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庆幸还未完全落到实处,身后再度响起电梯到达的声响。符南雀忽然有些不敢回头,听到熟悉的开门声,只觉股凉气由头冻到尾。
符南雀侧眉望去,本该合上的电梯又缓缓打开,肉眼可见阵阵翻滚的青烟里头隐透荧光,小鬼的替身被从里头踢出来变回纸扎模样,破碎的纸片飘飘悠悠落到符南雀脚边,无一不在诉说它被冒犯到的愠怒。
符南雀自认见过的世面不少,面对眼下的情形仍打心底里惶恐,一时不察被怀里兴奋地手舞足蹈的少年溜了出去。
火冒三丈的符南雀差点没爆粗,伸长手也不及小鬼埋头猛冲的作死。
说时迟那时快,后头倏地一股疾风破空擦着符南雀腰际过,随着声低沉的缚字音传入耳中,一根带红纹的黄绳落地成圈将小孩牢牢的圈在原地,任其在圆圈里头大喊大叫也不得破开。
听到某人特有的痞腔懒调,符南雀心下一喜,便听电梯里头传来锁链沉闷哗啦的震动声响,仿佛稍不留神就会被勾魂摄魄。顾不得回头,符南雀先被眼前境况激的周身发毛,后头的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靠过来,高山壮实带来的点点温暖至少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符南雀抿抿嘴思及此刻不宜闲聊,把到嘴想问对方怎么会来的问话憋回去,在对方挤眉弄眼指着他额上伤口的无声询问中,顶上的灯骤然熄灭。
走廊陷入一片混沌黑暗,愈发接近的锁链声从电梯井猛然蹿腾而出,目之所及的范围虽什么都没见着,但符南雀确定他和郑开屏都感受到电梯里头有东西伸了出来。
他能想象到无形的东西像触手般延伸,朝着黄圈的位置来回探测,凭圈里的小鬼激动得拍打光圈的模样,符南雀也能估摸出几分。
接下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小鬼的欣喜顿时变焦急,没来得及细思量,哗啦啦的锁链声忽而从正前方向他们冲来。
靠!躲开!符南雀意识到危险,顾不得再屏息,转身拽住身后人的胳膊就想逃。
掌中抓住的手臂灵活一躲从他手里溜走,符南雀心惊回头,视野黑暗的什么也瞧不见。侧耳听得漆黑中半空啪一道空响,衣桷翻飞带起的劲风混着兵刃相交的铿锵在这走廊交织,明显是郑开屏将袭来的锁链打退。
随后,又听他略带趣味地说:阴差?西区真是藏着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雀儿,我拖住它,你快去带小鬼走!
符南雀自知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依言动身贴墙往黄圈走去,路过打斗的难分难舍的郑开屏边上时小心避开,肩头的衣物被壁上渗出的水雾沾湿阴冷刺骨。
眼瞧着离小鬼越来越近,再有两步就将这捣蛋玩意儿带走!
小鬼黄圈的微芒和电梯内冒出的莹绿像是两股相冲的力量默默对抗,符南雀躬身靠近,俯身小心捞起地上的黄绳往少年腰上套紧,没有任何阻挡的顺利将小鬼往自己这边拉过来。
只要把他带走就相安无事了!
唰
那厢被郑开屏长鞭攀附住的锁链忽而分裂另一股链子出来,朝着符南雀盘旋直击,骇得符南雀当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阴冷的玄铁堪堪触到他的胸口,陡然升起灼热的刺痛带起阵阵红芒从符南雀锁骨迸出,诡异的阴字图纹隔着衣物都清晰可见。
大盛的红光冲破廊上乌黑,隐隐印出个阴字模样扫在玄铁上,仿佛镪水腐蚀般灼的锁链吃痛将所有攻势迅速收回电梯内。
啊
半空回荡着来自鬼哭狼嚎的呐喊,刺耳又难听,符南雀捂耳不及差点被掀翻在地,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郑开屏两步起跳,手脚麻利将龙头鞭鞭体卸下,执起龙头杆做笔凌空画几下,破万阴驱千邪。
打上符印的门重重关上,头顶的灯泡滋啦作响明灭几回终于恢复光明,符南雀被方才的嚎叫闹得脑子嗡嗡作响,好在手里拽着的小东西没被抓走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叹口气撑着地要起来,余光瞥见边上探过来的素手,符南雀抬眸望去,宁良美浅笑站在他跟前好心想要扶他起来。
老鬼就是老鬼,遇事跑挺快,这会儿危险消散又跑出来献殷勤。啧啧啧~
符南雀未来得及借力起身,才露脸的宁良美在甫一见到他身后讽刺的人,立即惊慌地再次原地消失。
符南雀挑眉,落在半空的手被人牢牢接住猛地拉起,郑开屏扬扬下巴指着宁良美消失的地方问:新任务?
符南雀站稳短促地应声算是回应,想想替自己雇主叫屈:就算她不躲,我也会让她离开,刚才的情形我们尚可应付,他们这些灵体待在这只有被捞去的份儿。
别等会儿顾不住小鬼,连宁良美都折进去,他的酬劳可还没结呢。
麻烦事解决,就差送这小鬼归位。
去东区的路上,符南雀头上的伤没逃过被问的命运。
用郑开屏的话便是,好好的俊俏美人脸上顶着块纱布扎眼的很。
符南雀讪笑,意外罢了。
真的?郑开屏凝视的目光太有杀伤力,眼里满满是控诉他不老实把符南雀盯得受不住撇开眼去,扯开话提起收入瓶中的小鬼。
说来说去还没谢谢你及时出现,不然这小鬼可要遭殃了。他就是我们上回送来的小孩,你记得吧?
郑开屏没忘,收回眼沉沉叹息道:可惜也只能帮到这一点。俗话说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到五更,才丁点大的小子就跑生魂救回来也没意义。
他送来后我也没多大关注,也许是身体上的问题。说着,符南雀想起陈可彬提过一嘴,听说,小孩入院后他的家长一个都没来过。
哼,不负责任。郑开屏说。
符南雀:说是父母已各自再婚,谁都不大管他,夹缝生存艰难无比,陈可彬说再叫不动打算报警来着。
郑开屏嗯了声当是听到,态度漠然的令符南雀惊奇,郑天师不是最乐于助人么,怎么看上去对小孩可怜的身世半点表示都没有?
郑开屏嗤笑,我表示很同情。可世间王八多如牛毛,人爹妈丧天良我又管不着,不是已经有什么陈的在处理么?用不着我多事。说起来,我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听没听过未死魂先泣?
符南雀:他感觉砂锅要破。
郑开屏开了话闸忍不住摆玄虚,偏符南雀不接茬,自顾自地又接着道:都道生魂哭身后,他哪都不去偏往西区鬼哭狼嚎,你们那电梯有什么秘密?
西区与东区隔着片盛开的荷花池,池下荷花开得艳丽,站在拱桥这边一眼望去东区那头生机勃勃,很多病患喜欢在荷花池边上散步。被岸边投食吸引来的锦鲤游到符南雀二人跟前翻涌跳动,溅起的水珠打湿鞋头,良久听闻声轻笑,惊动鱼儿们四散开来。
符南雀驻足片刻歪头淡笑:想知道?
你要乐意说,哥洗耳恭听。
呵,想知道就来三公医院应聘,西区的秘密不是自己人无可奉告。
这话说得要多见外有多见外,郑开屏舌尖顶着腮恨不能掐一把养不熟的小野猫。
自以为将对方一军的符南雀笑眯眯,对方转眼就嬉皮笑脸,背起手装无赖,要当自己人何须应聘员工?
说着郑开屏忽而凑近,身上那股子淡雅的冷香飘进符南雀鼻腔,弄得他鼻尖痒痒。符南雀鼻子抽抽就听郑开屏不正经道:当西区姑爷不也一样?哥瞅眼前人就不错,不如咱两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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