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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初眼瞧着人边说边走到自己跟前,脸上的笑容里很有一些热度,“你是亲戚我是亲姐夫,更直接的关系,自然得早到的。府中内眷囿于礼制规矩,不得亲自待客,孤便代为感谢诸位盛情。”
冯锦笑得要开花般,“王兄说得真对,别人或者是冲着千户大人和王爷来贺喜,唯独我是想讨王妃的欢心。王兄既然成全了我,等下酒宴摆起,可得陪小弟多喝几杯。”
谷梁初很有兴致地笑,“论饮孤不如你,但尽力尔。”
俩大尊贵聊得开心,气氛越发轻松起来。
冯锦还想和谷梁初说什么,抬眼见着了几个相熟,又立刻道,“哎呀不怪人都乐意凑喜热闹,真能遇见平素不好遇见的人。许兄是该到的,锦衣卫虽分好多个所,毕竟都在一署,兄虽官高,也当爱顾下属。匡佥事和刘少卿竟也拨冗过来,足见千户大人好品性,多交得朋友。”
刘跃先笑回道,“我们同公孙千户是同场竞技的情分,都靠着射赛得的职位,是比别人不一样的。”
匡勤也笑,“洪飞这话甚对,之前与千户虽不甚熟,以后当交往的。”
许光只笑一笑没有说话。
冯锦听这二人都甚聪明,既要给谷梁初和公孙优面子,又不肯往私交结党上沾,又哈哈道,“不说这个射赛还罢了,说这射赛实是有趣!”说着便往站在远处的弓捷远身上瞟去,“咱们的头名可在那儿呢!司尉既都来了怎么只管贴边站着?只有自己没得擢升,心里不是滋味儿了吗?”
弓捷远见他进来一直没瞧自己,不料话头突然就转过来,眼睛落得也准,不由诧异,马上跟过话去,“侯爷开玩笑了,我怎么同几位公子比呢?自己不知尊重,没得惩治便是皇上圣恩,还敢不是滋味儿?就是人土,没怎么见过娶亲,四下蹿着瞧瞧热闹。”
冯锦更哈哈笑,“司尉这话说得更有意思,这屋子里多少没媳妇的?谁又见识过几次娶亲之礼?怎么就你土呢?来来来,别躲远着,过来亲热亲热。”
弓捷远便走过去。
冯锦与他甚是熟悉一般,逮着了人立刻揽肩搂腰,热络闲聊。
他这一来反而没什么人注意公孙优,新郎官似乐偷空,走到一旁去与几个看似帮忙的人说话,该是商量礼仪酒菜之事。
弓捷远耳朵精,冯锦在侧大笑连连也没挡住他去听公孙优,只闻他道,“准备好了吗?”
一人答他,“已齐备了,小爷开始吧!”
弓捷远听那人不唤他千户大人倒唤小爷,不知怎么论的,眉毛微微一皱。
冯锦没有发现这点儿细微变化,仍旧牵着他的胳膊同匡勤笑,“佥事识得弓司尉吗?他也不是寻常人儿,乃是辽东总兵弓将军的独子。”
匡勤礼数周到地同弓捷远行揖,一边回答冯锦一边客气寒暄,“已听祖父讲了。司尉弓箭实俊,令人望尘莫及,勤不敢存图学之心,若得指教实为大幸。”
弓捷远离他近了,瞧清他的长相极类匡铸,说不上丑陋,就是看着总有一种超出常人的倔悍之气,老隐着些许愤色似地,加上肩宽手短,总是垂不下般扎着双臂,怎么瞧都不大舒服,因此回话十分平淡,“可不敢说指教,偶然侥幸不禁推敲,多了必露马脚。”
匡勤也不愚傻,闻言只道“司尉谦虚”,再没多说。
冯锦瞄瞄许光,“许兄原是富贵公子,只给老大人藏在家里宝贝着,这回没能捂住,一下担了忙差,还适应啊?”
许光态度恭敬语气慎重,“实需适应,但望不负圣恩。”
“必错不了。”冯锦说道,“就是辛苦。”
许光又只笑笑。
弓捷远见他果然十分韬晦,是个不肯说话不肯多字的性子,不由想起谷梁初的评价,心中有些犹豫起来。
聪明太过,未必好事。
冯锦又和刘跃说话,“大理寺的事务还好一些?”
刘跃笑回,“多谢侯爷关怀,跃实不才,也需历练,感觉起来要比两位兄台轻省一些。”
这人不若许光俊雅,但比匡勤秀气,说话三分笑,却不令人觉得谄媚,弓捷运多看了他两眼。
冯锦介绍人的目的达到,也笑着说,“刘兄谦虚,也是少年英雄,难得人物。刘大人刑部侍郎,兄任大理寺少卿,父子相得益彰,大祁法制赖你一家。”
弓捷远听了这话不由又瞧刘跃一眼。
刘跃忙道,“侯爷谬赞,实在不敢。”
谷梁初也开口道,“洪飞不必过谦,父皇确实看重几位俊贤,都是国之指望。”
他一发话三人皆躬了身,气氛微微沉了。
幸得礼乐响起。
听得鼓声,冯锦又第一个笑起来,“哎哟,吉时到了。咱们是来喝喜酒的,干么说起职责?都怪我这张嘴,三句话不离本行,好不扫兴。”
弓捷远见他很能调节气氛,不想挑刺,心里还是忍不住想:你一个宗人府的首官,管管皇亲国戚的事儿也就是了,总挂着大祁,是什么本行?
喇叭唢呐使劲儿吹了一阵,司礼之人走到院子中心宣布婚礼开始,喜娘从屋子里牵出凤冠霞帔的新娘子来,明知覆着盖头瞧不见什么,众人仍旧齐齐张望。
弓捷远也看过去,但见那个即将成为人妇的女子莲步轻移,肩端臂稳,只从走路样子也能看出不是寻常贫户人家教养出来的。
弓捷远想起凝蕊说她是个小家碧玉,此时方想:谷梁初都没问问弟媳来自谁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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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新郎官变作囚徒
鼓乐初响谷梁初便被请去台上坐着。
公孙优这场婚礼虽然来了几位有头脸的,其实办得特别简单,不但没有长辈幼童跟着凑热闹,便连亲人也只有谷梁初一个,剩下的宾客都是官友同僚。
倒是女家还跟了几个人来。
司礼甚知变通,一本正经地喊,“一拜天地。”
拜天拜地。
“二拜王爷。”
弓捷远听了有些想笑。
谷梁初的面色却很端肃,认认真真地接了叩拜。
弓捷远便不笑了,心里微微别扭起来。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的只有新娘子,行完了礼的公孙优还不能走,他得亲自张罗摆筵席,然后逐个桌子让酒敬杯。
有点儿可怜的新郎官。
头一盏酒自然是谷梁初的。
公孙优的身旁跟着一个专门斟酒递杯的小厮,公孙优盯着他将酒水倒得盈满,缓缓接在手中,看向谷梁初时眼睛缓缓红了,“姐夫……”
谷梁初立起身来,轻笑着道,“大好日子,唏嘘什么?以后就真的成了大人了,好好做事好好过日子,咱们总是互相帮扶的好亲戚。”
公孙优端酒的手微微颤动起来,又唤,“姐夫……”却是没说下去。
众人都瞧着他。
堂堂的千户大人,娶个媳妇便就如此动情?
也是性情中人。
谷梁初等了一瞬才又说道,“婚事办得仓促简单,也实委屈了你,孤补不得这个,来日……”他环顾一下四周,声音也不太高,“姐夫给你换个宽敞些的宅子。”
弓捷远立刻不痛快了。
人家姐夫小舅子恩深情厚,本来不关外人的事,可他就是听不得谷梁初这么好言好语地同人说话。他不是最冷淡吗?怎么突然温情脉脉?竟不称孤道寡,和一个对他有意思的家伙说做好亲戚,当众许诺大宅子。
不舒服,狠狠地不舒服。
没人关注他的心情。
所有宾客都在看着这对内亲。
头杯酒实在是慢了些,这叫大家怎么动筷?
谷梁初伸出手去,想要主动接过瓷盏。
公孙优伸掌护住那盏,非但不肯给出去,甚至转眼看看旁边坐里的许光,笑了笑道,“今日是我的好日子,能否恳求佥事大人帮个忙呢?”
许光有些怔愣,下意识地应了,“自然。此刻新郎官最大,有什么事但说不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