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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样,还烧着么?”段云岫问。
楚酌抿了抿唇,思忖着要不要告诉她实情。毕竟陛下不听他这个臣子的话,段云岫是他的长姐,她的话还是管用的。
但是楚酌转念一想,若是段云岫知道实情,定然会十分生气。这对姐弟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躁,若真生了事端,恐怕也难收场。
“我去看他的时候,已经退烧了。”楚酌决定还是瞒着她。
听到这话,不知实情的段云岫微微放下心来,更完衣之后,楚酌上榻躺在了里侧,段云岫吹灭了灯,一同上了榻。
熄了灯,屋里便漆黑一片了。两人并排躺着,久久无话。楚酌更是心事重重。
段云岫翻了个身,侧躺着身子对着他:“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楚酌微有错愕,好在屋里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到:“没想什么啊。”
“当我察觉不出来?”段云岫往他那边靠了靠,“你气息不对。”
楚酌一时无言,原来习武之人还有这种本事。
“……想起陛下的病情,臣只是稍有担心罢了。”
段云岫轻笑:“臣?”
“……”楚酌满怀心事,又把这事给忘了,于是只能无奈道。“灯都熄了,明日我再给你银子……”
段云岫也没计较:“你不是说他已经退烧了,那还担心什么?”
他担心的自然是段明烛和沈扶之间的事。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沈扶才执意想离开。此时对着段云岫,他却也不能如实相告。毕竟,她连段明烛爱慕沈扶一事都一无所知,若是让她知晓,自己的弟弟喜欢的是男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事。
“不担心了。”楚酌无声轻叹。“时辰已晚,快些闭眼睡觉罢。”
“嗯……”段云岫往他身边靠了靠。“那你也不许再这般满怀心事了。”
“……嗯。”
过了一会儿,段云岫钻出了自己的被子,然后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又抱了抱他的身子。楚酌身体微微一僵,继而把她搂进了怀里,闭上了眼睛。
***
昨天的药见了效,段明烛又发起了高烧。于是,早朝一如既往地被取消了。
早朝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酌倒是面不改色。毕竟,昨天他是亲眼看着段明烛把那碗药喝下去的。
文武百官离开大殿的时候,各自脸色凝重,都在担忧圣上的病情。楚酌无声叹了一口气,只盼着段明烛能说到做到,那药只喝最后一次。
***
养心殿里,沈扶脸色凝重地坐在床畔,段明烛额头上覆着湿帕,两人彼此看着对方。
“陛下说过,会尽快好起来的。”沈扶低声道。
段明烛咬了咬唇,轻声说:“先生是在责怪我吗?”
“微臣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反复发高烧,为什么明明已经有起色了,第二天却又病了起来。
段明烛轻轻握住他的手,此时,他因为发烧而双颊微微泛着红,病中的他也愈发我见犹怜。
“只是一想到你要走,日后或许再难见面,我就很难过。”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睛也开始变红。“先生,即便我痊愈,等你走了,我再生病怎么办呢?”
滚烫的温度覆盖在手背上,沈扶敛目看了看他的手,将其放进了被子里。“臣不过微末之躯,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陛下身边。更何况,臣又不是大夫,陛下病了,臣也束手无策。”
“可是先生在我身边,我就能好得快些。”段明烛的手又钻出被子,去抓他的手腕。“先生留下来吧……”
沈扶看了他良久,道:“陛下先好起来再说。”
“我好起来,你就能留下吗?”段明烛诚恳地看着他。
沈扶面容沉凝许久,只留下一句:“不能。”
“……”
段明烛完全没有掩饰眸中的失望,眼神里满是怨念。
西暖阁的门被打开又关上,沈扶离开屋子之后,段明烛望着门,盯了许久,失望的神情始终未曾淡却。
第三天,早朝还是被取消了。不知不觉间,段明烛断断续续地发烧已经超过六天了。沈扶仍旧有时间就去探望他,也会问问御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就连御医们也都快要怀疑自己的医术了,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风寒,治了这么多天,竟然完全看不到任何起色。
离开奉天殿的时候,楚酌足下微顿,回头看着空荡荡的龙椅。他没有想到,段明烛竟然食言了。他那日说,那药只喝最后一次,可是转眼间又多喝了两天。所谓君无戏言,如今看来,这句话对于这位陛下来说,才真是一句戏言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