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柳煦知道。他用情至深地念着死去的人,可对同样用情至深的亡人来说,看到活着的人把自己困在一座坟旁久久不离开,只会是一种痛苦。柳煦都知道。沈安行说:“杨花,你也知道,我活着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被我爸打。他打完了舒服了就去睡了,我有时候疼的睡不着,就坐在房间里,看着天上。……我那时候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没有人为我哭。因为我就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谁的忙也帮不上,也没什么闪光点。”“我这样的人,一定会平平无奇的死掉。”“我那时候一想到这个,就好害怕。”他说,“可后来我真的死了,可是却有人为我哭。”“可那个时候,你也在哭。我看着你哭,就又觉得,还不如没人为我哭。”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柳煦,低下头去,轻轻用手捧起了他的脸,说:“毕竟与其让你为我伤心,我更愿意死的无名无籍。同理,我害怕魂飞魄散,但我更害怕你会因我而死。”沈安行的话突然就拐了个弯,柳煦被他说的一怔。他仰着头,看着沈安行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他话中之意:“什么?”沈安行却突然对他一笑。“没什么,听你的,我们慢慢来。”沈安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双眼里盛着两泓温柔,说,“这个夜晚,可能会长一些。”第19章瓷娃娃(十八)柳煦没懂沈安行是什么意思。沈安行看起来也没想让他懂。他拉着柳煦,也根本不给他多问的机会,说:“这事儿之后我会和你细说。总之,现在先领你进去看看吧,你说得对,你得先习惯一下。”他这话一说,柳煦就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对地狱以及这屋子里的鬼怪的恐惧一下子由下而上遍布了全身。沈安行一眼就看出来他害怕了,就又无奈一笑,说:“别害怕,我牵着你。”柳煦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几分害怕。他嘴唇微抖,又颤声对沈安行说:“那你……你,你牵紧点啊,你可别放手啊……?”“好。”沈安行说,“牵紧点,不放手。”*这栋黑色屋宅里已经被沈安行冻成了一片冰原,到处都冻结着厚重的冰。那颗被鬼婴扯下来丢到走廊上的人头也被结上了厚重的冰霜。不仅如此,人头后面不远处,还有个正在地上疯狂朝门口爬行的鬼婴,鬼婴已经被冻成了一个冰雕,被困在了厚重的冰之中,可怖的模样也被厚冰挡了不少,看不太清。幸好看不太清。柳煦也不想多看。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往沈安行那边贴了贴。沈安行身上凉,他感觉自己就像在贴着一块会走的冰。但他不在乎。沈安行也很贴心,他拉着柳煦走过去时,离得那鬼婴远远的,柳煦也死死抓着沈安行的手臂,目不斜视眸子颤抖的路过了过去。柳煦害怕,恨不能脚底生风地跑过去。沈安行见此,就说:“你慢点走,别着急,冰上挺滑的。”柳煦声音微抖:“没事,我鞋防滑的。”沈安行无奈。屋子里太暗,柳煦硬着头皮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可他手抖,那手电筒的光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颤颤悠悠个不停。沈安行往前走了一会儿后,就觉得这手电光晃成这样,怕不是得把眼睛都给晃瞎了?他是守夜人,尚且还能不受影响,可柳煦是个活人,眼睛本来就不怎么好了,再被这种光晃几下,怕不是要更糟?沈安行越想越发愁,便转头说了句“给我吧”后,就把柳煦的手机拿了过来,替他照明了前方。两人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走在冰山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