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了。”江逾白拒绝。
他深吸两口气,决定今晚默抄二十遍的《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可能不管用,还是抄《为人之道》吧。
……
他烦躁地捏紧眉心,想打开脑壳,倒出里面的纷乱遐想。
黎纤自顾自地把面前的五六个空碗垒成一摞,放入洗碗池。
然后蹦蹦哒哒地跑回来。挂上沉甸甸的书袋,乖乖地坐回板凳上等着江逾白领他上学。
*********
他们俩在二楼的点心区吃早饭,楼下是一圈旋转阶梯,东边进,西边出。
此时已临近晨诵,来打饭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江逾白怕黎纤被挤到,被把他放在里侧,沿着边边下楼。
几个大抵是‘饿疯了’的修士,抓着外袍带着脸上没擦干净的水珠往饭堂里跑。
甫一靠近门口,就带起大片尘土飞扬,呛得走在前面的几个女修连接咳嗽了数声。
这几人虽也着水墨道袍,却不是宽袖的样式,对襟窄袖,下摆及膝,是麒麟院武修的装扮。
一行人推推嚷嚷,拨拉开人群逆行而上。
“滚开!”
“滚滚滚!”
“都闪开,撞残了谁,我们可不负责!”
他们身材壮硕,态度嚣张跋扈,不像是来吃饭的,反倒像来巡视卫生的。
刚听见动静的时候,江逾白便把黎纤扯到了过来,将其挡到身后,像是老鹰护小鸡一样。
“怎麽了?”小鸡崽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下意识地踮脚从江逾白肩膀上探出个脑袋。
恰好此时,这几人沖到此处,为首的男人正好看见了这张俏脸蛋。
这张占尽春华的俏脸蛋。
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贱兮兮地开口:“哟,没想到咱们书宫竟还有此等美人!”
话是对后面的几位同袍所说,视线却黏在了黎纤身上。
话落,他伸手準备摸摸黎纤的脸。
江逾白反手将黎纤的脑袋按回去,避开这双髒手,眼神变得幽邃,他沉声道:“滚。”
男人这才注意到归元少主在他面前。
斜眼看去,江逾白面容不善,周身散发着森然冷意,仿佛内里蕴含了无数蓄势待发的锋锐箭羽。
前些日子,他听说,江少主用一截枯枝毙了丘家大长老的命。
起初,他只以为是谣言,直到丘氏本家发了讣告,他才不得不信。
他名丘际,父亲是无相宫十二城城主之一。
幼年时曾有幸见过丘乙长老出剑
那样磅礴浩瀚的灵力,足以劈山裂海,剑势极盛时甚至可炼化出春华秋实。
他一直认为自己终其毕生都达不到如此高深的境界。
可江逾白仅折了根椿木枝,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就让这位大乘境长者在须臾间化作一具枯骨,一捧尘埃。
他不服!他不忿!
他有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他觉得这只是天赐的运气,和偶然的机遇罢了。
如果......
如果他和江逾白真刀真枪地比上一场定能赢的。
“那麽宝贝他做什麽?”丘际握紧拳头狠狠地杵在江逾白肩膀上,恶劣开口:“琼林大比后,到时你被打残了,他还不知会被多少人……”
淬了毒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粗糙冰冷的手掌扼住了咽喉。
丘际用手狠狠地剐蹭脖颈,企图扳开那只手,可奈何抓出条条血痕也徒劳无功。
因为他的脖子上根本毫无一物。
陡然间,眼前弥漫了团团黑雾,黑雾散开后,他身处在莽荒平原上,周遭是惊雷闪电,骤雨狂风。
风声里,雨水里,雷电里皆蕴藏着细密的杀意。
电闪雷鸣下,四野空旷,他无处可躲。
耳朵里传来阵阵野狼嚎叫的声音,丘际想呼救,却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即便出声也会隐没在这漫天风雨里。
此时他好像有些明白,江逾白为何能杀丘乙了。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除非...蚍蜉根本就不是蚍蜉。
他穿着蚍蜉的壳子,里面的血肉早就铸造成了钢筋铁骨。
碧眼的狼群在不远处里现身,缓缓而来,呲着獠牙张开血盆大口準备将他吞进口腹中……
“啊,啊啊啊!”
吼叫声连绵不绝,沿着梯阶、转着圈响在饭堂里的每个角落。
他双腿打着颤,几乎站立不住。
*
片刻后,狼群退散,风止雨歇。
厚重的雾霭褪去,眼前是江逾白漠然无谓的脸。
丘际踉跄退后数步,噗通地摔在地上,他用惊愕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逾白。
良久后,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对我使了什麽邪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