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买了两盆花,一盆绿桔梗,一盆兰花。用小土瓷罐装着,卖家跟她打包票说好养活,她虽然不大信,还是买了下来,就放在阳台光线最好的角落。
按照习俗,中秋节前后孟朝茉得到娘家看望长辈。
可是她刚搬出来,正忙着布置新家,也就没抽空回去。直到孟得安一通电话打到她手机里,勒令她必须回去,她才不得不回到那栋浮夸富贵的别墅。
姐,姐夫又没一起回来啊。我跟你说,爸今天在外面吃饭,有人说姐夫不把咱们家当回事,来的次数不超三回,要是胡说也就算了,还就是让他给说中的事实,爸脸上挂不住,觉得没面子,回家发了一通牢骚。
孟赴约的话,可算令她明白孟得安一定要让她和商俞一起来的原由。
他忙,我来看爸就行了。她搬出用惯的借口。
这话被闻声来门口验证商俞是否到来的孟得安听到,脸顿时黑成锅底,没好气地吼:中秋节还忙忙忙,我就不信他这点时间都没有,说到底还不是不够重视你,重视我们家。我打电话骂他一顿,管他是谁姓什么,按规矩还得叫我一声爸呢。
平日,孟得安对商俞的态度睁只眼闭只眼。他觉得世上多的是为生活奔波的人,女儿能嫁到南舟商家,家大业大,做点生意纯当打发无聊,赔赚无谓。况且商老太太对她就跟宠孙女儿似的,他是放百十个心。
可这回聚餐,外人当场揭得他没脸没皮,当然怒不可遏。但纵使到这地步,要骂商俞也只是过嘴瘾,并非真就要去骂。毕竟他还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了女儿和女婿的感情,使他们小夫妻生龃龉,本来女儿就更爱商俞。
因此走得气势汹汹,实际竖起耳朵在等劝呢。
孟得安从不知的是,闺女与商俞恋爱,他在南舟初见商俞,开口问下联系方式,存了快两年的号码,任外边谁朝自己要,都生怕打扰到女婿而死死捂住不给的号码,并非人家的私人号。
充其量不过工作号,之一。
打过去也是助理接通。
第17章
至于是工作号,孟朝茉也不知情。她决心分居,以前抛开不论,现在并不想要商俞跟她回来,更不想再互相打扰。
以为孟得安真要打电话去骂,心急下喊话:爸!我决定跟他离婚了。
这话一听,孟得安直接炸顶。
过嘴瘾变成真的,拿了丢沙发上的手机就要拨电话。
她三步并两步去拦,朝处在惊愣的孟赴约说:
还愣着干嘛,帮我把爸手机拿了。
又劝:爸你冷静点,是我提的离婚,我过不下去的。
孟赴约虽然有些懵,但被他姐喊了嗓子回过神。立马奔前去,瞥见电话已拨出去,他一把夺过,挂断,倒扣在桌上。
脱口而出:爸你想过没,得罪商俞对我们家没什么好处,你不一直托关系想和南舟市的什么老总吃个饭?
这话孟朝茉倏地被无形软刺扎了下。
孟得安登时朝他大腿来一脚。刚下楼的封如玉看到惊叫不迭,死命去拉他,于是孟得安第二脚擦边踢空,第三脚被俩女人勾住肩往后摁,只蹬了腿空气,拉住人但拉不住他嘴。
他骂道:死没良心的!你姐都提离婚了你不想想她在商俞面前受了什么委屈,光想自己家好处,还得罪商俞,老子得罪他怎么了!老早看他不顺眼了。
姐抱歉我不是那意思。爸,我也是为你想
我看你读书读成傻逼了,还不如你初中毕业的老子!
封如玉没弄清其中缘由,但打她儿子她不干,反手对孟得安拧肉捶拳。在她的一顿撒泼哭闹中,孟得安反而嫌吵得脑仁疼,安静了下来,最后坐下来好好问孟朝茉怎么回事。
当封如玉的面,孟朝茉实在说不出掏心窝的话,只囫囵说了个事情经过。无非是不想过下去要离婚,商俞那边没同意她搬到老街了。
人家不同意你还离?虽然你还年轻吧,但二婚可没那么容易嫁得出去了。不是我瞧不起咱们家,说句实在的,你嫁商家本来就是远远高攀了,得想想清楚,掂清自己几斤几两,别冲动就喊离婚,人家要真离你可没有后悔药吃。封如玉用一种类似幸灾乐祸的语气劝她。
孟得安郑重问她:想清楚了?
她两瓣唇往内抿成线,点头,想清楚了。
那行,陪爸吃顿午饭吧。在外边听他们那群杂种说话我不乐意,撂脸子跑回来的,饭也没吃几口,你吃过了没?
又摆手,吃过了也再吃点,瘦成猴儿了都。
话锋转得太快,以至于孟朝茉一时间没换过思维,还以为要磨叽好一阵,解释好一通,才能从离婚话题里逃出。这也太简单了。
封如玉听后冷嗤:我看你女儿迟早被你养废。
孟赴约:爸,你好歹劝劝我姐。
行了行了,看她冷静得很,她以前对商俞多喜欢,能提离婚说明是狠下心做的决定。翻篇儿吧,不提这事儿了。倒不如啊,朝茉你就专注做生意,做你想做的,爸觉着你是块料,也对这方面感兴趣,只不过在感情上有点钻牛角尖认死理,现在你能走出来从另方面来讲也是好的。
孟得安能支持她是始料未及的,在她看来他有点旧思想老顽固,以及大男子主义,自小给她灌输女孩脾气不能大,要温柔、女生要多做家务,捡活干,嫁人才不会讨嫌的观念。
甚至把家具厂转给她时也一度犹豫,认为她个毕业不久的女娃不会做生意,有点想留给儿子继承的意思。但每回见着女儿肖似亡妻的脸,愧疚终究难泯灭,还是给了。
干什么瞪眼看我?我也是天天上网冲浪的,有些老旧的思想早就摒弃了好吧。
孟得安对她的惊愕略表不屑。
从孟家出来,正是黄昏。
走出别墅外打理规整的花园绿荫道,像是掉入另个世界,古藤老城墙,黄昏大蒲扇,稀疏蒲公英,清荷镇在衰败里逢生的特色。
孟朝茉去了趟厂里,老九正在车间修理盖板的机器。他说得好听是她的助理,实际身兼多职,厂长大小事要烦他,修理师傅有难题也找他。老九冷脸热心肠,吃住在厂职工宿舍,有事儿找概不推诿,通通替人做好,厂里没谁说他半点不好。
甭提车间那些小姑娘,老九去车间修机器,能把脖子给望断了。在噪声里也不忘和同伴私语:九谈助理来修机器了,小孟总得多给人几份工资,干这么多活呢,又帅人又好。
还有个小姑娘暂停手里的工作,正隔着两台机器开手机录像拍老九,一边说:上次我拍他小视频涨了好几千粉,这次再发一条,粉丝肯定破万。
两人望见孟朝茉进车间,忙恢复工作状态。
孟朝茉早瞧见她俩的小动作,但也没心窄到去当场批评,这种事难免,和车间科长提一声多管束点就成了。
老九见她来不免吃惊。
以往节假日附近,她忙着回老宅,过后还得和商俞相处温存,是绝不能分神抽时间到厂里来的,诸多事也都丢给老九跟进。
朝茉姐,你来和我说声也好接你。
口罩,这里有灰尘。说着摘掉手套,在胸口蹭拍两下,从口袋里拿出塑封的新口罩,递给她。
她穿的是条嫩蓝的及膝裙,雪白的胳膊腿露在外面,光线里好似能看见细小尘屑落在上边,犹如芙蓉落灰。
两耳挂住白色口罩细绳,捏住上端裹铁丝的溶布在鼻梁一夹,透过口罩传出她稍显闷钝的声音:
带我去库房看看南舟市的那批货。还有把一些滞销薄利的产品、销路多的产品分别整理出来拿给我,明天把资料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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