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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泱一怔,他早就知晓圣上医术精湛,良久过后才点了点头:“是,是……”
随后,他拿起笔开始写方子。片刻过后,他将方子交给随从前去抓药。
李泱轻咳一声,试探着抬眸看着段明烛:“……若无旁事,臣便先退下了。”
“你这就走了?”段明烛偏头看他,“朕的膝盖还疼着。”
“……”李泱有些为难,这风寒痹阻之症本就是需要长期用药调理,哪儿能短时间内根治。“那个陛下……热敷一下会好些。”
“你给朕扎两针不就得了。”段明烛疑惑看着他,“会施针吗?”
“会,会!”李泱忙说道。又暗道怎的方才没想到这个,还要被陛下提醒。
“带针的没有?”
“带了带了。”
李泱忙从医箱中取出针灸包,段明烛撑着身子欲坐起来,韩卓上前将其扶起,又掀开薄被,将宽松的亵裤挽起,露出膝盖。李泱手里捻着银针,却又愣住了,只觉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下针,段明烛不由偏头瞧他:“是不是不知道在哪儿下针?
他用近乎和蔼的眼神看着李泱。
李泱抬头看着陛下,张了张口,哑口无言,他突然有些欲哭无泪。
他平日里跟着赵德林学医,在太医院同辈的人中,医术算是上等,平时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他到底是经验少,也从不曾给宫里的主子们诊过病,今天突然被叫来了养心殿给圣上诊治,太医院上下皆知,圣上本就懂医,且医术高超。他唯恐在御前露怯,本来就万分紧张,来到圣上面前,他更紧张,突然间什么都不会了……
李泱低下头,抿了抿唇,手里捏着银针,愣愣地看着陛下膝上的伤处,仍在思索该往哪里下针。
段明烛见状,心里低低一叹,轻声说:“悬钟。”
李泱闻言一怔,反应了片刻,面露汗颜,将银针轻轻旋入悬钟穴中。
段明烛背倚着床帷,看着李泱紧张的神情,心下又觉好笑。
看见他取了新的银针,段明烛继续道:“阳陵。”
李泱:……
于是他又把针刺入阳陵穴。
段明烛:“膝关。”
“……”
李泱实在是汗颜了。
段明烛不由问道:“穴位找得很对,手法也不错,你紧张什么?”
李泱再去取针,吞吞吐吐道:“臣……臣并没有紧张。”
他的汗都快流下来了。
学医也有十年了,第一次被病人指导着看病。
段明烛轻笑,又说了一个穴位。李泱脸色泛着白,将银针捻转着扎进去。
就这样,在段明烛的指导之下,李泱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给圣上治病。
扎完针之后,李泱羞愧地快要抬不起头来了,他俯身叩下头去,低声道:“臣实在无地自容,恳请陛下降罪。”
段明烛膝盖上的痛楚已经减轻了不少,他扫了一眼李泱,只说道:“罢了,不必自责,朕不怪罪你。”
李泱见圣上如此宽容,愈发愧疚,段明烛瞧他这幅样子,说道:“七品医士,又岂会连施针都不会?朕信你方才只是一时慌乱罢了。”
李泱抬起头,满眼都是感激之情:“得陛下如此信任,臣感激不尽。”
段明烛刚要让他起身,韩卓端来了熬好的药。“主子,该用药了。”
段明烛接过药碗,正要喝下去,闻到味道,却皱了眉。
“为何会有苍术和秦艽?”
李泱一愣,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开错了药,紧接着又将这两味药从药性到功效到主治在脑海中全都过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妥,遂战战兢兢问道:“敢问陛下……这二者可有不妥?”
“太苦了,朕不想喝。”段明烛皱着眉,把碗递回韩卓。他向来不喜欢喝太苦的药,好在小时候他身体好,不怎么喝药,也就在北境治腿疾的那段日子,苦汤药是一碗接着一碗。
“陛下……良药苦口啊。”李泱忙道。
他方才甚至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开错了药,会不会被圣上株连九族,却不想这位陛下只是嫌弃药苦。
“去了这两味,换成寻骨风和茯苓便是。”
“……”李泱无奈,只得重新开方子。“臣遵旨。”
韩卓正要把那碗药端下去,刚转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接过了那药碗,走上前去。
段明烛以为韩卓又回来了,刚想开口,一抬头,却见到一张清冷而熟悉的面容,他不由眼前一亮。
“先生!”
沈扶眉眼淡淡,在床侧坐下,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喝了。”
段明烛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没接那药碗:“这药很苦的,朕想换一味药怎么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