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在他回怀里哭着辩解,我在奶奶面前没哭,我就在你这哭哭不行吗。
沈愿失笑抱紧她,可以,只能在我这哭。
沈愿,谢谢你。
别说莫名其妙的话膈应我。
唐辛含泪笑了,拉低他的头两人在屋子里亲了一会儿,而后收拾东西下楼退房。
门嗒的一声合上,那束遗留在餐桌上的蜜桃雪山玫瑰已然枯萎。
唐辛和舒暄和看着沈愿带着安安坐车离开,两人在车子消失后不约而同往回走。
医院不管何时人都很多,一幢幢白楼,绿色玻璃反射着午后的光,一片明晃晃让人不觉眯起了眼。姑嫂俩沉默走了一会儿,唐辛问:奶奶生病的事告诉哥哥了吗?
没来得及说。
唐辛点了下头,那就先不说了,反正我们要去缙北了,到时候我去跟他说。
舒暄和面露难色,可奶奶说不去缙北。
我会说服她的。
唐辛仰头看向住院楼坚定地说,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从耳边一擦而过。
作者有话说:
他们要去缙北了,沈公子要回家了
第77章
回到春河镇后,沈愿先是给唐安安洗了个澡,之后一天都在唐辛家看孩子。安安这几天异常沉默,回到家后安安静静坐在客厅看电视,也不乱走。
隔壁郑奶奶见隔壁有人回来,急忙进来看,在得知孟翠婉生病后,意外张着嘴半天没出声,两人晚饭没着落,她主动邀请他们来家里吃。
晚上吃饭时,正巧唐辛打来视频电话,郑奶奶凑上前和孟翠婉说话,两老太太隔着屏幕哭的老泪纵横。
一顿饭吃的不是滋味。
安安每天九点半准时睡觉,沈愿把安安带回自己楼上,晚上也好照看。唐辛说安安晚上要听故事睡着,他去舒暄和房里找了本童话书,看着书架上那一本本心理学的书发了一会儿呆。
哥哥,太奶奶生的病很严重吗?唐安安躺在床上认真地问。
沈愿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他,如实说道:严重。
我就知道。前几天晚上我听到妈妈在偷偷哭。唐安安小大人般叹了口气,绞着肉乎乎的手指,哥哥,太奶奶是不是等不到我长大了。
沈愿不知如何回答,摸了摸唐安的头说:安安,太奶奶年纪大了,迟早都会离开你的。
唐安似懂非懂看着沈愿,过了一会儿天真的眼里默默流出泪来,可我不想她那么快离开我,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的。
沈愿把唐安抱在怀里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沈愿把唐安安送去学校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南屏寺。
今天多云,山上云层很厚,太阳照不进来,只有微微暖意浮在寺庙里。不是初一十五寺庙人不多,沈愿从来不信鬼神,可这次当他对着殿里的金身大佛虔诚跪拜时,他还是希望命运对那个善良的老太太宽容一点。
沈愿拜完佛祖,在功德箱里捐了钱,又去买了块许愿牌,一笔一划认真写下愿望挂了上去。
奶奶健康平安。
榕树上的许愿牌比中秋那会儿又多了,他仰头看了一会儿在空中旋转的牌子,头也不回下了山。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周五晚上唐辛她们回了春河镇,连续三小时的车让老太太很疲惫,回家吃完药,歇了一会儿就回房睡了。
唐辛洗完澡出来,舒暄和已经带着唐安回房睡觉了。
春河镇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祥和,唐辛躺在舒适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索性拿手机去了隔壁二楼。
沈愿没有睡,好像知道她会来一般在二楼坐着等她。两人明明才几天没见,却总觉得隔了很久,唐辛软在沈愿怀里不想说话,
自从知道孟翠婉得病以来,唐辛在网上不断找关于癌症患者的奇迹,可是没有一个奇迹,只有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而自己也将成为其中一个,临走前医生的话还充斥在耳边,
定期来检查,老人家会越来越虚弱,尽量让她开心一点。
相处的时间从很久缩短成几个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
我记事起奶奶就在我身边,十二岁的时候爸妈因为车祸去世,我和奶奶的相处时间就更多了,青春期的时候我可烦她了,比我哥还爱管我,夏天说我裙子太短,冬天说我不穿秋裤,以后老了得风湿。那时候一天到晚都在吵架,每次她骂完我,我哥又来骂一遍,我烦死他们了,恨不得自己搬出去住。
后来我出了那件事,奶奶抱着我哭,我从没见过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件事缙北警察说证据不足不受理,我奶奶冒着大雪天天去警局,一坐就是一天要找领导主持正义,可人病倒了,还是没人管这件事。后来我们官司打输了,哥哥除了坐牢,还要赔偿,我们把房子卖了,无处可去,奶奶就带我们来了这。
我嫂嫂那时候刚怀孕,从来没住过乡下,房子霉味也重,我那时精神不稳定,经常半睡半醒,根本帮不上忙。于是所有担子都落在奶奶身上,她要照顾嫂嫂又要盯着我,防止我自杀。可是我后来还是让她失望了。
我来这没多久跳河了,我真的活不下去,每天都有人在耳边要我去死。门口那条河几年前水还很深,一下没顶。听说是余小叔救的我,我醒来的时候,奶奶一下跪了下来,我..
沈愿拍着她的背,不想说就不要说。
唐辛摇了摇头接着说:奶奶跪在我床边求我活下去,她说如果我死了那么哥哥做的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哥哥的孩子马上出生了,她求我坚持下去。那天我才一下发现,奶奶白发多了很多很多。我出院后再也没有动过自杀的念头,最难熬的时候我都忍下来了。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奶奶这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操劳了一辈子,明明生活才刚开始变好,为什么要让她生病,为什么是她。
可即使发出这样的质问也没人能回答的上来,命运从来是不讲道理的。
下个月我准备带奶奶去缙北。唐辛哭了一会儿在沈愿怀里说。
几号?
三号。
沈愿沉吟了片刻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来订机票,医院名字告诉我,我会叫人在缙北安排好一切,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
不用,我们可以自己,不能让你花钱。唐辛想也不想拒绝。
这半年我也受了奶奶不少照顾,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
孟翠婉肺上的那块阴影从此笼罩在了唐家小院,日子愁云惨淡到了十一月。
缙北这会儿已经入冬了,出发前夕,沈愿给贺彦打电话告诉他明天他们下飞机的大致时间,让司机提前在机场等。
要什么司机,我亲自来接你。
你有事就忙你的。
我能有什么事,每天上上课。
沈愿嗯了声,问现在缙北天气。
挺冷的,你多穿点吧,马上要供暖了。
沈愿好像没带几件冬□□服过来,他想了想要是冷就去那边买。
沈愿,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走。
你觉得你回来了还走得掉吗?
不是我说啊,你这次回来有点自投罗网的感觉。
沈愿没有回答,挂了电话,接着收拾行李。
自投罗网吗?
那就赌一次吧。
十一月三号晚六点半,他们降落在缙北机场。一下飞机凛冽的寒风吹得人直打寒颤,几年没来缙北的唐辛在猎猎寒风里搀着孟翠婉上了机场摆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