谢枕石略一迟疑,紧抿的薄唇一字也未吐露,但手边的茶盏却被他不经意扫过,“啪”的一声掉落地上。

声音刺耳难听,茶盏四分五裂,碎片和茶水到处飞溅。

守在门外的侍从闻声立即扣门,却被谢枕石一句“不必进来”吓退。

那声音算不得高,甚至有些缓慢,但就是渗着冰棱子般的丝丝寒意。

原本打算起身去捡茶盏碎片的温流萤,也因为这厉声停了下来,盯着门外的人影晃动讷讷半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谢温姑娘今日款待。”谢枕石又恢复了先前对她的称呼,可目光一瞬也未落到她身上,只顾得蹲下身子去捡散落四处的碎片。

温流萤被他叫得心下一沉,局促不安的看着他。

她觉得既是丢人,又是心虚,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谋划了一夜的法子非但没达成目的,还在人家面前落了下风。

茶盏的碎片捡起来能捧满掌,谢枕石用手虚拢着,将它们尽数倒落在桌上,似是自嘲的笑了笑,“温姑娘若是对这桩婚事不满,大可直接说明,实在无需这般费尽心思。”

温流萤被噎住,开口同他解释:“说谎骗人的确是我不对,但是这桩婚事……”

“温姑娘可是觉得不便同你父亲说清自己的心意?”谢枕石打断她的话,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又自问自答:“无妨,明日我亲自登门同他说明便是。”

话罢,他压根没再给她回应的机会,整了整衣衫,转头便要往外走。

婚事告吹的确是温流萤心中所想,但却不想是以此种方式,她快步上前,还欲伸手拦他,好好和他说清楚。

谢枕石却不着痕迹的偏身躲开,平声道:“温姑娘留步。”

温流萤的手滞在那儿,眼看他推开房门下了木阶,适才温软和气的人,这会儿只剩下一个疏离的背影。

屋外风雨更急,生生往屋里灌,轩窗被吹得来回“咣当”作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匆匆出了广平居,心中怒火难抑。

到底是他低估了一个小南蛮子的狡猾,才会被她不入流的小技俩所骗,这样漏洞重重的谎话,他居然信了。

随行的侍从既要为他撑伞,又要关注脚下,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渐渐落在他的身后,又忙加快脚步追上去,手中的伞稍不注意,凸出的伞骨正划过他的眼下。

谢枕石发出“嘶”的一声,顿时停下步子转过身来,他眼睑下多了道红印,好像有些破了皮,渗出点点鲜血来,使得那张脸上多出的几分阴冷之意愈发明显。

“不长眼的糊涂东西,连伞都撑不好?”周安赶在谢枕石动怒前,抬腿便是一脚,正踹在那撑伞侍从肩上。

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将人直接踹了个趔趄,恰好一屁·股坐进水坑里。

撑伞侍从却不敢起身,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泥水,嘴中不住的讨着饶,“小的有错,公子莫要动怒。”

谢枕石瞥他一眼,用手触上伤痕,等看到手指上沾到的鲜血时,反倒突然笑起来。

笑完便是短暂的缄默,而后沉声轻斥:“温家算是什么东西,贩夫皂隶的小门小户,我愿意哄着温家父女,不过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再加上他们还有些用处,温流萤她也配拿腔拿调的戏弄我?”

他怒极气极,将心头真真假假的想法一股脑儿的吐露。

“是是是,依小的们看,温家小姐就是不识好歹。”周安抬手送上方帕让他擦拭伤口,又顺着他的话回应,不敢有半分逾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片刻功夫,飘风急雨已经浇了谢枕石满头,让发作过一通的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并未去接方帕,只是用手背蹭去伤口上的血迹,弯腰捡过地上掉落的伞,慢悠悠的再次撑开。

他猛然想起当年随父亲上战场时骑的那匹烈马,他刚开始骑的时候,烈马野性难驯,屡屡将他自马背上掀下。

他当时誓要将其驯服,耐下性子将各式法子都用尽了,那马最后又如何呢?还不是乖乖戴上笼头,套上马嚼环,对他百般顺从。

现在他有的是比当年更盛的耐心,只等着温流萤落到他手中,他会让她知晓,张牙舞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会得到怎样的处罚。

第6章、江南六

落屏在门外听到几句零散的话,心下了然必定是计划未成,但听适才屋内那声响,以及谢家公子离开时的神情,心中担心不已,等人一走就立即进屋询问:“小姐,您没事吧?”

温流萤勉强露出个苦笑,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落屏上前抚了抚她的肩以示安慰。

温流萤无奈叹了口气,“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现在心烦意乱,既想着谢枕石刚才同她说得那番话,又想着若他明日登门跟父亲说今日之事,自己应当如何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她平素惯爱跟父亲耍混使性子,但说到底,她不愿父亲总是因为此事生气,她父亲已然年迈,再不能像当年年轻时,生完气还能精神抖擞的与她“斗智斗勇”。

她想着,心里甚至涌出了一种冲动,要不去求求谢枕石,让他莫要告知父亲此事?可再仔细想想他适才的表现,又不禁打起退堂鼓。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原来的玉盘珍馐成了残羹冷炙,诱人的油脂不知何时凝固,包裹在精致的菜品上,只让人觉得腻味恶心。

温流萤匆匆瞥过一眼,便皱着眉头出了广平居。

她同落屏顺着长街往家走,在转到小巷时,却迎面撞上了一人。

那人并未撑伞,经她一撞直接瘫坐在地上,半佝偻着腰,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身上洗的发白的布衣满是泥水,污糟糟的一片,束发早已散落,紧贴在下颌处,雨水顺着发丝而下,整个人狼狈至极。

温流萤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待那人抬起头来,她更加清楚的看到了他的面容。

那张脸比他身上还要“精彩”,面颊青一块紫一块,左边颧骨因为肿胀比右边高了些,嘴角还沾着血,若不是离近了瞧,她压根认不出,眼前人是以前的谦谦君子钟子衣。

温流萤发出惊叫,忙弯腰去扶他,错愕道:“钟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温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钟子衣顺着她的手站起来,有些为难的冲她笑了笑,嘴角的伤口被牵动,使他的表情多少有些狰狞。

“找我?你弄成这样,可是出了什么事?”温流萤顾不得别的,连忙扶着他跑到屋檐下躲雨。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钟子衣因为身上疼痛微微弓着身子,却语句不停的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日我同之杳在东水巷见面,不知道她爹在哪知晓我们会见面的消息,早已经提前等在那儿,正等着与我们碰上,你也知道,她爹一向不喜欢我,所以……”

他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口,面如冠玉的脸上浮起万分难堪的神情。

江之杳和钟子衣的事情,温流萤知晓的清楚,自然也明白他未曾言表的话,看他这满脸的伤痕,显然同江之杳她爹脱不了干系。

温流萤心中愤懑,眉头都皱成一团,“你脸上的伤是她爹打的吧,这下手也忒狠了些,是要将你往死里打吗?”

钟子衣迅速摇了摇头,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大碍,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去看看之杳,我挨打的时候,她爹硬拉着她回去了。她身子本来就不大好,走得时候一直在咳嗽,我害怕她因为担心我旧疾复发,所以想让你去看看她是否有大碍,再顺便知会她我没事,让她莫要担心。”

“我现在就去看她,但是你……”温流萤打量着他伤痕累累的脸,以及脏乱不堪的布衣,又道:“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瞧瞧郎中。”

钟子衣瞧不见脸上的伤,但低头看了看衣裳,知道自己的样子当真有碍观瞻,忙开口应下:“好,那我一会儿还在此处等你消息。”

“江姐姐应当不会有事,你莫要太过担心,还是先回去休养休养。”温流萤好生相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之杳被她父亲带回去,想来不会有大碍,倒是钟子衣这副模样,瞧着不大乐观,脸上的伤都这样重,只怕身上更是体无完肤。

“我皮糙肉厚的,哪用得着休养,我现在就是担心她。”钟子衣抬手抹去发梢的雨水,微低着头躲避温流萤的目光,“她爹让人打我的时候,我害怕她着急,连声疼都没敢喊,没想到还是吓着她了,我真是……。”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愧疚之色显露无遗。

温流萤不知如何相劝,只是从落屏手中拿过自己的伞递给他,“你先去瞧郎中吧,等我看完江姐姐,就来这儿告诉你消息。”

“那就多谢温姑娘了。”钟子衣终于露出豁达疏朗的笑容,使那张鼻青额肿的脸,恢复了几分以往的端正。

***

等到了江府,温流萤像往常一样,径直往江之杳的院子去,却没承想在未进府门之前,就被拦了下来。

门前护卫抬臂挡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平日里的温和笑脸已经全然不见。

温流萤停下步子,还好声好气的同那护卫开着玩笑:“我才两日没来找江姐姐,你们就不认识我了,记性忒差了些。”

“温小姐,我们府中有事,不便接待外客。”护卫眼都不曾眨过,依旧一脸严肃。

温流萤收起刻意显露的笑容,“不知是什么事?我可能帮得上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衙门中的事情,不便告知温姑娘。”护卫冷言冷语,堵住了她后头的话。

江之杳的父亲江施德为地方知州,自然有衙门里的事要忙,但把公事搬到家里来干,还影响到她来见江之杳,这事儿便有些不大寻常。

温流萤心中诧异,却又不便多问,只能往檐下站了站,斜撑着油纸伞,挡住潲进来的雨水,一派淡然姿态,大有在此处等待之意。

“我们大人的事儿不好办,只怕温小姐要好等,不如您改日再来?”护卫朝她拱了拱手,斟酌再三之后又道:“况且我们小姐今日身子不适,也见不了温小姐。”

没得知江之杳的状况之前,温流萤还能安然等些时候,但此时知道江之杳居然出了事,她再也没了耐心,连连发问:“江姐姐身子不适?人现在怎么样?可有大碍?”

“小姐有事,府中自然有人打理,不劳温小姐忧虑。”护卫不通人情的婉拒,客气的有点疏远。

温流萤后知后觉出其中的话外音来,这些人先是以府中有事为由将她拦在门外,现在又说江之杳身子有恙不便见她,恐怕这种种说法,都是在寻借口不允她进去。

说实话,她同江之杳认识十年之久,还未在江府遭遇过此种待遇,可偏偏她一向直截了当,也不顾忌双方面上是否好看,直白问道:“你是得了命令,不允我进去吧,不知我何时得罪了府上?”

她这是明知故问,因为江府上当家做主的是江大人,能下命令不允她进去的,自然也是江大人,只是不知道她哪里有了错处。

护卫听她问这些自觉失言,同身后人交换了眼色,也不点明事由,只道:“雨大,温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温流萤是个倔强性子,万事都求一个明白缘由,既弄清了他们的目的,更是断断不肯离开,更何况她是有任务在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侧目睨众人一眼,将手中的伞往下压了压,遮住自己整个上半身,“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你们府上方便了再进去。”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又无话可说。

江府门前的琼花过了花期,原本还余下零零落落的花瓣,但经雨水一打,彻底成了绿叶孤枝,掉落的花瓣碾进泥里,混着雨水的湿气,反倒愈发清香。

温流萤压着声音在落屏耳边嘱咐,让她先去给钟子衣传个假信儿,就说江之杳并无大碍,也已经将他无事的消息告知,劝他先回去休养。

她以前常听江之杳说,钟子衣是个死心眼儿,她真怕自己没传信过去,他会带着满身的伤一直等着那儿,若真有个好歹,岂不是对不起江之杳。

做完这些,她便默默低下头,听雨滴打在枝干上,随后又顺着绿叶砸落在脚边,接连不断的雨水冲刷着门槛旁的那块青石板,使得它愈发明亮,甚至能堪堪照出个虚影儿。

她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原本阴沉的天儿都已经蒙上一层墨色,依旧没有离开。

期间有护卫曾进门去禀报过一次,但是并未带来请她进去的命令,只能再次劝她今日先离开。

温流萤只当没听见他们的话,面上也不见恼怒之意,就像仕女图上被固定住的美人一样,一直稳稳的站在那儿。

站着挨受风雨的感觉不好熬,温流萤抬头查看昏黑的天,本以为今日当真再见不到江之杳,却突然听见院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她只以为是江施德态度有所松动,叫人请她进去,心中不由一喜,转头便往院内看,没想到却瞧见江施德亲自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穿着暗紫色的常服,尽力挺着因年龄增长而不断弯曲的脊背,显示出自己的圆腰厚背来,整个人都带着做张做势的精神气儿,好像生怕自己矮人一截似的。

温流萤立即迎上去,盈身行礼叫了声“江大人”。

江施德面上流露诧异之色,那双精明的眼睛透着光,“是温家小姐啊,我适才不是让下人告诉你,之杳身子抱恙不便见客吗,你怎么还等在这儿。”

那诧异多少有些虚假,是心不在焉的敷衍。

温流萤略过他的神色,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担心江姐姐,想着瞧瞧她。”

“今日就算了,你还是……”江施德的心思压根不在她身上,好像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一面说着话,一面往长街处张望。

而后不知看到了什么,迅速越过她往前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谢大人,我可算盼到你登门了。”

温流萤跟随着他的目光去看,正望见谢枕石撑着伞,面无表情的从远处走过来,她这才明白过来,江施德出门不是为了请她,而是为了迎别人。

她与谢枕石刚刚才不欢而散,此时却在这里碰见,而且一个被拒之门外,另一个却被倒屣相迎。

温流萤说不明白是什么心情,下意识的往落屏身后退了退,想要躲避他的目光,可江施德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脸上堆满笑容,与适才的冷淡判若两人,边引着谢枕石往她跟前走,边道:“真是巧了,温小姐正好也在这儿,不过我可得请谢大人帮我劝劝她,她今日偏要见小女,但正逢小女生病,我生怕过了病气儿给她,让她改日再来,可她怎么也不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闻言疑惑的撩起眼皮看了看,待见到眼前人是谁,立即聚敛起眉头,语气嘲弄:“那恐怕要让江大人失望了,我只有受人戏耍的份儿,可没有劝人的本事。”

眼前的人脸色泛白、眼神躲闪,落地的雨水溅起来时,尽数扑在她的衣裙上,她的裙摆和锦鞋都已经被沾湿,衬着她身后朱红宽阔的府门,显得更加纤细瘦弱。

这场景与他们初次见面颇为相似,但谢枕石又觉得有哪里已然不同了。

他不着声色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道:“好不容易来府上一趟,江大人不请我进去吗?”

第7章、江南七

此话一出,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拉开,好像他们并非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也并非是上午还在广平居吃饭谈笑的人。

温流萤呆立在那儿,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不能说谢枕石无情,因为是她先骗了人,可是他这般表现,让本就不熟悉的人愈发觉得陌生起来。

江施德更是一愣,半带困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半晌之后,他方回过神来,朝护卫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送温流萤离开,又转头做出请的姿势,邀谢枕石进门。

匆匆而来的人,匆匆而去,府门前又只余下温流萤,护卫再次来劝她回去,说尽了好话。

温流萤却摇摇头,复又站回檐下。

此时她的坚持,已经不单单是想要看看江之杳,而是她着实不懂,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江大人,竟惹得他一朝变脸,却还偏要在谢枕石面前端出和蔼可亲的姿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谢枕石,这人仿佛有两幅面孔,和风细雨的时候是他,冷言冷语的时候也是他。

天已经成了泼墨般的黑色,檐下掌起灯,但只有府门下一角被照得亮堂堂,其余各处还是窥不见光亮的昏天黑地。

突然“轰隆”的一声巨响,是滚滚雷声,远处的天好像被雷电劈开,得以出现一瞬的通明。

温流萤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她的手紧紧的攥住落屏的胳膊,一直低声念叨:“天黑了、打雷了,桥上……”

她的表现太过反常,刚才还满目坚毅的姑娘,这会儿只剩下慌乱,一双杏眸中更是盛满了惊惧之意。

落屏立即反应过来,按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没事的小姐,咱们现在就回去,改日再来看江小姐。”

温流萤迟钝的点点头,顺从的跟着她往外走,早没了适才的坚持。

可两人刚走出几步,就听有人喊住她们:“温小姐,我们大人请您进去探望小姐。”

温流萤闻声错愕的回过头去,双眼还有些无神,有些蔫蔫的问道:“这会儿方便了?”

那下人连声回应方便,客气非常的将她往府里请。

温流萤还没缓过神来,犹有畏惧的望了望天,脚下停滞片刻之后,还是随下人进了江府的大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那间萦绕着药香气的闺房,江之杳正躺在榻上,拥着冬日里才用的上的厚衾,但隔着月白色的帘帐,只能看到一个虚虚的人影。

床榻旁跪着几个侍女下人,手中端着药碗和漱口的茶水,不住的劝说她先起来喝药,但榻上的人始终没有动静。

温流萤小心翼翼的走近,压着声音叫了声“江姐姐。”

榻上的人乍然起了身,猛地一把拉开帘帐,露出江之杳那张煞白的脸,以及红肿如桃的双眼来。

“流萤。”她凄然一笑,双手抓住温流萤的腕子,发出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像是破碎的瓷器一下下的划在地面上。

“这是怎么了?”温流萤扶住她,就着她的手坐在床沿旁,又示意满屋的侍女暂且退下之后,方接着道:“今日钟公子来找我,告诉我你们二人被你爹抓了个正着,我听说之后就急匆匆来了,却又被你爹堵在外头,这会儿才将我放进来,也不知我何时得罪了他。”

“都怪我……”江之杳泫然欲泣,再次哽咽起来,“怪我没有发现这些日子里,我爹一直命人偷偷看着我,你替我传信的事被他知晓了,我和子衣见面的事情也被他知晓了,他那么对你,是将我不守规矩的作为迁怒于你。”

她顿了顿,用帕子沾拭眼眶,“是我粗心大意,又让你为我奔波,才让你受了这莫须有的委屈。”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况且我现在不是进来看你了。”温流萤冲她笑笑,故作轻松的劝慰,“而且我来,还是受钟公子之托,他让我告诉你,他并无大碍,让你莫要担忧。”

“子衣他怎会无事。”江之杳的泪水愈发汹涌的落下来,她泣不成声,险些要背过气去,“流萤,我跟子衣彻底完了,不光是为着我爹动手打人一事,而是我爹不知在哪寻到了门路,说要将我送进宫去,他今日之举,为得就是让我彻底死心,好踏踏实实的进宫为他挣名利去。”

“什……什么?”这话题转的太快,温流萤一时没反应过来,思虑半晌之后才直愣愣的问:“是要让你去当皇帝的妃子吗?皇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怎么忍心,是不是为了吓唬你才说出这样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在打点关系,白花花的银子都花出去无数了。”江之杳紧紧咬着唇,原本毫无血色的下唇,被生生弄出一道红色齿印来。

“你先别着急,事情既然未成,总归是有解决的法子的。”温流萤为江之杳揪心,脑子里打鼓似的焦躁,但现下却没有更好的安慰方式。

她觉得可怕,前些日子还只关心风花雪月的、早已打算好未来的、活生生的人,其实早已经在旁人的计划之中,但偏偏这个人什么也左右不了。

“只怕再没有别的法子。”江之杳抹了一把泪水,面上是不屈的决绝,“若我爹执意要逼我,就算反抗不得,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如愿。”

“此事自然不能答应,咱们再想想别的主意,一定会有转圜的余地。”温流萤不落忍,心里虽然难受,但依旧扯起唇角微笑着。

“钟公子还等着你呢,他对你一心一意情深得很,受伤了还惦念着你,必然不会因此事放弃你,你也别认命听你爹的话,去皇宫过不得自由的日子。”

其实她不算一个会说大道理的人,也不大会劝人,但今日她认认真真的替江之杳分析了一番,只求让江之杳别灰心。

江之杳听着她念叨许久,最后竟被她哄的能勉强露个笑脸,还特意叮嘱她莫要将此事告知钟子衣。

温流萤话虽然说的多,但心中颇为发愁,前几日她觉得自己的婚事不如心意,今日才发现,跟江之杳比起来,她这点子事又算得了什么。

京城路途遥远,京城的皇宫只怕更是遥不可及,那样远、那样深的地方,居然真的有人兴冲冲的送自家女儿前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因此对江施德的印象大有改变,也不禁怀疑他突然改变主意放自己进门的缘由,等再见引她进府的下人时,试探性的问了问其中缘故。

那下人挠了挠头,笑得坦诚,但说出话却是为讨巧儿:“我们大人原先不想请您进去,是怕小姐渡了病气儿给您,但是后来谢大人说,您关心小姐,若不让您进去,只怕比让您染疾还难受。”

“原来是这样。”温流萤明白过来自己能进去全倚仗谢枕石,心下既是惊讶、又是不解。

明明他刚进去的时候还在讥讽她,怎么转眼功夫又要为她说话?

别人都说女人的心思难解,她倒觉得谢枕石这人更是难以捉摸,他的脸色变得比江南六月的天儿还快,一时天朗气清,转而又是瓢泼大雨,再然后便是虹销雨霁。

送她的下人眼观八方,又机灵得很,将她送到游廊处便停下步子,突而道:“府门前有人正等着温小姐,小的就不多送了。”

温流萤闻言疑惑往门前瞥了瞥,果真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她能认出那背影,却不知他为何在此处等自己,边向他走近,边不确定的唤了声“谢公子。”

这称呼是因着他早先改口叫她温姑娘而变,也算是回应他今日在府门前的冷漠。

“看完人了?”谢枕石回过身来,不冷不淡的问了一句。

烟雨茫茫之中,灯笼散下微黄的光晕,正打在他身上,使他周身渡上一层细碎的辉煌,显出轩然霞举的姿态来,与江府的奢华格格不入。

温流萤被他肩上的斑驳光影吸引,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下人同她说的话,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以为你正在生我的气,不会帮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在生你的气。”谢枕石回应的坦诚,带着棱角的面容隐在昏暗光辉中,显露出难掩的傲气来,“可无论如何,温谢两家的情谊仍然还在,总不能看着你被不入流的人堵在门口。”

他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跟他们谢家沾上关系的人,都不该受人轻视,而不入流这个词,更是用的刁钻,地方知州的身份尚且入不得他的眼,那温家这样的商户,在他眼里又是怎样的地位?

温流萤没想到那么多,也砸不出其中意味,她只当他是念情之人,就算两人之间有矛盾,他也不忍眼看着温家的人遭冷眼。

这样看来,倒显得她小气,先是撒谎骗了人,又暗暗怪人家脸色变得快。可她又有个极好的习惯,便是知道错了就能立即认下,这会儿更是积极。

她抬眼缓缓上移目光,直到同谢枕石那双星眸对上,才轻轻道:“那多谢三哥了。”

她的声音钝钝的,不是那种尖细的音色,脸又正对上灯笼里的烛光,盛着水的眼睛被照的格外的亮,晶晶闪闪的,让人觉得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难得的真挚。

她看着他,又猛然发现他眼睑下多了道伤痕,不加思索的凑近,以便看的更仔细些,嘴上又不忘问:“诶,你脸上怎么弄的?”

“没什么。”谢枕石下意识的后撤两步,将手臂往她跟前伸了伸,在无形之中隔开了两人,又曼声道:“适才让周安替你去温家取得,暂且披上吧。”

温流萤这才发现他胳膊上搭着个湖色的披风,银线走针的梅兰竹菊纹样精致非常,是她平日里惯爱披的那件。

她伸手接了过来,正欲再说些什么,就见他已经收回手,语气轻飘飘的:“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话,他已经转身往温府的方向而去,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草草系上披风,忙着跟上他的步子,也不曾特地留意他选的那条路。

漫无边际的黑,将天地笼罩在其中,前头提着纱灯的人,勉强照亮的只有脚下的路,再加上斜风细雨,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温流萤跟在谢枕石身后,一路上,她反复几次张嘴,想要再同他道一声多谢,抑或问问他脸上的伤,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应当如何说出口。

她望着他的背影,抬了抬手,想要拉住他,但手指还未碰到他的衣裳,就缩了回来。

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陷入了奇怪的境地,今日之前,是全然不在乎、什么话都敢说出口的陌生人,但是今日之后,便是需要藏着些想法的半熟的人。

之所以说是半熟,是因为就算她再不情愿,两人也已经被捆在一起。

“小姐,您现下如何?要不咱们别上桥了,多费些功夫绕路回去吧。”落屏使劲儿揪了揪她的衣袖,把她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绕路?”温流萤诧异的嘀咕了一声,再抬头时,发现眼前是有近百年光景的锦春桥。

碰上这座桥,又是这样雷电交加的天气,温流萤几乎是瞬间就被定在了原地,她的瞳孔不断放大,直直的盯着桥中,双手无措的攥在一起,长甲死死地扣住手心,已经留了下指印,她却恍若不知。

“绕……绕路。”她大口喘息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万分艰难的吞咽下鼻腔内吸进来的空气,然后再木讷的吐出去。

她怎么忘了,从江府到温府,锦春桥算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若是不过这儿,起码要多上二刻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她在这样的天儿,过不了这桥。

落屏点点头,就要告知前头的谢枕石。

正在这时,突然有闪电正劈在桥的正中央,片刻之后,便是轰隆隆的闷雷,声音没有江府门前的大,但足以惊慑人心。

而桥上恰好有一人匆忙而过,天边打闪时他正仰起头观望,明晃晃的雷电下,他那张隔着雨幕的脸,显得狰狞凶猛,似是鬼魅一般。

温流萤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疾呼,双腿一软,霎时扑跪在地上,双眼却依然紧紧的盯住锦春桥上的人。

第8章、江南八

谢枕石闻声回过头来,桥上的人更是被吓了一跳,撩起衣袍就下桥来。

随着那人的一步步靠近,温流萤像是再也经受不住什么似的,边高声惊呼着“走开”,边用小腿用力往前蹬着,让自己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小姐,别怕别怕,不是那个疯子,只是一个过路的人,你别怕。”落屏蹲下身子去扶她,小声劝慰着。

“这是怎么了?”谢枕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惊愕不止,没机会思索别的,连忙上前去拉她。

“滚开,我不脏,我不需要去沐濯,滚开……”温流萤已然被吓得失了理智,胡乱的摆弄着手臂,像是张牙舞爪的困兽,一心想着保护自己,无论是谁靠近,得到的都是反抗挣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屏被她无意的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谢枕石脖颈上皮肤被她的指甲划过,也挂了彩。

桥上的人无缘无故遭到此事,还欲上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谢枕石发现那人越是靠近,温流萤便越是害怕,他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立即使眼色让周安将人拦到了一旁。

电闪雷鸣早已经停止,四下又只余下静默的黑暗。

温流萤稍稍舒缓了一些,不再蹭着满地的泥泞往后挪动了,嘴里却依旧在不停的念叨:“爹爹救我,救我……”

她破碎的声音蓄满了绝望,因为喊的久了,有些声嘶力竭,哭泣的声调再也发不出来,但滚烫的眼泪依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因为适才那番作为,她被雨水浇了满头,浑身皆已经湿透,发髻上的簪子不知掉到了何处,如墨长发散落在肩上,遮住了半张被雨水和泪水沾湿的脸,整个人像是被疾风骤雨折催的娇花,显得脆弱不堪,让人平平生出无限怜爱。

谢枕石再次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试探性的叫了声“阿萤”。

温流萤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虽然没有反抗,但眸中未见清明,而是混沌一片,显然是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谢枕石皱了皱眉,弯腰想要抱她起来,但当手刚碰到她纤细的腰肢时,又猛然想起,面前的人是她未来的嫂嫂。

他的动作猝然停住,但手还落在她腰间。

夏日里穿的衣服轻薄,外加她的衣裳已经湿透,布料下肌肤的温热传到他的手上,让他觉得即使在凉雨之中,他的手心仍然在发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莫名的觉得有些难堪,迅速将手从她腰下收回,带着落荒而逃的尴尬。

可是温流萤的眼睛还在一转不转的看着他,是那种无力的、求救的眼神,她眼眶里的泪水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落下来,又划过面颊,几粒晶莹剔透的泪珠,就挂在下颌处。

被泪水洗的素净的面容、茫然失意的目光、坠着金豆豆的下巴,这每一样都足以令人心软。

谢枕石也措不及防的心软了,他鬼使神差的抬手,曲起手指为她蹭去下颌处的泪珠。

那泪已经凉了,但却灼热的可怕。

谢枕石本能的缩回手,原本平静的眸子荡起层层波澜,而后愈发深沉。

他最终还是将人打腰抱了起来,但又执拗的未用双手触及她的腰肢,而是用手腕揽着,随即嘱咐周安:“你先去温府传个信,让温世叔叫郎中来,我们随后就到。”

怀里的人还在絮絮不止,只有翻来覆去的两句话,“走开”和“救我”,声音很低,是力不从心的求救,但一声声的直喊进人的心窝子里去。

落屏跟在他们身后撑伞,已经尽力将油纸伞倾斜,但依旧遮不全两人,谢枕石的手、温流萤的脚都淋在外面。

她那件湖色披风,垂在谢枕石的手臂旁,随着他的走动,一下下的往他胳膊上打。

此时的他,实在过于草木皆兵,一沉下心来,甚至能猜出来那披风的材质,必然是上好的绸缎,因为它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感觉,是滑的、细的、柔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再到温府时,温止言正等在门前,他早前一听周安的描述,便知发生了什么,这会儿也不多问,引着谢枕石直奔温流萤的闺房。侍女们早已备好热水,为温流萤仔细收拾了一番,又换上干净的衣裳,才将人扶到床榻上,用熏过安息香的衾被团团拥住。

候在一旁的郎中匆匆忙忙的为她把了脉,再三确定她只是惊惧过度,又受了些凉,才至精神恍惚,其它并无大碍之后,屋内众人才安下心来。

温止言松了口气,这才有空闲的功夫顾得上谢枕石,千谢万谢的将他请到屋外。

“世叔,敢问阿萤这是……”谢枕石透过窗纸看屋内人影晃动,全都在温流萤床前奔忙,心中疑惑重重,又问:“她可是害怕那座桥?”

她今日的表现反常的惊人,他不知那座桥,还有桥上那个偶然通过的人,为何至她如此惊慌。

“不是因为那桥……”温止言低叹一声,垂首沉默良久,待收整好情绪,方缓缓说起往事来。

“当年温家的营生做的还不大,我日日在铺子里从早忙到晚,基本没有时间归家,有一日她自己从家跑出来找我,偏偏碰上雨天儿,电闪雷鸣的,她在路上还摔了一跤,但小姑娘胆子大,不知道害怕,浑身泥泞的也要往这边铺子跑。

“当时她路过锦春桥时,正碰上个胡乱伤人的疯子,那疯子不知犯什么病,看见她浑身脏兮兮的,一把就抓住了她,拎着她的胳膊,把她从桥边拖到桥中央,说要把她扔下桥,好好洗干净,她不愿意,抓着桥梁反抗了许久,还是碰巧有人经过,才将她救了下来。”

温止言已经许久没有跟人说起过此事,时间过得久了,本以为当时的恐惧早已经淡化了,但这会儿突然提起来,还是觉得钻心的疼。

他记得当时下人传话叫他归家,说小姐出了事,他还心怀侥幸,只当她是又调皮惹了祸端,没承想看见的却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儿,浑身战栗着瑟缩在角落里,每逢有人靠近,便会大喊大叫的场景。

想的多了,他就心疼的有些难以承受,抬手扶上屋外梁柱,才算是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的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昏暗之中,看不见温止言的脸色,只能隐约瞧出个轮廓,他佝偻的脊背弯的更低了,花白的头发显露出暮景残光。

谢枕石脸色突变,原本温和客气的表情虚浮在面上,他着实没想到其中缘由竟是如此,这远远超出了原本的意想,也让他想起适才温流萤扑跪在地上的场景,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世叔,适才郎中不是说过,阿萤并无大碍,您也莫要过于担忧,免得伤了自己的身子。”谢枕石觉得此时说什么皆是徒劳,他没法子同温止言感同身受,也只能说几句这样的无用之话。

“我倒是无事。”温止言冲他摆了摆手,背过面去用衣袖沾了沾眼睛,抹去自己一瞬的脆弱,又露出一贯的平和笑容,语气诚恳:“弥山啊,世叔能否求你一件事?”

“世叔请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会尽力做到。”谢枕石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你先别急着答应,且听我说完才是。”温止言直起身子,以颇为严肃的姿态,沉声道:“我这个女儿,率性坦诚、果敢不足,若是放到人精儿堆里,必然是受欺负的一个,我有心永远护着她,但总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得为她寻一个依靠,而我对这个依靠的唯一要求,就是可以真心爱护她。”

他顿了顿,同谢枕石直视着,复又道:“若是没有真心,管它是王公贵戚,还是膏腴子弟,这桩婚事我都不会应下。”

这话说得直白清楚,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谢枕石,他与温流萤的婚事若想成,前提便是他的心意。

“世叔的意思我明白,而我的心意,自然也会想法子让世叔看到。”谢枕石答的不卑不亢。

“我看不看得到倒是次要,最主要的是要让阿萤看到。”温止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话说到这儿便是把一切都点明了。

“弥山明白。”谢枕石拱手行礼,想了再想,还是未将白天温流萤扯谎的事说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止言不是说要温流萤看他的心意吗,那藏住她撒谎的事情,算不算心意的一种?说完这些,谢枕石又说要进去看看温流萤,却被温止言拦住,说是他今日太过辛苦,还是先回去歇息,改日再来探望也不迟。

急功近利易误事,谢枕石也不坚持,又客套一番之后才告辞离开。

***

兴许是到了熟悉的环境,也可能是渐渐缓过劲儿来了,温流萤在榻上歇息半晌之后,便似如梦初醒一般,睁开眼睛迷茫的打量着四周。

良久之后,方后知后觉的将目光转向守在一旁温止言,哑着嗓子叫了声“爹”。

这声爹听来既是心酸、又是庆幸,心酸是为她的种种遭遇,而庆幸则是为还能听见她好好的。

“爹在呢爹在呢。”温止言慌忙迎上去,为她掖了掖被角,小心翼翼的温声哄道:“囡儿啊,别怕,咱们已经回家了,没事的。”

“我今日被吓成这样,又害爹替我担忧了。”温流萤面露愧意,勉强自己勾出个笑脸。

其实这样的状况之前也发生过,她最清楚自己会是什么情况,恍恍惚惚的发疯模样,只怕要让人心生畏惧。

温止言鼻头发酸,显些要落下泪来,他悄悄侧了侧身,挡住自己的脸色,故作愠怒的责怪:?“胡说什么?什么担忧不担忧的,只要你没事,让爹干什么都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说着,他抬手抚摸她的头顶,一下比一下轻柔。

女儿越长越大,好像同父亲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亲密,他仔细想想,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摸她的头顶。

幼时摸时,还是毛绒绒的一团,感受到的是她蓬勃的生机,此时再摸,只余下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但不变的是她的长发依然柔软,依然让他瞬间就能涌出万般舐犊之情。

“谢家公子呢?他被我吓坏了吧?”温流萤从他手下探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层薄薄的笑意,但并未见任何喜悦之色。

刚才的事情,细致的东西她不大记得,但有些还有印象,比如他抱着自己的亲密,还有他每每走动时,脚步下带起涟漪的声响。

“你倒是低估了他的胆子,他非但没吓着,还来问我你这样是何缘由呢。”温止言扶着她躺下,招呼侍女来给她喂安神的药。

“您告诉他了?”温流萤又猛地起了身,险些撞翻了药碗。

说实话,她是个顶顶好面子的人,若是可以,她着实不想让任何外人,瞧见她那副疯癫模样,不是为着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只是不想教人看轻了自己。

温止言点点头,接过药碗亲手喂她,“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也并非见不得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温流萤想要开口辩驳,但又说不清楚什么道理,只是不觉又想起锦春桥上的情景,勾起的眉眼多了几分凄楚意味。

她微微低头,咽下温止言递到嘴边的汤药,黯然道:“爹,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过不了锦春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桥上打起雷电,正照在桥上人的脸上时,让她一下就想起当年那个雷雨天,死死抓住她手臂的疯子,狞笑着的脸,在闪电下愈发清晰。

她当时拼命求救,可是不管怎么呼喊,回应她的都只有雷电的轰鸣,和那个疯子魔咒一般的声音,“小美人就是应该干干净净的,桥下的水是干净的,正好可以推你下去洗洗。”

“过不了就过不了,大不了爹掏银子建座新桥,只管让你一个人过。”温止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出口便是大手笔,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温流萤闻言失笑,故作讶然的嗔怪:“爹,您这样的铁公鸡,今日居然财大气粗了一回。”

***

江南六月的天不下雨的日子极少,每每赶上便是更甚的闷热潮湿,捂的人气闷难受。

温流萤一连歇息了好几日,才算是养回了些精神,她半倚在屋内的黄花梨木玫瑰广榻上小憩,身旁侍女坐在矮凳上为她扇扇子,团扇扇出的风不大,压根驱不走这股子热气。

她自浅睡中被热醒,恹恹的唤落屏给她倒杯凉茶来。

一杯晾好的凉茶入口,那口燥热的气息顿时被压了下去,温流萤舒适的顺了顺气儿,再次躺回广榻上。

她还没歇踏实,前院就有侍从跑过来,说有位姓钟的公子传了封信来,让她一定要看。

听到姓钟,温流萤便知是钟子衣,原本平静的心情又烦躁起来,这些日子她身子不大舒坦,没机会关心江之杳那边棘手的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会儿说起来,突然觉得已经是火烧眉毛,况且其中还夹着个不知情的钟子衣,就更是麻烦,可麻烦归麻烦,她还是得替江之杳想着法子。

温流萤从下人手中接过那封信,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信里还是同之前差不多的内容,无非是关心江之杳的身子,但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没说要见面的事。

关于江之杳的事情,她得瞒着,看完信之后只让下人告知他一切都好、莫要担忧,再没有多余的话。

下人听命去传话,但人还未走远,又有另一个下人来传信,道是谢家公子早上命人来告知,他今日前来探望,这会儿已经快到府上了,只等着她收拾妥当去正厅会见。

同时有两个人在同一天来寻她,是温流萤没有想到的事情,而且经过上次之后,她有些不大想见到谢枕石,一是无话可说,二是觉得尴尬。

可她也知道,她没法不见他,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的从榻上起来,任由落屏为她描眉画眼。

她尚在病中,并未装扮的过于精细,便匆匆去了前头正厅,但等她到了,却发现谢枕石还未到。

“适才不是说谢公子已经快到了,怎么这会儿还没来?”温流萤询问适才传信的下人,但问完又有些后悔,因为这话说得像是她在急等着。

那下人倒没有多想,他笑着抹一把脑袋,立即回应:“小的这就去看看。”说完便是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又匆匆跑了回来,哭丧着一张脸,瘪嘴念叨:“小姐,您快去看看吧,谢公子身边的小厮,和那位姓钟的公子吵起来了。”

第9章、江南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吵……吵起来了?怎么会吵起来?”温流萤大吃一惊,立即起身往外走。

能容小厮同人吵起来,必然是谢枕石默许,但他是初来江南,跟钟子衣理应是素未相识,怎么会突然争吵起来,况且两人就算有争执,也并不是能当街发作的人。

她怕其中会有什么误会,又觉得无论伤了哪一个都不好,慌慌张张的到了府门前,在巷子里的墙角下看见了三人。

果真是周安和钟子衣在争吵,但来回来去说话的只有周安,一句又一句的指责蹦出来,连珠似的,断都不曾断过。

钟子衣是个嘴笨的,本来就不大会说话,这会儿更是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支支吾吾的“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谢枕石完全就是个局外人,远远的站在一边儿,像看戏一样看着两人争吵,既不阻拦、也不应腔,只等着他们超出个你死我活来。

几人脚下还散落着包糕点的油纸,七零八落的,其中有糕点往外撒出来,掉的到处都是,弄得那片地方狼藉一片。

“这是怎么了?”温流萤快步走到针锋相对的两人跟前,打着劝架的主意,但她又觉得鲜少看见男人争吵的热火朝天的场景,着实有些意思。

三人闻声都诧异的看向她,似是没想到她会过来。

倒是周安率先反应过来,朝她拱手行礼,又转头觑了觑谢枕石的脸色,瞧见并无异样之后,才咧开嘴笑起来,却遮三瞒四的不肯说实话,“温小姐,小的和这位公子有些误会,不是什么大事儿。”

“没事儿你们在这儿攀扯什么?”温流萤也去看谢枕石,见他依旧是不冷不淡的样子,她不好开口问他,但周安又显然不想说实话,最终只能将目光落在钟子衣身上,“钟公子,你同我说,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安一声惊讶的低呼打断,“哎呀,原来温小姐认识这位公子啊?”

他是个见经识经又颇会说话的人,也不等温流萤回答,见状立即转了口风:“早知道这位公子是熟人,今日这误会也不会发生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我和我家公子过来的时候,两人撞到了一起,也不知道钟公子身上揣着些什么,竟把我家公子的手腕划出一大道伤痕来,您说这不是无妄之灾吗?我看不过去,这才同钟公子争吵了几句。”

他话音刚落,便听钟子衣梗着脖子辩解:“你胡说,分明是他自己……”

“对,这的确也有我家公子的错,他走出来的时候没看见钟公子,你们俩这才撞到了一起。”周安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极快,又冲着钟子衣躬身行礼,一副颇明事理的模样,与适才的咄咄逼人全然不同。

“钟公子,今日算是我太过莽撞,原本我家公子也说不碍事,但我太担心他,这才说话重了些,还望钟公子原谅。”

一通疾声解释,是非曲直全落在他口中,钟子衣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中,压根没机会吐露,更没机会解释,他双手交叠,虚虚的攥在一起,几乎被气的打颤。

听他说完,温流萤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谢枕石的确一直抓着自己的另一只腕子,她大惊失色,秀眉紧紧蹙成山峦,只问:“三哥伤到了哪?可有大碍?”

谢枕石撩起眼皮看了看地上的糕点,波澜不惊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给你带来的定胜糕,怕是吃不成了。”

他绝口不提适才的事,也并不说钟子衣如何,只轻飘飘的惋惜地上的糕点。

“几包糕点罢了,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三哥的伤重要,进府让人给你瞧瞧吧。”温流萤招手让人来将此处收拾妥当,又道:“三哥先进去,我交代钟公子几句话。”

“无妨,我在此处等等你便是。”谢枕石弯腰去捡糕点,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在钟子衣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今日在这儿看见钟子衣的时候,就认出这是那日同温流萤同撑一伞的人,虽然钟子衣面上多了些青紫的余伤,但是那张带着腼腆笑意的脸,他记得清楚。

“这……”温流萤想再劝他先进去,但又觉说得太多,像是在故意隐瞒什么,她无奈抿了抿唇,将钟子衣叫到一边,仔细询问了一番,又有所隐瞒的告知江之杳的现状。

隔着段距离,谢枕石一直打量着两人,抓着腕子的手不断收紧,胳膊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算不得什么。

就像眼前的人,算不得什么威胁,他既然打定了要将温流萤带回京城,那自然会将旁的人、旁的事都尽数解决清楚。

温流萤潦潦问了几句,被今日这场争论弄得糊涂,明明钟子衣说是谢枕石故意撞上来,他也并未带什么伤人的东西,但是到了谢枕石这边,又是被他伤了胳膊。

按理说两人并无怨仇,谢枕石没理由冤枉人,可钟子衣也并非伤了人不愿承担的人。

她心中错愕不止,一时想不明白,可再怎么说,谢枕石既然受了伤,便是占了理,她没别的办法,只能先请谢枕石进门。

在进门的时候,又不忘替钟子衣说话:“三哥,钟公子可能有些着急,冲撞了你,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

谢枕石闻言顿住脚步,抬起自己的胳膊让她看,又勾起唇角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些掩不住的委屈:“明明受伤的是我,怎么你反倒更关心他?”

第10章、江南十

温流萤被他问的一愣,踏过门槛的脚差点被绊住,她迟疑片刻,颇为认真的回应:“三哥说笑了,你受了伤,我自然关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谢枕石故作诧异,“我适才看你同那位钟公子谈了许久,还以为你是担心他在我这儿受了欺负。”

“三哥又说笑了,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况且他也用不着我关心啊。”温流萤将鬓下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再抬起头时,满脸皆是迷茫。

“你不关心他?”谢枕石趁势接着追问。

温流萤摇头失笑,眸子里盛满了意外和疑惑,似乎对他屡屡提起钟子衣,又将两人牵扯在一起的事情十分不解。

说实话,若不是江之杳,她跟钟子衣只能算是陌生人,现在两人虽然有几分交情,偶尔能说上几句话,但三句有两句离不开江之杳。

“原是我想多了。”谢枕石扬唇轻笑,复又拾起步子,边跟着她往正厅走,边转而道:“适才忙着说别人,还没来得及问你可好了些。”

“不算什么大病,早已经好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三哥那日送我回来。”温流萤语气轻快,与那日受惊时的慌乱判若两人。

锦春桥的经历的确是她心中一道坎儿,这道坎儿她暂时还过不去,但并不代表她日日都要受其困扰,否则她不如直接扎进桥下的长河里一了百了,何至于在这遭受磨难。

“好了就好。”谢枕石点点头,浓密羽睫落下的阴影,挡住了他偷偷打量她的目光。

自两人今日见面开始,她句句话都不离“三哥”,这个称呼对于谢枕石来说,算不上亲切熟稔,反而像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提醒他时时刻刻都要记得,现在自己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在面对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适才有人传了话进来,早有下人备好包扎伤口的一应用品候着,等谢枕石一进正厅,温流萤便立即让人替他查看伤口。

原来在门外没看到伤口还没觉察,这会儿推开他的衣袖,真正看到他胳膊上的伤痕,才发现竟然如此严重。

从肘部往下,直延伸到外关处,一道小指宽的伤痕赫然在目,已经蹭破了皮,正往外渗着血,看的人惶惶不安,而偏偏他的皮肤又白净,更加显得触目惊心。

“怎么伤的这般厉害?”温流萤双蛾微蹙,从下人端着的托盘里拿起止血的金疮药,递给上药的人。

上药的人沾药要替谢枕石涂上,他却摆了摆手道不必,“这是用来止血的,我这血还没流出来,用不着这个,直接用细布缠上就是,以防来来去去的蹭着衣裳,总不能见好。”

下人听命应是,扯细布来为他包扎,但因为心存畏惧,生怕弄疼了他,压根不敢实打实的下手,以至于忙活了半晌,一层都还未缠好,白白让谢枕石受了苦头。

温流萤看不下去他们小心翼翼的动作,接过他们手中的细布,弯腰伏在谢枕石跟前亲自动手,一边缠,还一边叮嘱:“疼应该是疼了点儿,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且忍忍吧。”

谢枕石见她动作利索,一层接一层的往上缠细布,还诧异她怎么会有这门手艺,正打算询问,但渐渐的,他突然觉出不对来。

她刚开始缠的时候,动作还慢些,是将细布轻贴在伤口上,可缠的越多,她就勒的越紧,生怕细布不能束住他胳膊似的。

谢枕石原本还忍着,直到胳膊彻底绷住了劲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这是同谁学的包扎伤口?”

“没学过,只是……只是幼时看过郎中给我包扎。”温流萤的声音哽了哽,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随后又给细布打上结起了身,抬起他的腕子左看右看,带着邀功似的得意,“成了,你看看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兴许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给人包扎伤口,就能包的这样好,她怎么看怎么满意。

谢枕石觉得她的声音不大对劲儿,明明心中装着事儿,却又刻意压抑着,他有种莫名的预感,她所说的幼时见过郎中给自己包扎伤口,应当就是她在锦春桥受伤的那回。

“还不错。”他心口不一的回应,不去看自己被缠成两边低、中间高的小臂,而是抬头去看温流萤。

外头的日光还不算毒辣,透过大开的木门斜撒下来,正扑在她的面上,使得那张脸上的肌肤愈发白皙透亮,几乎能映出额前细小的绒毛。

两人离的不远,谢枕石坐在圈椅上,稍稍仰起头时,就能清晰的看见她的下颌,她下颌的线条十分明显,却丝毫没有凌厉感,只带着些钝钝的柔和。

他记得那晚她的泪水,就挂在下颌处,也记得她的眼泪,蹭到他手指上的灼热。

“那日听世叔说了你害怕锦春桥的缘由。”谢枕石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紧不慢的放下被推起的衣袖。

温流萤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再没有后话。

两人都缄默着,似乎谁都不知该如何往下说,抑或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良久之后,谢枕石突然低笑两声,没头没尾的说道:“你知道吗,我十三岁曾被我父亲带去战场,在那儿大概过了七月之久,有一回正赶上敌军夜袭,我们一时不察,被打了个正着,粮仓被一把火烧了,马匹都被放走了,我不小心受了伤,我父亲遣一个士卒带我先沿山路逃跑,但刚走出几十里,就被敌军发现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年往事,脸上浮起不大愉悦的神色,“眼看敌军就要追上,那士卒带我藏进一个山洞里,暂时躲避了敌军,但那些人真难缠啊,他们为了压制我父亲,定要找到我,就在那附近一直找。”

“然后呢?”温流萤被他讲的事所吸引,早已经坐了下来,手肘拄着桌面,下巴抵在掌心处,听得格外聚精会神。

她爱听故事,但以前从没听过活生生的身边人的故事。

“然后杀千刀的老天就不合时宜的下起了雨,还是瓢泼大雨。”谢枕石口出怨怼,骂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那个山洞地势低,随着雨越下越大就一点点儿被淹没,我当时个子不高,保护我的士卒便将我托了起来,山洞外面是等着取我们性命的敌军,里面是将要没脖的水,怎么选都是死,你猜我们怎么选的?”

“选择出去搏一搏?”温流萤试探性的询问。

“不,我们选择泡在山洞的水里。”谢枕石语气轻飘飘的,没为自己当年的退缩羞颜,也没多加描述当年的困境,接着道:“后来没多久那些敌军就走了,我们侥幸逃过一命,但从那儿之后,我真的十分厌恶湿漉漉的天儿。”

“那你也讨厌现在的江南吗?”温流萤抓住他最后一句话,但问完又觉得这问题会让两人面上都不好看,转而又问:“你今日为什么给我讲这个?”

谢枕石倒没觉得她先前的问题有什么,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我确实讨厌江南现在的天儿,而我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可能都有自己惧怕的东西,这没什么大不了,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

从讲故事到说劝慰的话,这话题转的太快,温流萤一时愣怔在那儿,呆呆的望着桌面,不知如何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只管说,也并不强逼她一定要听下去,他整了整衣衫,掀袍起身,“今日来探望你,是想瞧瞧你身子如何,现下看到还不错,我就先告辞了。”

“那我送你出门。”温流萤随着他起身。

“不必,你好好歇息吧。”谢枕石抬手止住她的动作,抬步往门口走,待迈过门槛时,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复又道:“前几日在广平居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爹不会知道。”

他并未点明事由,但言下之意是她扯谎的事情,他不会告知她爹。

这桩事是温流萤近日里担心过的,此时听他说要将这页翻篇儿,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中的麻烦事又少了一桩。

她再次道了谢,不顾谢枕石的阻拦,定要送他出门。

周安在屋里听谢枕石将随军之事时就已经按耐不住,等到温流萤一离开,他就急冲冲的询问:“公子,您随老爷上战场时,还遇到过这样惊险的事情呢,竟从没听您说过。”

“编的你也信?”谢枕石停下步子,侧目瞥了瞥他,语气不耐:“你怎么同那小南蛮子一样蠢?我父亲那样的常胜将军,怎么会落入夜袭这样的小圈套。”

“我……”周安不敢顶嘴,赔笑着挠了挠头,转换个法子奉承:“那公子您可真会编,说得我都要信了。”

话说出口,他方觉出其中歧义来,又笑嘻嘻的扯旁的东西,好蒙混过关。

谢枕石没为着他那句话说什么,只是偏过头去又望了望温府朱红的府门,眸光愈发深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适才他说的故事里,只有人是真的,至于其它的,自然是假的占多数。

第11章、江南十一

“等会儿你还是绕路再去买些定胜糕,送到温府来。”谢枕石边顺着温府墙后的小巷往住的客栈走,边细致嘱咐。

他那日特意向温止言打听过温流萤的爱好,听说定胜糕是她极爱吃的东西,今日带来算是投其所好,但偏偏遇上了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他转而将那东西作为他用。

幸好还能派上些用场,也算不辜负他特意拎来这一趟。

他正想的入神,突然眼前晃过一团毛绒绒的影子,就着“啪嗒”的一声轻响,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两步。

再低头看,鞋边掉了块沾着血的生肉,猪皮还半贴在上头,而生肉的不远处,站着从他眼前一晃而过影子的主人?。

那是只三花猫,并不是很大,身上大部分都是白色,唯有头顶和背上是大片深黄和黑色夹杂在一起的毛色,耳尖上的“聪明毛儿”长的极长,这会儿正直直立着。

谢枕石没弄明白怎么突然多出只猫,那猫也没明白哪来的人挡道儿,一人一猫都有些发愣的对视着。

半晌之后,小三花才警惕的低下头,褐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那块肉,白色的爪子往前移了半寸,好像是有意把肉抢回来。

但再抬头觑完谢枕石的脸色,又没那么大的胆子上前,只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哈气儿,摆出一副看似强势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哟,打哪儿窜出的猫崽子?”周安上前两步,将谢枕石鞋边的肉往一旁踢了踢,猫着腰说话逗那猫儿,“从那儿叼来块比你头都大的肉,吃得下吗你?”

小三花听不懂他的话,也看不懂他的表情,一味看着从自己嘴边丢了的生肉,背上猫毛尽数竖起,半伏着身子,发出呜呜的喘气声,好像随时都准备扑上来。

谢枕石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小三花尝试上前,但又屡屡退缩的小动作,不耐的发着牢骚,“逗它做什么,等着它来挠你一爪子?”

“不能吧。”周安嘴上这么说着,却早已经起了身,准备将地上那块肉踢给它。

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的院内,传来尖细的声音,“小姐,那猫就是从这儿跑出去的……诶,您慢着些。”

不一会儿,墙头上就露出个脑袋来,一张团团的笑脸,兴冲冲的喊着:“让我看看偷肉吃的猫儿在哪呢。”

她的目光到处扫,在落到墙下的谢枕石身上时突然停滞,带着诧异叫了声“三哥”,似是没想到他还没走远。

但是那愣怔只停留片刻,等她再看到不远处的三花猫时,笑容再次扬起来,向它努了努嘴,嗔怪道:“好啊好啊,适才还乱逃,没想到正撞到我们自己人身上吧。”

她梨涡轻陷,微红的两颊是盈盈笑意,因为日头正烈,她原本偏圆的眼睛微微眯着,愈发显得乖巧。

“这是你养的猫?”谢枕石抬头问她。

“没主儿的猫,日日跳到我家灶房偷肉吃。”温流萤嘴上说的是抱怨的话,但并无责备之意,她伸手指了指他脚边那块肉,“瞧瞧,这是刚叼走的,灶房的师傅买来还没来得及下锅,倒被它先尝了尝什么味道,下人们一直想着抓它,但抓好几回也没抓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见过它好几次,每次瞧见它毛茸茸、圆鼓鼓的样子,都想上去摸几把,但是始终不得机会。

这回总算被抓住了,这猫吃了她们家这么多肉,也是时候还债了。

两人正说着,那小三花机灵得很,见没人看着它,偷偷凑近那块肉,叼起来就要逃跑。

温流萤眼尖,见状忙冲着谢枕石大喊:“三哥,你快先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谢枕石被她这一嗓子吓得一警醒,眼疾手快的捏住小三花的后脖领子,将她拎了起来。

都说猫都长了张贪吃嘴,这会儿看来此话说得极有道理,那小三花都被抓起来了,四条腿直愣愣的伸着,还照样死死咬着生肉,放都不肯放,眼睛也不看抓它的人,反倒一动不动的看着肉。

“怎么?这块肉就这么香?”温流萤被它逗得直笑,又嘱咐谢枕石:“三哥你抓着它别放,等我这就下去找你们。”

话罢,她经人扶着下了院里的木梯,命人又去端了碗水来,方急匆匆的出了府门。

谢枕石已经将猫放在了地上,但是还揪着他的后颈,以防它逃跑。

小三花不管不顾,也不在乎已经落在旁人手中,就着地面的那块地方,开始吃起嘴里那块肉来。

它吃起东西来极凶,眉头紧紧皱着,一边用手扒着肉,一边用力撕咬着,进嘴之后也不多嚼,“咕咚”一下便咽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有些接受不了这场面,看的连连摇头,眉头蹙的比它还紧。

“看来这肉是真的香。”温流萤小跑过来,将水碗摆到它跟前,一下下的抚着它的头。

谢枕石松开手,发现自己沾了满手心的猫毛,他有些厌恶的甩了甩,却压根就甩不掉,再附上另一只手搓一搓,反倒使得两只手都遭受“祸端”。

他低头看了看摊开的双手,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但因为有温流萤在,又不好发作,只能屡屡往小三花适才被他揪过的那块皮毛看去。

被他揪掉这么多毛儿,它那块不会变成光秃秃的吧?

小三花被温流萤摸得久了,发出“咕噜咕噜”的舒适声音,吃得愈发起劲儿。

“喝点儿水。”温流萤终于得以摸到它,又见它舒服的不愿反抗,心里愈发称意,将水碗往它跟前推了推。

小三花仿佛能听懂她说话,当真埋头喝起水来,只是舌头一动,甩的到处都是,喝进嘴的只有小半。

温流萤和谢枕石离它极近,甩起的水溅了他们满脸,他们又是第一次碰上此番此景,下意识的侧头往后躲。

就在偏头的时候,两人的目光毫无征兆的对视上,一瞬的愣怔之后,皆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因为不是刻意的,所以格外放的开,不是平日里端着的样子,总显得有几分保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笑完又是一阵沉默,都在为适才不受控制的笑容发窘。

“它这样得喝多久才能喝好啊?”温流萤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寻着无趣而单调的话题。

“不知道,大概得喝好一会儿。”谢枕石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冷漠,与适才的开怀大笑判若两人。

那块被周安称为‘比猫头还大’的肉,到底是没被吃完,小三花吃得心满意足后,瞬间变了脸,偷偷从温流萤手下逃脱,一下窜出小巷,压根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温流萤愣了愣,过了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感慨:“得,敢情人家等着机会溜走呢。”

原本她还想着,若是有机会,她索性直接把这猫带回去养着便是,虽然她不一定能照顾好,但总比它四处乱跑,到处偷肉吃来的好,而且万一哪一日碰见家狠心的,只怕不会放任它的行径。

可是看今日这架势,她留不住这猫。

“你若是喜欢这东西,改日我让你给你寻一只就是。”谢枕石瞧出她面上的不舍,料她当真是喜欢。

“罢了吧,我就是看它可怜,想着正好将它养在家里,也不费什么功夫,没想到它倒不愿意。”温流萤拍了拍手起身,格外的满足,“不过我没想到,它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软些。”

说这话时,她的眉眼都弯成新月的弧度,让原本就琼姿花貌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似江南之水的润泽来。

第12章、江南十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眼就过了大暑,正到温止言的生辰,原本算不上什么重要大寿,并不打算大操大办,但他去年过生时曾大办过,而年纪大了做寿又有个规矩,中间不能间隔,否则便是断头生,因此今次也需得大办。

既然是大办,请来的熟人也多,温家算得上是江南的大户,想要上赶着巴结讨好的人数不胜数,多的是没收到请柬,也要来露露脸、混混面的人。

所以从早上开始,温家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府门前那块花了重金修葺的门槛,险些就要被踏平,正厅堆积的礼盒更是多的要溢出来。

“温老爷,您这儿人实在太多,只怕再来些人,就要盛不下了,我们得跟下饺子似的叠放着,翻个面儿都得您拿扁铲。”

人群中有人高声打趣几句,是十足十的奉承意思,言外之意就是众人都得唯温止言马首是瞻,其他人闻言附和的笑起来,只当听了个笑话,是笑那人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如此等不及要溜须拍马。

谢枕石拜寿来得不凑巧,正赶上人多的时候,且没几个人认得他,有些眼皮子浅的人,见他年纪不大、面容俊秀,只当是哪家的公子哥,倒没得多敬重,也不肯让他先行。

他有自个儿的矜贵体面,况且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便发作什么,就等在众人后头,不慌不忙的淡然模样。

还是温止言看见了他,朝着他招了招手,笑吟吟的唤他:“弥山,来了怎么站在那儿,快快进来。”

他声气儿里的热情,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众人刚才还感念温老爷一向和气,这会儿才突然明白,他们这些人,也就只配得上客客气气的。

而名字一叫,也算是说开了谢枕石的身份,众人脸色一变,颇为识趣儿的让开路来,早没了适才侧目打量的轻视,反倒出言称赞起来。

“原来是温家的未来姑爷,听说是京城谢家的公子,了不得了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记得当初是温老爷救了谢老将军,才促成这番好事,当真是好福气啊。”

翻来覆去的阿谀奉承,听得谢枕石耳朵长茧,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样的人,连应对都懒得应对,只朝着温止言拱手行礼,说几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吉利话。

“给未来的岳丈做寿,谢公子准备了什么礼,也让我们这些俗人开开眼,瞧瞧什么才叫金贵东西。”有人提出建议,便有人拍手起哄,当真嚷嚷着要看他备的礼。

这话没有什么大的恶意,但是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好像是在有意支派他,还偏偏露出张玩笑脸来。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谢枕石偏偏不是个遵理的主儿,他觉得听着不舒服,就冷着一张脸,用那种漠然置之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说实话,他每每遇上这样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若是他兄长在,是最会应对这些曲意逢迎之人的,必然能哄的人人都高兴,还把自己端的高高的,教谁都不难堪。

可是他不会这样,因为眼前这些人,哪配得上他花费功夫应对。

众人瞧他这神色,便知是自己一时忘了分寸,讪笑着换了话题,没敢再往他身上扯。

给温止言做寿,除了宴请好友,还有另外一桩大事,便是请人来给他讲唱评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活了大半辈子,除了听听评弹外,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喜好,故而温府早早的从姑苏请来了几位评弹的名家,只为让他好好过一把戏瘾。

等吃完了晌午那顿饭,下人们便忙着张罗评弹的诸多事由。

戏台子一搭,底下再坐上满满当当的人,人头攒动、沸反盈天的熙攘,整个温府比晨间的集市还要热闹。

要演的曲目是提前点好的,是温止言一贯爱听的《庵堂认母》、《刀会》以及《五虎将》。

听完这些还不算完,有些好此趣的人,又接着点了些合景的曲儿,直唱到天将黑时才算结束。

那边送走了宾客,下人来给温止言传话:“老爷,小姐说给您备了大礼,让你略在这儿坐坐。”

“这都一整天了,这会儿才想起给我送礼。”温止言嘴上嗔怪着,实际又撩袍稳稳的坐了下来,顺带还拦住了谢枕石,笑得满足而愉悦,“一会儿把你备的礼也拿上来,我一块看看。”

“那敢情好啊,除了给您备的礼,我给阿萤也备了一份。”谢枕石随着他坐下,亲手为他面前的茶盏添满了热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等了许久也不见温流萤过来,温止言正准备让下人去叫她过来,却见原本已经清清冷冷的戏台子,再次热闹了起来。

两边的长柱上挂起细纱灯笼,在戏台散下微黄的光影,台上摆放桌椅的地方占不到光,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整个戏台变成一半明、一半暗,中间的分割线尤为明显,像深夜里紧紧闭上的窗棂子似的,将窗内和窗外划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两人从后面走出来,一个拿着三弦,另一个抱着琵琶,自明亮处走向黑暗处,最后缓缓在椅上坐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人怎么那么像阿萤?”温止言半眯着眼,等辨清台上抱琵琶的姑娘是谁,顿时愕然失措,猛地一下起了身,就要上前去问她又在胡闹什么,“果真是阿萤,她怎么上台去了?上台唱戏那是伶人做的事,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还打扮成这样?”

适才传话的下人拦住他,连声劝慰:“老爷,您先别着急,小姐说是给您准备了大礼,她让我劝您先看看再说。”

谢枕石反应过来,也跟着相劝:“世叔,您别着急,先坐下看看也不迟,您这样直接上去,岂不是让她没法拿出备好的礼。”

他一面去扶温止言,一面去看台上的温流萤,今日宴请在前院,女子不就宴,所以他一整天都没见过她,现在突然看见还觉得有些恍惚,因为她今日的装扮着实与往日全然不同。

她梳了个飞天髻,缀着云脚珍珠卷须簪,眉毛不是平日的柳叶眉,而是眉尾微微上扬的云鬓眉,正与峨峨云髻相衬,丹唇也不再是寡淡的浅色,而是娇艳的红,落在那张粉光若腻的脸上,像是由朱笔刻意勾画的精致。

这样的变化,让她从洗净铅华的珍珠,突然变成了瑰姿艳逸的花枝,她面上的一切都是浓烈的,像是不拘小节泼墨而成的画作。

桌椅前的光是微弱无比,但她周身皆是细碎的光芒,她坐在那儿,将琵琶置于月白色的裙身上,半偏着头,露出纤细洁白的长颈,一手扶着琵琶,另一手落在弦上。

温流萤瞧见了她爹要上前的动作,也不害怕,反倒抿唇无声的笑了笑,对着身旁的人微点了点头,开始拨弄起琵琶的弦。

良久之后,她缓缓开口,吐露出吴侬软语来。

——哪知好花偏遭无情雨,明月偏逢万里云。

到如今花已落,月不明,不堪回首旧时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奴是恨只恨,恨出家人专管那人家事,拆散鸳鸯这法海僧。1

她唱的极慢,每一句都带着无尽的缱绻深情,到后头甚至还有些压抑的哽咽。

原本坐立难安的温止言已经泄了气,他的手紧紧扣在圈椅的扶手上,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台上。

这场景让他熟悉,只是台上的人换了一个。

谢枕石也发愣,他看她拨弦的指尖,看她面上的神情,看她嫣红的唇。

评弹说和唱用的都是吴语,他一句也听不懂,耐着性子听了一下午,只觉得头昏脑胀,让他不由想起幼时随母亲去寺庙,听那些和尚敲木鱼、念佛经时的场景,明明昏昏欲睡,但又得顾及旁人的感受,强打着精神称赞。

这会儿温流萤用的也是吴语,他自然也听不懂,他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但是有些事就是那么奇怪,即使他听不懂,那一声声上扬的调儿,就像是从脸颊滑过的微风,不由分说的钻进他的耳朵里,容不得他拒绝、容不得他阻拦。

等到她噤声,由她身旁的人接上时,谢枕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略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而后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垂下腰的温止言,低声询问:“世叔,想必这也是您爱听的吧?”

既然温流萤说了是送礼,那必然是一份投其所好的大礼。

温止言点点头,随后又迅速摇摇头,勉强牵出一丝笑容,“好……好多年不曾听过这个了,从前还是听她娘唱,没想到现在……”

他之所以点头,是因为这曲目的确是他喜欢的,甚至是最爱的,从前是、现在也是;而再次摇头则是因为这曲目让他想起温流萤的娘亲,其实不听也想,但听了会更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仔细算来,自她娘去世之后,他还是会时不时的听评弹,但是这出《白蛇传·断桥》,他再也没听过。

听她开始之前,他着实没有想到,她说的大礼,原来是这样的东西。

第13章、江南十三

谢枕石觉出温止言的情绪不大对劲,再一听他说温流萤的娘亲,便已经猜出其中缘由,好生劝慰:“阿萤有心,这是特意要哄世叔开心,斯人已逝,说不定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世叔莫要过于伤心才是。”

“她娘去的太久,现在想起来,倒谈不上是伤心,只是心疼我这女儿。”温止言再次抬头望向台上,看着那张与她发妻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再想想自己适才还想着拉她下来,更觉愧疚和揪心。

“想必你也知道,阿萤她娘在她不满七岁时就过世了,我这当爹的当的不好,让她受了诸多委屈,你别看她现在连戏台都敢大着胆子上,她小时候胆子可小着呢。”

温止言用手撑着头,半倚在圈椅上回忆起往事,面上流露出的并非眷恋,更多的是无奈和悔意。

“当初铺子里的营生忙,我特意寻了个嬷嬷专门照看她,一开始瞧着那嬷嬷面柔心善,谁承想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嬷嬷当着我的面对她关怀备至,我要是不在就百般敷衍,若是逢上我出远门,那她就得过好几日吃穿都不如意的日子,但那嬷嬷又暗地里吓唬她,不允她告诉我,来来去去的,这事儿瞒了大半年才被我知晓,我后来打发了那嬷嬷再问她时,她反倒安慰我,让我莫要担忧……”

谢枕石听得连连皱眉,他端起桌边的茶盏轻呷一口,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张牙舞爪的温流萤,被一个黑心婆子欺负的时候是什么样。

他转了转身子,让自己坐的更牢稳些,悠悠道:“那婆子心肠歹毒,合是罪该万死,只是阿萤当时年幼,自然不敢应对,这才让婆子钻了空子,我瞧着她现在倒是很好,再不会受那样的欺负。”

“是啊,无论如何,我这当爹的,也万万不会再叫她受那样的委屈。”温止言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略微平静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之后,他方释怀一笑,顺着戏台子上的琵琶声,一下下的点着桌子,“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再难过也都已经过来了,那些事情都算不得什么了。”

“世叔能这样想那是最好,左右以后等着咱们的,也只有好日子了。”谢枕石说着,又抬手指了指戏台子,玩笑道:“世叔,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学一学吴语,不然这唱的东西,我可是一句也听不懂。”

他鲜少同人开玩笑,此时说这个也不过是为了转移话头,温止言领会他的意思,拍着他的肩膀大笑,“我看倒是可以。”

一出评弹结束,温流萤又抱着琵琶下来,笑得兴冲冲的一张脸,巴巴的来邀功,“爹,您听见我唱的了吧,怎么样?您喜不喜欢?”

台上唱的这一段,是当年她娘染疾的时候教给她的,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她大致已经全忘了,还特意让评弹的师父教了教她,就等着她爹做寿的时候献上来。

“唱的很好,但往后不能再登台唱这个,成什么样子,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你。”温止言嘴硬,先夸过她,又讲道理教训她今日的荒唐之举。

“当初我娘唱的时候,您怎么不说有人要笑话她?而且您别想的太好,我是为着您的生辰才唱的,过了这回,我可不会再给您唱了,拨琵琶拨的我手指头疼。”温流萤撇了撇嘴,将纤纤十指摊在他跟前。

她依稀记得她娘同她讲过,这出《断桥》算是与她爹定情的曲儿,她今日唱这个,也算是全一全她爹的心意。

“这可不一样,这……”温止言想出言说服她,但又寻不着好说出口的理由,锊了锊胡子,硬邦邦的回应:“成成成,这伤着的手,爹到时候亲自给你这个小祖宗上药。”

“好,说定了,这可不止我一个人听着。”温流萤偏过头去,瞄了眼谢枕石。

谢枕石回看她一眼,立即忙着打圆场,“世叔觉得你唱的很好,刚才一直跟我夸赞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罢,他朝着周安招了招手,命他去取备好的礼,复又道:“从京城来江南的时候,没想到会赶上世叔大寿,也没来得及备些像样的东西,前几日请人特意做了个寿屏,算不上什么稀罕物,望世叔莫要嫌弃。”

“若是寿屏,那我可不会嫌弃,前几日我书房那个屏风,我越瞧越觉得不中意,这回好了,终于能换一个了。”温止言有些兴奋的错了搓手,好像当真是正缺一个屏风的样子。

谢枕石笑着点点头,又转向温流萤,“除了世叔的,我还给你备了一份,拿来把玩的小玩意儿,等会儿看看合不合你的意。”

“还有我的?”温流萤朝着周安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打趣道:“好啊,我这是沾了我爹的光了。”

寿屏是被四个下人抬过来的,一一展开正好是九扇,边缘是红木堆砌的梁板,中间九扇合起来是幅描金漆画,上头画的是八仙贺寿,姿态各异的神仙做拜寿姿态,看起来惟妙惟肖,正正好应了今日的景。

温止言很是喜欢,又催着下人赶紧撤掉那个他看不中意的屏风,立即把新的这个塞进书房。

他一面命令着,一面又说下人们不知到底怎么摆,忙要跟上去盯着才算放心。

这是在寻机会让温流萤和谢枕石相处,谢枕石也不点明,从周安手里接过个锦红缎盒,递到她手边,“不知道该送什么,但寻思着你怕黑,所以让人做了这个。”

因为怕黑送的东西,温流萤猜不透会是个什么东西,她带着疑惑将那缎盒打开,发现竟是一盏灯。

她捏着灯柄将其从里面提出来,上下一通打量,将那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那是个八角的琉璃灯,通身皆是玲珑剔透的,灯顶带着镂空的鎏金浮雕,是“荷花芙蓉”的花样,而且每一个角上还挂白玉珠子串成的流苏,她抬起来微微晃动时,会时时发出珠玉相撞的泠泠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吗?”谢枕石问她。

“好看,我很喜欢、非常喜欢……”温流萤抱着琉璃灯冲他笑,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娇憨,她再三强调了几遍很是喜欢,配着她那张笑靥如花的容颜,更曾几分真挚,容不得人有丝毫怀疑。

“你喜欢就好,往后若是晚上出门,可以带上这个,会比旁的细纱灯笼更亮些。”谢枕石将手伸过去,将绕在一起的流苏一一整理妥当,垂放在灯身旁。

他送她东西,并非是没有任何缘由,而是为了前段日子见她在锦春桥受惊的模样,觉得她兴许缺这件东西。

另外就是前两日他让周安去探查,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钟子衣,并非同温流萤有关,而是同江家的小姐有关。他那时误会了她,还用了入不得眼的小法子,想要瞧一瞧钟子衣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儿得知了实情,心中还有些愧疚。

此事他从未向温流萤挑明说过,现在也不用再单独拿出来说一遍,不管如何,他东西已经送了,也算是消了那份愧疚。

温流萤对琉璃灯爱不释手,来回的扒拉着上头的浮雕,又问:“这东西是不是摔不得,一摔可就碎了。”

说完她又跟自问自答似的回应:“那我可要好好把它拿住了,绝不摔着它。”

谢枕石听她说得失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什,摔了再做新的就是。”

“可是这是我第一盏琉璃灯啊。”温流萤开口辩驳,言外之意就是这东西对于她来说很是珍贵。

原先她在介绍宫中用物的书上,看到过这样的琉璃灯,她觉得很是喜欢,现在突然得到一盏,比那书上的还好看,既有花枝,还有白玉珠子,这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没想到她会把一盏灯看的这样重,一时有些发愣。

温流萤顾不得看他的神情,忙催促下人把灯拿去给她点上,又道:“无功无受禄,我收了你的礼,自然应当回你,该送你些什么呢?”

谢枕石反应过来,婉言拒绝:“都说了只是供你把玩的小玩意儿,哪还用得着你还礼啊。”

“那可不成。”温流萤半偏着头,思索究竟该送些什么,须臾之后猛地一拍脑袋,“你怕雨,不如我叫人给你做一把大伞吧,绝对能把你遮的严严实实,绝对淋不到定点儿雨的那种。”

这主意想的新鲜,就是不知得多大的伞面,才能确保他淋不到定点儿雨。

“不……不必了。”谢枕石无言以对,微低着头,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山根。

温流萤瞧出他的窘迫,也明白过来自己这主意有多离谱,她想着糊弄过去,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边往偏房走,边道:“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瞧瞧那灯怎么还没点好,等我点好拿过来给你瞧瞧。”

没一会儿,适才拿着灯去点火的下人回来了,他小心翼翼的提着琉璃灯,没走到人跟前的时候就大喊:“小姐,灯点好了。”

“你们小姐适才不是去寻你了吗?怎么,你们没碰上?”谢枕石伸手接过琉璃灯,抬起来照了照他跑来的那条路,压根没瞧见温流萤的影子。

“没有,往偏房去就一条路,穿过游廊那儿就是,可是我这一路走过来,压根没看见她啊。”那下人心生困惑,想了又想,十分确定回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看见。

“我也是看着她往偏房去了,那现在人呢?”谢枕石抬步往偏房那条路走,越想越觉出不对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4章、江南十四

温府说大也不大,出不了跑丢一个人的事情,况且还是自家的人,可谢枕石自经过上回被她骗过的那一遭,外加他还瞧过她在锦春桥上的模样,总怕会再闹出些事端来。

那下人没当回事儿,腆着张脸笑嘻嘻的回应:“小姐可能去了别的地方,小的这就去找找。”

天色彻底暗下来,空中缀着几颗零零散散的星,将仅有的半轮月亮围在一个虚圈里,反倒衬得那月亮愈发亮,清寒的月光瀑布似的铺在脚下,映的那一方天地亮堂堂的。

谢枕石复又坐回圈椅上,等着那下人去找人,他用手指勾弄着手中的琉璃灯,不自觉的往戏台子上看。

台上的人这回是彻底散尽了,周遭清清冷冷的,与白天的喧嚣全然不同,高悬的细纱灯笼经风一吹,发出钩梁相撞的声音。

“京城有唱评弹的伶人吗?”谢枕石点了点琉璃灯,问候在一旁的周安。

“有,勾栏瓦肆里头多的是,公子若是想听,回去小的带您去。”周安虾着腰,凑到他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锦营花阵里也有,原先我听京中的公子爷们儿说过。”

都是评弹,但勾栏瓦肆里的是一种,锦营花阵里的又是另一种,前者为着听曲儿,后者为着唱曲儿的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哦?以前我倒从没见过。”谢枕石将琉璃灯撂到一旁,拍了拍手,曼声道:“这两地儿我都不乐意去,一个乱糟糟的,吵得人脑瓜子疼,另一个腌臜地脂粉味儿太浓,能腻的人几日吃不下饭去。”

“别的地方倒少,本来也不是多能拿到台面上的东西,不过我瞧着温家小姐唱的不错,您若是想听,往后让她给您……”周安摇着脑袋,话说得不大合时宜,未来得及说完就慌忙噤了口。

先不说以后到了京城,两人就成了叔嫂关系,到时候得避嫌、得退让,哪还有让温流萤唱评弹给他听的机会,而谢家那样的门户,最讲求脸面,哪容得下她去唱评弹。

谢枕石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他手上动作一顿,从澄莹的月光下抬起头来。

平日里收敛起锋芒的双眸,这会儿索性不遮不掩了,透出渗着冷意的漠然,像是在窥伺猎物一样,紧紧的盯着他,流露出警告的意味,但声气依然是轻飘飘的:“你近日话有些多。”

周安被那一眼吓得双膝一软,几乎是下意识的跪了下来,低下头求饶:“是,小的知错了。”

这事儿原是他的错,跟在谢枕石身边相处久了,一时得意之下说话没了顾及,还忘了自己的职责,险些要忘了面前的人不是三公子,也不是温家小姐的未婚夫君。

“起来吧,在别人府上呢,你这样成什么样子。”谢枕石看都未看他,只朝他抬了抬手。

周安瑟瑟缩缩的起来,又壮着胆子问:“公子,若来日温家小姐去了京城、进了谢府,发现自己要嫁的和来娶她的,压根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也不肯嫁,那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谢枕石缓缓摇头,“人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不是在极力装成我兄长吗,装成他那样温润如玉、事事妥帖的谦谦公子,与他有什么分别?况且我兄长为淑人君子,她又有什么不满意?”

他把话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半分犹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安还欲再问,就见适才去找温流萤的下人跑了回来,喘息了半晌,才哑着声说道:“谢公子,我家小姐她……她不见了,我们老爷正等在正厅,让您同去商议对策呢。”

谢枕石猛地从椅上起身,抬声质问:“什么叫不见了?”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还在自己的家中,怎么能弄丢了个大活人,刚才他还想着,温流萤不可能在自己家丢了,但这会儿还真丢了。

那下人也着急,一口气噎在喉中,他费劲儿咽了咽,才急声道:“小的去找小姐,但找遍了整个温府也没找到,还是小姐身边的侍女落屏,说适才她陪小姐走到游廊那儿时,有下人来叫小姐去见老爷,还特意将她支走,她当时压根没多想,后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小姐压根没去找老爷,连那个传话的下人也找不到了。”

“是不是她有事去了别处,可在附近找过了?”谢枕石又问。

下人点点头,“找过了,底下人还发现,西边偏宅的小门被人撬开了,广锁就正扔在地上呢,这才猜测小姐是出了事。”

他说话大喘气儿,问一遭应一遭,压根说不明白其它的,谢枕石听得头疼,索性不再多问,直接往正厅而去。

***

温流萤再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左右打量着四周,等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不过是一处破旧的庙宇,正座上的菩萨断了一只胳膊,烧香的炉子倾翻,地上的枯草上撒满了香火。

她霎时清醒过来,警惕的坐直了身子。

“醒了?”头顶响起粗粝而有些熟悉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有些艰难抬头看过去,说出口的声音喑哑不堪:“是你,你不是我们府中的下人吗,适才还来替我爹传话,怎么又将我带来了这里?”

她的脑子混沌一片,但眼前人她记得极为清楚,是她爹院子里的护卫,而且就是他给自己传话,说她爹找她,但她跟着这人刚走了几步,便被人用东西捂住了嘴,之后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

“带小姐来这里,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人拉起她被捆住的手,十分周到的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捆的严实。

“你到底想干什么?”温流萤猛地从他手中挣脱,抬声呵斥:“如果你想要什么,大可直接同我说明,也省得绕弯子耽误功夫。”

她外强中干,说这话时是故作的强硬,实则需要紧紧咬着后槽牙,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颤抖。

“呵,两三年没见温家小姐,倒瞧着温家小姐不但长成娇艳美人了,连胆子也愈发大了。”庙宇后又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有一人缓缓走出来,脚下一瘸一拐的,脸颊处有一大道疤痕,眼下泛着乌青,双眼少了些正常人的光彩,但依旧挡不住周身的杀气腾腾,让人不敢直视。

听这人话的意思,应当是认识温流萤,但她思来想去,也不记得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只能梗着脖子询问:“你又是谁?”

“我认识你就成了,不需要你认识我。”刀疤脸扶着腿走到她跟前,半蹲下身子,一点点向她凑近。

温流萤随着他的靠近往后撤,但她的双腿也已经被绑住,这会儿根本动弹不得,再也没有退后的机会,只能生硬的偏过头去。

刀疤脸毫不避讳的直盯着她的脸看,“啧啧”两声之后,突然大笑起来,言语轻佻:“这富贵人家的小姐跟咱们就是不一样,这脸比那豆腐还嫩,像是能掐出水来。”

第15章、江南十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他偏头对着另一人咧嘴笑,露出一口的黄牙,“麻杆儿,你说这温家小姐招不招人喜欢?”

麻杆儿瞥了他一眼,一把扯掉温流萤发髻上的簪子,递给刀疤脸,语气不耐:“行了,先办正事儿,人也带回来了,叫人去给温家老爷传信吧。”

温流萤头发被扯的生疼,她甚至瞧见卷须簪上还缠着她几根头发,但她不敢喊疼,甚至连吱声都没有发出。

“成。”刀疤脸接过去,拖着那条残腿起身,身形颤颤巍巍的,“我这就让人去传信,温止言这捧在手心的娇娇,怎么也得值上两千两银子吧。”

“两千两?出息。”麻杆儿轻嗤一声,朝地上啐了口吐沫,咬着后槽牙狮子大开口:“给他要五千两,他可就这一个女儿,五千两算少了。”

温流萤这会儿才听明白了两人的目的,她咽下口气,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手,让自己保持冷静,好声好气的同他们打着商量:“你们要银子是吗?可以,我可以让我爹给你们拿更多,只要你们能放过我。”

那刀疤脸闻言笑了,眼睛都眯在一起,颧骨往上高耸着,整张脸显得狰狞丑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她过于天真,语气愈发阴狠:“老子不止要银子,还要你爹那个老货跪在我面前求我。”

“为……为什么?我爹哪里得罪了你们?”温流萤不死心,强迫自己壮着胆子同刀疤脸对视。

若只是要银子,那她还安心些,只当有人走投无路才走这条冒险路,但看这会儿,似乎已经牵扯上了私仇,怕是不会容易解决。

“为什么?这你可要问你爹了。”刀疤脸嘴把的严,不肯回应这个,转头便往外走,料想是去给温府传信了。

破庙里又只剩下温流萤和那个叫做麻杆儿的人,他不像刀疤脸一样出言龌龊,话也不多,就坐在一旁的枯草上,看管囚犯似的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观察了他许久,见他并没有别的动作,用被捆着的手撑着地面儿,艰难的往前挪了挪,放缓了声气儿同他套近乎。

“我在我爹院子里见过你许多次,也知道您在府上服侍了许久,是不是我爹哪里薄待了您,您可以告诉我,我让他同您把话说开,或许您就是想要银子,我会让我爹给您送过来,只要我们家给的起,要多少都成,只要您愿意放过我。”

她心里明白,到了这会儿,讨饶服软怕是都没用了,而且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家里的人何时能来救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稳住他们,弄清楚她爹跟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渊源,才好对症下药,求的一线生机。

麻杆儿瞟了瞟她,没有说话。

温流萤勉强勾出笑意,接着道:“另外,我还会告诉我爹,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也不会有官府的人知晓,您可以直接拿着银子离开,江南这么大,您去哪快活都成,或者您去别的地儿,都可以。”

她接连提出了三条好处,每一条都叫人心动,但麻杆儿却不为所动,他顺着菩萨像下的桌子靠过去,不屑道:“天下还有这样顺遂的事儿?你骗傻子呢,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哥俩儿自有我们要的东西,只要你爹给了,你便不会有事儿,可若是你打别的主意,那我可不敢保证了。”

他言语之间是满满的威胁,手边的刀还应景的往地上砸了砸,并不算响亮的闷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温流萤被他噎住,剩下的话再不敢说出口,往后缩了缩身子,拉开同麻杆儿的距离。

桌上的菩萨依旧端着仁慈的笑容,好像对眼前的罪孽熟视无睹,只顾着去渡她认为该渡的人。

温流萤抬头直直的望着菩萨,却得不到片刻的安心,她心里害怕,害怕这两个人虽然说得好好的,但之后又会有别的打算,比如可能会伤害她,甚至用她威胁她爹,让她爹受辱。

还有适才那刀疤脸看她的眼神,直白的恶心,叫她惶恐不安,若是……她不敢往下想,只觉得在这样闷热的天里,她的额头和鼻尖都渗出冷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抬起手来抹掉,但刚一动手,那麻杆儿就抬头警告的盯着她,生怕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她被吓得又慌忙放下手,怯懦的解释:“我只是想擦擦汗,没有别的。”

麻杆儿未置一词,手边的刀又开始来回划动。

温流萤彻底不敢动了,额头的冷汗顺着她的面颊滑下来,砸到她的裙身上,她低下头,将下颌抵在蜷缩的膝盖上,警惕的望着周遭,丝毫不敢放松。

***

因为温流萤不见的事情,原本喜气洋洋的温府,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温止言已经命下人们全都出门去找人,但一趟又一趟的,一点儿音信也没有,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正厅来回踱步,一手握拳砸着另一只手,始终定不下来,嘴里不住的念叨:“这可怎么办……”

他心中生怕温流萤出什么事,急等着将人找回来,但心有又不免有别的顾及,思索着此事是不是不宜闹得太大,毕竟他这女儿很有可能是被人劫走了,又是大晚上的,被旁人知晓了,难免人言可畏。

谢枕石随他站在一旁,看着他来回动,心中更是烦躁,不由温声相劝:“世叔,您先别慌,阿萤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还是先着人去报官吧,我正巧前些日子刚见过江知州,找他帮忙,兴许能多叫些人出来找找。”

听他毫不顾忌的说报官,压根不曾有过任何顾及,温止言脚步一顿,暗骂自己一句糊涂,立即催促:“好,那你快去,快去。”

谢枕石点了点头,就要往外头却迎面撞上找人回来的下人。

“怎么样?找到了吗?”谢枕石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下人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招手让跟着的人上前,才回道:“没找到小姐人在哪儿,但在门口抓到了个鬼鬼祟祟的人,说知晓小姐被人劫走的事儿。”

“劫走?”谢枕石原本也想过这种可能,但经人亲口说出来,还是惊愕不止。

后头的人拉着一个佝偻着腰的人出来,将他推到在正厅地上,厉声道:“说吧,劫走我家小姐的人,让你传什么信。”

那人闻声只抬眼大致扫过周遭,便又立即伏下身来,从袖中掏出温流萤的发簪,高举过头顶,手指还在打颤,吞吞吐吐道:“大约一刻钟前,有人给了我二……二两银子,让我来给温老爷传信,说温家小姐在他那儿,让您备好五……五千两银子,要……要银票,等过几个时辰他自会着人来取,还会带您一个人去见温小姐,但让您不许报官,否……否则温小姐就再……再也回不来了。”

温止言二话不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发簪,等确认那发簪的确是温流萤的,猛地瘫坐到椅上,嗓音发颤:“给你银子的人呢?去哪了?你可认识?”

他听落屏说,支走阿萤的是他院里的守卫,他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人何以做出此事,是有人支使,还是同流合污?

“不……不认识、不知道,他遮着脸,让我收完银子后,隔一刻钟再来报信,我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去哪了。”那人上半身几乎贴到地上,瑟缩着不敢多言。

“不知道?你一句不知道就把我们打发了?”谢枕石上前两步,也不容分说,抬脚就踩住他的肩,一点点用力往下碾,声音里像是淬着寒剑:“我怎么瞧着你像同谋。”

那人疼的哇哇直叫,疾声高喊:“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过是收了银子帮人办事,再没有别的。”

都怪他一时糊涂,见钱眼开收了那二两银子,若是早知道这些人对他一个传信的都如此咄咄逼人,他万万不会应下这桩事。

“没有别的?”谢枕石松开脚,朝着身后的下人们扬了扬下巴,“先把他带下去关上,事情不解决,不许放他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止言看着那人会带下去,似是卸光了所有力气,既是庆幸、又是慌忙:“还好只是要银子,我现在就去准备,五千两……算不得什么。”

“世叔,我看不单单是要银子的事儿,不然那人又何必说,拿完银子还要带您一个人去见阿萤?”谢枕石同他分析着其中细枝末节。

“不是单单为银子?”温止言已经彻底慌了神,他没心思思索别的,一心只想着尽快将此事解决。

有了当年锦春桥的前车之鉴,他再不能容忍温流萤遭受定点危险,也见不得她有危险,否则便是没有理智的慌神,只能求助的询问:“那咱们该怎么办?”

谢枕石的薄唇抿成冰凉的弧线,垂首缄默良久之后,方道:“您去准备银子,顺便想想您同谁结过仇,看能不能寻到是谁动了歪心思,然后再找找同跟阿萤一起离开的那个守卫,可有什么亲近的人,我现在照样带人去寻人,等您到时候去见阿萤的时候,我也会偷偷带人跟着,以备不时之需。”

“能……能成吗?”温止言又问。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谢枕石没功夫再去劝慰他,更没机会细细分析这样是否能行,因为眼下看来,除了这么做再没有别的法子。

温止言担心温流萤,他也担心,若她出了什么事,那他的江南之行便是虚来一趟了,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谢家更加经不起。

第16章、江南十六

温止言自准备好银票,就一直等在府中,直到后半夜,才有人趁着夜色登门。

来的人有两个,进门后也不拖拖拉拉,直接坐到桌前,开门见山的询问:“温老爷,银票可准备好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准备好了。”温止言朝侍从一招手,便有人递上银票,他接过来后稍往前送了送,不立即给那两人,只问:“我女儿在哪儿?给了银票,我何时能见我女儿?”

两人闻言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指了指另一人,“别着急,你把银票给他,等他拿着银票离开,安安稳稳的上了船,我自会带你去见你女儿。”

温止言将握着银票的手收回来,满脸皆是警惕,“你这法子对我可不利,若是你这同谋拿着银票离开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你也不肯带我去见我女儿,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法子是对你不利,但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那人自怀中掏出块沾血的布料,抬手拍在桌上,厉声道:“我倒是想给温老爷想个万全的法子,但是只怕温小姐等不了啊。”

那块布料温止言认得清楚,正是今日温流萤穿在身上的,他霎时变了脸色,快步上前夺过那块布料,双手都在发抖,哆哆嗦嗦的痛斥:“我如此痛快的给银子,只一点要求便是你们不许伤我的女儿,现在你们伤了她,还敢上门要银子?”

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稳稳的坐在那儿,话里话外都是威胁:“不过是一点儿小伤,算是给温老爷一个教训,但若是温老爷还同我攀扯这些没用的,那边看着你女儿的人,迟迟等不到我的信儿,只怕要着急啊。”

最重要的人被人拿捏在手里,温止言此时便是砧板上待宰的鱼,他没办法反抗,只能事事顺从,咬牙切齿的将银票砸到那人身上,“快拿着银票去传信儿吧。”

另一人捡起银票就往外走,屋内的下人还欲跟上他,只见那人停下步子,面无表情的看向温止言:“钱都拿出来了,事情马上也解决了,一会儿就有人带温老爷去见温小姐,温老爷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别的事端吧?”

他说话不慌不忙的,但足以震慑住风声鹤唳的众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温止言摇了摇头,示意放那人离开。

那人轻哼一声,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踏过了门槛。

就在他出去的时候,温止言又朝着站在众人后头的一个侍从使了使眼色,那侍从立即会意,悄悄摸摸的退了出去。

***

没一会儿,刀疤脸又回到破庙里,松松垮垮的半倚在菩萨跟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壶酒,这会儿正垂在腿边来回晃荡着,面上满是得意。

“银票已经派人去取了,只等着他取完银票上了船,咱们另一个弟兄再把温止言带来,到时候我大仇得报,咱们也有了银两,往后半辈子可只剩下快活了。”

说着,他朝麻杆儿扬了扬手里的酒壶,“来一口?这事儿之所以能成,全靠你跟我们里应外合,要不也不能把人骗出来。”

麻杆儿摇摇头,神情依旧淡淡的,出言相劝:“别喝太多,省的耽误了正事儿,咱们可就白费了这番辛苦。”

“耽误不了,老子就靠这回翻身了,哪能耽误了。”刀疤脸嘿嘿笑了两声,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温流萤听他说等她爹来了就要大仇得报,不免忧心忡忡,她原先所意想的,这人可能会拿她威胁她爹的事情,果真会发生。

她咬了咬牙,还欲再缓和缓和,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我爹哪里得罪了你,除了报仇,可有其它解决的法子,只要你说出来,我们温家自然尽力做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的法子?行啊。”刀疤脸跌跌撞撞的朝她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腕子,觍着脸凑到她跟前,“你爹那么大的营生,却只有一个女儿,是不是正缺一个乘龙快婿来接管那些铺子,你瞧瞧我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呼出的浊气掺着酒臭味,正扑倒温流萤的面上,她不由皱起眉头。

她的手臂之前被划伤过,这会儿被他攥住了腕子,那伤痕还在隐隐作痛,但她没有功夫担心那些,硬生生的往后躲。

“躲什么?”刀疤脸发现她的企图,伸手捏住她的下颌,不由分说的拿起酒壶往她嘴里灌。

温流萤抗拒的偏过头去,又被他狠狠拉回来,她紧紧咬着牙关、抿着唇,不肯吞进半点儿酒水。

刀疤脸也不在乎她喝不喝,就生生倒下去,酒水顺着她的唇而下,尽数流到她脖颈中,冰凉一片。

有丁点儿酒水进了她的嘴中,她被呛住,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但因双手束着又没法去掩嘴,只能死死地咬住唇,一来一回的,一张秀脸憋的通红。

刀疤脸瞧见她的模样,笑得愈发兴奋,险些要背过气儿去,不知是不是歹毒心思得到了满足,让他欣喜若狂,他坐下来,开始说起以前的事情。

“温小姐啊,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前也是你们府上的人,算是老伙计了,但你爹他容不下我,因为我偷了些没用的零散布匹,他就要把我赶出去。我当时过的难啊,欠了赌坊些银子,人家要我还钱,不然就要打断我的腿,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我没别的路,只剩温家这一条,我跪下求他,我给他磕头,不记得磕了多少个,可是你爹他心狠……他心狠,怎么也不愿意救我。”

刀疤脸收起脸上夸张的笑容,将那条残疾的腿抬到她跟前,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回忆起狼狈过往来。

良久之后,他轻叹一口气,接着道:“当时我这条腿挨棍子的时候,我就在想,你爹他有本事,却不肯救我,那我以后也要叫他尝尝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的种种,是温流萤以前听说过的,却不知道那人就在眼前,她记得几年前,铺子里出了个内贼,专偷零散布头,她爹给了那人好几次机会,但不管用,那人照样我行我素,这才被赶了出去。

她闹清了其中缘由,咽下满腔的不适,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酒渍,耐着性子好声气儿的哄道:“此事确实是我爹做的过于决绝,有些不念旧情,我让我爹向你致歉,而且这回你拿了钱,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尽可以去过你的快活日子,再无后顾之忧。”

她这话说得天真,轻轻松松就将过去抹去。

刀疤脸冷嗤一声,直直的望着她,反问:“温小姐怎么记性不大好,我适才不是刚同你说了吗?要让你爹知道无能为力的感受。”

他突然俯下身子来,凑到她脸边轻嗅,一言一行猥琐不堪、丑态毕露:“呦,香啊!还是个雏儿吧?”

“你……你想干什么?”温流萤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说呢?”刀疤脸反问她,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她的发上。

“滚……滚开……”温流萤瞪着他,目眦俱裂,拖着被捆住的双脚,万分艰难的蹭着往后退。

“别怕啊。”刀疤脸抓住她的脚,不允她再动,言辞更加龌龊露骨:“你现在还未经人事,什么也不懂,等你晓得了,才知道是怎样的好滋味儿。”

“你别动我,你若是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温流萤双腿不停的乱蹬,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将能搬出来的人尽数搬出来,“我……我的未婚夫君是谢家的三公子,你敢碰我,我……我会叫他杀了你。”

“好啊,人家不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也感受一把风流鬼的滋味。”刀疤脸笑着,抚上她的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求求你,你要什么都成,五千两不够,我让我爹给你拿更多,求你别动我……别动我。”温流萤泣不成声,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求完刀疤脸又偏过脸去求麻杆儿,“您不是说了,只要银子,不伤我的嘛,求求你救救我。”

麻杆儿冷眼旁观一切,并没有任何动作。

刀疤脸也转头去看麻杆儿。

温流萤趁着他慌神的功夫,使劲儿挣脱他的手,狠狠地蹬了过去。

刀疤脸一时没有防备,差点被踹了个趔趄,他怒气冲冲的起身,欲好好教训她。

麻杆儿这时才上前拉住他,不冷不淡的斥道:“行了,别再惹出别的事儿。”

“不行。”刀疤脸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麻杆儿,屈膝跪在温流萤跟前,直接去扯她的衣裳。

刀疤脸背对着麻杆儿,没瞧见自己推开他时的那一瞬间,他阴狠毒辣的眼神。

下一刻,变故突生。

麻杆儿突然拉过那把用来震慑温流萤的刀,直接从后背捅进了刀疤脸的身体里。

刀尖儿从腹部突出来,殷红的鲜血溅了一地,有顺着刀尖流出来的,直接落到温流萤的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坐在那儿,鲜血的温热透过衣裳传到她的肌肤上,她后知后觉的大叫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

庙外的天儿应景似的,猝不及防的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砸下来,破烂不堪的庙顶漏雨,雨水渗下来,浇在菩萨的断臂上。

有一瞬间,温流萤觉得菩萨的表情好像不是笑着的了。

第17章、江南十七

刀疤脸的身子抖了抖,他连再说句话,问问麻杆儿为何对他痛下杀手的机会也没有,就“砰”的倒在地上,正贴着温流萤的脚边,脸和地面狠狠相撞,腹部的刀划出撕裂声。

麻杆儿想把尸体踢开,但死了的人好像格外重,他一脚没能踢动,只得弯下腰去,双手穿过他腋下,将人抬起来丢到一边,而后把刀拔了出来。

这回鲜血不顺着刀喷了,只是像流水一样往外淌,没一会儿他身下就聚起一大滩浓稠鲜红的血。

温流萤双眼发直,紧紧咬着下唇,蹭破了皮肉,血迹斑斑的,但她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再次呼喊出声,内心的惊惧已经达到极点。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她跟前,溅到她身上的鲜血甚至还没有凉透。

麻杆儿倒没有多大反应,他反手握着刀柄,在刀疤脸本就破旧的衣裳上抹了抹,嘴里念念叨叨的。

“等下了阴曹地府,可别记恨我,我也是没办法,银子已经到手了,你还要报私仇,要叫温家老爷来,又想着那档子事,不等于白白冒险吗?这样的蠢事我不干,只想拿了银子走人,你拦了我的路,也只能落得这样的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掉刀疤脸的想法,一开始在他心里只是个一晃而过的念头,过后便被自己否定了,可能并没有实施的可能,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但这会儿银票已经被同谋安全带走了,刀疤脸还要另外闹出事端来,他突然就不敢冒险了,怕人财两空,况且若是没有刀疤脸,还能少分出一份去。

等收好自己的刀,他又去拉温流萤。

温流萤还没回过神来,几乎是本能的不肯让他碰到自己,抬手胡乱的挣扎着。

在她看来,这人比刀疤脸还要可怕,明明适才还和刀疤脸好声好气的说话,怎么转头便要动手杀人。

刀疤脸死有余辜,他落到这样的下场是他活该,但让她亲眼瞧见这一幕,她觉得不寒而栗,也更加清晰的认识到,在他这样的刽子手面前,她压根保护不了自己。

她有些想她爹,不知道她爹现在在哪儿找她,或许……或许谢枕石也在陪她爹一起找她,只是她待的地方太过偏僻,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到自己。

麻杆儿不顾她的反抗,一边抓住她的手臂拉她起来,一边说道:“为了防止一会儿遇见什么意外,辛苦温小姐再陪我走一趟,等我带你出了城,去前面村子的渡口上了船,就放温小姐回来,到时候你就安全了。”

他得带着她,这样就算中途温家的人找上来,他也有点筹码。

这话说得好听,但温流萤不敢信,她害怕再出现什么变故,哽咽着声音无力的反抗,“你的同谋被你杀了,银子你也已经拿到了,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放过我?”

“我倒是想放过你,但只怕你爹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还是保险点儿,带着你逃命更为妥当。”麻杆儿不再同她多说,随手撕了块衣角,揉做一团往她嘴里一塞,硬拖着她往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跌跌撞撞的被他拉着,毫无反手的余地。

在庙里的时候,对自己所处的地方尚且没有认识,等出了庙门她更加绝望,这地方她从来没见过,连仅有的几户人家还离的极远,隔着滂滂沱沱的雨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们家中的点点灯火,还能如何脱险?

麻杆儿不知她心中所想,就着外头的大雨,毫不迟疑的把她塞进马车里,扬鞭催马便往城外走。

而在他们走后一段时间之后,谢枕石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看着破庙内只有一具鲜血淌了满地的尸体,谢枕石怒不可遏,他拉过站在旁边畏畏缩缩的一人,将他推倒在尸体旁,厉声质问:“你不是说温家小姐就在这儿吗?怎么只有个死人,她人呢?”

“小……小的不知道啊,明明我们去温家之前,温小姐还在这儿呢。”那人抬起头来,露出张尖嘴猴腮的脸,不是旁人,正是在温府取银票离开的那个。

他颤颤巍巍的搓了搓手,将那尸体扒过正脸来一看,吓得连连后退,“这这这……这是刀疤脸,跟我们一块的,怎么……怎么会突然死了。”

“刀疤脸?这是你说的其中一个人,那另一个呢?”谢枕石蹲下身子,不耐的看了看那张灰败的脸,又看了看一旁还在流淌的鲜血,知道这人应当是刚死没多久。

“呵!这刀伤,别……别不是被麻杆儿杀的吧。”那人扒开刀疤脸伤口周围的衣裳,仔细的查看起来。

谢枕石没心思关心这人怎么死的,但他听见这些顿时警醒过来,既然这人没死多久,那麻杆儿应该还没有走太远,于是又问:“那你知不知道麻杆儿会去哪?”

那人皱了皱眉,思索了半晌,猛地一拍脑袋,“他要是去逃命,应该就是去前面村子的渡口了,我们约好他和刀疤脸会从那儿走,还特意找了船、雇了船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带路。

“我可以带你们去。”那人早没了在温府时的得意,赔着笑唯唯诺诺的开口:“那我的妻女……”

谢枕石已经收整了情绪,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更是淡淡的,不带一丝起伏:“若是温家小姐无事,你的妻女自然无事,但若是她有事,你们都不必活了。”

那人闻言垮下脸,咧嘴做出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小心翼翼的乞求:“这事儿同我妻女没有关系,她们是无辜的,我定会把我知晓的一切都告知大人,求您也别伤害她们。”

“无辜?你们合谋劫走温家小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们无不无辜?”谢枕石轻嗤一声,又道:“你没资格同我讨价还价,想你的妻女如何,且等着看温家小姐如何吧。”

若说这人啊,当真是不到棺材不落泪,若不是自己命人搜查那个麻杆儿时,虽然没查出麻杆儿有什么,但是偏偏扯出了眼前这个同谋,又在他上船之后抓了他的妻女做诱,他还得意洋洋的要拿着银票远走呢,哪能这么听话的抖搂出一切,又是带他们来这破庙,又是带他们去渡口抓人的。

“别……别啊大人,您看您开始说好的,不会动我的妻女,我这才答应把知道的全告诉您的,这会儿总不能……总不能再变卦吧?”那人撇了撇嘴,颤着一双腿就要上前拉他的衣袖。

他万万没想到名门大户家的公子,也会用拿人命威胁旁人的法子,但这世间的事儿跟报应似的,他同旁人一起拿着人家的女儿做威胁,这会儿也轮到他了。

“我答应过吗?不记得了。”谢枕石轻描淡写的自问自答,曼步往外踱了踱,躲开他的手,又嘱咐周安:“咱们路上快着些,赶到他们到之前就到。”

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没来得及赶在麻杆儿离开之前赶到,但麻杆儿既然带上了温流萤,必然是觉得她有用,暂时应当不会伤她。

他们还有机会,或许还能赶上更好的时机——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安拱手应是,又问:“公子,庙里头那个死了的怎么办?”

谢枕石如画的眉眼处聚起寒意,刀锋般锐利的眼睛扫过周遭,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下雨,连漂浮的空气都是凉爽的,一扫未下雨时的闷热。

他想起适才在来的路上,隐约听见些野兽的叫声,想来没人的地方,旁的活物就多,他随手指了处地方,徐徐道:“就抬出来扔这儿吧,不是挺好的地方吗。”

***

马车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麻杆儿所说的渡口,从温流萤被劫走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将近一个晚上,漆黑的天色本该蒙蒙亮了,但因为这场一直未停的雨,远处的天儿倒没有太大变化。

不过天黑倒也有天黑的好处,外加上有大雨,渡口并没有太多人,麻杆儿小心谨慎的很,为防船夫生疑,还特意解开了温流萤身上的麻绳,又告诫她莫要乱说话,才半拖着她到了早准备好的船上。

船夫不知等了多久,瞧见他们过来,立即迎了上去,笑吟吟的开口:“来了,等你们许久了。”

麻杆儿点点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也不同他寒暄,拉着温流萤便往船里头走。

雇船的时候,他曾跟船夫说过一嘴,说他们有两个人,现在刀疤脸死了,又多出个温流萤,也算是填上人数了。

“雨这样大,只怕船不好走,要不要等雨小些再走?”船夫抹了把从蓑笠里潲进来的雨,询问他的意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就现在走吧。”麻杆儿一壁说着,一壁从袖中掏出几块碎银子来,放缓声气儿和气道:“知道路不好走,辛苦您了。”

“呦,哪里使得哪里使得。”船夫嘴上推辞着,却已经将碎银子塞进了袖中,也不多说别的,转身就出去解木桩上的绳子。

麻杆儿虽坐在船里,但是目光始终在朝着渡口各处打量,他觉得今日的渡口说不出的奇怪,不知是不是大雨的缘由,好像格外安静。

第18章、江南十八

温流萤也抬起头,避着麻杆儿的目光,往各处偷偷观望着。

她不知道麻杆儿会带她去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放过自己,前路不可知,她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总得寻个自救的法子。

看那船夫同他似是旧识,她不能向船夫求救,可除了船夫,这船上再没有旁人。

但她转念又一想,这船上没有可以求救的人,别的船上倒是有,她故作无意拨弄着鬓下的碎发,往离的最近的一条船上查看。

所幸,即使隔着暴雨如注,她还是清晰的瞧见了旁边船舱里有人影晃动,她欣喜若狂,却也清楚的知道,她要想得救,必须先离了麻杆儿左右。

“小兄,船上有点滑,站在这儿不太好推船,您来搭把手。”船夫脆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是招呼麻杆儿去帮忙。

麻杆儿随口应好,敏锐的目光紧紧盯了温流萤半晌,似是一种无声的警告,随后才起身往船头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雨噼里啪啦的砸进江水里,不消片刻便融为一体,温流萤的目光扫过荡起层层波澜的江面,猛然就想出个主意——兴许她可以凫到旁边的船上。

其实她从前是认真学过凫水的,为得是应对在锦春桥险些落水的恐惧,后来虽然知晓了自己害怕的并不是水,但凫水的本事,却是实实在在学会了的。

那边麻杆儿还在帮船夫推船,温流萤转头望了一眼,起身草草估量着同旁边那条船的距离,最后大口喘息了几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猛地跳进了水中。

就着那“噗通”的一声响,水面溅起个巨大的水花,温流萤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麻杆儿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立即往船里走,而意外接踵而至。

适才还招呼他的船夫也变了脸,突然死死地拉住他,只道:“小兄,你同我交代一句老实话,那姑娘究竟是你什么人?我一个摆弄船的船夫,可不帮你做劫人的勾当。”

说着,他又转头冲着身后大喊:“各位大人,我是拼了老命帮你们抓住这歹人了,他做的事情,可不要牵扯到我……”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早早蛰伏在暗处的人已经往这边冲了过来,周安跟在众人后头,一面盯着江面上温流萤偶尔出现的头顶,一面冲着身后喊:“公子,温小姐落水了。”

看完眼前这架势,麻杆儿才后知后觉的寻思出渡口不太对劲的缘由来,想来温家的人早已经找到他这逃命的去处,还同船夫通过气儿,这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着他往里头钻呢。

刚才还一片安宁的渡口,这会儿猝然嘈杂起来,等着抓他的人渐渐往这边聚集。

麻杆儿有些慌不择路,压根没心思再去考虑他的行踪是如何暴露的,只能猛地挣脱船夫,不假思索的也跳进了江中,一是为着逃命,二是为着抓住温流萤,到了此刻这个时候,只怕温流萤才是他保命的最后筹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雨势愈来愈大,江面升腾起朦胧水雾,温流萤越往前游,身子越沉,被绑了一夜的手脚不像平日一样灵活,浸在冰凉的江水中更加僵硬,眼看着旁边的船越离越近,她趁着凫出水面的片刻功夫,拼命的呼喊:“救命,救救我……”

呼喊的声音被杂乱声压住,她有些无力的往后看,麻杆儿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而再远的地方,是来救她的人。

她原本还诧异怎么突然那么多人,而迷迷蒙蒙之中,她隐约瞧见谢枕石的身影,就站在岸边,远远的望着她。

她终于敢确定真的有人来救她了,这是意外之喜,虽还未真正得救,可她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安,适才的疲倦已然消失,她十分惊喜的抬高了胳膊向救她的人招手。

她的手还在摆弄着,而下一刻……

她那张总是带着团团笑意的面容,瞬间被惊慌失措所取代,她在她自己都未预料到的危险侵袭下,毫无征兆的一点点儿没了下去。

她努力往后蹬腿,但是双腿不听她的使唤,像是被人狠狠拉住一样被逼着伸直,她想要屏住呼吸,但江水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冲她涌过来。

她被迫吞咽侵入口鼻的水,双手再怎么用力的挣扎,也是于事无补,于是只能顺着水往下沉。

最后,整个人彻底消失在江面上。

谢枕石隔着段距离,看着刚刚还在招手的人,已然没有了任何踪迹,他的眼神聚焦在她消失的那个点,一动不动的凝望了半晌。

待确定人好像真的沉下去之后,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一群废物”,不管不顾的跳进了水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你别下……”周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却没来得及阻拦,只能慌忙催促侍从:“救人,快点儿救人。”

周安对自家公子的禁忌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他一向讨厌水,特别是像这样漫无边际的水,淋了满肩的雨水他尚且受不了,更别说在江水里泡着了。

可谢枕石好似忘了自己的禁忌,他朝着温流萤消失的方向游去,待到了周围,便潜入水中,尽力睁着酸涩的双眼寻找,片刻之后便越上来大吸几口空气,而后再潜下去,如此循环往复。

所幸温流萤凫的地方水还不算深,他并未花费太久,就寻到了她的身影。

他再次潜下去,拉住她还在抬着的胳膊,将她向上拽了拽,而后环住她的腰身浮出水面,还不忘尽力托着她离开水面,以便她能呼吸。

侍从们已经迎了上来,合作着小心翼翼的将人接了过去,又奋力移到了岸边。

谢枕石并未跟上去,转头又往麻杆儿所在的位置游。

因为在水中,众人的行动都不大便利,空有一身的力气没处使,只能你追我赶的抓人,却伤不到对方分毫。

因为温流萤的消失,麻杆儿顿时也没了方向,只能拼命的往对岸去,而冲上来的侍从追的极紧,一寸也不肯相让。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麻杆儿虽然没被抓住,但因为这些人的纠缠,也未游太远。

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麻杆儿也算是亡命徒,他不同他们进行拳脚往来的争斗,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握在手中偷偷藏于水下,每当有人靠近时,便毫不迟疑的用力刺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多少个没有防备的人中了他的尖刀,江面渐渐浮起一层血色,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手里有匕首……”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原本还一拥而上的人,因为有了顾忌,下意识的停住了往上涌动的动作。

麻杆儿索性也不藏了,大大方方的露出利刃,朝众人扬了扬,颇有些嗜血的意味,“左右都是死,能捎带一个是一个。”

谢枕石已经游了过来,他对那警告恍若无闻,慢慢靠近之后,直接抓住了麻杆儿的手。

按理说麻杆儿露在水面上的那只握匕首的手更好抓,但谢枕石偏偏抓住的是他另一只,这让麻杆儿有了可乘之机,握紧手中的匕首,用更加蛮横的力道狠狠地刺向他。

因为他的身子并未正对麻杆儿,因此麻杆这一刀戳中的是他的肩膀,半截匕首没进去,水的颜色又红了几分。

谢枕石发出一声闷哼,眉头皱成山峦起伏,依旧丝毫不退的捏着他的腕子一折,他吃痛的一挣,谢枕石借着他的力道,复又抓住他的肩头,将他按到了水中。

麻杆儿还欲挣扎,谢枕石却始终不放,周围的侍从适时的往上凑,七手八脚的擒住了他。

等再上岸的时候,周安瞧见谢枕石的伤口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公子,您没事吧,怎么弄成这样?”

谢枕石瞥了眼自己的左肩,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又问:“温流萤呢,可有什么大碍?”

“呛了几口水,已经吐出来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好像有些吓到了,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周安朝着温流萤所在的方向扬了扬头,又指着他的伤口道:“公子,咱先回去吧,你这伤口耽误不得,咱们得寻个郎中给你瞧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折腾了差不多一夜,温家小姐是毫发无伤的救回来了,但却伤了他家公子。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谢枕石双眸中的寒意被刻意掩住,蒙上了一层故作的温和,轻飘飘道:“这伤口还有用,不必着急。”

“受了这样重的伤,只怕要伤及以后,怎么能……”周安同他辩驳,但话说到一半,才品出他那句‘伤口还有用’,复又问道:“公子,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谢枕石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面上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在冲过去的那一刻,那匕首要刺在我哪里,刺入多深,我会受多重的伤,是早已经想好的。”

他并非好斗之人,能直接冲过去,还错误的先抓住了他未握匕首的手,自然不只是为了抓住那个歹人,更不是去送死。

“什么?”周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没有计划好。”谢枕石用手扶着肩头,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温流萤,接着问道:“你说,这个伤口会得到她几分感恩、几分心疼?”

能得到她几分心疼,这关乎他此次来江南的目的是否能达成,他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也是时候该加上这团火了,若总是像之前那样不慌不忙的,只怕难以成事。

周安不知如何回答,呆立在原地,眼神在他与温流萤之间来回扫视。

在他们来之前,家中三公子和老夫人再三叮嘱,要他看好小公子,因为他们害怕小公子会误事,但今日看来,他们的担心实属多余。

谢枕石并不在乎他的回答,随口又念叨了一句“浑身湿漉漉的果真难受”,然后扯了扯裹在身上的衣服,做模做样的抚着肩头,朝温流萤走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9章、江南十九

温流萤就坐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喘着气,身旁围着的侍从也不催她起来,只是轻轻为她披上了斗篷,又半弯着腰为她撑伞。

她的双腿还有些发麻,细肩微微发颤,适才沉入水中的场景似是走马观花一般,从她脑中一一闪过。

扑面而来的水、难以喘息的闭塞、无力挣扎的绝望,在那短暂的一瞬尽数感受了个遍,从前她觉得,在锦春桥的那一夜是她最无望的时候,但经过今日这一遭,她才明白临近死亡的时刻,才算是真正的万念俱灰。

她当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别人常说的临死前会想起最珍贵之物的话压根不可信,她当时想的最多的,明明是怎么摆脱自己这双发麻发僵的双腿,尽力浮出水面。

“你没事吧?”谢枕石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缓缓弯下腰去,打量着她的神情。

温流萤还有些发愣,低垂着头并未应声,她浑身都湿透了,衣裳正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显示出难见的丰盈窈窕来。

可这会儿不是该欣赏这个的时候,因为此时的她着实狼狈至极,沾了水的长发一缕缕的披在肩上,鬓下特意梳整好的碎发,不知在何时散落,正顺着面颊垂下来,发尾处还在往下滴着水。

“阿萤?”谢枕石低声唤她,几乎是无意识的抬手凑近了她鬓下的碎发,有意要为她拨弄到耳后,但在手指还未触及到她墨发时,又突然收了回来,讪讪的笑了两声,“劫你的歹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不必害怕。”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还刻意放缓了,像是怕惊扰她。

温流萤终于抬起头来,她的双目有些无神的望了他一眼,而后猛然惊醒一样,挺直了身子,毫无预兆的扑到了他的怀里,差点将他撞了趔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刚刚稳住身子,就见她那两条白皙莹洁的双臂,就势纠缠在一起,不由分说的环住了他的脖颈。

软玉入怀,即使隔着湿漉漉的衣裳,也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热,因为两人离的极近,他还能隐隐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香,觉得像是花香混上江南夏日的雨,还是开得正娇艳时被碾碎的花。

谢枕石身子一顿,脊背僵硬的挺直,双臂还悬在半空中,连呼吸都不由得止住了。

这样的亲昵,本不该、也不能发生在两人身上,但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周安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满脸皆是惊愕,而其他侍从们都识相的压低了身子,不敢抬起眼来。

周遭一时静默,只余下哗哗的落雨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谢枕石方渐渐缓了过来,明明两人几乎已经贴到了一起,他却不敢、也不能抬手去碰她,只是柔声细语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我还以为自己要在得救的关头,溺死在这江水中。”温流萤半靠在他的肩头,一说话就呼出热气来,正扑在谢枕石的肌肤上,他感觉那块皮肉在升温,灼热的难受。

“怎么会?”他勉强侧了侧身,拉开与她口鼻之间的距离,强压下心头那股子发闷的异样,故作镇静的接着道:“既然来救你了,就定然不会让你受伤。”

他说的果断而认真,让人不容置疑。

温流萤满腔的恐惧逐渐淡下去,双臂却收的愈发紧,牢牢的环住他的脖颈,仿佛要将这一夜的恐惧,尽数倾注在这怀抱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用的力气太大,无意触碰到他的伤口,疼得他咬紧了牙关,身子霎时弓了起来。

她觉察到他的异样,低头去看他,等瞧见他肩头已经是鲜红一片,刚刚放松的心再次高悬了起来,惶恐不安的询问:“你受伤了?”

“没什么,一时失策,被那歹人的匕首伤到了。”谢枕石不着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有些心虚的整了整衣衫,故作一派淡然。

温流萤专注的看着他的伤口,又想起死在她面前的刀疤脸流的满地鲜血,她紧紧皱起眉头,伸手小心翼翼的触上他的伤口,“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

“真的没事,今日来得目的就是为了救你,你现在好好的站在这儿,这点儿小伤又算得了什么。”谢枕石侧目去看她落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觉得原本无甚感觉的伤口,似乎真有些疼了。

他略一迟疑,面上随即便换了幅表情,既有后怕,又有劫后重生的庆幸,镇定自若的说着宽慰她的话:“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可怎么向世叔交代。”

他一言一行之中,都掺杂着对她的关切,全然不在乎此时受伤的人是他自己。

这样细致的关怀,若说温流萤丝毫不为所动,那必然是不大可能的,她收回自己的手,颇为认真的与他对视,声音闷闷的:“可是我也不想让你因为我受伤。”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真挚,但真正直白的说出口时,使得两人皆是一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温流萤想起适才失神时扑到他怀中的慌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苍白的脸顿时浮起一层红晕。

她慌忙移开目光,又语无伦次的调转话头:“我瞧着你的伤不轻,咱们还是尽快回去,找郎中给你看一看才好,或许若是有细布什么的,我先给你包扎包扎。”

谢枕石摇摇头,“还是回去再包扎吧,想来世叔正等得着急呢,总要见了你他才能放心。”

他知道自己伤的并不算重,若是太过直接的展露出来,反倒容易让人失了想象。

他们再回到温府时,天已经彻底大亮,下了半夜的雨也终于停了,只是依然阴云密布的,不知下一场大雨会在何时落下来。

温止言提前得了信,正等在府门前,一同等着的,还有江施德,他是得了谢枕石的请求,等着带胆敢劫人的歹人回府衙,原本这样的事本不用他亲自忙活,但他有求于人,不得不事事亲力亲为,方能显示自己的诚意。

两人说不上熟络,两家也只有温流萤和江之杳关系亲近些,但江施德向来是个擅长做表面功夫的,即使瞧不上一个人,也能笑吟吟的应对,他端着父母官的姿态,同温止言谈了许多,但温止言压根没心思应对他,随口附和几句之后,便盯着远处看。

等温流萤自马车上下来,温止言再顾不上江施德,慌忙便迎了上去,年过半百的人,险些要落下泪来,拉着温流萤左看右看,不住的询问:“囡儿,没事吧,可伤到了哪里,有哪里不舒坦?”

“我没事,只是有些吓到,没受什么伤。”温流萤咽下满腔的委屈,只管报喜不报忧。

她知道她爹必然担心她担心的紧,若是被他知晓了自己这一遭受的委屈,只怕会比她还要难受,索性直接不说的好,左右人已经回来了,也未受什么大的损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但一会儿还是让郎中瞧瞧才稳妥些。”温止言虽这样说着,但还是不停的上下打量她,生怕她受了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点点头,又侧过身子指了指谢枕石,只道:“还是让郎中先给三哥瞧瞧,他受了伤。”

“什么?弥山受伤了?伤到了哪里?”温止言这才腾出功夫来问候谢枕石,待看见他肩头的伤口,霎时变了脸色,边拉着他往府里走,边道:“走,先治伤,别的以后再说。”

谢枕石却只道不急,他暂且安抚了温止言,这才走到受了冷落的江施德跟前,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那歹人已经抓到了,劳江大人好好审问一番。”

他特意咬中了‘好好审问’四字,其中包含了别样的含义,一切事实都清楚的事,有什么可审问的,不过是让他不必在意别的,只管将人仔细惩处。

江施德领会他的意思,连连点头,又不忘关切,“谢大人保重身子,我府上有上好的金疮药,等会儿差人给大人送过来。”

“这倒不必,江大人还是先忙手头的事。”谢枕石抚了抚自己的肩头,再不多说别的,抬手朝他作出请的手势。

江施德也不坚持,冲他笑了笑,又对着温止言点了点头,才告辞离开。

温流萤这些日子一直未闲着,对于江之杳的事情更是有心无力,现在看见江施德那副嘴脸,心中愈发担忧。

而担忧之余,她也发现了解决问题的法子,既然江施德同谢枕石交好,若是让谢枕石从中周旋,兴许还有改变的机会。

只是若是求他,又该如何去求?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她是否愿意,谢枕石都帮了她许多,甚至还救了她,两人早已经被牵扯在一起,她再也不是能对他无动于衷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并非无动于衷,那以后便是……她不敢接着往下想,因为她虽然暂且了解了他,却还不了解整个温家,更不了解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这就像是一场不知结果的赌戏,而她还没下定赌一把的决心,赌她若去了京城,是否能一切遂愿。

第20章、江南二十

郎中在屋内为谢枕石包扎伤口,温流萤和温止言就等在屏风外。

屋内许久没有声响,温止言等得格外焦急,忍不住询问:“郎中,可有大碍?”

“那匕首幸而未没入太深,不曾伤及内里,但到底是损了皮肉,还需好好养上一月,等伤口长好才行。”郎中说得模棱两可,既不叫人过分担心,又让人仔细照看。

谢枕石随即也道:“劳世叔担忧,郎中都说了我并无大碍,您也不必操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只怕我百年之后再无颜去见你父亲。”温止言低叹一声,又道:“弥山啊,今日你对阿萤的恩情,我们当真是无以为报,只等着……”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枕石打断:“世叔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我应当做的,能用这点儿小伤换得阿萤平安,我倒觉得庆幸。”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的,夹杂着浅浅的笑意,真当自己受的伤实属值得。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了,咱们一家人的事情,来日有的是机会慢慢来,唯有一点我得同你要求,望你也不要怪世叔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家人这句话一出,有些事情便是默认了,谢枕石倒没太大反应,只是语气略微亲昵了些:“世叔有话便说,无需有什么顾忌。”

温流萤闻言抬头看向温止言,用眼神问他说这些做什么。

温止言却侧头不理,接着道:“你不必再因为怕旁人的风言风语在外头住了,一会儿我就命人将你的东西都拿回府里来,往后你就住在府里。”

说着,他伸手拉了拉温流萤,像是个主持公道的座上宾客,叫谁都不吃亏,却也跑不了要承担责任,“阿萤,弥山是因为你才受了伤,你理应好好照料他才是,往后弥山住在府中,一应用物你命人依着弥山的喜好,一一准备好。”

这话虽然有故意将两人扯在一起的嫌疑,却是颇为道理的实话,人家因为她受了伤,可不就得她来照顾。

温流萤对这事倒是没有意见,痛痛快快的就应下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枕石也不再推辞,他心里暗道这伤当真是受得值当。

郎中正在他伤口上倒药,他一时没有准备,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缓了好一阵才开口回应:“那往后要辛苦世叔和阿萤了。”

温流萤听出他声音里微不可查的颤意,连忙开口:“不辛苦不辛苦,你先包扎伤口,别的事以后再说。”

她透过屏风看坐在椅上的谢枕石,虽然只能看见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还是能瞧出来他似乎正弓着腰,想来包扎伤口必然是疼极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那日之后,谢枕石就住进了温府的偏院,因为身上的伤,自然是得到了百般用心的照料。

虽然之前说过一应事宜都由温流萤来做,但真正落到她手中的活儿,并不剩几件,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桩,便是在他门前接过侍女手中的药,再给他端进屋里去。

经过几日的相处,两人更加熟悉了些,偶尔还能说上几句玩笑话。

而温流萤心里一直装着江之杳的事情,却苦于应当如何说出口,她看着谢枕石一下下的搅弄着汤药,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心中有顾忌,怕谢枕石压根不想管与他不相干的事情,而她若把此事说出口,难免是给人找麻烦。

她想着事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一动不动的在谢枕石面上停留太久,他瞧出她的心不在焉,开口问她:“可是有什么事儿吗?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什么?”温流萤猛然听见他的声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之后才慌忙应道:“没事没事。”

谢枕石不信她的话,缓缓将药碗放到桌上,曼声道:“若是有什么事,你大可同我说说,兴许我还可以帮你呢。”

温流萤闻言打量着他的神色,心里暗想你还当真可以帮我,但却不直白的把话说出来,只是试探性的询问:“三哥,你同江大人关系很好吗?”

“哪个江大人,是江施德吗?”谢枕石掩下眼睑,只当没看见她听见自己说可以帮忙时,她双眸中瞬间闪过的一轮精光。

“对对对,就是他,你上回让他放我去看江姐姐,还让他派人同你一起去救我,想来你们的关系理应不错。”温流萤扬起一张笑脸,这是她常有的表情,那种按捺不住喜悦的小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勉强能说上几句话吧。”谢枕石又拿起药碗,一下下的搅起来,“你同江家的小姐不是交情颇深吗?若是你找江大人有事,让她同她爹说一声不就行了。”

“这事儿吧,江姐姐来说的话,还真没用。”温流萤的笑容凝在面上,显得有些僵硬和勉强,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拉进了与谢枕石之间的距离,将江施德已经寻到门路,要将江之杳送进皇宫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临了她又冲着谢枕石腼腆的笑了笑,柔声道:“其实我是想求三哥同江大人说道说道,皇宫那样吃人的地方不是个好去处,别把江姐姐送到那样的地方去。”

“原来我还真能帮得上忙。”谢枕石顿了顿,抬起药碗将汤药尽数灌到了嘴中,才道:“就算我同江大人的关系再好,这样嫁女儿的私事,我岂能说得上话,况且我们不过是泛泛之交。”

他不肯直接说出江施德对他的讨好与巴结,是在有意吊着她。

温流萤是个直白的人,无论悲喜都表现在面上,听见他说不行,眉眼都垂了下来,俨然失落非常的模样。

谢枕石却不慌不忙,又抿了一口清茶,徐徐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反正江大人是寻到了门道才能送女儿进宫,既然说不动江大人,那不如直接截了他的门道?”

“截了他的门道?你有办法?”温流萤再次燃起希望,兴冲冲的望着他。

“可能会麻烦些,或许还会得罪江大人,倒不是不可行。”谢枕石用指尖一下下的点着茶盏,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却似擂鼓般,一下下敲动着人的心。

他慢慢抬起眼来,若有所思的盯着温流萤,只问:“你觉得我应该应下这个麻烦吗?”

第21章、江南二十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或许不该。”温流萤有些气馁的垂下头,并不多说去为难他。

她虽然一向率性直接,却并非不理世故之人,会让别人觉得难办的事情,她没资格决定让别人一定要办。

谢枕石不再看她,将手中的茶盏稳稳的放到一旁,缄默片刻之后,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我应下了。”

“你应下?”温流萤猛地抬头,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能跟皇宫搭上关系的门路,必然是不简单的,谢枕石要截断这条门路,只怕会更难,她心里有些担心,但看他如此果断的应下,又觉得雀跃欣喜。

这不仅仅是因为能帮上江之杳,还为着她心头猝然冒出来的那点儿情愫,说不上是甜蜜还是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安心。

眼前这个人对她很好,事事都能顾念着她,还事事能帮她解决。

“不过我可不白白应下。”谢枕石故作严肃神色,端着姿态展了展自己的衣衫,一本正经的又道:“上回在广平居吃得不顺意,你得再带我去一次。”

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真当此事为大事一桩。

温流萤闻言一愣,随即莞尔笑出声来,她用手腕撑住下颌,胳膊抵在桌上,做出和他一样认真的表情,笑盈盈的问他:“那三哥还要吃蟹黄捞面吗?”

再到广平居,已经是和上一回完全不同的光景,变得倒不是环境,而是两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走到雅间下的长巷时,温流萤还想起上次她和落屏在这里满口胡言,只为了吓退谢枕石,没承想人没吓退,倒让自己落了下风。

广平居招待过温流萤多次,知道她要过来,早早就命人等着,等人的伙计照旧将两人引到二楼,热情非常的问两人的喜好,又不忘介绍店内的特色:“小店刚到了驻色酒,这样的夏日喝着正合适,温小姐要不要来两盅?”

所谓的驻色酒,是李汁和酒混在一起的东西,驻色之名,不过是寻个好彩头,就像她从前吃过的合意饼,也是讨个吉利罢了,难道还真能因为吃了个饼,就能万事顺意?

温流萤转头看了谢枕石一眼,见他并无拒绝的意思,便随口应下,又点了些江南特有的吃食。

广平居尊他们为贵客,照应的周到,上菜也颇快,连驻色酒都是为了消暑,提前放置在冰鉴里的。

喝酒都要讲求个由头,才好接着往下,温流萤这样鲜少喝酒的人也不例外,她率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朝谢枕石扬了扬,“三哥,上回是我不懂事,撒谎骗了你,我向你致歉,望你莫要记在心里,往后就忘掉这一宗吧。”

话罢,她不等谢枕石回应,便仰头一饮而尽。

这酒算不得烈,还掺着些李子的酸甜味儿,但她咽下去之后,还是辣的舔了舔唇,塞下一口吃食才算是压了下去。

“你慢着些,就算你不喝这杯酒,我也早已经把那些事儿都忘了。”谢枕石摇头失笑,也举起杯盏准备回应她。

“你不要喝,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温流萤从他手中夺过他那杯,又自顾自的一口饮尽,目光移到他的肩头,“这一杯,是我感谢你前些日子为了救我受了伤。”

谢枕石点点头,看着她又斟满了一杯酒,索性也不拦了,整了整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半开玩笑的说道:“接着说吧,还要感谢三哥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你又要帮我解决江姐姐的事情。”温流萤三杯酒下肚,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话尾处微微上扬,带着无意流露的娇嗔姿态。

“事情还没办妥你便要感谢我,若是来日办不成,这句感谢可收不回去了。”谢枕石看出她好像要醉了,夺过她手中的酒盅,不允她再倒酒。

“不不不,你对我好,我……我要感谢你。”温流萤撩起眼皮来看他,眼神却始终飘忽不定,她甩了甩头,想要将目光聚焦于一个点,但是这法子不太管用,脑子反倒愈发昏沉起来。

她半倚在圈椅上,杏目惺忪、腮晕潮红,手中握着那个杯盏不肯放,嘴中还念念叨叨的,“还要感谢你什么呢,感谢什么呢,突然想不起来了。”

谢枕石没想到她醉的这样快,越过身子去拨了拨她的胳膊,又问:“阿萤,你喝醉了?”

温流萤摇了摇头,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将杯盏倒过来使劲儿甩了甩,等看见里头滴酒不剩,她讶然惊呼一声,“我的驻色酒呢?”

她站起身,又去捞别的杯盏,却发现皆是空的,她有些生气,蛾眉蹙成一团,气冲冲的问他:“三哥,我的驻色酒呢?我还准备拿它来谢你呢。”

这酒他一滴都没沾,她却说要拿来谢他,谢枕石觉得好笑,再看她那张沾了酒意的面容,更是觉得有意思,嘴角噙着的那丝笑意一点点蔓延,直到渡上眉眼处,他自己都觉察出来时,他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在笑什么?他问他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哥,没酒了。”温流萤还在唤他,微醺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更加天真无害,两颊的梨涡透着娇艳的桃红,似是霞光荡漾。

“你喝醉了。”谢枕石已经收起面上的笑容,走到她跟前扶起她,故作强硬的声音格外僵硬,“我带你回去吧。”

“不喝了吗?”温流萤甩开他的手,身子因为不稳又跌回椅上,衣袖无意蹭到桌上的杯盏,将其带到了地上。

杯盏落地,顿时四分五裂,发出“砰”的刺耳声,碎片到处皆是。

温流萤被吓得一惊,脑中霎时清醒了几分,她有些心虚的看向谢枕石,却见他只是随意的扫了地上一眼,冷淡道:“行了,咱们该回去了。”

他冷漠而疏离的声音,比那杯盏碎裂的声音更让她心惊,她茫然的抬起头,目光木然而无措。

“在外头不方便,若是你还想喝,咱们可以回去再喝。”谢枕石觉出她面上的异样,又恢复了从前的温和模样,他拿过桌上的那盅驻色酒,朝她扬了扬,“你喜欢喝这个啊,那咱们拿回去,你可以接着喝。”

他的转变发生的太快,适才的冷淡似乎只是一错眼看到的假象,温流萤抬手捏了捏眉心,只当自己适才是真的看晃眼了。

她再次露出那种铅华销尽的笑容,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不满。

谢枕石扶她出了广平居,专门择了条就近的长巷往温家走,却没想到长巷处正积着水,粗略望一眼,大约是没过锦鞋的高度。

“还是命人去温家传个话,让他们备了车来。”谢枕石一边拉着她往回走,一边招呼周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咱们可以直接淌过去。”温流萤凑到他身边,特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同他交代:“你知道吗?你刚来温家的那天,我就是特意淌完水坑才回去的。”

说着,她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不停的怂恿他,“三哥,淌过去吧,不碍事的。”

其实她知道这话不该说出口,也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醉了,但是醉酒的人有个毛病,就是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甚至想要拉起裙摆从这积水里越过去、跑过去,最好还能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没有人能管着她,她淌完这个水坑,还要去淌下一个。

“不成。”谢枕石想都没想,直截了当的拒绝。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初次相见时她身上的一片狼藉,也是故意的。

“为什么不成啊?”温流萤撇了撇嘴,明显十分的不满意。

“不为什么。”谢枕石心中有无数的理由,比如这积水脏的要命,比如脚上湿漉漉的容易生病,但搁在她面前,这些理由好像都算不得什么。

“既然不为什么,那咱们就直接淌过去吧,我喜欢走这条路。”温流萤放缓了声气儿求他,满身都积蓄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谢枕石不再同她攀扯这个,突然撩起衣摆蹲了下来,又拍了拍自己的肩,只道:“既然你喜欢这条路,那我背你过去就是了,你也不必偏要淌过去。”

“我……”温流萤呆立在那儿未动,她觉得这样不大合适,但醉了酒之后,心里好像还有另一个大胆的自己,没完没了的撺掇她,要她赶紧爬上他的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有些抗争不过,片刻之后就换上了一张笑脸,欢欣鼓舞的爬到了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环住他的脖颈。

这条长巷不算短,但却格外的窄,一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他背起她时,两个人就被胁在这窄巷之中,显得愈发亲密。

谢枕石还是用手腕揽着她的腿,并不直接伸手触碰她,这好像都成了他自己给自己做的规定,只要没有用手碰到她,便不算超越界限的亲近。

可温流萤没有他那样的顾忌,她贴在他的背上,半边脸靠着他的肩头,轻声低喃的问他:“三哥,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这话她平时怎么也不会问出口,但是醉酒的人有特权,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情都能做。

第22章、入v通知

谢枕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抬脚的动作一顿,他感受着背上人的温度和重量,明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果断的回应——没错,我会一直对你这样好。

可话到嘴边,他却莫名的难以说出口,斟酌了半天,只吐出了一句反问:“你说呢?”

“要我说啊。”温流萤微微低下头,看着谢枕石的脚迈进积水之中,污水一点点浸没了他的锦鞋,她伸下手为他拉了拉衣摆,有些扭捏的告诉他:“你若是不会一直对我好,那我就不随你去京城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她已经有了随他去京城的打算,现在只需要他一句承诺,承诺他会永远对她这样好。

谢枕石的心在狂跳,她在此时表露真心的举动让他意外,却又觉得一切正在意料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停下步子,微微偏头看着她垂在自己肩上的头发,一字一顿的说道:“阿萤,我以后不会对你不好,只会对你更好。”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明明白白的剖露一腔真心,让人不能不相信、不得不相信,只怕连他自己都要折服其中。

只是他自己也尚且分不清楚,他的雀跃,是来源于她对他的几分真心,还是来源于他江南之行的目的即将实现。

温流萤没再开口,她再次伸手揽上他的脖颈,酡红的面颊比醉酒时更甚,是比春光乍泄还要耀目的美好。

她专注的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发现他右脸的下颌处有一颗小痣。

这颗痣极小极淡,若不是离的这样近,她绝对瞧不见,但一旦瞧见,就会被它所吸引,因为顺着它往下,是谢枕石削瘦的下巴、细长的脖颈,然后便是……

温流萤自认并非色胆包天之人,但是这会儿,她就突然起了色心,还偏长出了斗大的贼胆儿,想都不想就凑了上去。

她温热的唇贴上那颗小痣,并未感受到与寻常的肌肤有何不同,但是在她贴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中猛然溢满了喜悦,其实不光有喜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轻轻一伸手,便触手可得。

可是那颗小痣的主人却不这样想,谢枕石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色,猛地侧过头去,语无伦次的问道:“你……我……”

他鲜少出现这样含含糊糊的时刻,那张金质玉相的面容上,有惊愕、有恐慌,而更多的则是羞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背上的人是他兄长的夫人、是他未来的嫂嫂,这就决定了他们两人,绝不可能有这样亲密的举动,甚至于他压根不该背起她。

可是偏偏他背了她,偏偏她亲了他。

他的下颌处还在发烫,不停的提醒他适才发生了什么,他心中猛然蒙上一层难以启齿的愧怍,使他狼狈不堪,想要落荒而逃。

可是他逃不了,因为温流萤适才刚流露出要随他去京城的意思,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温流萤离开他下颌的那一刻,早已经认识到自己醉酒后的荒唐,她有些忸怩的转过面去,以致没机会看见那张神色精彩的面容。

谢枕石也不挑明,背着她闷声接着走。

他的脖颈间尽数是她呼出来的热气,他不用回头,就能嗅到她身上带着李子酸甜的酒香,因为这若有若无的酒香,使他心烦意乱,原本并不算长的窄巷,今日好像也变得格外的远,每一步都万分艰难。

过了窄巷,两人又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才算是到了温府。

温止言正在院里听人来报铺子里的事,瞧见两人一个湿着锦鞋,另一个满脸通红,不禁开口询问:“不是去广平居吃饭吗,怎么弄成这样?”

温流萤冲着他笑,转头看了看谢枕石,又看了看她爹,小跑着冲到他跟前,“爹,我要同您说件事儿。”

温止言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皱眉吸了吸鼻子,“喝酒了?喝了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没应他的话茬,反而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同他窃窃私语:“爹,若是我打算去京城,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去京城?”温止言惊讶的重复了一遍,不知她何时改变了主意,前些日子还“宁死不屈”的要将婚事作罢,今日倒主动提出来了。

他转头看了看谢枕石,又伸手拉起温流萤的腕子,闻了闻她身上浓重的酒味,只问:“是喝醉说的胡话,还是仔细想过的?”

“世叔,阿萤喝多了,不如先让她歇息歇息,等她醒了再问。”谢枕石忙出来打圆场。

左右事情已经快要成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若是温流萤趁着迷糊劲儿,再说出些别的什么,只怕更加难办。

温止言点点头,命下人先送她回去歇息,又招呼谢枕石:“弥山啊,咱们去正厅说。”

说着,他率先往正厅走,一边走,一边盯着他湿透的锦鞋,“我这当爹的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喝醉酒,回来的时候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世叔怎么又说这样的客套话,不过是哄她几句,带她回家来,算得上什么麻烦事?”谢枕石摇摇头,绝口不提鞋湿的缘由。

“你又为她说话。”温止言踏过门槛,又抬手请他坐下,方试探性的询问:“阿萤适才说她要去京城,你是如何打算的?”

“世叔的意思是……”谢枕石为防显得自己操之过急,并不直接把话说完,只等着温止言提出他的意见。

“阿萤的意思,自然就是我的意思。”温止言并不顺着他的话回应,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盏,用杯盖轻轻划过上头的茶叶,进一步解释:“若她当真改变了主意,打算应承同你的婚事,我自然是乐意,只是不知你作何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以为我的想法,早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在了世叔面前。”谢枕石露出浅淡得体的笑容,缓缓道:“世叔,我老实同您交代一句,虽然咱们两家的亲事,是您同家父早早就订下的,但是在来江南之前,我也不确定这桩婚事是否能成,毕竟我同阿萤,算得上是从未谋面,甚至我们见过第一次之后,我还在问自己,这桩婚事是否合适。”

他顿了顿,直起身子让自己坐的更加端正,“但是在这里呆得久了之后,慢慢的,我已经不再想这桩婚事是否合适,我开始想,怎么让阿萤觉得这桩婚事合适,因为我已经确定自己想要定下这桩婚事,而我也记得您同我说过,只有阿萤自己同意,这桩婚事才有成的机会。”

他的话半真半假,说明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未曾说明自己的目的。

温止言一直缄默着,过了许久才轻呷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方道:“世叔也同你交代一句实话,我一直认可这桩婚事,在你来江南的这些日子,也清清楚楚的瞧见了你的心意,但是我此时能瞧见你的真心,却不能笃定以后一直都有。”

他怕谢枕石的几分真心将来会有变因为,只要稍变一些,那受苦的便是温流萤。

“世叔的意思我明白,但路遥知马力,世叔往后也尽可以慢慢看我的真心。”谢枕石似乎早料到他有这样的顾忌,毫不意外的回应他。

“我兴许没那么多机会看你的真心了。”温止言笑了笑,再次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已经调转了话头,同他们的婚事毫不相干。

“弥山啊,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做营生的,除了多挣了些银子,旁的权势地位一概没有,多的是人瞧不上我们,但是往后也许就不一样了,京城皇宫里的新帝即位,遵的是同以前不一样的治国法子,他有意要笼络我们这些商户,是想着有别的作为。”

“世叔说得这些,我倒有所耳闻,只是我不在朝中活动,知晓的不算清楚。”谢枕石看着他,一时没明白他突然提这些的意思。

新帝刚刚即位,却发现国库亏空,的确有拉拢各地商户,以求充盈国库的意思。

“原本听说了这事儿之后,我并不打算掺和,但是有人在我跟前一提再提,还说若是我应下,便能给温家一个恩典,我想了又想,我这样的年纪,再也没有什么好求了,只盼着阿萤能好好的,若是她不能好,只怕我要为了她拼掉老命。”温止言语气淡淡,但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事事为她着想,他虽不愿卷进所谓的笼络商户之事中,但若是为了温流萤,那便没有什么不能变了。

谢枕石终于领会他的意思,这是不惜搬出新帝还未拿出的恩典在威胁自己,若是温流萤过的不好,那他得搭上一切为她出气。

怎么出气?自然是收拾不让他女儿好过的人。

谢枕石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后招在等着自己,脸上的笑容霎时有些绷不住,但依旧强撑着,顺着他的话回应:“世叔放心,不会有让阿萤不好过的事儿。”

威胁人讲求让人知道其中利害便是,多说反而无益,温止言熟知这个道理,瞧见谢枕石脸色微变之后,随即收起那副严肃神色,只道:“真心能有多久,谁也不能保证,世叔也不能强迫你永远对阿萤始终如一,但世叔只求你一件事。”

他提起茶壶,亲手为谢枕石斟满了茶水,递到他手边,言语中带着些乞求:“若有一天你不喜欢她了,我不怪你,只求你再将她送回来,再将她送到我身边来,行吗?”

他的声音愈来愈轻,将姿态放至极低,与适才的强硬全然不同。

谢枕石接过茶盏,仰头灌了半杯入喉,只道:“世叔放心,绝没有您担心的那一日。”

“好。”温止言露出个勉强的笑脸,朝他摆了摆手,“去吧,等阿萤醒了,再仔细问问她,若她还是决定去京城,那便让她随你去吧。”

第23章、离江南、近京城

今夜无雨,?月亮也格外的圆,正挂在高角屋檐上,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枝,?散下满地的碎玉,溶溶皙皙的\ue51f片,?似是积了满堂清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刚刚酒醒,?随谢枕石坐在游廊里,?脑子本来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后来经过穿堂风\ue51f吹,霎时清醒不少。

她想起自己不佳的酒品,?像是被下了蛊\ue51f样不受控制的疯狂大胆,又是爬到人家背上,又是亲了人家,?慌忙偏过头偷偷打量谢枕石,清亮的月光下,?他的面容像是拢上\ue51f层朦朦胧胧的薄纱,消减了\ue51f些平日里的凌厉。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将跟前的糕点往他手边推了推,试探性的询问:“三哥,吃糕点吗?好吃的很。”

谢枕石点点头,拿起块糕点咬了\ue51f小口,?便随手放下,他不大爱吃甜的,?总觉得腻的慌,更不喜欢吃糕点,因为咽下去时,?会有种糊住嗓子的难受。

“这是你上回给我带过的定胜糕,梗米和江米做的,我最喜欢吃这个。”温流萤接着解释,捧着块糕点送到嘴里。

在广平居吃饭的时候她没吃多少,又歇息了\ue51f下午,肚子里空落落的,接连咽下好几块糕点,又灌了杯温茶。

“这么喜欢吃这个啊?”谢枕石转过头来,瞧着她的\ue51f举\ue51f动,也不等她回答,接着又问:“京城也有许多好吃的糕点,你想不想尝尝?”

这话已经足够直白,是在问她到底要不要去京城。

温流萤闻言想起自己醉酒时说的话,整张脸烧起来似的火热,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愿意,显得不够矜持,只能强压下自己的紧张,故作无事的仰起面看着他,“都有什么好吃的糕点?”

“豆面糕、豌豆黄、枣泥酥、芙蓉糕、龙须酥,除了这些糕点,还有糖蒸酥酪、鸳鸯卷。”谢枕石\ue51f口气说了许多,每句话都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说完这些还不算完,他又同她讲起京城的繁华来。

“若是咱们现在回去,到时候赶上中秋,到处都热热闹闹的,街上的酒铺子都开始竖画竿、挂锦旆,卖的也是刚弄出来的新酒。等到了晚上,咱们家里是要饰高台赏月的,钟鼓之乐更是少不了,尽情闹上\ue51f晚上才算是结束。”

温流萤听他说着,也生出无限向往来,不是为着他说的盛景,而是为了他所说的\ue51f切,每\ue51f样东西都会是他们共同去经历。

她支着胳膊捧着脸,望向远处的圆月,又问:“京城也有这样圆的月亮吗?”

“那是自然,到时候我带你上前楼,那儿站的高,可以瞧得更清楚。”谢枕石伸手指了指温府的檐角,“兴许比这个还高。”

“那京城是不是还有大雪,我从来没见过铺天盖地的大雪,能把地面都掩住的。”温流萤整个人都透着股兴奋劲儿,对京城的\ue51f切都感到新奇。

江南也有雪,但是极少,就算下起来,也是浅浅薄薄的\ue51f层,甚至见到见不到,就已经化为水了。

“有,你若是不怕冷,还可以叫人把积雪给你扫到\ue51f块,让你去堆雪人,其实怕冷也不要紧,左右手炉和斗篷都准备好了,也受不得冻。”谢枕石只管应承她,只要她能提出来的,他\ue51f概都答应。

温流萤听得兴冲冲的,满怀着对鹅毛大雪的期待,但是高兴归高兴,忧虑总也少不了,“可是如果我去了京城,想我爹了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咱们可以回来看他,或许也可以将他请到京城去。”谢枕石出言宽慰她,略整了整思绪,又认认真真的询问:“我同你说了这样多,那你要不要随我回京城?”

这是将问题明明白白的摆在她面前,就等着她的回答,容不得她蒙混过关。

温流萤双目微抬,正撞进他如潭的深眸中,这双眼睛比平日里更亮,淬着细碎的光芒。

她仔细瞧,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其中,那虚影促使她鬼使神差的点点头,轻声道:“我同你\ue51f起回京城,但若是京城没有你说得这些东西,那我就会回来,往后也不会再去京城。”

他说的东西,不只有糕点、月亮和大雪,还有他同她说过的,他会\ue51f直对她这样好。

谢枕石闻言笑起来,他鲜少露出如此放的开的笑容,眼底都是抹不去的喜悦,似乎突然卸下了\ue51f切担忧,只等着他想要的结果达成。

温流萤也随着他笑,杏目微微眯起来,丹唇勾成新月的弧度,她拿过桌上的杯盏,顺着口茶水咽下满腔的激动,又道:“不过我得等着江姐姐的事情解决了,才能放心跟你去京城。”

“那个你不必担心,我已经传信回京城让人着手办了,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有\ue51f件事你恐怕要有遗憾。”谢枕石皱了皱眉,接着道:“咱们走之前,你也许没机会见江家小姐了,毕竟我刚传信断了江大人的门路,只怕他正恨咱们恨得紧,万万不会再像上次\ue51f样允你进门。”

“往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只要解决了此事,别的倒不算什么。”温流萤想的开,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帮江之杳解决这桩麻烦事,其余\ue51f概都可以不理,况且去京城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总有机会。

她觉得近些日子运气很好,担心的事情样样都解决了,还连带着解决了她爹的忧心事儿,仔细想想,有些事还真是奇怪,明明她当初怎么也不愿去京城的,但到底还是没逃过她爹的话——谢家公子温和知礼,你必然会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不清其中缘由,只觉得自己现在的确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无畏的赌\ue51f把,赌她随他去了京城,能得到他永远的真心相待。

\ue51f决定了要去京城,准备起来也算不得困难,况且温止言并未将此行当做\ue51f锤定音的事情,他只当是让温流萤先去看\ue51f圈,若是觉得不称意,大可以再回来,左右不能受了委屈。

绕是如此,他还是忙里忙外的准备了许多,她平常惯用的、能用的到的,\ue51f概命人腾到了船上,恨不得要搬空整个温府,最后还是温流萤来阻拦,才勉强让他停了手。

“爹,听三哥说,京城的中秋热闹的很,若是您得了空,不如来京城看我吧。”温流萤挽着他的胳膊,来回晃着求他。

温止言轻哼\ue51f声,多少有点不屑,“江南的中秋更热闹,爹爹还带你去坐着船看过焰火呢,我记得你当时\ue51f边看还\ue51f边大喊,说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

到了这会儿,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舍不得,原先盼着她能尽快安下心,同意这桩婚事,现在她真正同意了、要走了,他反倒舍不得了,还担心的要命,生怕她受了委屈,生怕她有不如意。

温流萤领会他语气不顺的缘由,心里堵的难受,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她\ue51f难受,她爹只会更难受,所以只能压着难受开玩笑:“要是您舍不得我,要不我干脆不去了,擎等着陪您\ue51f辈子。”

“得,我可遭不起。”温止言垮着脸推了推她,但他不知是舍不得用力,还是舍不得让她松开自己,压根不曾推动她,反倒惹得她更加放肆的揽上他的肩膀。

“爹,您若是想我,就命人传信给我,我回来看您,您若是不想我,也要命人传信给我,我要回来同您讲讲理,问问您为什么不想我。”温流萤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她硬咬着牙,不想叫他发现异样。

“你倒是想的周全。”温止言再也扛不住,下垂的眼睛红了\ue51f圈,他不动声色的背过面去,悄悄用手背抹了\ue51f把,又为她拨弄额前的碎发,仔细的叮嘱她:“你就当是去京城游玩,只管自己开心就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你有定点儿的不高兴,可以立即传信给爹,爹命人去接你,绝不叫你受旁人的委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只当没瞧见他拭泪的动作,连连点头说:“嗯,我知道。”

温止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强忍着苦楚催促她:“去吧去吧,京城好玩的多的是,你好好瞧瞧。”

谢枕石\ue51f直站在\ue51f旁等父女两人告别,这会儿也凑了上来,说上几句劝慰的话,将两人尚未流出的眼泪又劝了回去。

温流萤这\ue51f趟只带了落屏,但是来送她的下人不少,他们将她送上船,心里的想法同温止言是\ue51f样的。

所有人都当她只是去京城走\ue51f圈,若是突然反悔了,自然还能再回来,毕竟温家永远都盛得下她,但没人知道,这样的决定只能做\ue51f次,今后就算知晓错了,也不能再回头。

温流萤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临上船时还在抹眼泪,但是她尚且不知事,愁过便暂且忘了,更多的是对京城、对她与谢枕石以后的向往。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怀着这份向往的同时,藏于暗处的隐秘目的、对她的背叛和欺骗,正在悄然往明面上翻涌。

***

船上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大半个月,到了他们该下船的时候了。

温流萤的心里除了兴奋,还是兴奋,她下船的那\ue51f刻,感受到京城扑面而来的热气儿,这儿的热同江南不同,是干燥的、灼热的,热辣辣的太阳照在脸上,晒的人的肌肤生疼,眼睛也难以睁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适时的为她撑起伞,遮住正照在脸上的日头,可谓是体贴入微。

没有了刺目的阳光,温流萤这才敢抬起头睁眼看他,那张脸带着浅淡的笑容,跟在江南的时候\ue51f模\ue51f样,她暂且安下心来,笑着问道:“三哥,你好些了吗?”

在船上这些日子,谢枕石好像不大舒服,不知是晕船还是怎么样,总也起不来,她有时想叫他出来,都被他以不舒适推脱了,她去看过他几次,每每都瞧见他精神不济,她也不忍再打扰,但今日看来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好多了,前几日总觉得难受,这两日才养过来\ue51f些。”谢枕石点点头,又同她解释:“离家里不远了,咱们下船之后在这儿歇息\ue51f晚上,明日再坐马车走个\ue51f两日就会到家。”

“好。”温流萤两颊荡起盈盈笑意,又问:“三哥,你看我爹为你母亲和姊妹兄弟们备的礼了吗?你觉得可还合适,用不用我再备些什么?”

“不用,世叔准备的东西必然妥当。”谢枕石扶她下了船,招呼人先去酒楼打点,曼声道:“在船上也吃不得什么好东西,等会儿到了酒楼,你瞧瞧你想吃什么,\ue51f应按照你想吃的点就是。”

“这算是还我在广平居请你吃饭吗?”温流萤玩笑似的问他。

谢枕石也笑笑,只是那笑容里多少有些勉强,“算是吧,所以你可得多吃点。”

“那吃完了饭,咱们能出去逛\ue51f逛吗?我想看看这里。”温流萤朝着四处张望,瞧着什么都新奇,这里跟江南差距太大了,无论是房子还是街道,处处都不\ue51f样。

“我不太舒服,等回了家再逛吧。”谢枕石婉言推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听见他拒绝,勾起的唇角立马垂了下来,但又顾念着他的身子,不肯叫他为难,“那好吧,三哥你今晚好好歇息,咱们往后时日多着呢,什么时候逛都成。”

说起以后,她又抿嘴笑起来,两颊浅浅的梨涡显露出来,衬着那张桃腮杏面,格外讨人喜欢。

谢枕石看着那张笑脸,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儿,他想了再想,还是改了口:“我记得这儿有个角楼夜市,有好多新鲜玩意儿,我还是带你去逛逛,要不以后可能再难来这儿了。”

他本不该答应,甚至现在就应该远离,但他没能狠下心拒绝,只能在心里\ue51f遍又\ue51f遍的安慰自己:左右这是最后\ue51f次,也是唯\ue51f\ue51f次了,就当最后再哄她\ue51f回,也算是有始有终。

等到了酒楼,温流萤依着自己从没听过的菜名,毫不客气的点了菜,但点出来的菜跟她想象中差之千里。

比如有道箸头春,这么好听的\ue51f个菜名,等端上来时竟然是只烤的鸟,她不认得那是什么,只听人说那叫秃尾巴鹌鹑,烤得黑黑的,把她吓了\ue51f跳。

她碰都没敢碰,又怕自己点出什么唬人的东西来,慌忙求着谢枕石给她点了几道清口的。

谢枕石只\ue51f味的笑,笑完之后不知怎么地,又突然冷起\ue51f张脸,寥寥夹了几筷子菜,便没有再动过,只是看着她吃。

“三哥,你这么快就饱了?”温流萤停下筷子问他。

谢枕石点点头,也不多说,只催促她吃,他的眉头\ue51f直微微蹙着,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ue51f会儿,他又猝然直起身子,伸手往温流萤碗里夹了块鸡肉,别有深意的问她:“阿萤,若是等你到了谢家,却发现谢家根本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你怎么办?”

温流萤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也没领会他话中的意思,反问:“谢家怎么不好了?你是怕你家里的人不喜欢我吗?”

“怎么会?只是随口问问,怕你觉得谢家和你想的不大\ue51f样。”谢枕石出言辩解,实话就在口头,但他却不能说出口。

他今天迟疑不决的次数太多,温流萤觉得奇怪,有些诧异的问道:“三哥,你今日怎么了?好像不大对劲儿。”

“没什么,兴许是许久没回家了,突然要回去,倒有些乱了。”谢枕石放下筷子起了身,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我去外头透透气,你慢慢吃,等吃完了来寻我,我带你去角楼夜市。”

温流萤随声应“好”,将他夹给自己的菜\ue51f\ue51f塞到嘴里。

今日吃的菜,还算是合她胃口,而且她坐了将近\ue51f月的船,在船上就算是有再好的吃食,也总因为晃晃悠悠的感觉难以下咽,这会儿下了地,觉得胃口大开,不由多吃了几口。

谢枕石下了楼,就站在酒楼前吹风,离开京城几月有余,都差点忘了北方晚间风的凉爽,这种凉爽能\ue51f拂白日的燥热,却又不像江南那样带着湿气。

周安跟在他左右,见没了外人,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公子,您打算何时告诉温家小姐真相?”

谢枕石瞥了他\ue51f眼,语气不耐:“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的不急啊,但是我瞧着温家小姐她……”周安欲言又止,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出口,斟酌再三之后方接着道:“公子,若是温家小姐愿意嫁的人是你,而不是三公子,那怎么办?”

谢枕石略\ue51f迟疑,对他的话十分不解,“我让她看到的,不就是我兄长的样子吗?”

在江南的这些日子,他可谓是尽力演好了他兄长,无论是温和有礼的态度,还是时常用笑脸迎人的习惯,不都是他兄长吗?

若是要他展露他自己,那他压根就不会来江南这\ue51f趟,更不必说绞尽脑汁去讨好\ue51f个姑娘了,对她屡次纵容、屡次退让。

周安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的意思,纠结了半天,不怕死的大胆问道:“那您对温小姐有……有什么感觉?”

这些日子他\ue51f直跟在他家公子身边,谢枕石的\ue51f举\ue51f动他都知晓的清清楚楚,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在朝着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谢枕石闻言霎时变了脸色,他的眉目肃然、眼神锐利,有恼羞成怒之意,抬声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小的失言、小的失言了。”周安连忙弓下腰认错,再不敢多说\ue51f句。

他将头埋下去,又微微抬起眼来,偷偷打量着谢枕石的神情,而这\ue51f眼,让他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寒意。

他暗怪自己多嘴多舌,又往下压了压自己的头,调转了话头:“咱们快下船的时候,就先让人回去送了信,老夫人和三公子理应早就收到信,知道咱们要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早知道也好,好让他们提前准备好,不管怎么说,迎接温流萤的礼数总要到了,不然平平让旁人笑话咱们不知礼。”谢枕石掩下周身的戾气,偏过头往楼上看了\ue51f眼。

温流萤的影子正落在轩窗的油纸上,经被风吹动的树枝\ue51f扫,来回晃动着,像是\ue51f出落于纸上的影子戏,他瞧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瞧见她夹菜的动作,\ue51f手按住夹菜那只手的衣袖,另\ue51f手往盘里夹菜,\ue51f来\ue51f回的,没个停歇。

他粗略估算着时候,过了\ue51f会儿又命周安去叫温流萤:“去请她下来吧,告诉她留着点儿肚子,等会儿到了角楼夜市还有好吃的。”

须臾之后,温流萤就随周安走了下来,眉开眼笑的冲他跑过去,“三哥,咱们走吧。”

从前在江南的时候,她极少在晚上出门,\ue51f是因为温止言压根不允,二是因为她心存畏惧,但现在有谢枕石在身边,她可以随心的出来。

可惜的是谢枕石叫她的时候晚了些,她早已经吃饱了,等到了角楼夜市,看着满街的吃食,她却\ue51f口都塞不下去,只能看着眼馋。

所幸除了吃的,还有取乐的东西,街尾的地方有人聚集,那处挂的皆是红色的细纱灯笼,经里头的蜡烛\ue51f照,红色的微光从里头透出来,细纱上鸟虫鱼兽的绣样更加清晰的显露。

而灯笼杆儿上挂着\ue51f张张的红纸,温流萤凑过去翻看,上头写的什么都有,或是风花雪月的情愫,或是内心所向的愿景。

小贩朝她招了招手,将\ue51f张红纸递到她手上,又指了指\ue51f旁摆放着笔墨的桌子,热情的问道:“姑娘,来写\ue51f张吗?写完我给你塞到灯里,再晚些时候直接放河里飘走,等着河神收到灯,你的心愿\ue51f准实现。”

放灯给河神就能实现心愿?这话说得有些荒唐,温流萤不太敢信,直愣愣的询问:“真的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是真的,要不怎么会这么多人来写。”小贩生怕她不信似的,特意抬高了声音辩驳。

温流萤看着面前的无数的红纸,犹有疑虑,瞪大了眼睛问他:“要实现这么多人的心愿,河神得多忙啊?”

小贩被她说的\ue51f愣,怔在那儿没有言语。

“写\ue51f个吧,管它实不实现的,就当是试\ue51f试了。”谢枕石接过小贩手里的红纸,拉着她往方桌前走。

“我写什么啊?”温流萤又问。

说起来,她此时倒没有什么心愿,她想要的东西早已经\ue51f\ue51f握在手中。

“写您和这位公子恩爱两不疑啊。”小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谢枕石,上前凑热闹。

温流萤闻言霎时红了脸,在那排灯笼的照耀下,粉腮愈发红润。

“我才不写那个。”她压低声音反驳了\ue51f句,提裙坐到桌前,展开了那张红纸,又朝着谢枕石努了努嘴,示意他背过面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枕石无奈的摇摇头,顺从的转过身去。

温流萤举着毛笔停留半晌,终于埋下头去,仔仔细细的落下八个字,才道了句“好了”。

“写了什么?”谢枕石问她。

温流萤不肯说,直接交给了小贩,要他塞到灯里,而后怕谢枕石再追问,慌忙拉着他离开了那处地方。

自写完那东西,她的脸上\ue51f直挂着笑,好像已经默认,她写完的东西必然能实现。

谢枕石想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能让她这么高兴,索性也不去多猜,但他知道,若是\ue51f直逛下去,就能再次听到那小贩说得类似的话。

恩爱两不疑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他们俩身上,他也不想再听见这样的祝愿。

他有意就此结束今夜的闲游,指了指\ue51f旁的小摊儿,拿出哄小孩的把戏:“你想不想要糖人,给你买个糖人咱们就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好啊。”温流萤这回没流露出任何不悦,兴高采烈的同他\ue51f起挤进了买糖人的人群中。

她等了许久,最终选了个兔子样式的,等人家做好之后,她将糖人塞到谢枕石手中,还特意叮嘱:“举高些,不要让别人给我碰坏了。”

谢枕石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扫过\ue51f眼,觉得她的担心有些多余,凭他的身量,不用高举着,也能包这糖人无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尝尝吧。”谢枕石从人群里出来,把糖人递到她手上。

她却摇头不吃,拿着那糖人看了又看,突然凑到他耳边,窃窃低语:“你知道我刚才写的什么吗?我写的是‘长乐未央,长毋相忘’。”

少女的情愫就是这样,有时候想要偷偷藏起来,最好谁也不要知晓,但偶尔又想要拿出来,起码要让心里的人清清楚楚的明白。

话罢,她举着糖人往酒楼的方向走,谢枕石则怔在原地,他望着她的背影,陡然生出\ue51f种迷茫的无力感。

他想起周安适才问他的话,突然有些茫然无措,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能果断的回应:\ue51f个小南蛮子而已,我对她好,不过是看她有用。

回去的路上,谢枕石没再说过话,\ue51f直默默的跟在温流萤身后,听着她同落屏叽叽喳喳的说话,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似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但他暂时还未寻到源头。

等到了酒楼,他率先踏过门槛进去,还没来得及再同温流萤交代什么,就听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你们许久了。”

谢枕石闻声猛地抬起头,待看见正朝他们走过来的人,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那人眉眼处与他有三分相似,只是眼角更为狭长,鼻梁不及他的挺秀,可双唇又比他丰盈,整个人是\ue51f派温文尔雅之气,没有半分他身上的凌厉。

他十分慌乱的回头看了温流萤\ue51f样,发现她还在同落屏说话,并未流露什么异常之后,又朝着那人使了使眼色、摇了摇头。

那人领会他的意思,并未继续上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则拉上温流萤迅速上了木阶,\ue51f边走,还\ue51f边叮嘱:“你先上去歇息,我有些头痛,想嘱咐掌柜的煮碗姜茶喝,等我喝完再上来,你晚上歇息的时候不必害怕,我就住在你旁边,若是有什么事,你就让人来叫我。”

温流萤应了声“好”,又问:“你头痛的可厉害?用不用命人去抓些药?”

“不必,喝碗姜茶就好了,你先上去吧。”谢枕石连忙催促,又招手唤人来伺候。

等送走了温流萤,他又匆匆下来,快步来到刚才那人跟前,疾声问道:“兄长,你怎么来这儿了?你知不知道,温流萤她差点看到你。”

“我收到你传来的信,想着提前来迎\ue51f迎,就过来了。”谢弥山指了指楼上,面露不解:“适才那个就是温家小姐啊,你为何让她避着我?我有什么不可见吗?”

“为什么?您不知道为什么吗?”谢枕石看着他,低叹\ue51f口气,“现在还不是该揭露你我身份的时候,你冒然前来只会让咱们功亏\ue51f篑。”

谢弥山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气定神闲的坐下来,“现在你不是已经把她带到京城了吗?我记得你去江南之前咱们说过,\ue51f旦她来京城,那就没什么需要隐瞒了,左右\ue51f切都由不得她了。”

“可是现在……现在……”谢枕石随着他坐下来,却没有话可辩驳,因为这些话他以前的确说过。

“现在怎么了?”谢弥山扬了扬眉,用那双平静的眸子看着他,不慌不忙的等着谢枕石的回应。

他的\ue51f举\ue51f动都太过坦然自若,以致谢枕石的惊慌失措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兄长,等等吧,等我寻机会将此事好好同她说明。”谢枕石开口央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情根本不像他当初想的那样简单,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他不敢将实情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有必要吗?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何时说又有何分别。”谢弥山略\ue51f皱眉,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是你心软了,还是害怕了?”

“怎……怎么会?”谢枕石词钝意虚。

“不会就将人叫下来,同她仔细说明就是,她若愿意便\ue51f切顺利,若是不愿意……就按咱们之前商议的法子来吧,她不是没带几个侍从吗,制服起来不难,再以她的口吻向江南传封信去更不难吧?”谢弥山往圈椅的椅背上靠了靠,似乎颇感劳累。

听他说起这些,谢枕石如同惊弓之鸟,蹭的\ue51f下起了身,双手按在桌面上,焦急道:“兄长,人现在已经来京城了,离成功也只差\ue51f步,您先别着急,在江南的这些日子,我在温流萤面前,\ue51f直是以您的性格习惯对待她,也早摸清了她的脾性,为得就是今日,你放心,她喜欢你这样的谦谦公子,只要你好好对她,她必然会真心……”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ue51f声闷响。

那声音不算大,但还是引得谢枕石转过头去,就在余光轻扫过的那\ue51f刻,他瞧见了手中还举着糖人的温流萤。

只是那糖人不知碰到了什么,早已经掉了,以致她手里只剩下那根光秃秃的细棍儿。

他猝然噤了声,想要解释点什么,但再怎么张嘴,最终什么也不曾说出口。

就在那\ue51f瞬间,他不知怎么的,心中猛地生出无限恐慌来。

温流萤低下头,发红的双眼\ue51f转不转的盯着他,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但是她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心,不让眼泪肆意的掉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适才回了屋子,突然想起来自己带了些甘葛,用这个泡茶医头痛,总比姜茶好用,她急急忙忙的找出来,想要送给他,连手里的糖人还没到妥善的地方放下,却没承想碰见了他们兄弟吐露实情。

谢枕石的心蓦地\ue51f沉,踩着步子往木阶处走,哽着声音叫了声“阿萤”。

温流萤缄默了良久,兴许是在努力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愚蠢、那么狼狈。

她将后背抵在\ue51f旁的桌上,冲着他凄然\ue51f笑,笑完之后又\ue51f字\ue51f顿的问道:“你\ue51f直都在骗我,是吗?所有的\ue51f切都是假的,是吗?”

在来京城之前,她设想过无数可能会不如意的场景,比如糕点根本没有江南的好吃、大雪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漂亮,再比如谢家的人可能不会那么喜欢她,她甚至连应对的法子都想好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错的如此离谱,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ue51f切都是假的,他为她编造了\ue51f场诱人的梁上美梦,梦醒了,就得认清所有的真实,只是这美梦与寻常梦不大\ue51f样,她不是自己醒来的,而是被迫惊醒的。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无比可笑,适才还写什么“长乐未央,长毋相忘”的心愿,这欢乐、这情意原本都是假的,又谈什么长长久久。

她还想起他吃饭的时候还在问她,若是她发现谢家没有那么好,她会怎么办,现在她真的发现了,可是她还没有想到解决的法子。

因为她来这\ue51f趟,只想过迎接他的真心,却没想过应对他的谎言与欺骗。

谢枕石无话可说,僵硬的站在那儿看着她。

温流萤重重的咬住了下唇,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ue51f颗颗的往下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抬手抹了抹,却怎么也抹不完,索性直接放弃,露出那双满是悲凉和痛楚的清亮眸子来,泣不可抑的说道:“早知道京城压根没有我的三哥,我就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前的谢枕石:假扮兄长,演的贼像,为兄长娶老婆做准备。

后来的谢枕石:老婆你喜欢我兄长那样的是吗?我可以永远装成那个样子,求求你接着喜欢我。

码不动了,也就九千多了,今天码字的时候活力满满,为什么呢,因为我输了液,输了什么液,这些宝贝们的营养液:“来日纵是千千晚星”+3?,“kepler”+10?,“52885352”+3?“呆桃女朋友”+2?,“木辛”+1?。

第24章、京城一

真相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刻被猝不及防的揭开,?谁都没有再开口辩驳的机会。

谢枕石更是无力解释,因为在这所有的谎言中,他是谋划者、更是参与者,?只是对于此时的结果,他有些失算了。

谢弥山倒是没有任何顾忌,?所有的一切都在按他们当初商定那样发展,?他抬步上前,?朝着温流萤略一拱手,?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声道:“温小姐,?路上可还辛苦?”

温流萤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人,她吸了吸鼻子,朝谢弥山瞟了一眼,?那张素未谋面的脸,只让她觉得恶心。

她应都不曾应他,?扬手便把手中的糖人扔了出去,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冲着里头喊:“落屏,?收拾东西,咱们回江南。”

谢弥山盯着她的背影,对她的无视并没有多大反应,他转头朝着身后的侍从略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从们会意,?立即往楼上走。

谢枕石快步上去拦在他们跟前,声音发哑:“兄长,?我说了,再给我些时间,将人直接抓起来只是不得已的法子,?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谢弥山向侍从们摇了摇头,一步步走到谢枕石跟前,抬手搭在他的肩上,不紧不慢的开口:“枕石,我记得当初温老爷要求我必须亲自去江南迎接,但是我又实在走不开的时候,是你主动请缨,说要为谢家解决此事,还同我们一再保证,必然尽力将人带回来……”

说着,他偏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谢枕石身边的周安,手上暗暗用力,按住他的肩头,“现在人已经带到京城来了,母亲还高高兴兴的在家中等着,你不会叫我们失望吧?”

谢枕石看了看他,勉力点头:“那是……自然。”

“那我就放心了。”谢弥山莞尔笑起来,他笑得时候和谢枕石全然不同,眼尾处下弯的弧度更大,双唇微微上扬,显得格外随和,能让人平平生出几分亲昵。

他招手让侍从们退下,又叮嘱一旁的周安:“好好照料小公子,江南那样养人的地界,怎么我瞧着他去一趟之后,反倒更瘦了些。”

“是,小的往后必然更加尽心。”周安颔首低眉的行礼,不敢争论一句。

谢枕石知道他兄长这是决定让步了,暗暗松了一口气,扶着栏杆跑上楼,直奔温流萤所住的房间。

温流萤正在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压根还没寻到机会放下,她只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想一想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深入落进谢枕石的谎言之中。

可是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是不明白她怎么如此愚蠢,而是不明白如此真实的一切,怎么突然都变成了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姐,您……”落屏见她坐在那儿愣了许久,凑上前去想要劝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梗着脖子骂人:“小姐,我瞧着谢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坏了心肝儿的东西,您谁也不嫁,奴婢还是陪您还是回江南,想怎么过怎么过,您一个人要是过腻了,左右咱们家里有钱,花船上的小倌儿多的是,您喜欢哪一个,咱们尽管给他弄回来。”

她气急了,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也不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要想到的东西,都敢吐出口。

这些话都是逗她的玩笑,是为了让她开心,温流萤配合的冲着落屏笑,眼底皆是凄楚。

落屏看的揪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未开口,就听外头想起敲门声,是谢枕石的声音,“阿萤,咱们说说适才的事情吧。”

温流萤听见他的声音,目光顿时暗淡下来,她紧紧的攥着衣袖,强装无意的回应:“我适才已经听得足够清楚了,不需要谢公子再同我解释。”

她特意咬中了谢公子三个字,在此时听来格外讥讽。

谢枕石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他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道:“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可以一一告诉你。”

“哦?还有什么需要告知我的,是讲讲你是如何费进尽心机来江南,只为将我骗来京城;还是说说你打算怎样继续将我蒙在鼓中,只为了顺利让我嫁于你兄长?”温流萤抬高了声音冲着房门怒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破碎,像是被割裂的锦布,听来格外刺耳。

她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胸口那一块尤其,除了疼,甚至还有些发凉,引得四肢百骸都难受的要命,但这种难受又跟病痛不同,因为她压根说不明、喊不出,就硬生生的堵在喉中,叫她喘不过气来。

“我说过,若是京城没有你说得那样好,我就要回江南,再也不会来了。”温流萤自嘲的笑了笑,似是没想到一语成谶这样的事情,竟然能这么快就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没有吭声,他的手指还停留在门上,曲了曲,又再次伸直,如此这般重复,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是双手空空。

良久之后,他猛地推开门,却不敢踏过门槛进去,只能站在门前,向温流萤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温流萤下意识的抬起头,正撞上他的目光。

这场景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几乎一样,她对着他行礼,他闻声回过头来,两个人的视线毫无意识的碰上。

她的眸子还是润泽的,盛满了清澈的江南水,但不同的是,这回她的眼眶是红的,也没了当日娇纵任性的灵动,只有一潭死水的平静。

“出去,你快点出去。”落屏上来阻拦他,誓要将人赶出去。

谢枕石却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直愣愣的看着温流萤。

温流萤摇头示意落屏不必如此,唇角勾出几分不屑的笑容,言语之中满是讥讽:“谢公子这回不必装什么谦谦君子了,所以无需得到我的允许,也能闯进门来了,想想当初在江南的时候,谢公子日日对我谦让,又是不怪我扯谎骗你,又是费力帮我的,也真是为难谢公子了。”

眼前这个人,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但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她对他没有半分了解。

谢枕石只当没听见她的冷嘲热讽,迈步走进去坐在桌前,只问:“你还想知道什么?尽可以问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啊。”温流萤嘴角的笑意蔓延起来,是佯装的得意,措辞格外大胆:“那我问问谢公子,若是我嫁于你兄长,你就得尊我一声嫂嫂了,不知道抱着自己的嫂嫂,又被自己的嫂嫂亲了,是什么感觉?”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恰恰戳中了谢枕石的软肋,他脸色一变,双眸中迸发出阵阵寒意,毫不避讳的直盯着她。

温流萤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直起身子往外张望,接着问道:“我还想问,你兄长他知道这些事吗?”

此时此刻,她觉得当真是畅意,他叫他难过,她自然也不会让他高兴,他不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颇为满意吗?谢家的人不是在为他能把她骗来京城得意吗?

那她得告诉他,他没什么好雀跃的,他最该感受到的是羞愧,他要赋予她嫂嫂的身份,那她就用这个身份羞辱他。

果然,谢枕石坐不住了,他起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满脸皆是恼羞成怒的怨气,“我的确是骗了你,但我不是已经尽力弥补了吗,努力装成我兄长的样子,来讨得你的喜欢。你觉得你喜欢的真的是我吗?你喜欢的不过是你以为的那个我,那个我就是我兄长的样子,你要嫁的人,就是你喜欢的样子,所以你有什么不满意?”

他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他装成另一个人的谎言还是在为她着想。

温流萤气极怒极,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用力挣脱他的手,扬手便是一巴掌,正打在他的面颊上。

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这一巴掌的声音格外清脆,她的手掌滑下来时,可以清晰的瞧见他面上留下一个掌印儿。

“你有什么资格认定我喜欢的是什么人?”她质问他,目眦俱裂的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更新之后总卡,卡了我半天才发上来,今天有点少,明天补上哈,然后后天要上夹子嘛,明天的更新上午就放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s:投营养液的两位小可爱,过来挨亲:陆辞+10,叶子+10

第25章、京城二

谢枕石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愣在那儿呆立了许久,他低下头看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眼底的哀伤,?但事情已经做了,再没有回头的机会,?况且他也不能回头。

他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只道:“你回不去江南了。”

“你竟然真的敢……你怎么敢……”温流萤满脸皆是不可置信,?她的丹唇抖动的厉害,尽力咬紧了后槽牙,?但依旧被气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我敢不敢,你早该知道的。”谢枕石的双唇抿成一道直线,脊背僵硬的绷直,?不敢放松片刻。

他劝他自己:就这样吧,早就料想到的结果,?这会儿有什么可意外的?不过是发生的快了些而已。

今日种种,都是温流萤如何想都想不到的,?她觉得难以接受、觉得狼狈不堪,?眼前这个她付诸真心的人,不但要骗她,还妄图毁了她一辈子。

她心中涌出铺天盖地的委屈,扯着嗓子冲他喊叫,?骂他骗子,叫他滚出去,?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被她扔了出去,尽数砸到他身边,在他脚下聚了团儿,?东西碎裂的声音加上她的咒骂声,此起彼伏的。

从前她是个万分注重脸面的人,她不爱当着外人的面同人争论,生怕失了体面,但是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若不骂出来心里的怨气,只怕她要发疯。

谢枕石也不躲,任由她出气,等她喊的声音嘶哑不堪,再也发不出声音的时候,方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你好好歇息,明日咱们照旧回谢家,到时候我会同你父亲传信,说明咱们已经安然到了京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低着头,再也不想看他一眼,面上是直白的苦笑,“所以你们谢家这是打算将我关起来吗?关多久?一辈子?那你们偏要娶我进门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着,她的眼泪又簌簌的往下落,声泪俱下的,是无力的挣扎,“谢枕石,不带你们谢家这么欺负人的。”

欺负她远离故土,欺负她只有孤苦无依的一个人,还连带着欺负他们温家,这样的作为,当真是觉得她们家能随随便便任他们拿捏。

她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猜了。

谢枕石无言以对,在门前站了许久,才转头往外走,又招手命人过来,把守在她的房门前。

从甜蜜到撕破脸皮,又到此时的难堪,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像是一夜梦尽终身事,让人一时回不过劲儿来。

落屏看着门外的人,上来为她拭泪,压低了声音劝她:“小姐,咱们不能在这儿呆着了,必须想办法离开,要不等真到了谢家,只怕当真要任人宰割了。”

“要离开,自然要离开的。”温流萤胡乱的抹着眼泪,说着便去拿自己刚刚放下的东西,但她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又突然蹲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落屏问她。

“我难受。”温流萤的脸早已经被泪水沾湿,她捂着胸口,又用手指紧紧的攥住胸前那块衣裳,使劲儿的往下按着,泣不成声的念叨:“落屏,我难受,浑身上下都难受,怎么会这么难受。”

她在谢枕石面前勉力装着强硬,不肯流露出半分对这份虚假情意的不舍来,这会儿人走了,她卸下那些顾忌才觉得难以支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听得人揪心,落屏不由红了眼睛,蹲下身子去扶她,“小姐,没事的没事的,等咱们回去,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他之前同我说,他会一直对我好,等到了京城,他会对我更好,我信了,我居然信了。”温流萤靠在她的肩头絮絮不止。

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的场景,他背着她过那条只容得下一人的窄巷,淌过混浊的污水,整双鞋都湿了,她就靠着他的背问他会不会一直对他好,他斩钉截铁的说会,甚至以后会更好。

那样坚定的语气,她怎么能不信。

“都是他的错,小姐,都是他的错。”落屏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温流萤偏过头,将脸藏在黑暗中,死命的压抑着抽泣声,肩膀却一直不停的微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缓过气儿来,再抬起头时,面上的泪水已经干了,经蜡烛微黄的光晕一照,那张脸显得斑驳而苍白。

哭完之后,她反倒清醒了过来,借着落屏的力气起了身,哽咽道:“咱们今晚就走,现在就走。”

“咱们怎么走?”落屏看了看门口守着的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温流萤朝着屋内扫过一圈,思索了良久,最终指了指一旁的轩窗,“从这儿出去,出去之后就去找船,直接坐船回江南。”

现在谢家的人应当还没想到她会逃跑,理应看管的并不严,所以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况且若是现在不走,等到了明天往谢家赶,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她更难逃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屏听后慌忙走到窗前,轩窗一推,下面比她想象的更高些,往下一看,只让她觉得双膝发软,但到了这会儿,哪还有害怕的余地,她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她家小姐入虎口,只能咬牙应了声好,“小姐,那一会儿我先下去,然后在下面接着你。”

温流萤摇了摇头,招手让她去床边,叮嘱道:“这么高的地方,只怕直接跳下去会摔伤咱们一会儿把这些衾被全到扔到下面去,也好挡一挡,但东西扔下去会有声音,外头守着的人可能会发现,所以待会儿我在屋里砸东西,你就趁着机会往下扔。”

她记得小时候她爹的营生忙,给她请了个嬷嬷,那嬷嬷为了省事,见天儿的将她关在房间里,也不允她出门,自己就支着软塌躺在游廊里歇息,她偶尔会偷偷从窗户处跳出去。

可是她当时年幼,个子也小,第一回跳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扭伤了脚,后来她就想了个主意,把自己床上的衾被都扔到地上,朝着扔被子的地方往下跳,既不会伤到自己,也不易被嬷嬷发现。

这里虽然比家中高,但是她也早不是当年的稚子,想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说做就做,温流萤走到门前搭上门闩,拿起一旁摆饰的瓷瓶,奋力砸到了地上。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门外守着的人被吓了一跳,立即凑了上来,支支吾吾的询问:“温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滚开。”温流萤怒骂,往屋内撤了撤,抬手又是一个杯盏,正砸在门框上,她一面砸,一面命落屏往下扔衾被,又不忘大喊以压住扔东西的声音:“你们谢家不是有本事吗?有本事就关我一辈子,再也不要放我出去。”

守着的人适才就见过她砸东西的景象,这会儿只当她又在发脾气,他们公子刚才尚且还不阻拦,他们自然也不敢往前。

温流萤带着愁怨发作这一通,直累的气喘吁吁,等落屏指了指地上,示意她一切准备妥当,她才渐渐收了声,快步走到窗前看了看,就要准备往下跳。

落屏不敢确信这样跳下去会没事儿,立即拦住了她,只道:“小姐,还是我先下去,就算下头不安全,我还能扶接着您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好了,谢家的人偏要留下的是小姐,她并没有什么价值,若是跳下去不安全,那就她先跳吧,一旦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她留下?让小姐一个人先走。

现在并非是你推我让的时候,温流萤只是迟疑了一瞬,便点头应下:“好,那你小心些。”

落屏冲温流萤笑笑,爬上窗户之后,接连大口呼吸了好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提前看准了应该跳下去的位置,紧紧闭上双眼,又用手捂住嘴,以防自己被吓的叫出声来,随后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这一跳没她想象中那么可怕,等下去的时候,她还有些后怕的在地上又踩了踩,才觉得落到了实处,万分欣喜的朝上面扬了扬手。

温流萤看见她没事,顿时安下心来,朝她摆手让她让到一旁,紧接着也跳了下去。

她的脚不知何时在木窗上划了一下,留下了道伤痕,正往外渗着血,所幸并不影响她走路,所以她只是用帕子抹去上头的鲜血。

一切比她们想象中顺利,她们的窗户正在酒楼的背面,而谢家的人果然只守在了她门前,酒楼底下并没有人等着,温流萤连楼下的残局都没来得及收拾,最后望了那面大开着的窗,便拉着落屏往与酒楼相反的方向跑。

因为今日刚到这里,她对渡口到酒楼的路线还有些印象,于是又顺着来的路往回走,她始终沉不下心去,拉着落屏的手说个不停,是在劝慰落屏,更是在安慰自己。

“别怕别怕,咱们出来了,等到了渡口坐上船,就能回到江南了,至于谢……谢家的人,我会将这些都告知父亲,他必然有应对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s:因为上夹子,明天晚上九点的更新推迟到十一点哈,然后之后就是稳定的晚上九点了。

第26章、京城三

温流萤失踪的事情在天未亮时就被发现,?因为有酒楼的伙计路过,正瞧见了窗下堆散的衾被,上楼询问出了何事。

把守的侍从闻言立即敲门,?但敲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应,无奈之下破门而入,?却见屋内狼藉一片,?早没了温流萤主仆的影子。

谢枕石得此消息,?慌忙前去查看,等看到连落脚地都没了的房间、空旷的床榻,以及大开的轩窗,沉默了良久。

他一直盯着轩窗的窗棂看,而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大发雷霆,?丝毫不留情面的冲着侍从们痛斥:“一群废物,?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侍从们纷纷低头认错,?有人谄笑着上来劝慰:“公子,您先别生气,?那温家小姐第一次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想来走不了太远,小的这就带人去找她,?包管一会儿就将人给您带回来。”

“你包管?你哪来的本事包管?”谢枕石正窝着一肚子的气儿没处撒,?听见他如此笃定,?更觉得积蓄了一晚上的怨怒直往头上冲。

谢枕石抬了抬手示意他过去,随后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甩到窗前,?指着自己适才发现的血迹,冷言道:“瞧瞧这是什么,你还有本事包管将人毫发无伤的找回来吗?”

他周身散发着冷凝的怒气,动手的那一下用的力气不小,使得侍从正撞在窗角。

那侍从腰下一痛,却不敢发出声音来,他看着那点儿血迹,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低眉顺眼的弯下腰,“是小的大言不惭,公子您消消气儿,别动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不停的扶额捏着眉头,已然是忧心如焚,他摆了摆手,似是不愿再多言,只叮嘱道:“先去昨日来的渡口找,她若是想回江南,必然要坐船,渡口有咱们相熟的人,问问他们可瞧见了人。”

话音刚落,便听楼下传来谢弥山的声音,他以为是温流萤又闹出什么事儿,一面往楼上走,一面询问:“这是怎么了?”

谢枕石愁眉蹙额,指了指空荡一片的房间,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人跑了?”谢弥山略一迟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问昨夜守在门前的侍从:“我昨日应当说过,温家小姐对咱们来说有多重要吧?”

“说……说过了。”侍从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将头埋的更低。

“既然说了,为什么还没把人看好,是觉得我的话不重要吗?”谢弥山与常人不同,即使生气时,语气也是不紧不慢的平淡,而面上神色依然带着些温和意味,似乎同他说什么都可以商量。

“小……小的不敢只是……”侍从不敢辩解,因为熟悉谢弥山的人大抵都知道,他这人喜怒不形于色,从他的神情中压根看不懂他的脾性。

“只是什么?”谢弥山略微抬高了声音,用那双细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侍从,似是豺豹盯住自己的猎物一般,片刻也不容放松。

“兄长,先找人吧,我怕阿萤她是初来乍到,哪里也不认识,再出了什么意外。”谢枕石上来阻住他的视线。

谢弥山听见那声“阿萤”,身子明显一顿,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眼尾微微上挑着,“好,那咱们先去寻人。”

谢枕石点点头,转身便往外走,但刚走了两步,又突然被谢弥山叫住,他颇为认真的看着谢枕石,只道:“枕石,你应该知道,温家是咱们在新帝面前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这回不能成事儿,不能帮新帝解决拉拢地方商户的问题,只怕新帝就更有理由惩治谢家了,到时候新帐旧帐一同算,就算拼了我的命,也挡不住这祸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生硬的答了句“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当初他兄长必须留在京城主持大局离不开的时候,他才会主动提出由他前去,为得就是确保这桩婚事能成,也算是暂且保住谢家,不给新帝惩治他们的借口。

谢弥山不在乎他的态度如何,因为他对他这个弟弟了解的清楚,只要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尽力做到。

他心里颇为满意,轻笑两声之后,放缓了声气儿:“咱们兄弟齐心,不怕过不去这一关,至于旁的……往后再一一解决。其实若是可以,我还是愿意同温家小姐好好相处的,小姑娘嘛,哄哄就好了,况且我昨夜瞧着她也算是个有趣儿的姑娘,她若是听话,我自然也乐意放下身段哄她高兴。”

看来他心里早有了打算,谢枕石这回没再吭声,只招呼着侍从赶紧去寻人。

***

温流萤和落屏在路上转了半天,接连走错了好几条岔路,才总算是找到了来时的渡口。

两人去问可有去江南的船,几乎问了大半圈,也没寻到合适的,那些船夫们说得不知是行话,还是京城特有的话,有些字句她们压根听不大懂,但又不敢多问,生怕人家知晓了她们的来历,到时候谢家的人来找她们,便会一下暴露。

后来还是跟了条商船,多掏了些银两,才算是勉强上了船,但是那船又不是立即走,得等着卸好货,才能出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原本温流萤还有所顾忌,怕耽误了时辰,可是再去问别的船,再找不到合适的,况且两人还不敢太惹眼,只得妥协坐这个。

多掏了银两,并不代表有好地方可以坐,两人被塞到货物的角落,各处皆是木箱留给她们的只有一小块地方,逼仄的要命,温流萤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在舱口呆立了半天,才强忍着难过走进去。

“他们这明明是在欺负咱们。”落屏看不下去,要上去同人家理论。

温流萤拦住她,还能露出笑脸来安慰,“没事儿,这样的地方也好,谢家的人别想寻到咱们。”

“可是咱们要在这样的地方呆大半个月。”落屏打量着四周,越想越觉得不可行。

温流萤却道无妨,“左右这船也不是一直飘在水上,大不了离了京城,咱们就换船。”

人对于陌生的地方大抵都有畏惧之心,即使知道委屈,也没勇气去争论,她心里也清楚拿那么多银两换一个这样的地方不公平,但现在她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举目无亲的地方,她们还能依靠谁?

经过晚上这一遭,她着实累坏了,此时也顾不得别的,拉着落屏就在一旁坐下。

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落屏一直止不住的叹气,温流萤就同她开玩笑:“以前常听人说,睡硬一点的床榻,可以拉直脊骨,在家中的时候,总睡软榻,也不知道硬点的床榻怎么个拉脊骨的法儿,今儿咱们两个可以试试了。”

“再拉脊骨,也不是睡这么硬的板子啊。”落屏随口辩驳,但话说出口又觉得失言,怕惹得她难过,慌忙改口顺着她的话回应:“那咱们就试试吧,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了。”

温流萤闻言笑起来,只是那笑容是浮于表面的,不像是从前,她一笑连带着眼中都浸着笑意,晶晶亮亮的眸子来回的转,眼眶里的那汪水也来回的摇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屏不忍再看,用手拍了拍自己伸直的腿,“小姐,累了一夜了,躺下歇息会儿吧。”

温流萤干脆的应了声“好”,将头枕在她的膝上,可是一闭上眼,她的脑中一晃而过的,就是同谢枕石相处的场景。

疏离的、亲密的、撕裂的、争论的,塞满了她的脑海,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转而逼自己赶紧入睡,可是不过片刻,又不自觉的回想。

她算不上一个暇眦必报的人,也从来不讲求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是这一回,她忍不住的发狠,想要谢枕石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这样欺负她。

兴许真的是累坏了,温流萤这样想着,渐渐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突然就回到了江南,还是那样云烟氤氲的梅雨天儿,她坐在温家的铺子里翻话本子,偶尔看到有趣的,就拉着落屏一同说笑,而她爹则坐在外头,一面拨算盘,一面骂她是个小没良心的。

她为了哄她爹,端去一杯晾好的茶水,她爹刚接过去,还没来得及喝,门外突然就进来一人,她听见声音去看,却瞧见是谢枕石正走进来。

他面上含笑,手里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柔声细语的问她要不要随他去京城,她摇头,他的脸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好像是他的兄长,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就上来拉住她的腕子……

“啊……”温流萤猛地惊醒,梦中的一幕还停留在脑海中,让她惊惧不已,她的鼻尖和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两鬓的碎发早已经被沾湿。

“小姐,您没事吧?”落屏抚了抚她的肩,满脸皆是担忧。

温流萤有些木然的摇摇头,大口的喘息着,双目还有些失神,犹有畏惧的询问:“落屏,咱们的船开始走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没有,应该快了,要不我去外头看看吧。”落屏将她扶起来,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温流萤半倚在一旁的木箱上,透过舱口透进来的光,估摸着应该已经要天亮了,她们竟然就这样度过了半夜。

等落屏推开门,愈加明亮的光芒照进来,温流萤下意识的闭上眼,往暗处偏了偏头。

而下一刻,外头骤然响起与她梦中一样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此刻听来好像不大愉悦:“当真是我同你说得那两个姑娘吗?可有人受了伤……就安排在这种地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有些小可爱说男主兄弟俩特别狗,我也觉得他俩特别狗,写到现在,别的不敢说,我最能保证就是火葬场的火会烧的很旺因为我研究了追妻十大酷刑,挺胸.jpg

ps:感谢以下宝贝们灌溉我,rua一把,虽然我还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但是我看着就觉得很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读者“”?+2?,读者“贰贰叁”?+1?,读者“涂山夫人”?+2?,读者“elin”?+10,读者“闲坐数流萤”?+1

第27章、京城四

温流萤听见这声音,?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顿时警醒起来,她疾声叫了声落屏,慌慌忙忙自木板上爬起来。

但绕是再着急,?到底是晚了,外头的人已经迈步走进来,?落屏一步步的往里退,?有些惶恐的叫着“小姐。”

温流萤迎着刺目的光,?往舱外看过去,最先看到的并非是谢枕石,而是弯腰走进来的谢弥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用一块月白色的方帕掖了掖鼻子,皱着眉头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并未同温流萤说话,?反倒先背过面询问船夫:“知道你带上来的是什么人吗?”

那船夫弓着腰,?摇头道“不知”。

“这是谢家的三夫人,?你就将她安置在这儿吗?”谢弥山语气不悦的抬声斥责,可是当他再转向温流萤的时候,?已经又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同我商量,?偏要自己跑出来受这样的委屈,?瞧瞧这地方,是你能呆得了的吗?”

他最爱名声面子,到了这会儿也不忘在外人面前粉饰太平,?嘴角依旧上弯着,?言笑晏晏的看着温流萤,?好像此时的场景并非是一个逃跑、一个来追,而是一个在闹脾气、一个忙上来哄。

温流萤算是第一次直面他,她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人,?为什么他能当做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声好气的同她说话,还是以这样相熟的语气。

她咬了咬唇,毫不畏惧的同他对视,“我不是什么谢家三夫人,更同你们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有了这样的事情,她同谢家那桩自幼定下的亲事,再算不得数,只是她搞不明白,当初谢老将军之所以同她父亲结亲,为得是报答她爹的救命之恩,为得是两人之间的交情,难道谢家就是报答恩人的?

谢弥山垂了垂眼眸,朝那船夫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而后屏了屏息,似乎是让自己尽力平静下来,半晌之后方缓缓道:“温小姐,当初让枕石代替我去江南接你这件事,的确是我谢家的错,往后我们定会尽力弥补,但除了此事,我不知道你对你我的婚事有何不满,是不满意我这个人,还是不满意谢家?”

“谢三公子觉得你这个人,或者你们谢家,又有什么能让我满意的吗?”温流萤反问。

谢弥山明显一愣,思索半刻后方答:“过去种种,的确让人失望,但你放心,若是你好好嫁到谢家,你想要的一切,无论是作为夫君该做的,或者其它什么,我都会尽力做到,而除了这些,我还会多多助力温家,不管怎么样,温家现在都不过是一地商户,若加上谢家,个中益处你可以仔细想想。”

温流萤对他说得益处不感兴趣,只摇头轻笑,言语之间满是讥讽:“你们果真是亲兄弟,都如出一辙的爱做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前谢枕石承诺他会永远对她好,但是后来失言了,现在谢弥山又承诺自己会尽力满足她想要的一切,话说得很好听,但是她不会再信了。

正说着,谢枕石也从外头进来,满脸皆是焦急,张口就问:“人找到了?可有哪里受了伤?”

温流萤看着那张满是关切的面容,只觉得虚假可笑,她说不通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陡然生出想要报复他的冲动,她瞥了他一眼,转头又望向谢弥山,笑问:“你知道你弟弟从前同我承诺过什么吗?”

谢枕石脸色微变,有意阻拦她,立即催促道:“这样小的地方,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有事出去说吧。”

“什么承诺?”谢弥山似乎很感兴趣,抬手止住谢枕石。

温流萤站在那儿未动,也并不直接说明,只隐晦的暗示:“有些话只怕在这里不好说出口,不如你回去仔细问问他。”

她这样话说一半的做法,比全吐出口还叫人好奇,谢弥山饶有兴致的回过头来打量谢枕石,不由想起听过的那些风言风语。

虽然知晓他做那些都是别有目的,但两人之间毕竟有着兄弟这层关系,这会儿听温流萤主动说起他们两人之间的拉扯,谢弥山心里觉得万分难堪。

温流萤乐于看见他们兄弟相互猜测的场景,又趁势火上浇油:“我不知道你们为何偏要娶我进门,但能如此大费周章,想来我还有些用处,适才你说能尽力给我想要的一切,但我想了再想,觉得除了再也不想见到你弟弟,再没有其它迫切的需求,那这一桩,你能满足我吗?”

说着,她似乎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大可能,她收起面上的笑容,自问自答道:“既然不能,谢三公子也不必再同我说那些哄人的话,左右你们谢家又是骗我来京城,又是要把我关起来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此时再说这些,不就是既想……又想立牌坊吗?”

这话粗俗不堪,她没尽数说出来,也早已经忘了在哪偶尔看到的一句,只是觉得此时用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家人既想要拿捏她,要她最好能乖乖听话,又拿这些好听的来搪塞她,还一副为了她好的面孔,什么话都叫他们说尽了,可不就是表里不一、道貌岸然吗。

两人闻言勃然变色,着实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还欲开口再解释什么。

但温流萤压根没打算听,她低下头整了整自己被压出褶皱的裙摆,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想来你们找到这儿来,不是同我好生商量,求我回去的,既然如此,那别的也不必多说了,说得更多,反倒叫人觉得倒胃口。”

她知道这会儿逃不出京城了,眼看就要落入别人手中,也不必再端着姿态同他们客气什么,专捡着难听直白的话,这一会儿功夫,把前几十年的快言快语尽数吐露了出来。

马车早已经等在外头,是他们提前备好的,温流萤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拉着落屏走了上去。

谢弥山跟在她身后,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谢枕石叫了声兄长。

“怎么了?”谢弥山问他。

谢枕石看了眼温流萤坐的那辆马车,欲言又止。

谢弥山明白他想要说什么,摆手示意马车先行,随后将他领到一旁,开门见山道:“其实自你们从江南回来,我也听跟着你的侍从随口提过几句你在江南的事情,那些事情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分明,只怕你自己也说不清,对待温家小姐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他如此直接的将事情在两人面前摊开,谢枕石反而觉得愈发心虚,江南的一切,像是一场被提线操控的木偶戏,只是提起他的是他自己。

他强迫自己百般用心对待温流萤,等戏散了,还一时回不过神来,更不知如何去辩解,再三张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其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必说了,对于此事,你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而更重要的是温家小姐她当真喜欢上了你,你应该明白,这样的喜欢无论是对你我,还是对谢家来说,都不大好。”谢枕石皱起眉来,对此事十分为难。

当初他们商议对策的时候,只一门心思想着将人带到京城来,拉拢了温家,就相当于与江南的商户们扯上关系,也算是完成新帝对他们的要求,可做了这么多,倒忘了两人或真会产生情意这一宗。

他虽然对自己娶什么样的人不在乎,但怎么也不该是一个喜欢他弟弟,或许他弟弟也喜欢的人。

听他说起温流萤的喜欢,谢枕石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略一沉吟,只道:“兴许时间久了,她就会忘了。”

“若是她忘不了呢?”谢弥山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依旧是能够宽容一切的模样。

谢枕石不知该说什么,谢弥山也随他沉默着。

良久之后,谢弥山低叹一声,突然提议道:“枕石,你过两日去边塞吧,一是为着避一避,二是那里近日不大安生,新帝多有担忧,若是你能去平息一番,也算是为新帝立功了。”

“我去?只怕新帝会更加不放心。”谢枕石不大愿意再扯上温流萤,只同他说新帝的态度。

“但你若去了,又恰好将此事做好了,便是解了新帝的忧患。”谢弥山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当初先帝病重择继位太子的时候,咱们谢家就错了一步,没有猜中先帝心中属意的皇子,同新帝有了龃龉,后来父亲去世,谢家的地位在朝中再次一落千丈,现在新帝更是以我与温家小姐有婚事为由,竟派我去做拉拢商户这样入不得眼的小事,已经算是变相的下贬了,可就算如此,我还得老老实实的尽心去办,生怕落了责难,究其缘由,还不是因为咱们没有更好尽忠的法子。

“我也一直在想,若是想重新得到新帝信任,不仅要做好手上的事情,还要为其解忧,新帝现在的忧就在边塞,若是你去,我过两日上朝就主动请命,至于新帝是否会更不放心,不该是咱们现在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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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京城五

谢弥山这一通,?说得有理有据,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说清了谢家现在的处境,?让谢枕石避着温流萤的目的反倒成了其次。

谢枕石不能不答应,因为关于谢家的将来,?不仅是他兄长该操心的事,?更需要他出力,?遥想他父亲当年死在战场来,托人带回来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旁的,就是要他们守住谢家的门楣。

可是责任归责任,他心里还有顾忌,?斟酌再三方道:“兄长,?为了避着此事,?也为了谢家,我自然愿意前去,?但有件事我得同您说明,就是不管如何,?咱们总归是亏欠温家、亏欠温流萤,?我希望你……”

他略微停顿,抬头觑了觑谢弥山,“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她,?强迫她留在谢家不过是缓兵之计,?若有可能,?还是让她心甘情愿的……”

话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怎么算是心甘情愿,?自然是甘愿嫁于他兄长,当上谢家的三夫人,这是他自去江南时便期盼达成的目的,但是到了这会儿,反倒不能如此果断的说出口。

“那是自然,若不是当初谢家受到朝堂排挤,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攘权夺利,只等着将谢家踢出朝堂,好报一报这些年被压一头的憋屈,我也无需死守在这里应对他们的明枪暗箭,更不会让你去江南接人,但事已至此,一切都朝着咱们想要的方向发展,我自会尽力弥补亏欠温家的。”

谢弥山只当没听见他言语里压抑的情愫,只同他再次许诺会好好对温流萤,便转身随侍从上了马车。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已经过了三伏,但京城的天儿照旧燥热的很,稍稍一动,便生出满身的汗来,惹得衣裳时不时的粘在身上,粘腻的难受。

温流萤坐在马车里,即使有厚重的帷赏阻拦,却依旧挡不住灼热的日头,因为不大通风,马车里跟蒸笼似的,生生将人炙烤着。

眼看就要进谢府,落屏愈发焦急,压低了声音询问她:“小姐,咱们怎么办,当真要随他们进谢家吗?”

温流萤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坦言道:“咱们现在恐怕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暂且走一步看一步,但终归会有机会的,总不能真在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身边呆一辈子。”

正说着,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前,立即有侍从在马车下放好杌子,来请她下去。

她由落屏扶着下了车,看见一个妇人正朝她迎上来,黛色的蜀锦长衣,上头是银线勾勒的大片多瓣团花,发髻梳的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皆是雍容华贵的世家夫人做派,而面上则带着盈盈的笑意,因为作养的极好,笑起来倒瞧不出年岁。

那妇人上来就拉住温流萤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啧啧称赞:“这就是阿萤吧?也只有江南的水,才能养出这样娇嫩的姑娘,快快随我进府,这烈日炎炎的,别热坏了你。”

谢弥山和谢枕石也跟了上来,一个叫了声老夫人,另一个则叫了声母亲。

温流萤暗自诧异两人不同的称呼,却也知晓了那妇人的身份,她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出自己的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老夫人却攥得极紧,一面拉着她进府,一面回过头去抱怨两兄弟:“两个精致人儿,怎得这般粗心,这样热的天,也不说叫人撑着些伞,白白让娇滴滴的姑娘遭这样的罪。”

说着,她抬起帕子想要为温流萤拭一拭额上的汗,温流萤皱起眉头、面带防备的躲开,她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拉着温流萤便往府里走,嘴里的话一直没听过,俨然一副熟稔姿态。

“你父亲可还好?算起来好多年不曾见过了,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你路上坐了这样久的船,是不是累坏了?我给你备了些爽口的吃食,一会儿你先吃些消消暑、歇息歇息,旁的事一概不着急。”

温流萤此时对谢家的人没有多好的印象,听见她问话也不愿回应,始终冷着一张脸,任由她拉着自己往里走。

“老夫人,您一气儿问这么多,您让她先回答您哪个?”谢弥山笑着上前打圆场。

“我这是心里高兴。”谢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谢枕石,只道:“你们先去忙你们的,我同阿萤好好说说话,等了她这么些日子,总算将人盼来了。”

“成,我和枕石正好要进宫一趟,你们两个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熟悉一番,她没来过京城,好多事不知道呢,老夫人也同她说道说道。”谢弥山面面俱到的嘱咐完,又叫着谢枕石一同离开。

谢枕石最后望了温流萤一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她郁郁寡欢的神情,又是在这样众人都在的情况下,到底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温流萤随谢老夫人进了正厅,刚刚坐下,即刻便有侍女端着吃食上来,一一摆到她面前。

“尝尝,叫人做了绿豆糕,还有银耳雪梨汤,都是提前在冰鉴里冰过的,此时吃来正消暑。”谢老夫人将食盘往她跟前推了推,催促她快用。

温流萤摇头只道不必,自顾自的坐在那儿,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左右两家的脸皮已经撕破了,她也不必再浪费精力,同他们一样做出什么相处融洽的假象。

谢老夫人知道她这样的缘由,若无其事的摆手让满屋的侍从退下,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必定是恨死我们谢家的人了,巴不得赶紧离开谢家,赶紧离开京城呢,对不对?”

温流萤闻言看都不曾看她,依旧微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谢老夫人接着开口,几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心思:“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我们谢家人都是表里不一之辈,最善在你跟前装模作样,实则是打着别的主意?”

温流萤终于抬起头,一脸诧异看着她,似乎是在问她:既然知道如此,何必再同她装什么亲切。

她简直恨透了这些人惺惺作态的嘴脸,她宁愿他们直接同她说,就是要利用她,她来了京城就莫要再妄想回去,也不想时时刻刻盯着那一张张伪善的脸。

谢老夫人却摇头苦笑,“我不敢说自己同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若是你觉得你不能嫁予弥山,那我会尽力帮你离开。”

“什么?帮我离开?”温流萤诧异不止,紧紧的盯着她那张风姿绰约的面容。

说实话,因为一朝受骗,她已经不敢相信谢家的任何人了,谢老夫人此时提出来要帮她,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当初你与弥山定下婚事,是打着让温谢两家永结为好的目的,但是现在他父亲过世,谢家早已不复当初,所谓的永结为好也早已经变了味儿,这并非是他父亲想要看到的……”谢老夫人絮絮半晌,将为何由谢枕石去江南,连带着谢家的目的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她说得太多,温流萤一时没能全部理解,思考了半晌,才算理出个头绪来,但是她对他们的权势之变、地位之争更不感兴趣,只能挑出几句关于她的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你们费尽心思成就这桩亲事,为得就是拉上我爹,帮你们笼络地方商户,好在新帝跟前邀功,重拾新帝的信任,为谢家在朝堂重新争得一席之地?”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的目的,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揭开,还是如此的不堪,她本以为他们会有别的深意,没想到仅仅是为了权势地位。

谢老夫人点点头,毫无顾忌的同她说起私密来:“其实我不过是谢家的续弦娶来的,弥山也并非是我的亲儿子,他虽然对我敬重有加,但没有血脉之亲,到底是说不上管束的话,而我对此事的过错,是没有教养好我的儿子枕石。”

当初弥山的生母去世,她在他幼时进门,一直照养着他,但即使如此,两人总归是隔着一道血缘,他可以对她尊敬,却不能把她当母亲,如今的谢家是他当家做主,她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

可是他对枕石倒是兄弟情深,枕石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都是他这个为兄的做决定,所以枕石对他也是颇为依赖,事事都尽力追随。

温流萤不知其中还有这样一事,她猜不透她为何同自己说这些,只生硬的回应:“你们的家事,和我没有干系。”

“是没有干系,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初他们兄弟决定此事的时候,对我有所隐瞒,并未提要枕石假扮他兄长去哄你来京城,更没提若是你不从,便要强行将你留在此处,若是知道我的儿子去江南是去做这些,我必然不会同意,可是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谢老夫人按了按额头,似乎有些头痛,“总而言之,不管是因为什么目的,他们兄弟这步棋走岔了,枕石更是大错特错,若是你不想留在谢家,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温流萤问道。

这事若是放在以前,谢老夫人这番话兴许会让她觉得峰回路转,自己在绝望之际遇到了救星,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反倒不敢如此单纯的相信了。

她非常好奇,谢老夫人能得到什么好处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老夫人看着她,似乎对她的疑问十分不解,反问道:“为什么重要吗?你想要的不就是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帮你离开,顺利回到江南,不过你若是当真好奇为什么,就当我是在为枕石弥补过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忘了说了,明后两天下午我不上班,尽量多码点,早点进入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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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京城六

“弥补?你真当觉得帮我离开就能弥补吗?”温流萤微微一哂,?面上皆是讥讽,接着道:“此事就算需要弥补,也不该是你来,?若是你不肯说究竟有什么目的,那就罢了。”

她如此小心翼翼,?并非是草木皆兵,?而是谢家的人编造了太多的谎言,?让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她不敢想,若是再踏错一步,又会陷入怎样的危险之中。

谢老夫人起先努力拿捏着姿态,?浑身上下都紧绷着,?这会儿听见她说这些索性也不装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肩头往下垂了垂,?咬着牙开口道:“谢弥山胆敢处处利用我的儿子,那我就叫他成不了事儿,?左右大家都不好过就是了。”

她嫁进谢家这么多年,?事事周到的照料所有人,可她又得到了什么?谢弥山在明面上能尊称她一声老夫人,暗地上只当她是鸠占鹊巢的继室,?她从前觉得他总归是对枕石好的,?那她什么都能暂且忍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现在呢,?用尽百般心机叫枕石做替兄迎亲的腌臜事,而她早晨又听提前回来报信的周安说,他还有意让枕石去边塞,?如此种种,叫她怎么还能忍下去?

仔细算来,谢家的门楣地位同她有什么干系,而在谢家,她除了她的儿子,还剩下什么呢?

温流萤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一味的盯着谢老夫人,她想起适才刚进门时,谢老夫人与谢弥山交谈时的亲切,谁又能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愁怨。

但这一切不过都是谢老夫人一面之词,她不敢尽然相信,但又要为自己留下些余地,于是斟酌再三之后才应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等老夫人想好送我离开的法子,那一切都好说了。”

***

自进了谢府,温流萤就被安置到一处偏院,吃穿用度皆是上好的,她从江南带来的东西也被用在她的院中。

离家的人,瞧见件熟悉的物件儿都觉得安心,这也愈发坚定了她离开谢家的心思,再加上谢老夫人的许诺,让她重燃起些新的希望,不管因为什么目的,若是谢老夫人肯帮忙,总归是比只有她和落屏好些。

她心里装着事,对谢家的人又心存芥蒂,连装都懒得装,日日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只当遂了谢家的愿,当一个不会反抗的木偶。

呆了谢家数日,她没再见过谢枕石,不过听着院里的侍女下人提过一嘴,说他请命去了边塞,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经人提起他,总要愣半晌,各种事情从脑子里一一晃过,叫她的恨意愈发浓烈。

这种恨意一般持续不了太久,就被前来的谢弥山打破,他基本隔两日便会前来一次,问她在这里呆得可还习惯,同她讲京城的趣事儿,大献殷勤的模样让人恶心。

她不愿回应他,就坐着发呆,等他自觉无趣之后离开,她就装作无意的跟侍候她的小侍女打听谢家的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小侍女叫瑞叶,比她还小上好几岁,总是扬着张笑脸,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她偶尔塞几样好东西,说几句好听的,便能引得瑞叶侃侃而谈,偶尔碰上瑞叶都不知晓的,她就用眼神暗示落屏开口撺掇着瑞叶去打听,这小姑娘的嘴也有本事,回回都能打听回来。

她从瑞叶那儿问话容易,但有时候也厌恶这样的自己,为了自己的目的,去骗另一个真心相信她的小姑娘,但走到这一步,她再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尽可能的对瑞叶再好些。

趁着空闲的时候,温流萤屏退了满屋侍候的人,特意叫落屏专门给瑞叶做了荷花酥吃,到底是小孩儿,一塞上吃的,嘴里更是没个停歇,什么都敢往外倒。

温流萤为防她噎着,倒了清茶递到她手边,若无其事的询问:“听说谢老夫人并非是你们三公子的生母,怎么我瞧着他们两人倒是亲近的很。”“我瞧着也是极好的,但是听灶房里的婆子说,老夫人同三公子从前并不大好。”瑞叶一手捧着糕点,一手举着茶盏往嘴里灌,一双眼睛机警的朝外头瞅了瞅,才敢开口:“我进谢家进的晚,有些事不知道,但听旁人讲过,当初老爷过世的时候,因为三公子不同意,老夫人压根没能守在棺椁前。”

“为什么不同意?那谢老夫人也没同他论一论吗?”温流萤又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偶尔听到几句闲话,具体的倒没人提过。”瑞叶连连摇头,而后似乎又觉得吃人嘴短,立即咧嘴笑起来,改口道:“夫人你若是想知道,等我去了灶房,问问那些婆子们。”

温流萤最讨厌听瑞叶叫她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只道:“不用,我就是好奇多问……”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紧闭的房门猝然被打开,迈步进来的正是谢弥山,他面上是少见的严肃神色,薄唇紧紧抿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渡上一层冷冽之意。

温流萤瞧见他霎时沉下脸,出言便是嘲讽:“三公子怎么说也是知书明理之人,怎么连敲门的礼数也不知。”

谢弥山并未直接回应,只是瞥了瞥屋内众人,缄默片刻之后方淡淡道:“你父亲出事了。”

温流萤乜了他一眼,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冷笑道:“这回撒这样大的谎,为得又是什么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弥山似是早想到她会有如此反应,略低下头,从袖中掏出卷文书,递到她的跟前,“你父亲私藏官银,已经被官府的人关押了,文书就在这儿,你自己仔细看看。”

“你胡说什么?”温流萤仍然不敢相信,神情古怪的看着他。

谢弥山也不多言,又将文书往她跟前推了推。

温流萤面上还带着不屑的笑,抬手接过了文书。

等那文书被一点点展开,她这才看清楚,上头官印盖的一清二楚,一字一句更是解释的明白,说官府的人收到举劾前去她家的铺子查看,却在库里发现数箱官银,暂时还未查明这批官银的缘来,但干系重大,已经将她爹先关押了。

温流萤将那文书读了好几遍,却依旧坚定的认为她爹压根跟官银扯不上关系,更不必说私藏了,于是扬手便把那文书砸到地上,厉声痛斥:“你不用拿这些东西来哄骗我,我爹万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自然也觉得你爹不会如此,但此事的的确确就发生了,从江南传到京城,连皇上都已经知晓了,要不我也拿不到这东西。”谢弥山皱起眉头,弯腰不紧不慢的将文书捡起来,声音里多了些不悦。

“况且都到了这时候了,我还哄骗你做什么,白纸黑字、官府印章都在这儿,连哪个铺子,铺子里除了官银,还有多少布匹、布匹的花样,都清清楚楚的写出来了。”

“这根本不可能,我爹同我说过,他最厌恶同官员打交道,又哪来的官银可以私藏?”温流萤抬声辩解,一双杏目死死地盯着他,一定要听到他否认来。

正是因为写的清楚,才让她不得不生出几分信任,可是此时此刻,她宁愿谢弥山又是布下了一个新的局,等着她深陷进去,也不愿是看见她爹当真出了事。

然而谢弥山没有如她的愿,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旁的话,只是垂下眼睑默默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彻底反应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说是温流萤,连他都没有想到会有此事发生,温止言被投进大牢,那就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而现在还留着温流萤,对于谢家来说兴许已经是祸端。

温流萤咽下满腔的惊慌失措,一把将他手里的文书夺过去,用手指一点点指着,逐字逐句的又读过一遍。

上头写的的确太清楚了,那些外人本不该知道的东西,记述的仔仔细细,她记得上头写的那间西街铺子里的布仓,当初因为漏雨还淋湿了不少布匹,那些被浸坏的布匹,压根还没来得及处理出去,所以名目上赫然在列。

她只觉天昏地暗,手中抓着文书瘫坐在地上,早没了适才的深信不疑。

“现在还未查清那几箱官银的来源,兴许你爹当真是无辜的,但是在没确定之前,谁也不能下定论,不过你放心,我会传信过去,让他们不要为难你爹。”谢弥山伸手去拉她,想要将她扶起来。

温流萤却猛地甩开他的手,咬紧了牙关,有些魔怔的冲着他嘶喊:“你们又在骗我,又在骗我,我爹怎么会跟私藏官银扯上关系,一定是你们又打着别的主意骗我……”

说着,她又转向落屏,伸过手去拉住落屏的衣袖,她眼眶里有泪水一直在打转,却一直尽力睁大眼睛,巴巴的望着落屏:“落屏,他们又在骗我,我不要呆在这儿了,我要回家,我爹正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小姐,咱们回去,您先起来……先起来。”落屏抱着她,试图将她拖起来。

而此时的温流萤,却像是个宿醉的人,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定点儿力气,就那样瘫在落屏身上,任由她拉自己。

落屏一个人拉不动她,又尝试将手伸到她的腋下去扶她,但依旧无济于事。

谢弥山有些看不过去,不耐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摆,弯腰半跪在她跟前,一手伸到她腰下,另一手伸到她腿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念叨:“前些日子瞧着你不是强硬的很吗,怎么?一听你父亲出了事,就变成纸老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逛街了,没有多码,明天一定,不码你们来砍我!!!

第30章、京城七

兴许是多日来积蓄的痛苦与惊慌已经到了极点,?温流萤也的确是累极了,在被谢弥山抱起来之后,反倒没了力气挣扎。

她有些浑浑噩噩的,?眼泪一直在无声的往下落,?划过脸颊淌到脖颈中,?声音喑哑发闷:“别拿这样的事骗我,?别用我父亲的安危欺骗我……”

落屏一直攥着她的手,?等到谢弥山将人抱到床榻上,她立即要挤上前去,?“有劳谢公子,还是我来照顾我家小姐吧。”

谢弥山半弯着腰站在那儿未动,?只是回头扫了落屏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睛带着不可察的寒意,“好啊,你来照顾自然是最好的。”

说着,他缓缓直起腰来就要离开,?落在床榻上的衣角却突然被温流萤拉住,?她用泪如雨下的眸子望着他,终于肯低下头去,向他认输、向他乞求:“求求你让我回去吧,我要见我爹,?我不能呆在远隔千里的谢家等他的消息。”

谢弥山停下动作,看着拉住自己衣角的纤纤玉手,?曼声道:“这回不是我不肯放你回去,?而是你父亲的事涉及众多,一旦你只身回到江南,只怕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你爹都被抓了,他们还会放过你吗?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周旋救你父亲出来,毕竟温谢两家本就是一家人,不是吗?”

只要木未成舟,那就还有挽回的机会,温止言他必须要救,也不得不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谓的一家人,不过还是以她嫁予他为前提,温流萤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也猛然明白过来她的确不能冒然回江南,而此时才算是真正的有家难回。

前有狼后有虎,她进退不得,心中有万般苦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背过面去,将脸隐藏在暗处之后,终于忍不住的恸哭起来,整个人都不停的颤抖着。

她泣不成声,不是因为谢家人,而是想起从前在家的时候,她做什么她爹都能纵着她,一切只管让她开心,她当时觉得自己今后必然会事事无忧,可等她爹不在她跟前了,她才发现自己开不开心对旁人一点儿都不重要。

除了她爹,谁还会管她难不难过呢?

温流萤哭了许久,等到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几近枯竭时,方转过头来,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有着三分熟悉的面容,格外平静的说道:“三哥,你想办法救我爹吧。”

她的话说的极轻极淡,但是已经表示她妥协了,只要他能救了她爹,那没有什么她不能答应。

这声三哥叫得谢弥山高兴了,她的决定也叫他满意了,他甚至在想,如果他能摆平这件祸端,兴许温止言出事就是老天给他的契机。

他第一次露出些真心实意的柔意,冲着温流萤弯唇笑笑,并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客气,“这事儿经人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也关心着呢,我晚些时候就去向他请命,请他派遣官员仔细查探,至于江南的那些官员,我也会好好打点一番,绝不叫你爹受定点儿冤屈。”

***

自得知温止言出事之后,温流萤大病一场,流金铄石的炽热节气里,她却觉得浑身发寒,终日拥着冬日里的衾被,窝在床榻之上,连动都懒得动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病数日,后来还是谢弥山告知她,皇上重视此事,已经派了专门的官员前去查探,而派去的人正好同谢家有些交情,定会一洗温止言的冤屈,她这才稍稍安下心来,病况也略好了些。

似乎是觉得此事势在必得,也可能是怕温流萤又突然反悔,谢弥山不顾她尚在病中,此时谈论婚事压根不妥,已经开始张罗起两人成亲的相关事宜来。

他最擅长攻心,各式哄人的法子信手捏来,好像只要他愿意,他尽可以花尽心思将她捧到天上去,这一点比谢枕石更甚。

温流萤只等着他救她爹,对其它的事宜一概不关心,他要做什么,她就随着他,因为她的忍让,两人倒是能和平相处,不再像从前一样,从她口中吐出来的,只有冷嘲热讽。

不知又有什么需要告知她的事情,谢弥山刚过了晌午就来了她这儿,正赶上温流萤刚服了汤药还未醒,他也不着急,隔着屏风就坐在屋里等她。

温流萤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心里又没有着落,在谢家的这些日子,偶尔会发发癔症、梦呓几句。

今日她凑巧又说了几句梦话,间歇还带着哽咽的哭声,正巧被谢弥山听见,他不顾落屏的阻拦,偏要进去瞧她。

等到了床榻边,果然看见温流萤的眼泪已经沾湿了枕头,嘴中一直念念有词,但却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可是声泪俱下的模样,叫人跟着揪心。

谢弥山凑近了些,总算听见了她的梦呓,是在无力的挣扎求救,不停的呢喃着“救救我”。

“怎么了?这是梦到了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肩,特意压低了声音,想要将她叫醒。

温流萤偏过头,含含糊糊的嘤咛一声,并未直接醒过来,她似是掉入梦魇之中,眉头皱的极紧,眼泪还在从眼角漫出来,停顿片刻之后,突然疾呼一声“三哥,救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她猝然惊醒,双目还有些无神,但却满含警惕的望向四周。

谢弥山被她那声三哥叫得心中一动,轻抚着她的肩,一声声的轻言劝慰:“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温流萤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霎时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坐起来,往后错了错身子。

她身上的衾被随之滑了下来,露出只着了薄衫的上半身,颈部大片瓷白莹彻的肌肤裸·露着,因为这一场噩梦,她的薄衫已然湿透,正贴在身上,显露出纤弱轻曼的窈窕来,衬着肩上微微凌乱的散发、梨花带雨的润泽双目,以及略显红肿的双唇,格外的惹怜可人。

谢弥山自觉不算是个沉迷美色的人,偶尔和朝堂上的同僚应酬来往,也会去那些秦楼谢馆之处,但那里头的姑娘他都不大喜欢,因为那些人,不论多大的年岁,都长着同一张脸,被脂粉掩盖住的、失去本色的模样,再加上娇柔做作的姿态,叫人格外生恶。

可温流萤同她们有天壤之别,他猛然想起当初看到她的那副画像,她站在滂滂沱沱的雨中,手中抱着个青花瓷罐子在接雨水,未施粉黛的面上带着璀璨的笑容,周身都是细密的雨丝,朦胧一片。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稍滞了滞,鬼使神差的曲起手指,触上那双还有些茫然无措的眼睛,为她抹去还残留在上头的泪水。

“别怕,三哥不是在这里嘛。”他声音里带着笑,难得有这样真切的耐心,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在自己的肩上,一下下的抚着她的长发,柔声细语道:“还好我今日来了,要不都听不到你叫我。”

温流萤彻底醒过来,她始终面无表情,冷言旁观着一切,甚至还能耐下性子抬起眼来,带着讥讽的去看那张故作深情的侧脸。

再忍忍吧,她劝自己。

等她爹平安,她再也不用忍着恶心去应对他,更不用再应对谢家的任何人,不过到时候她倒也不必急等着离开谢家,左右谢老夫人和谢弥山还有龃龉,她可以等着看这场好戏,甚至可以再浇上一层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三哥,京城还有什么好吃的糕点?

京城的月亮也这么圆吗?

京城有铺天盖地的大雪吗?”

……

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早知道京城没有我的三哥,我就不来了。

少女的语气从欣喜雀跃到如泣如诉,不过只是片刻之间,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点点的直往人的耳朵里钻,她的笑脸也随之被愁眉泪眼所取代,泪水垂在下颌处,而后“啪嗒”一身砸落地上。

就在她的眼泪砸下的那一瞬间,谢枕石猛地自梦中惊醒,他大口喘·息着,回想起梦中的一幕幕,她笑着的、哭着的,每一幅面容都印在他脑海中。

而她最后的那滴眼泪明明是落在地上,却只让他觉得心中灼热的痛,从胸腔到喉咙,都是闷闷的,叫人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他按着额头,呼吸了许久,才算是渐渐缓了过来,而后又仰头躺回榻上,木然的看向头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下的床榻称不上是床榻,不过是平日里小憩的地方,一个硬邦邦的方木长桌,硌得人后背生疼,但因为这点儿疼,才让他觉得自己醒过来了,而不是还在梦中。

他来边塞已经大半月,还是第一回做梦,没想到梦见的竟是温流萤,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可是不管因为什么,他只知道这个梦叫他觉得难受,那些被他试图压下去的隐晦的情愫,因为这场梦慢慢往明面上浮起来,环绕在他周围,像是一汪深水,妄图将他溺毙其中,他企图挣扎、逃离,但却无济于事。

他本以为离开京城、离开谢家,就会逃离这样的感觉,但是没想到即使远隔万里也不管用,那些蛰伏的感觉还是会悄悄往上涌。

“公子,您歇下了吗?家里传信来了,您现在看吗?”周安轻敲房门,压低了声音叫他。

谢枕石闷声道了句“进来吧”,算是回应。

周安闻声推门进来,将书信传到他跟前,笑嘻嘻的说道:“我还以为您已经歇下了,正打着明日再拿起给您看,但又怕您着急,就拿来试试,没想到您还没歇下,信是老夫人传来的,您快打开看看吧。”

谢枕石没有吭声,撕开已经有些折痕的书信,开始看起来。

周安则在一旁絮絮不止:“听送信的人说,老夫人让人传这封信的生了一场大气,她觉得只让人带封信来,什么用也不管,她想着给您带大氅、带您爱吃的点心来呢,杂七杂八的收拾的一大堆,偏让人家往这边带,人家说带不了,她……”

谢枕石有些头疼,不愿听他絮絮叨叨,忙出言止住他:“没经她的同意,便来了这儿,她没闹翻天已经算是幸事了。”

他说要来边塞的时候,他母亲死活不同意,偏要他兄长找皇上收回成命,弄得他兄长愁的没办法,还是他压根没理会他母亲的反对,直接偷偷过来的,不过听后来才到边塞的人说,他母亲在他走后,只找他兄长争论了一番,之后便再没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三公子在家守着,必然会劝慰老夫人,哪能让她闹起来。”周安随声附和。

“这倒……”谢枕石回应的话说了一半,便猝然没了声音,他不知瞧见了什么,猛地将手中的书信拿近到眼前。

周安瞧出他的异样,忙问:“怎么了公子?家里有事吗?”

“温……温世叔出事了。”谢枕石皱了皱眉,没等周安再多问,接着又往下看,还没等看完,他又猝不及防的将手中的书信啪的一下拍到了桌上。

“到底是怎……怎么了?”周安有些捉摸不透他的脾气,觑了觑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询问。

从前他还觉得自己对谢枕石的脾性有几分了解,好歹能猜出个大致的情绪,但是不知是不是谢枕石变得太快,自从到了边塞,他倒愈发瞧不懂了。

谢枕石盯着被按在手下的书信,长久的缄默着,他面上无甚表情,让人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周安心里直打鼓,正欲再开口询问,却见他又突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说出的话更是口不对心:“除了那件,还有一桩好事儿,兄长要准备成亲了。”

“同……同温家小姐吗?”周安下意识的开口,但话说出口他只想抽自己的嘴巴子,问问自己这张破嘴怎么能问出这样的废话来。

“对,我母亲说阿萤她同意了。”谢枕石有些心不在焉,那封信他没再看下去,抬手随意一折,又塞进了信封中。

“温老爷不是出事了吗?出了什么事儿,能在这时候成亲吗?”周安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我母亲说兄长已经在解决了,至于婚事,阿萤她已经同意了。”谢枕石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语气里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失望。

他心中百感交集,说不通哪种情绪占得上风,此事明明是他所期待的,甚至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嘱咐过他兄长,希望温流萤能心甘情愿留在谢家,现在她愿意了,他反倒觉得有些不顺意。

他往后撤了撤身子,削瘦的面容正落在昏暗的灯下。

适才他隐于暗处,看得不大分明,这会儿碰见了光亮,才瞧出他右眼角下多了条半指长的伤疤,不算宽,上头结的痂已经消掉,只余下一条不同于周围肌肤颜色的伤痕,而他又不喜在额下留碎发,因为没有遮挡,那伤疤经光晕一照,显得格外明显。

“那三公子成亲,您是不是得赶回去?”周安替他收好桌上的书信,又自顾自的应答:“可是边塞的事儿还没解决,咱们是不是回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多更了,快夸我,挺胸抬头.jpg感谢在2021-07-03?21:02:53~2021-07-04?21: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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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京城八

温流萤与谢弥山的婚事订在八月二十四,?秋分靠后几日,正是适合嫁娶的好日子,又恰好凉爽了些,?忙活起来不至于热得人难受。

谢枕石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这桩喜事,?不顾这是他兄长的大喜之日,?再三以边塞事乱为由,?不愿回去,?但家里屡次传了信来,有轻斥他不懂事理之意,?他这才无奈归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不得不回去,他也没办法,?只想尽量往后拖,?起码过了二十才到家为最好,但是他母亲又传了封信来,要他务必早些时候,正赶在中秋前,?还能团聚团聚。

说起中秋节,?他又不由想起从前跟温流萤的承诺,他同她说过,京城的中秋格外热闹,他还能带她上前楼看月亮,?然而时至今日,前楼就算上得去,?也不该是他带的了。

思及此处,?他就愈发不想归家,因为无论中秋无论怎么过,只要他在家,?他只会觉得万分难堪。

可觉得难堪归难堪,周安问他打算何时回去,好提前做好准备时,他思索再三,还是没缘由的说了赶在中秋前。

最后,他是在八月十二的深夜到了京城,因为没命人提前告知家中的人,他在外宿了一夜,次日才往家中赶。

等到了家门前,他才发现家里早已经开始预备喜事,各处皆是张贴的红色,连后巷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老槐树,也被系上了红绸,堆簇在郁郁葱葱的枝干之中,格外的打眼。

他骑着马在树底下怔了许久,抬头看那灼眼的红色,随着穿过枝叶的风,来回的摆动着,紧贴着绿叶,发出簌簌之声。

后来还是周安叫他:“公子,您是不是得给三公子择一份大礼备上,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喜事儿。”

“那自然是要的。”谢枕石这才回过神来,特意抬高了声音,像是在掩饰什么,扬鞭催马调转了方向,往洒金街而去。

所谓的洒金街,正如其名,是个需得将白花花的银子当洒水一样花的地界,只要能想到的东西,就算是随珠荆玉那样的珍宝,也能寻到。

从前家中未出事时,他时常来这里淘落新奇物件,花大把的银两也不为买奇珍异宝,只为寻个开心,后来渐渐收敛了,算起来已经是一年多未曾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熟悉,他最知道哪里的东西才好,命人栓了马之后,直奔他以前常去的铺子。

铺子的掌柜眼尖儿,一眼就认出了他,在他还未进门时就忙出来招呼:“呦,谢小公子,您可许久没有来过了,有些日子没见,您这变化忒大了些。”

“哦?哪里不一样了?”谢枕石随他迈过门槛。

“比从前更……”那掌柜的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愈发挺拔的身姿,以及再不复当初白皙莹洁的面容,思索了许久也没想出适合的形容来,只能抹了把额头,笑道:“反正是更好了,我说不出夸人的话,您还是里边请,瞧瞧铺子里头的东西,您看中了什么告诉我,我都给您拿出来仔细瞧瞧。”

谢枕石点点头,也不接着往下问,只随着他的介绍一一扫过铺子里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没有几样是他从前没见识过的,所以看了一遍只觉得兴致缺缺。

“诶,公子,您看那是三公子吗?”周安站在门口,一边伸长了脖子往斜对面的布匹铺子里瞧,一边抬手指给谢枕石看。

谢枕石闻言走到门口,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果真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宽肩窄腰,脊背挺得笔直,他认得出来,那是他兄长。

“还真是,当真是巧了,我去……”他抬步往外走,想去招呼一声,毕竟他到家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知会家中人,但他刚走了两步,还没走出铺子的檐下,便猝然噤了口、停了脚。

他正对着日头,刺目的光照的他睁不开眼,他就微微眯起眼睛,朝那铺子里看过去。

不算太宽敞的铺子里,适才还只有谢弥山一个人,但在他往外走这两步的空当,温流萤不知何时随掌柜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弥山见她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他开口说着话,温流萤便微微偏头过来,聚精会神的听着,偶尔点点头回应。

掌柜的又拿了块大红的布料来,指着上头的绣样介绍,谢弥山不紧不慢的接过去那布料,比在温流萤的身上,而后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温流萤弯唇笑起来。

谢弥山也随着她笑,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之后从袖中掏出块方帕,抬手为她沾了沾额头,或许是在拭汗,她并未躲闪,反而往前偏了偏身子。

因为离的远,谢枕石听不见他兄长说了什么,也瞧不清那绣样是什么,只能看见涨满他眼帘的大红色,还有温流萤满脸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温流萤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但那点儿虚弱并不能掩住她笑靥如花的嫣然。

不是不愿意留在京城,不愿意留在谢家吗,那她此时又为什么能笑得那样开心?

谢枕石愣怔着,对着那一幕看了良久,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铺子,往洒金街的街尾走去。

周安和铺子的掌柜都在后头叫他,他一概不理,闷着头直冲冲的往前走。

周安看他压根没上去打招呼,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谢弥山,只问:“公子,咱们现在直接回家吗?”

“不回,回去做什么?”谢枕石反问。

“那您去哪啊?老夫人指定在家等着呢,咱们要不先回去报一声平安?”周安出言劝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并不应他的腔,突然又停下步子,没头没尾的询问:“你从前是不是同我说过,京城也能听评弹,你现在带我去吧。”

“现……现在?”周安摸不透他的脾气,满脸诧异的盯着他,下意识的咽了口气,生怕他有别的打算。

他记得从前他说起这个时候,他家公子还是满脸不屑,只说听评弹的两个地方,一个地方嘈杂的要命,另一个地方脂粉味要腻死人,他哪一个都不想踏足,怎么这会儿又主动提出来要去。

谢枕石瞟了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周安没敢再多问,他心中思索着谢枕石的喜好,纠结再三,还是在两个中选择了有脂粉味的那一个。

他想着,虽然他家公子厌恶脂粉味,但是脂粉味下的姑娘可是软玉温香,凑在身边的时候,总比勾栏瓦肆里那个粗糙的爷们儿强,而且那里人多的很,汗臭味可比脂粉味更折磨人,再说了,听曲儿自然也是听姑娘们的清喉娇啭来得痛快。

等到了地方,谢枕石倒没流露出多大的不满来,他跟着指引坐在榆木矮桌前,始终冷着张脸一言不发。

体态风·骚的鸨母还有意跟他套近乎,想问问他的家世来处,皆被周安拦下来,“我家公子只想听几个曲子,江南的评弹,麻烦您叫些有本事儿的姑娘过来。”

“呦,瞧您说得。”鸨母笑盈盈的,一双流转的三角眼极力上挑着,她不敢去逗谢枕石,只能凑到周安耳边,刻意放柔了声音打趣儿:“难道您和这位公子到这儿来,不想看看我们姑娘们别的真本事?”

周安被她闹得脸红,梗着脖子反驳:“就……就想听听曲儿,别的不……不想见识了。”

“没见识过呢,先别说不想啊。”鸨母缓缓用手指定在他的额头正中,红色的寇丹愈发艳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安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愣愣的看着那双贴在额上的手,身体僵硬着,似是如临大敌一般。

鸨母见状哈哈失笑,用帕子半掩着嘴,再不去逗他,只招手命人领两人进屋,又小声叮嘱了几句。

紧闭房门的屋子里,不知熏的是什么香,浓烈的有些腻人,掺着屋内几个姑娘身上的味道,让人没由来的鼻头发痒,谢枕石下意识的掖了掖鼻子,面上总算有了些表情,只是这表情是满满的不悦。

适才随他一起进屋的姑娘凑上来,身上的薄纱只是半遮着身子,柳腰花态显露无遗,她挺立着胸·脯,有意无意的在他胳膊上蹭。

“公子,您想听什么呀?”那姑娘的声音娇细无比,一双能摄人魂魄的媚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正等着给他下蛊。

“评弹,《白蛇传·断桥》。”谢枕石惜字如金,将手臂从她胳膊中抽出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味,只道:“开始唱吧。”

“哎呀,公子您急什么……”另一个姑娘也上前来揽他的胳膊,一左一右的拥着他。

他却丝毫不解风情,立即起了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金质玉相的面容被寒意装点,语气则愈发不耐:“唱不了就换人来吧。”

几个姑娘被他此举弄得面面相觑,却没有旁的办法,只能从他身边起来,坐到对面的软塌上,有人拿起三弦,有人抱起琵琶,当真开始唱起来。

谢枕石不允那些姑娘离他近了,斟酒劳累的活儿只能又落到周安身上,周安暗道这趟来得不值,连物尽其用都没有做到。

既是他一点出来曲目,这些姑娘们便能随口唱出来,想来是有些本事儿在,况且美人的声音含娇细语,吐出的每一句都是享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谢枕石却听得不大舒心,他手中捏着杯盏,仰头尽数灌到喉中,抬手打断那姑娘的声音:“你唱这个用的是吴语吗?”

“那是自然,奴就是从江南来的,专凭着这几句吴语混口饭吃呢。”那姑娘笑着,半低下头做娇羞姿态,又将琵琶微微抬起,正挡在面前。

“不可能。”谢枕石的眉头紧紧蹙起,同他攀扯起她究竟用的是不是吴语:“我从前在江南听过这曲子,绝不是这样唱的。”

他不懂吴语,也不知道她唱的错在哪里,但就是不对,哪里都不对,跟他在江南听得那一出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您说不是这样唱的,那便不是这样唱的,奴还有别的擅长的曲子,要不唱给您听听,《乌棲曲》如何?”那姑娘说着,面色微酡,便要拨弄手中的琵琶。

谢枕石却突然变了脸色,他冲着那姑娘摆手,有些执拗的盯着她手中的琵琶,“我不听旁的,只听我说的那一出。”

秦楼楚馆里的姑娘有的是耐心,见他生气脸色变都不变,反而笑得愈发莞尔,轻声劝道:“您不是说那出唱的不好吗?我给您换个好的。”

“唱不了就算了,出去吧。”谢枕石抬手捏了捏山根,又灌下一杯酒,极力压抑着即将冲上来的怨怒。

“公子,我说的这出也好着呢。”那姑娘还欲相劝。

谢枕石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杯盏啪的一声拍到桌上,不由抬高的声音淬着冷意,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我说出去。”

满屋的姑娘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一个敢率先开口的人,只能提起裙摆,放低声音出了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姑娘们一一走出去,谢枕石这才觉得安静了、舒心了,他举起酒盏,也不说话,只是示意周安替他倒酒,而后一杯杯的往嘴里灌。

不知灌了多少杯,他开始觉得这样不够畅快,索性抢过周安手中的酒壶,直接仰头倒进嘴里。

“公子,哪有您这样喝酒的,再这样下去要醉了。”周安上前去夺那酒壶。

谢枕石错手躲开,并未再接着喝,而是扬手将那酒壶掷了出去。

酒壶砸在门框上,顿时四分五裂,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碎片和酒水到处飞溅,屋内已然成了狼藉一片。

那声响没能惊醒谢枕石,反倒让他愈发浑浑噩噩,他用手捂着脸,将手背贴在膝上,不声不语的缄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猛然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微乱,眼尾泛着红,眸中似有点点血丝,声音嘶哑难听:“我后悔了……我后悔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码了一千,所以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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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2章、京城九

深夜突然下起大雨,?银河倒泻般的磅礴,豆大的雨珠砸在屋檐上,引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扰了人的清梦。

这场雨来得出人意料,?屋内的窗子都没来得及关,?落雨声显得愈发响亮,?惊醒了还未睡熟的温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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