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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完整,可他知道,她想问的是为什麽害了黛城这许多条性命的妖会是他?
那双眼睛中甚至还有一点失望,叫他下意识身体一僵。
待反应过来,旌云複又冷笑。
失望?
她在失望什麽?
失望他没有像个蠢货一样,被抛弃也要信守那可笑的承诺吗?
不,傻子当一回就够了。
旌云向外走去,华丽的玄衣拖曳在身后,金线在月色下折射出晕目的流光。他不愿露出弱势,弯起唇,轻飘飘道:“为什麽?不为什麽。妖生而挖心喝血养命,你岂会不知。”
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她身上扫过时,有一瞬的凝滞。
她似乎瘦了。
往日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有几分空蕩蕩,显得身子愈发单薄。
痛过千百次的心窝再次传来熟悉的刺痛,他眸色微沉,将目光移回她脸上。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害人吗?我问你为什麽!”
她突然提高声音,几乎是吼出了后半句,一滴泪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答应?”
经年不愈的伤痕仿佛被撒上一把盐,旌云闭了闭眼,痛笑出声,吐出的字又冷又刺:“妖的话你也信,你以为你是谁?”
“原来如此。”她自嘲笑出声来,将欲落的眼泪逼回,喃喃又重複一遍,“原来如此。”
黛城城墙外燃起一圈大火,隔得太远,火光落入灵溪眼中已变得微弱,却像一簇燃起的火苗,坚毅美丽。
她慢慢提起剑,剑尖指向他:“好,你要杀人,我要除妖。我们,各凭本事。”
旌云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怒意,目眦欲裂,几乎将牙咬碎。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麽狠心无情的人,果然如他所料,指向他的剑尖不带半分犹豫。
她要杀他啊!
好啊,那就各凭本事。
他也要杀了她。
杀了她就好了,杀了她,就不会被她所带来的痛苦日日夜夜地折磨。
他要杀了她,他要杀了她……
旌云想了一遍又一遍,面目狰狞愤怒,仿佛随时要暴起,可当剑气劈出的一瞬间,他却站在原地,没有躲也没有动。
剑气如刀刃,狠狠刺入了他的腹部。
她控制了剑气的方向,巨大沖力带得他向一侧飞去,撞上了府邸垒砌的高墙。
砖石承受不住如此力道,墙面轰塌,他倒在一片废墟中。
腹部汩汩流出血,咽下一大口血的旌云却想,不过如此。
这些痛,都抵不过他失去灵溪时万分之一的痛。
“旌云!”
远处是灵溪的惊声呼喊,他躺着没有动,安静地看着夜幕中那轮弯月。
月明如水,流泻千里,不知比行云宗山下那三百个夜的月亮,美丽多少倍。
完全理解的嬴寒山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那我尽可能好好活,让你不要动不动就思考我们两个谁死在前面这种可怕的话题,或许未来就有改变了。”
她把手伸给苌濯,后者顿了一下,轻轻握住了这只手。
“未来……吗?”
第 172 章 建立军校
这句话倒是很有效果,说完眼前这八尺大汉立刻振奋精神倒退两步,仓皇而逃。
嘁,嬴鸦鸦想,我又不是阿姊,也不吃人,跑什麽……不对,阿姊也不吃人。
灯照的距离不远,她手臂上还挎着一个食盒,拿灯拿得有点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打翻了它。
身后的影子里突兀冒出一只手来,扶稳她顺便接下那盏灯。
“噫!”嬴鸦鸦咬断喉咙里的惊呼,她看到那只手是谁的了,嬴寒山默不作声地从她身后闪出来,把灯摆好。
祁旸穿过山下的小镇,走过几个村,在村外停了下来。
朝阳初升,天际透出一层淡淡的金色,他望向远处,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传音铃。
这只传音铃还是之前任务中灵溪师姐为了方便联系交给他的。之后师姐忙碌起来,一直没有找他收回。
昨夜他将要入睡,传音铃却发起光来。
祁旸心中一紧,翻身下床,匆匆将传音铃从桌上拿起,手指轻点了一下铃铛:“师姐?”
铃铛中很快传来灵溪的声音。她语气中隐有疲惫之意,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是谁,只是随意联系了一人,唤过一声师弟后,低声说起接应的事。
只是一件小事,难怪师姐会找上他这样的低阶弟子。但想到能帮上师姐的忙,他心中还是不由生出浅浅的欢喜。
师姐那样风姿出衆的人,他从来都只敢仰望,不敢奢望,不敢靠近。
他在天不亮时就下了山,如今等了半晌,依旧不见灵溪与嬴寒山的身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