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童谣这般流传于百姓间的民间舆论看似软绵绵的,但实际上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钢刀。
尤其是在封建年代里,这种为财残杀麾下差吏的名声传扬出去之后,再想洗清可没那么容易。
黎珩能料到差役们会整出点动静,但没想到是从这个角度来发难。
在他看来,这童谣与其说是冲着杜彬去的,但实则是向着任命了杜彬为刑狱司提刑的自己而来。
要知道按照现行的制度,排队补缺的吏员们可是远远超额的,按理说平常日子衙门里有了出缺,很快就能各显神通找关系都要拿到补缺的机会。
现在这童谣只是刚传出来没多久,新设立的市舶司衙门吏员就补充受阻,原本炙手可热的公门中人身份就不香了。
底层的繁杂事终究还是有人做的,一旦名声臭了,他再想从其他地方招募差吏可就难了,对领内各衙现存差吏的依赖程度会大大增加,这是黎珩万万难以容忍的。
舆论的引导权必须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黎珩此时才总算理解了什么叫舆论的高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
在黎珩召见娄仲厚和叶烜的第二日,他轻车简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九溪城边上的一处渔家茅屋外。
再过几日,又一年的元辰节就要到来,这个最初因启帝诞辰确立的节日,时至今日已具有了辞旧迎新的意味。
新一年即将开始,即使再窘迫的人家也得取一条银杏枝,以红纸缚之,高悬于门前,寓意高寿,讨个好彩头。
黎珩站在院门口,抬头望了一眼高悬的银杏枝,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露出一张鬓发灰白的脸庞。
“你是...安兄弟?”
那人看着面前的青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黎珩微笑拱手说道:
“裴兄,别来无恙?”
眼前此人正是两月余前黎珩刚到九溪时,在酒楼中与其论过诗的裴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