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岑书研总去检测儿子剑术修为,却极少去看他读书写字,正经说来,这是首次看逾白墨迹。
他字若其人,如柏竹般俊挺而端正,运势劲淬有力,笔锋处却藏着温柔,像是浩瀚的折吾海,连绵无尽头。
从堂会开始,岑掌门看了这张素帛数次,此时她无比地确定,逾白不是被黎纤蛊惑,而是满门心思地喜欢人家。
岑书研闭闭眼,指尖轻叩桌面,过了小半会儿,她拍了拍桌,制止吵翻天的长老们。
而后厉声道:“传言,天象,以及有无灵脉一事,皆不可完全证明堂下人为妖。”
她扫视满堂长老、掌门,后辈道:“若大家有什麽稳妥的验妖方法尽可提出来,以免枉杀无辜。”
殿外暴雨如注,嘈嘈切切拍打在廊檐瓦角,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殿内也议声鹊起,在得到岑掌门的指令下,有些小辈子弟气氛活络起来。
“我修习修洪荒杂文录时看到过‘妖物在濒死狂躁时,则显本体’我们把他扔到荒川去,那里有碧眼狼群和一衆猛禽兇兽……”
“你这方法不行,万一他把那些兇兽吃光,增强妖术了怎麽办?”
有人打断前者,并提出了新方法:“我听我太姥姥说过,妖的血啊特别红!咱们割开他的血管看看!”
之前与容舟吵架的女修阻止道:“别那麽残忍啊!只割手指不行吗?
旁人反驳道:“你别妇人之仁!只割手指怎麽看的清楚!”
又有人提议道:“何必那麽麻烦!咱们将他绑起来,再砍他几十刀,看他现不现原形?”
“若是显出原形,就直接将他就地正法!”
衆学子兴致勃勃地讨论,用平日里诵读理义诗书的稚嫩嗓子,说出残忍的折磨方法,像是恶趣味的顽劣稚子。
不知不觉杯中茶已凉,唯有香炉寂静燃烧,轻烟袅袅上升,模糊了他们兴奋的脸庞。
——人之初,性本恶。
——这都是什麽熊孩子?
归元碧落峰峰主听不下去,常曲站起身来,高声道:“还是炼药吧,我今日北上去流月城寻我师兄常寿,与他同炼验妖丹,之后喂给他吃。”
丘际父亲不满,阴阳怪气地呛道:“炼药要到猴年马月,我宫内两位驯兽师何时能入土为安?”
明心峰峰主阮欺手捋白胡,沉吟了半晌,终是幽幽道:“老朽曾在书宫任教时,在藏书阁曾研读过洪荒杂论,其上记载妖物倚靠月华修行,在每月十五,圆月悬天时,月之精华最是旺盛,会引起大妖狂躁,显露本体。”
闻言,丘氏长老接过话头,“有几分道理,我们北域的灵兽在月华较盛时也会情绪狂躁,血液沸腾,甚至爆体而亡。而且据丘际所言,黎纤差点将他杀死那日,眼珠就变为了蓝色,那日正是十五月圆时。”
几个小辈弟子听起来感到新鲜,叽叽喳喳道:“所以长老们準备拿十五的月亮来验妖吗?”
“可是…十五那天…正好是去北域参加琼林大比的日子啊,我们岂不是错过见妖物现原形的机会。”
“对啊,好可惜,估摸这是世间最后一只妖呢,我还想接盆血回家炼丹吶。”
因为不能亲眼参与验妖,学子们垂头丧气表示失望。
丘氏长老见状,勾勾嘴角大方道:“反正大家也要北上参宴。”
“不妨直接带着他,待到琼林宴结束,将其置于月色下,若是他显了原形,合琼林大比的衆英雄之力,也可直接将其屠杀,把他的尸体扔进寒渊底,永世不得超生。”
容舟眉头越皱越深,他拿手肘怼了黎纤几次,渴望这小孩能为自己辩解几句,可黎纤保持沉默,像是要死了般的寂静。
决策已尘埃落定,几个书院学子争着抢着要押送妖物,殷无涯笑着拒绝这帮人模狗样小纨绔的‘善意’,言说归元山有专门的卫队,既不会徇私也不会枉法。
丘氏长老们及几个学子连忙表示做法不妥当。
“殷长老峰主此言差矣,消灭妖物,守护人间的责任,理应由衆世家平摊,所以还是由我们丘氏派一半人马看守。”
“就是就是,我们书宫麒麟子弟也想为人间和平出一份力怎麽了?”
“对啊,谁知道你们归元会不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万一与妖密谋同流合污该怎麽办?”
“实践出真知,我们具体观察妖物,拿妖物做实验,可比看书本有意义多了,凭什麽不让我们去?”
殷无涯脸色铁青,心说这些死小孩哪里是想观察学习,分明就是图新鲜打算折磨人,真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小牲口们。
他握住剑柄,正準备拿出‘我替你爹好好管教你’的热心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