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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那我给钱你吧。”
“不用不用。”魏越摆手,“一杯咖啡而已。”
覃礼怔怔地看着他的面容,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很複杂,很不可捉摸。
相比之下,魏越看他的眼神就更坦蕩了。
“怎麽了?”
“没什麽……”
覃礼被他看得心虚,随便找了个话头,“你今天怎麽来迟了?”
魏越的神色变得有些伤感,低叹一口气,说:“一大早接到电话,说表弟住院了……”
覃礼愣了一下,“生病了吗?”
魏越摇头:“是抑郁症,我以前只当他性格内向,没想到他会……”
他说不下去了。
覃礼低声说:“我爸是精神科的主任,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魏越眼睛一亮:“那你下课后可以陪我过去吗?”
覃礼有些局促:“但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魏越说:“没关系,我就是感觉一个人去……会撑不住……”
覃礼猜到他表弟应该不是普通抑郁症,可能很严重了,亲人病痛缠身,确实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他说:“好……”
“那先听课吧。”
覃礼点点头。
这个课是三个班一起上的大课,覃礼是4班的,跟5班和6班一起上。
教授大把年纪了,但讲起课来还是很有激情。覃礼看着课本,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又看不懂了,脑子嗡嗡的。
终于熬到下课了。
覃礼拿上咖啡,和舍友说了一声,就跟着魏越离开。
魏越说他表弟今年高三,刚满十九岁,从小身体不好,性格沉默寡言,曾经因为身体原因休学过一年。
说到这里,魏越又自责地盖住了脸:“我跟他好久没见了……我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覃礼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想了想,他好像也不记得他表弟的样子了。还有他家那些亲戚,他一个都想不起来了,脑子里像有一团灰蒙蒙的雾。
他小声地说:“我也是这样。我只记得我爸的名字和样子,我妈我都记不清了……”
魏越破涕为笑,但笑得有点难看:“你别说,我好像也是……”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魏越惊讶地发现,陪在表弟身边的,只有一个人,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他的同学。
“我们还有多久时间?”
覃礼看见他同学的嘴唇动了动。
“剧情进度82%了。”
覃礼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回答。
“不能改变了吗?”
“不能。”那个声音冷酷地说,“协议上清楚说明,故事结局无法更改,进度走完,就会结束。进入下一个故事后,他的记忆会被强制清除。”
覃礼左看右看也没找到跟他对话的人。他奇怪地问魏越:“你有没有听到什麽声音?”
“嗯?”魏越摇了摇头。
覃礼愈发觉得奇怪,难道只有他听见了吗?他在跟谁说话?
“咔吱。”
那位同学泪流满面地从病房出来,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告诉他们他睡下了。
魏越又难过起来,问:“这麽多天,一直是你日日夜夜守在这里吗?”
那位同学轻轻地“嗯”了一声。
覃礼因为是外人,就自觉地站远了,没听见他们说什麽。
他能看出魏越表弟跟那位同学关系应该不一般。如果真是普通同学,又怎麽会这麽悲伤,忍着痛楚陪他走最后一段路呢?
魏越带着那位同学朝覃礼走了过来。
那位同学面容还很青涩,白白净净,高高瘦瘦,但眉眼却染上了超越年龄的疲惫和憔悴。
覃礼看着他走近的步伐,心髒没来由地重重跳了一下。
他们走到跟前,魏越给他俩介绍:“这是我表弟的同班同学,这是我同学,他叫覃礼,礼貌的礼,你叫他礼哥吧。”
“礼哥好。”他眼眶通红,“我叫卢永信。”
卢永信。
覃礼下意识抓住了魏越的小臂。
他看向卢永信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点迷茫。
“礼哥,我听说你的父亲是……”
病房里乒铃乓啷的响动打断了他的话。
“医生!医生!”
卢永信熟练得让人心疼,一边往病房跑一边喊。
覃礼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表情有些错愕。
走廊上的医护人员跟着卢永信跑了起来,灯光也随之移动,追着他仓皇的后背。
镜头往远处推移,渐渐拉远,变小,最后画面凝聚成一个圆圈。
在慌乱的人群里,他们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变成了灰色的虚化的背影。
在镜头撤离前一秒,魏越的手动了动,滑落下去,牵住了覃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