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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兴起的期货市场有多野蛮呢?后来名声大噪的大佬串通交割库做空玉米期货,一时间百万玉米进四川。几个后来在国债期货上结仇的冤家,其实这时候已经交手了。走出成都,海南、广西北海都曾掀起淘金般的房地产投资热潮,最后也成为很多投机客的梦碎之地。

梁万羽知道,考验表兄梁天德的远不止这些。从红庙子发家的投机客们转到二级市场,迎面就是一波荡气回肠的下跌。如果把乐山电力上市的1993年4月26日算作红庙子的巅峰,紧随其后这一波下跌持续到1994年7月29日,上证指数从1345点直降至325点。

听完各种传言,梁万羽还是更愿意相信最后一种。反正都是传言,不如选一个好的听。

“我爸到底咋回事哦?”趁陈德培饭后去睡觉,梁万羽悄声问母亲梁玉香。

“也没说清楚哪里不舒服。上个月到乡上去赶场,回来路上淋了雨,感冒了就一直没好。”梁玉香说。

陈德培身体一直很结实。但眼前的陈德培不是梁万羽熟悉的父亲,精气神判若两人。这让梁万羽直觉非常糟糕,第二天就不由分说地把父亲带到县医院。

“哪里不舒服?”县医院门诊大楼二楼诊室,内科医生扶着眼镜问陈德培。

“没得哪里不舒服。”陈德培不认账。

“哪里不舒服?”内科医生把目光投向梁万羽。

“是有点感冒了。”陈德培改口道。

“感冒好久了?”

“个把月了。”

“有啥子症状?”

“没得啥子症状,不咳也不吐。”陈德培说得斩钉截铁。

“啥子症状?”内科医生再次把目光投向梁万羽。

“就是周身有点软,不想吃饭。”陈德培答道。

“喝不喝酒?”

“不喝。”

“你不喝酒?”梁万羽差点被父亲逗乐。

“是好久没喝了嘛。”

“好久?”内科医生问。

“感冒了就没怎么喝了。”

“以前喝得凶不凶?”

“不凶。”

“不凶是多少?”

“三两嘛,没人劝的话。反正半斤是肯定没到。”

“一天吗?”

“一天?一顿呢。”

“一天喝几顿?”

“三顿嘛,又不兴过早宵夜。”喝个酒有啥子呢,问这么细。陈德培十几岁就开始喝酒了。

“你可能不只是感冒,要检查一下。我给你开点单子。今天抽不了血了,明天来,要空腹。”内科医生给陈德培开了检查单,两对半、肝功能、血常规、腹部彩超等。

梁万羽心里忍不住发慌。梁万羽自己也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前些年又跟申江传媒集团董事长何志成住过院,他知道做这些检查的指向。这也正是他急急忙忙把父亲带出来检查的原因。

担心的事情总是会来。

第二天下午拿到检查报告,内科医生随便找了个托辞把陈德培挡在外面。他告诉梁万羽,陈德培的肝,有接近2/3的区域都已经感染了。“晚期。来得太迟了。提前一年过来可能情况会好一些。”

重新将陈德培带进诊室,内科医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有刻意强调事情的严重程度。他给陈德培开了一堆中成药、西药,并告诉陈德培回到家尽量多休息,农活就不要再干了。

“少吃油腻食品,少吃肥肉,酒就不要再喝了。”

“一点都不能喝了吗?烟还能不能抽?”

“你不要来问医生能不能抽烟,没得哪个医生会建议你抽烟。只是说,这个病它不要求你戒烟。”内科医生笑了,“还在想喝酒不?”

“最近倒是不想喝哦。不过要是改后都不能喝酒,那活起还有啥子意思?”

谢过医生,梁万羽领着父亲从诊室退出来。医院走廊里,来来去去都是些愁容满面的人。医务人员忙忙碌碌地穿行其间,没空理会这些情绪。

看着仍然有些不明所以的父亲,梁万羽咬着嘴唇不断深呼吸。他首先想到几年前在上海认识的肝病专家胡宇。因为想操盘申江传媒集团,梁万羽住进肝病医院的病房,最后不单如愿接近了何志成,还跟何志成的主治医生、上海一流的肝病专家胡宇结识。

翻出胡宇的电话,梁万羽内心说不出的滋味。

命运的嘲讽太过无情,让人无法消受。梁万羽曾经费尽心机住进病房。如今他想把肝癌晚期的父亲送进病房,但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电话那头,胡宇安慰梁万羽,如果觉得不踏实,可以再到成都的大医院复查一次,去北京上海也行。但是血液、彩超这种检查,出错的可能性极低。结合梁万羽提供的信息,诊断结果应该是可靠的。

“医生还是开了很多药。”梁万羽左手握着电话,右手提溜着鼓鼓囊囊两塑料袋的药。

“医院都要卖药的嘛。而且开药对病人也是一种安慰。不过我觉得这个阶段,减少刺激和补充蛋白质是更重要的。”

梁万羽径直带着父亲陈德培从县城到成都。最好的三甲医院,专家号居然排到一周以后了。梁万羽上大学在上海,在成都没什么人脉资源。从挂号窗口出来,他沮丧透顶,又不能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站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上,梁万羽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凑过来,弟娃儿,想挂哪个医生的号嘛?我们有办法。说来奇怪,梁万羽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有一年他回成都找表兄梁天德时,暑袜街那位缠着要他找个小妹的大姐。

“窗口都挂不到号,你有啥办法?”

“那你不要管嘛,只管给你弄到号就是。”

“好多钱?”

“普通号便宜,专家号要80块。”大姐乜斜了一眼陈德培,一看眼神就知道是远处乡下来的,随口开价。这让梁万羽气不打一处来。哪来的妇人,还狗眼看人低。

不过梁万羽瞬间就明白,这个大厅无所事事的人不少,肯定不止这个妇人可以弄到号。钱没多少,但他觉得这帮人乘人之危。被抢劫的感受,在哪儿都不会太好。

最后梁万羽搞到专家号,但得第三天才能看医生。梁万羽带着父亲去牛市口看他几年前买的新房。有三套都租出去了,一套空着。

“你看嘛,这一层楼都是我们的。喊你们来住咋个说都不来。”

“你这房子好打挤嘛,哪有我们屋里亮闪。”

梁万羽带父亲陈德培去人民公园喝盖碗茶。这还比较合他心意,热闹,还便宜。但一天中,陈德培精神好的时候不多,总是很疲惫。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锦江宾馆休息。梁万羽想让父亲体验一下被人服务的感觉。他知道不能告诉陈德培酒店住宿和餐饮的价格。

“你莫管这些嘛,我回公司都是可以报销的。”

终于排上号的时候,医生还是重新开了检查单子。两对半、肝功能、血常规,又加了乙肝病毒、甲胎蛋白、乙肝定量和核磁共振。核磁共振也得排队。

所有的报告出来之后,诊断结果跟县医院的几乎没差别。医生告诉梁万羽,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法手术,只能药物治疗和化疗。但是化疗本身对身体也是一种伤害,会很遭罪。病人和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梁万羽马不停蹄地带着父亲飞到北京,去了协和医院。医生看了成都的检查单,听梁万羽转述了成都的诊断和意见。医生告诉他,其实没必要再来协和了。医生甚至没有再开检查和额外的药物。但是如果病人有需要,医院可以尝试做介入手术进行化疗,看看情况会如何。

陈德培跟着梁万羽到处跑,知道病情可能很严重,但梁万羽一直没告诉父亲得的是癌症,而且是晚期。“是不是医不好了?万羽。医不好了我们回去,在外面东跑西跑的,花钱得很。”

这时候就不要提钱了吧。越是提钱,梁万羽越是难受。很多人的无奈,是没有钱来解决问题。梁万羽的绝望,是拿着钱解决不了问题。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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