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后妃,去往京外的避暑夏宫居住,六月启程,直至九月才返京。
谢南枝想了想,委婉道:“我觉得东宫就挺好的。”
反正他也不是很怕热,一个人待着更清静。
梁承骁于是镇定地颔首:“一起去是吧。行,那孤让纪闻收拾东西,上京到行宫路远,骑马过去太累,到时候再添一辆马车,你坐着也省力一些。”
谢南枝以为他没听清,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殿下,我说留在这里挺好的。”
“孤听到了。”梁承骁的神情带了几分匪夷所思,“还是说,你觉得孤真的在征求你的意见?”
谢南枝:“……”
积攒了半天的起床气终于在这时候到达峰值。
“我要睡了,您请便。”
谢南枝面上挂着十足虚假的微笑,把太子殿下请了出去,然后“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梁承骁平白无故被扫地出门,着实意外了一下,挑眉道:“怎么忽然使起性子了。”
门内的人不答,显然是不想搭理他。
院里留下的侍从当场撞见这等秘辛,都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立刻变聋变瞎。
然而太子殿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表情逐渐转向沉思,过了半晌,不知想通了什么关窍,竟心情莫名其妙地愉快起来,扬手招来一旁战战兢兢守着的书棋和阿九,吩咐道:“让他多休息一会儿,晚膳让厨房推迟了送。”
垂着头心惊胆战,生怕他会发怒的书棋:“啊……啊?”
直到目送梁承骁离开,他仍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磕磕巴巴地问阿九:“我、我们公子,刚才是把殿下赶出来了,对吧?”
阿九原本对梁承骁有一种下意识的警惕,每次见他过来都躲得远远的,看见这一幕也呆呆地眨眼,脸庞涨红,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我就说吧。殿下和公子,实在般配。”书棋喃喃道,过了半天,才魂不守舍地去做自己的活了。
—
过了两天,谢南枝和公良轲相约去拜访崔郢。
算上之前养伤的时候,谢南枝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崔府,一来是梁承骁看得紧,不准他四处乱跑,二来也是他心存些许歉疚。
无论结果如何,他总归是利用了他这位名义上的老师。
果然,崔郢见到他之后,冷哼了一声:“还知道过来。”
谢南枝低眉顺眼地听了他两句责备,恭谨道:“怕来得太频繁,叨扰您休息。”
崔郢只是嘴上训诫一二,心底也关心他的身体,嘀咕着“少找些花里胡哨的借口”,示意他进屋说话。
进门之后,崔郢先考校了他几个问题,确认他在养伤期间也没有怠慢学问,内心十分满意,面上仍做出一副差强人意的样子,捋着胡须道:“勉勉强强吧,日后还须勤勉,时刻不能松懈了。”
谢南枝颔首称是。
公良轲见这一出过去,赶紧笑着打圆场,说起朝中别的事。
交谈间,崔郢瞧着这个年轻的关门弟子,越看越称心,觉得他既有天资,又足够谦逊勤勉,品性正直,亦不缺手段,实在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往后只要稍加提点,他自能够日转千阶,平步青云。
可惜他一生未娶,膝下并无所出,要是有个闺女,正好嫁给这样的如意儿郎,亲上加亲。
思绪几转后,崔郢更加坚定了要把谢南枝培养成接班人的想法,沉吟了一息,道:“过两日陛下携群臣前往夏宫,你们二人都同老夫一起去,正好跟在老夫身边,多学多听,趁此机会历练一番。”
一般而言,能跟皇帝去行宫的都是朝中重臣,留下的则是品级低的官员,确保到了京外,朝廷也能正常运转。
像崔郢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臣,想带一二学生在旁边侍候,自然没有人敢置喙。
闻言,谢南枝持茶盏的手一顿,实在不能理解这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要带他去行宫。
但事已成定局,依太子殿下的脾性,如果他一直不答应,对方大概做得出当众把他扛上马的事。
他心底叹了口气,面上温顺道:“但凭老师安排。”
崔郢见他不推不诿,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问公良轲的意思,后者当然是无不应的。
于是此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崔郢对公良轲说:“我一把老骨头,身体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硬朗,就不跟着你们骑马了。南枝手上的伤才好没多久,也同我一道坐车,这样没有问题吧。”
公良轲知道他的意思,笑道:“老师和师弟的身体要紧,不用管我,我自会安排妥当。”
谢南枝原本正转着瓷杯走神,听闻这话,略微一怔:“我其实不用——”
话才起了个头,见崔郢和公良轲都看过来,忽然回过神,突兀地刹住了。
“无事。”他按了按太阳穴,深感最近缺觉厉害,都开始影响思绪运转了,神态自若地找补回来,“那就麻烦老师和师兄了。”
只是同样都是去行宫,梁承骁那里……
他眨了下眼睛,镇静地给自己找借口。
事有轻重缓急,当然是稳住崔郢这边更重要。
至于太子殿下,想来他如此顾全大局,一定会体谅的。
—
天色将晚时,谢南枝估摸着时辰,料想东宫的车马已经等在了崔府外头,便主动告了辞。
公良轲本来想同他一道离开,还没起身,就听崔郢道:“慢着,你留下。”
公良轲愣了一下,以为老师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便多待了片刻。
结果等谢南枝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崔郢背着手,在屋里烦躁地转了两圈,尔后严肃道:“不对,你师弟有问题。”
“……”
公良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神色不解问:“您是说南枝吗,他有什么问题?”
“你没有发现吗?”崔郢说,“方才谈话的时候,他走神了多少次,一看就是有心事。老夫看他精神不济,大概晚上也没休息好。”
“哦,您说这个啊。”公良轲还以为有什么事,听闻此言,颇有点哭笑不得,“师弟向来勤勉,大约是晚上点灯苦读,睡得晚了些吧。”
“哪有读书读成这样的。”崔郢的竹杖用力拄着地面,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这分明是没将心思放在正道上,方才急匆匆的走,估计也不是有事,定然有猫腻!”
公良轲心底觉得他老师想多了,但崔郢明显心意已决,说:“你要是不信,就跟老夫出去瞧瞧去!”
公良轲:“……”
于是朝中堪称德高望重,光正清廉的一对师徒,就做贼心虚似的猫着腰跟出了宅邸,悄悄躲在巷子后面,虎视眈眈地盯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公良轲觉得这做派实在有辱斯文,欲言又止说:“老师,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到这个时候了,你管他好不好。”崔郢恨不得用拐杖敲他的榆木脑袋。
公良轲只好闭上嘴。
两人眼看着谢南枝带着随从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