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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时内城司那个死去的探子所说,陈怀查纪明咏的死,是这件事。

纪盈还没来得及反应,姚龄就先嗤笑一声:“原来将军还在意阿咏的死。可他若是不死,哪有你的今天啊?你到沂川府,不就是早就预谋好的替代吗?”

“什么……替代?”纪盈茫然地看着姚龄,又转过脸看抿唇的陈怀。

“当年陛下派陈怀前来,本就是欲要提拔,不至于让阿咏在沂川府独断,”姚龄定了定声音,嗫嚅着说,“选出武状元时,阿咏就猜到了陛下的意思。只是那时他说,就算陈怀来了,阿咏也不会让他讨了好处。可后来陈怀将军被贬出京,阿咏就放低了戒心,屡次照料,才让你在一年里多次擢升。”

“你也知道陛下的意思?”纪盈望向陈怀。

陈怀垂眸颔首:“我夺魁后,陛下就召见我,说了这番打算。”

纪盈走到陈怀面前,怔楞着问:“可后来战事稍停,陛下不是想让你进禁军了吗?”然后江生岭才起了担忧,指使她暗害。

陈怀摇了摇头:“我从未听陛下说过他有此意。那些日子朝堂上下均论此事,我只当是谁在胡说八道,让人听了去。”

忽然这夜里多了低沉的笑声,纪盈回头时,见姚龄在笑,她又止住了笑声道:“是啊,全朝堂的人,连阿咏都知道陛下变了心思。那为何你会出京?为何你擢升为副将,阿咏就死了?这真的都是凑巧吗?还是陛下觉得,已到了可弃掉阿咏的时候。”

如若皇帝从没有让陈怀留在京城的意思,那当时就已经在内城司的江生岭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还是来骗纪盈,让纪盈陷害陈怀,使得陈怀合情合理被贬出京。

而陈怀到了纪明咏手底下,她哥哥大概原本不会多照顾陈怀任何,甚至会把他当做对手,冷待敌对皆有可能。

是……是她的信,是她的信让纪明咏转变了心意。

纪盈忽然觉得胸口涌上了一股血气,踉跄两步被陈怀扶住。

当初她哪怕不写那个信,只要江生岭想办法让纪明咏知道,陈怀沦落至此是因为她,她哥哥就会想着为她料理这些破事。

虽说哥哥对她从来严厉,但因为小时弄丢过她一次,她若是闯祸,哥哥骂了,也会替她摆平。

直接将陈怀派到沂川府,难免撞上了她哥哥的怒气。千回百转的,是她让陛下这颗替代的棋子,安稳地扎进了她哥身边。

那江生岭……就是得了皇帝的令。

陈怀不明白纪盈为何脸色骤变,她缓缓俯下身,无论他怎么扶,她都像是抽干了力气缓缓下坠。

“阿盈,”他以为她是生他的气,也对他生出疑心,解释道,“我被贬出京绝非故意做戏,你是知道的,而那时陛下也未曾再交代我任何事。我中状元时陛下同我说的那打算,我也曾告诉过小纪将军。他也说他知晓,还叫我不要再提,也不必告诉任何人。”

那是纪明咏横枪救下他一命之后,他们坐在断壁残垣里喝着水,三天未睡的身子疲惫不堪。

纪明咏拍了拍他肩时,陈怀在那漫天烽烟里同他说起了那件事。

“我知道,猜也猜得到,”纪明咏擦了擦脸上的灰笑,“都过去了。再说,你若真有本事同我争一争,我倒乐得看看,有何可怕?”

被扶在陈怀怀里的纪盈缓缓回神,方才一瞬间只觉得耳边轰鸣,现下才回转神来。

陈怀出京,当然不是他故意演的戏。

是她一手做的戏啊。

“你若真觉得是因为我被擢升了,小纪将军才出的事,那时的事我日后细细解释给你。”陈怀想着要如何将当日的事说清楚。

“不怪你,”她喃喃着,艰难站起身惨淡笑了笑,摆了摆手,“不怪你。”

该怪她吧。

“你敢说阿咏出事与你无关吗?”姚龄实在忍不得了,眼里噙着泪讲,“当年他明明已经退守在安全的地方,不是你传信说前方城池守军不足,他才去的吗?阿咏被困,陛下派来的督军不是将调兵令传到你手上叫你去增援,你明明接令而不至,事后却道不知吗?”

“你信口开河胡说什么?”陈怀扶好纪盈皱眉呵斥。

第52章 罪魁

纪盈缓过神来轻声问姚龄:“方才所说,你怎会知道?”

“阿咏启程去守城时,我还在他身边,故而知道是陈将军传信给他,”姚龄退到柱子后,“至于陈将军不去救援的事,我是听军中阿咏的旧友提起过。只是提起过一回,可往后并未有人追究过陈将军。不知是真,还是谣传。”

她好像在防备着陈怀,冷笑一声说:“我以为陈将军从纪姑娘口中得知我的事,故而不放心,想来除掉我呢……”

倒也说得通。

“你闭嘴,没有确凿证据的事不许胡说,”纪盈开口打断姚龄,望向陈怀时眼神呆滞,他想要开口也被她阻止,她抽走自己的手声音飘忽不定,“让我安静会儿,让我想想。你先回屋子里,我在外头待会儿。”

“阿盈……”

“那件事为何不早说?你也在瞒我,现下先别扰我。”她忽而觉得身心疲累,陈怀上前来,她便退一步。

没有机会提,也不知道提了算什么。故人已逝,当初故人叫他别再提这事,免得惹来不必要的争端。纵然他自诩清白,他并不会害纪明咏,但旁人听来绝不会这样想。

他觉得破败无用的事情,不知为何让她如此难受。

他回看了姚龄一眼,握着刀说:“我回去等你。”

待到陈怀走后,纪盈才坐到台阶上发呆,直到姚龄坐到她身侧。

“你所说,当初陈怀引我哥去那危险城池的手信,按理说会由随军的文书存下作凭据,战后也应当递上去了。若是当初真有令给了陈怀让他支援,他接了令,军中也一定有存案。”

纪盈说罢转过头看向姚龄,后者并不慌乱,淡笑说:“若是递上去了,是上面的人,决定不予计较呢。”

“我哥行军,你怎么会跟随?”纪盈接着问。

“他把我安顿在那座安全的城池,我听闻他死了,怕有人查到我这儿,便带着孩子走了。”

“你是大炎人,如何与他相识?”

姚龄知道纪盈此刻咄咄逼人不过是在决定该信谁,也将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我与人私奔,在交战地界跟我的情郎走失,被农户收留。后农户也受战事牵连,我被阿咏救下。他说过要将我的事同父母说,是我一直不许,因为我的来历是说不清楚的。”

纪盈拢了拢身上衣,闭眸浅笑。

真是天衣无缝的说法。

当初跟随他哥出战的亲信都已经死了,想找人求证都无法。

“阿咏生前,是极信他的,”姚龄惨笑,“跟你一样信他。”

“或许他的确长了一副让人轻易相信的脸吧。”纪盈柔声说着,实在疲累了,望着月色都觉得眼睛疼,缓缓将头靠在姚龄身上。

看来,是有几分信了。

姚龄看着她头顶的发丝,垂下眸。

她们两个人就在庭院里坐了大半个夜,房中的纪钧彦听到他们争执后是起过一次身的,但什么也没听清,只是被吵醒,又被姚龄安慰回去睡下了。

“他的眉眼,是有些像哥哥的。”纪盈淡淡说着,姚龄也跟着笑。

天将明未明之前是最黑的时候,纪盈闭着眼却没睡,想了半夜神思才回转清明起来。

不过她睁开眼是因为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杂乱,却匆忙。

她要出去,姚龄却拦下她。

“别去。”姚龄摇头。

“为何?这种声音从前也有过吗?”

姚龄点了点头:“这村中总有一些他们的规矩,和他们宗族里的事。我是外人,绝不敢去掺和,免得连最后的栖身之所也没有了。”

“那就更得看看了。”

纪盈打开门缓缓循着脚步声的踪迹跟去,却发觉这个村子里越来越多杂乱的脚步声朝着一个地方聚集来,她就躲得更艰难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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