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不住联想的佟小南手上一顿,笔尖停留在纸上,墨水晕染出一个圆点。
手欠的火烈鸟在后座捅咕他:小企鹅,下课了,你这么刻苦会给大家带来压力的。
佟小南深吸口气,夹缝中艰难转过半个身子,手上的笔先敲北极熊脑瓜顶,再指火烈鸟眉中央:我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跟你俩坐一起。
北极熊向后仰头:我这个同桌还不够完美?
他动作太快,佟小南来不及躲,从鼻梁到下巴被聂冰原带过来的发梢轻轻蹭过,心底刚压下的躁动又被撩拨起来。
佟小南有点生气地按住北极熊脑袋,低头看他:来,我洗耳恭听,完美在哪儿?
聂冰原受伤的视线飘摇向上:你知不知道野性之力应用课之后,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跟我当同桌,换别人早变心了,也就是我,一心一意,忠贞不二。
如果白眼能上天,佟小南已经翻到凌霄宝殿,我求你快变心吧。
是我求你俩,许焰受不了地敲桌,别打情骂俏了,说点正事吧。
真打情骂俏倒好了,佟小南一边很没出息地想,一边劝火烈鸟想开:都过去一礼拜了,再不爽也只能自我消化。
但是可疑啊,那小子的说辞根本禁不起推敲,许焰说着,随手抓住正巧路过的张少宣,小阔阔,问你个问题。
火烈鸟逢人就喊小XX的毒手已经伸遍侦查班猛禽除外。
阔耳狐现在完全适应,甚至还觉得自己萌萌哒,闻言停住脚步,等待下文。
在咱们这一片搞农业研究,你怎么看?许焰问。
张少宣:咱们这一片?
许焰点头:华北地区。
没什么意义吧,现在的气候别说华北,就连南方都要不长苗了,张少宣说,为什么咱们只能吃地瓜啃土豆,还不是因为这两种作物耐寒,但就是地瓜土豆,再过几年恐怕也只剩海南岛能种了。
什么海南岛?无意中听到一耳朵的明天不想吃土豆凑过来。
他们正在讨论农业。佟小南友情解释。
土豆看看火烈鸟,再看看阔耳狐:课间只有十分钟,就话题这么深刻吗?
瞎聊,张少宣搭上他肩膀,来,说说,你怎么看?
这还有什么可看的,地理课老陈不都讲了,现在是热带变温带,温带变寒带,寒带变冰原,严谨的土豆同学还不忘抽空跟北极熊解释一句,不是说你啊,我说冰原地带,然后继续,再冷下去,赤道附近的农业恐怕都不复存在,只能说,幸亏咱们出生得早,再晚一两百年唉。
明天不想吃土豆,科属,西伯利亚雪撬犬,俗称哈士奇。
能让二哈叹息,可见农业前景之渺茫绝望。
陈比德那种句句言末日的课堂氛围固然丧气,但不可否认,悲观来源于残酷现实。
当全球都被冰雪覆盖,大地再长不出任何粮食,人类该何去何从?
一时没人再说话。
明明课间教室欢声笑语,这里却被凝重笼罩。
好了好了,许焰把阔耳狐和哈士奇往前推,你俩可以走了。
他只是想找人侧面证明那小子说的试验田有多不靠谱,不是想展望灰暗未来。
说来说去,还是判断失误,等两位同学走了,聂冰原把话题拉回捕鸟一夜,当时就该把他扣住。
许焰歪头勾一撮粉毛绕在指尖玩:算他运气,最好是别再让我遇见。
佟小南露出我是不是听错的表情:现在都敢跟猛禽叫板了?
别忘了,是我从四楼绝美一跳,才拦住他。火烈鸟潇洒后仰,两手搭上椅背。
佟小南虽然对绝美一词听感复杂,但对火烈鸟当时的英勇完全肯定,正想感慨战斗让人成长,樊林从教室外面回来,一进屋就高声喊:北极熊,火烈鸟,还有一个雪球也不知道是谁,外面有人找
半分钟后,教室外走廊。
束放还是那一夜的单薄工装,说是御寒服,看着都冷。
一周的时间,从黑夜换到白天,他给人的感觉并没有太多变化,眼中虽不再有隐忍的愤怒,神情变得平和友善,但极黑的头发在日光底下,反而将他的疏离与孤独感衬得更加明显。
你们好,我来道歉,也来道谢。面对明显戒备的三人,束放主动开口。
道歉?聂冰原挑眉怀疑,但也颇为期待地回头看向刚说过最好别再让我遇见的火烈鸟,现在遇见了,上吧。
从来到走廊就一直跟对话中心保持三米以上距离的许焰:
道歉也好,道谢也好,都先不急,佟小南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让同学叫我们,他俩是科属,我是雪球?
束放微愣,显然没料到对面最先关心的是这种问题:因为我见过他们的兽化或者半兽化,但是并不清楚你的科属。
佟小南没疑问了,既然对方主动上门,又是歉意又是谢意,他也就客客气气:我叫佟小南,他叫聂冰原,后面那个叫许焰。
我叫束放,农学院二年级。
别废话,聂冰原打断,说重点。
束放:我
铃铃铃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清脆响亮。
鹗:
北极熊:
帝企鹅:
火烈鸟:你们三个就不能说快点??
没辙,只好再等一节课。
佟小南以为束放会去别处转转,临下课再回来,结果高高瘦瘦的猛禽就一直站在教室外,生等到下课结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老师罚站。
许焰整整一节课都没上好,一瞄窗外就能看见那家伙,白天里身高更清楚,几乎跟聂冰原不相上下,体格看着单薄,骗鬼去吧,要是没北极熊,他跟佟小南俩人都未必压得住。
十次偷瞄,九次被逮。
当走廊里背靠外窗等待的束放,又一次抬起眼,与火烈鸟偷窥视线在半空相撞,许焰彻底心烦气躁。这家伙是自带防偷窥感应吗!
终于等到下课铃,午饭最大,侦查班同学与食堂双向奔赴,教室很快走个精光。
佟小南索性把人喊进来聊,想着速战速决,毕竟以他们的交情,去食堂一起吃顿饭什么的,稍显亲热。
我先跟你道歉,束放进来也不坐,直奔主题,显然总结了之前沟通效率不高的经验教训,不过他的道歉主语不是你们,而是你,眼睛明确看向佟小南,我当时情绪有点激动,下手重了。
佟小南略微惊讶,没想到自己记仇的那下肘击,对方居然也记着。
算了,他耸耸肩,就像之前跟聂冰原说过的,我们先动的手,而且你也没落着便宜。
聂冰原本来一直惦记要把佟小南挨那一下找回来,但对方主动上门,等了一节课就为跟帝企鹅道歉,态度勉勉强强还算真诚,那就放一马吧:你该庆幸就打了一下。
宽恕完,又转头不放心地跟帝企鹅确认:是只打了一下吧?
是帝企鹅之无语全在尾音里。
斜后方隔了好几张课桌的许焰,忍不住踢了一下前座空椅子,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束放循声望去。
许焰微微仰起头,坐等。
束放沉默看他,一直看,一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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