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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要开口,她堵住他的唇。
“待会儿再说。”
柔缓又急切,她柔声不许他开口,一点凉意被热烈的相拥冲散,两个人热得发疯。
“你敢休我。”
纪盈反复说了这话好几回,说着是恼怒的语气,他却只顾着吻她,抚她,逼得她泛起了泪,这句话说得一次比一次委屈。
直到筋疲力尽,汗水与泪水交杂在一起,湿了半个夜。
纪盈是没想到她还能有力气在天将明时坐到已经醒来的陈怀身边,就在那房外梯上,盯着初升的太阳发呆。
“小纪将军的事,我怕你介怀,也怕你看见我为此自责自困,故而不敢再找你。”陈怀双手搭在膝上,出来之后,他才知道了从前种种事。
纪明咏,席连。曾经视为好友的人都故去了,且都有他的缘故,自责自困,说的不过是他自己。
心境不似从前,剪不断理还乱的债他算不来,还是着眼眼下更让他安心。
纪盈歪了歪头,她又何尝不是个推手。
“所以我们就在这儿赎罪吧,”她喃喃着,眼睛被金光刺得难受,“替他接着守在这儿,守着他临死前都不肯退让的一切。”
顿了顿,她又吸了口气道:“席连的事……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
她去找尸体那一日,黑得吓人的天里,她还是看到了那拇指动了动。
她转头窝在他肩上,阳晖洒在身上,她听到他说:“现在我可不配娶你。”
“娶我?你做梦吧,你敢休我,还想娶我?现在和以后,你就是我找的相好的,少自作多情。”
“相好?那要相好到什么时候。”
“到你死,到我成灰。”她张开五指,硕大的太阳从指缝间照得她眼晕。
第60章 番外
鸢城将军府。
雍容华贵的妇人盯着眼前削着竹子的纪盈,看了半晌,也听纪盈念叨了半晌。
把手中的竹子一片片削成扇骨,纪盈才舒口气说:“阿姐你要住多久啊?”
坐在纪盈对面的纪明渠顿了顿,轻叹说:“京城里嫌我烦,我哪敢回去。”
“那毕竟是你亲儿子。”纪盈码好竹片说。
距纪盈出逃京城到定远寨,已过去了十二年。
她回到沂川府的第三年,陈怀重新获封安国将军,等到第五年,他们才又成了次婚。
那次婚仪是在军中办的,陈怀本说,弥补头次的事,要更盛大才好。但纪盈就想在军中办,那回比头一次热闹太多,虽说一应陈设还不如头次金贵。
但纪盈看重这份热闹,至少众人是真心祝愿的。
先帝去世,宸王登基,没两年也死了,那是在他们第二次成婚后不到一年的日子。
宸王死前三月,召陈怀和纪盈回京,身死之后,拿着遗诏,他们一手护着纪明渠的孩子顺利登位。
纪明渠成了太后,监国数年,小皇帝成年了,嚷嚷着归还权柄,母子俩闹僵了。纪明渠不得不交了权,这才躲到纪盈这儿来了。
她们坐在园中闲聊,月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纪盈觑了一眼道:“小不点鬼头鬼脑做什么呢?”
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探出头说:“阿娘,阿姐让我告诉你,后院炉子上有你烧的水。”
哎呀,给忘了。
“好好,我马上就来。”
男孩接着说:“阿姐说,水已经烧干了,水壶烧起来了。”
纪盈一听如临大敌,扔下纪明渠就跑了过去,边跑边说:“你阿姐怎么不赶紧来告诉我?”
“阿姐说没事,这是您这个月烧掉的第三个水壶了,您会处理。”
纪盈咳嗽着灭完火,看着烧得炭黑还破了底的水壶,叹了口气。
“夫人,”门前的守卫进来行礼,“将军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人出去了小半年,纪盈把炉子埋了之后拍拍土就跑到门前,陈怀才一下马凑在她嘴角吻了一下。
她拽拽他袖子:“阿姐来了。”
陈怀本已经上手环住她,见到跟在她身后的纪明渠立刻端正了神色,正色行礼。
原本府上就没多少仆从,纪盈和陈怀常年在外,也用不着什么人。
但这个月原本的厨娘家中有事,灶房上剩下的事就都是纪盈操持了。
这夜是不能再将就了,想请厨子进府来做饭,也请不到人。陈怀见状折了袖就进了厨房。
用膳的时候,座上三个孩子,最大的小阿姐是纪盈生的,生产后赶上小涝灾,纪盈带人筑堤春日里淌了一趟冰河,坏了身子。
还有一男一女,是他们收养的亡故的同袍之子。
小阿姐之所以叫小阿姐,就是纪盈觉得她少年老气,教训自己的时候让纪盈想起了被纪明渠训的日子。
见孩子们吃得狼吞虎咽,陈怀放下碗叫人去烧水煮点山楂来。
“之后都是阿爹做饭吗?”最小的女孩问。
纪盈戳了戳碗:“阿娘饿着你们了?”
“阿娘的葱拌小椒,确实难以下咽。”小阿姐放下筷说道。
“诶你这小孩……”
陈怀笑了笑,给纪盈夹了口菜,堵住了她的嘴。
见这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再想想自己那皇城里已经成了仇人的儿子,纪明渠浅笑时眼中多了几分哀意。
晚间看纪盈和三个孩子玩闹,耍些幼童游戏,纪明渠说着“慢点儿”防着他们摔了,端着茶碗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陈怀。
她因叹道:“我这样一见她,倒是有些疑虑了。这些年在呈报里所见的,我这妹妹早成了果决大将,为政一方,颇得民心。这一看,不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吗?没正行,也总做错事。”
陈怀见纪盈跟小阿姐比单脚跳,却不慎摔了自己后也笑:“踏出这道门,她是将军,是有封号的诰命夫人,她就得像个样子。可回了家,如何顽劣笨拙,她愿意这样自在,我就愿意看。”
就寝时分,纪盈给陈怀放衣服时,从他袖里摸出一盒香粉来,陈怀整理着内衫说:“从胡市带回来的,你上回挺喜欢这味道。不过路上我跌了一下,粉碎了,我改日去问问商铺的掌柜,能不能请他们复原。”
她抬起他手臂:“摔哪儿了?”
他顺势抱她入怀:“没受伤。”
躺下时陈怀才问起:“阿姐的事如何了?”
“哎,能怎样啊。几个大臣帮着陛下攫回了权,但陛下毕竟刚成年,又跟阿姐赌气,我听说这几日政令有些放纵。她待一段日子,铁定是要回去的。阿姐爱权,陛下也不好惹,这母子俩……”纪盈觉得头疼。
良久之后她道:“还好咱们不用想这些,钱都没留几个给他们抢。”
“对了,上回花城百姓说给你建生祠,我路过时去看了一眼,雕像不太好看。”陈怀笑。
“好不好看倒是其次,主要得够英明神武。”纪盈努努嘴。
他多笑了一阵,被她往身上挠了几回痒。
“有点久了。”他嗅了嗅她耳下,分别数月的贪恋依赖涌动出来,躲着不敢见人的吻缠绵悠长。
他们也算是聚少离多,各有各的差要办,好不容易撞在一起,就会没完没了。
头几年没名没分厮混的时候,纪盈她爹娘有回来看她,住在城中她买下的宅子里。
陈怀好不容易得了几天闲想来见见她,又不敢在荆国公夫妇面前现身。
纪盈只得每晚跑到后院柴房四周去,从后门接他进来,然后偷着躲着,做贼一般亲近一阵。
荆国公何等人物,自然是发觉了,痛心疾首以为她和府中奴仆厮混在一起,放纵无礼,不知廉耻。
荆国公气得一个人独坐到天明,抹了一把老泪。
他拿着鞭子要去捉那个诱惑他女儿的小贼时,一鞭子抽下去,大骂着孽障。
后来陈怀脸上多了几条鞭痕,和纪盈一起跪在荆国公夫妇面前认罚。
再成亲的事一直拖着,是纪盈不让。
直到她击杀流寇领了军功后,她去给哥哥上了香,才真正答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