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猜的无异,她忍下气,算了,明天家政阿姨会收拾。
商俞忽地抿起嘴,下颌因咬牙绷得冷硬,眼幽幽固执盯了她良久,最后像是泄气版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我就是故意的,想气你。
挂电话是起因,今晚见她不在家整个人更是发堵。
第三次,第三次回家扑空她的身影。
她不是说会和他好好的,可这算什么。
我不生气。她不想因争吵打破表面和谐。
只要商俞能不钳着自己放自己去洗澡,她可以当着压根没发生这事。安慰自己明天家政阿姨一收拾,什么摆件都恢复原样了,生哪门子气。
下一秒,商俞眼中的水雾渐浓。
孟朝茉猛然觉得这应该不是洗澡蒸的,正陷在诧异里,就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真大度!
倘若话有重量,她耳后的墙应该会被砸出个大坑。
等她洗漱完出去,主卧早已不见人影,看来刚刚洗澡时隐约的汽车引擎声不是幻听,商俞出门了。
这时,老九发来消息:朝茉姐,你让我找的律师找好了。
紧接发来一份资料,姓温,在南舟市名气大,离婚胜诉的案子不胜枚举。老九那边已经跟他联系过,孟朝茉通过名片推荐向温律师发送了好友请求。
明智的放弃总好过盲目的执着。商俞看样子会来个夜不归宿,她例行发了个消息叮嘱:早点休息,别熬夜。
以往这类消息大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今天也不例外,商俞没有回她,彻夜未归。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是落地帘下的一隙亮白,她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二十。令她恼火的是,即使心里一直在强调别在陷入与商俞缠绕无解的情局里,但还是会想起他,不可避免的。
想念转身就能搂住他、闹钟作响时他摁掉一手揽回要起床的自己边说再陪我睡会儿,这种矛盾感让她抓狂、空虚、钝痛,拼命想找到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她开始做早餐。
商俞虽在国外成长,但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厨师保姆是李园清从国内调去的,将他养出个精细的中国胃,讲究早餐食少、要有热气养胃。
今天孟朝茉偏偏煎培根、煎流心鸡蛋,烤了全麦面包,夹着两片生菜用保鲜膜裹好,再对角切开成两份三明治。
对了,还有牛奶。她爱喝冷牛奶,含到嘴里凉丝丝最好。
家政阿姨黄汾来时吓了一跳,太太你起这么早呀。
嗯,醒得早。孟朝茉咽下嘴里的食物口齿清晰地答。
没见到商俞的身影,再加上桌上的早餐只有孟朝茉的单人份,黄汾猜到男主人可能不在家,但还是确认遍比较保险,今天需要做先生的早餐吗?
不用了,他不在。你上午把家里收拾下就行了。
哎好的。
黄汾和老宅的管家有点亲戚关系,被介绍来这里做事,这家女主人年轻漂亮待人亲渥,经常会帮她一起在厨房忙活,也善谈。男主人自己和他说的话拢共不超过十句,并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在家时打扮神态懒懒散散,生了双含情的眼,但心冷。
她善于鉴貌辨色,这段时间两夫妻显然闹矛盾了。太太并不向以前那样会和自己谈起商先生,她还记得那种憧憬未来的甜蜜神情,很久没在太太脸上看见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尤记得有一次,太太又做了丰盛的晚餐,笑闹推着先生入座,又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发朋友圈。随口问了句:商俞怎么没见你拍照发过呀。
当时先生怎么回的来着?
没什么好拍的,鱼肉老了、葱焦了、汤咸了。
说完搁下没吃两口的筷子上楼去了,那段时间他好像在忙公司的新项目,时常出差,这是两人结婚的第三个月。
那时她就觉得,这样一头重一头轻的关系走不远,婚姻两个人可以互补,我照顾你,但是反过来你也得体量我,这样才能平衡才能细水长流。就拿太太来说,做了一桌子菜也不落好,久而久之人心就凉了。
但太太似乎刀枪不入,又炖了盅冰糖雪梨端上楼。对了,那段时间先生咳嗽且不吃药,太太临上楼还笑嘻嘻让她把菜收拾下,没心没肺的。
后来渐渐有好转,先生爱上且习惯了太太日益精进的厨艺,有回还在电话里催太太从老宅回来,盘腿斜倚在沙发上,声线低低的,像在撒娇。太太也总能克制先生偶尔发作的性儿,譬如不吃药闹情绪、胃不好要喝酒,只有太太能劝服他。
两人照理应该越走越好,怎么会这样子?
孟朝茉这边向专攻离婚诉讼的温律师发送的验证消息已经通过。她抿了口凉牛奶,目光下撇至手机屏幕,单手打字和对方约面谈时间。
第12章
见面时间为下午两点,地点约在城南一家法国餐厅。
由于是会员制,好在是温律师订的位置,如果是孟朝茉预定位置,少不了会被商俞知道行踪,她的会员信息是绑定了商俞的主卡,也就是附属关系。
在和温律师咨询商榷一系列离婚事项尘埃落定之前,她不想被商俞发现。毕竟那个说漏嘴的早上,赤裸的肤色格外刺眼,包括斑驳红印,沉甸酸痛的身体。那种力道悬殊的感觉,还镌骨铭心般存在。
孟朝茉出发时,商俞还没回来,应该是清早直接去的公司,为让自己的行踪合理,她特意交代黄汾:
阿姨,我去见个客户,晚餐麻烦你了。
哎,要做先生的吗?黄汾又询问。
因为商俞的口味偏清淡,并且对生姜有生理厌恶,如果他在家用餐,菜谱会有些差别。黄汾有回因家里出事分心,不小心搁了生姜在菜里,先生吃到后脸色发黑,最后呕了一阵才好。
那次黄汾战战兢兢,以为这份工作要丢了,手脚发颤着要去扶起先生。谁知道先生只是拂推开自己,惫懒无力撑坐在地板上,划开手机向太太发语音。
刚竭力呕吐过的嗓音还是嘶哑的,他说:朝朝你快回来,阿姨菜里放姜,害我吃了吐得难受。
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告状。
好在太太心软,从老宅归家后,让自己多注意点这个插曲就此揭过了,她从此做菜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孟朝茉也不确定,嗯做吧,他可能回来。
孟朝茉去的途中,有个路口发生交通事故,车堵成长龙。到餐厅门口时已经接近两点。服务员领她去订好的位置,边同她说:您的位置在靠窗第一个,温先生还没到。
小姐您怎么了?服务员见她不动,回头礼貌地问。
孟朝茉脚步顿在原地,视线投向楼梯那边。
刚才,一抹清隽的黑色背影消失在楼梯末端的二楼拐角处,她来不及细看,只大概瞥见随之而行的,还有个婀娜纤美的女人。两人应是去往楼上的包厢。
黑色背影透出挺拔清绝,实在太像商俞。
以至于她怔在原地,转念安慰自己。商俞这会儿应该在公司,而远商集团总部大厦所在的中央商务区离这家餐厅隔了大半个城,他不可能在这处。
她重拾脚步,回以服务员淡笑,没事。
靠窗坐下不达十分钟,温律师赶到,表达因堵车迟到的歉意后,扶了下镜框,开始进入孟朝茉的正题,问了她关于这段婚姻的问题,包括结婚时间地点,双方是否有子女等等。
据温律师观察,对方气质纤弱,但述话不疾不徐,很有条理,说到结婚的细节时,眉眼闪过一瞬的挣扎,只消顷刻便恢复如常,不仔细会以为是自己花眼。
他抿下口咖啡,问:你和商先生现在感情怎么样?
孟朝茉沉默半晌,在搜寻合适的词界定两人间的感情,平淡?破裂?好像都不太贴切,最后无果,只能分别阐述:
刚才也和温律师你说了商俞在汀绮会所关于婚姻说的话,他对我应该是从恋爱到婚姻长年的习惯。
忆及说漏嘴那天商俞咬在颈侧的痕迹,又说:以及占有欲。至于我对他我也想明白了,我不想再被这段感情左右,总有天能真正走出来,而第一步就是离婚。
温律师更多是倾听加合适的引导,让对方在不抗拒的心理下说出要搜集的信息,他接着问:你们现在有分居吗?或者有分居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