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岸收回飘得遥远的思绪,对他歪歪脑袋:所以你拒绝他了?
没啊,同意了。宋和初说,他拿班主任出来说事儿,我也不好说什么。
常岸不爽地撇撇嘴。
宋和初看出他有些话想追问,可等了半晌不见下文。
常岸憋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避而不谈太不符合自己的性格,还不如顺其自然该说什么说什么。
他还好意思来找你啊?
宋和初拽了拽被子,低头翻着手机: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不想去的话拒绝他不就好了。
他拿班主任当挡箭牌,不管真的假的,我要是还拒绝就显得太刻意了。
常岸皱紧眉头:这种事不应该刻意吗?他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有数吧。
宋和初算是彻底发现他和常岸的思维差异了,从根本上的、出发点上的、落实到实际行动上的,没有任何一个环节是相似的。
他当然心里有数,但我越刻意他越来劲,你明白吗?宋和初说。
常岸是完全不会在意对方会不会越来越来劲的那种人,只要自己拒绝时爽到就好了。
这个问题延伸下去难免会起口舌争执,可这个话题又实在是太像现任在吵前任,他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约而同地在此闭嘴。
常岸转开眼神:那个分享会什么时候?
后天下午。宋和初默契地接过这个新话题,我就写个发言稿,不会出席。
为什么不出席?常岸啧一声,又回到了方才争执的状态里,去都去了,不露面多憋屈啊。
宋和初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露面,不想和他们再产生任何交集,我看着就头晕眼花反胃。
打心眼里的不想。
他的高中没有因此出现什么阴暗的情节,没有歧视、没有暴力,所有人都对他包容而热情,在流言出现前后没有发生变化。
但他仍旧不想再回到那段日子里,那段所有人都在故作无事发生的、紧绷着的、沉默无言的日子。
这样想似乎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但宋和初认为这原本是可以规避掉的事情,一切的烦恼本都不该存在。
只是因为一个语焉不详的流言,偏偏这个流言还算不上流言,内容属实,他连辟谣的机会都没有。
常岸懂个屁!
宋和初越想越郁闷,颇为不耐地掀起眼皮看着他,等待着对方辩手发言。
但没想到常岸琢磨一会儿,却开始出谋划策:你不想去我去,我替你发言,就说你忙。
宋和初僵在原地,没想到这种狗屁策略是从常岸口中说出的。
你去?他一字一顿问道,不错漏常岸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或违和来。
他不相信常岸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放在以前,这提议也不算糟糕透顶,但现在不一样,常岸知道他与董洛之间发生的所有事,而他们两个又刚巧处在落一根羽毛就会失衡的天秤上,忽远忽近如荡秋千的失重感太强烈,他们经不起如此暗昧不明的合作。
这不仅仅是代替他露面那么简单,简直是示威般的存在。
太刻意了,虽然这确实是常岸的作风。
宋和初立刻就要拒绝: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常岸靠过来,一只手撑在床头,俯下身看着他,不爽又不想露面,那就换我去,反正我也很不爽。
太近了。
宋和初不明白常岸对于分寸感的定义为什么忽高忽低,只好说道: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
常岸的指腹在冰冷的床头架上摩挲几下,缓缓直起身,撤后半步。
他眼睁睁看着小猫滤镜被啪一声关闭。冷酷杀手又回来了,开始和他划清界限了。
好吧,随便你。他只觉索然无味,心情在被拒绝后快速变烂。他终于撂手不管,转身离开。
宋和初仿佛看到了他耷拉下来的尾巴。
拒绝是下意识反应,此时慢慢回过味儿来,宋和初居然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
他的处事原则里向来以规避麻烦为先,从来没想过这种挑衅到头上的解决方案,更何况这很像在炫耀看我有个关系很好的男同学,董洛看见了又得自作多情觉得他是故意的。
但宋和初仔细咂摸一会儿,发现常岸也没说错。
这种大刀阔斧的风格能够简单直白地剖析内心,他的确很不痛快不甘心,对于不想重回那段记忆的抗拒与想要装一把逼的冲动也并不冲突。
反正今天已经放了非常幼稚的狠话,干脆就幼稚到底好了。
宋和初从床上下来,犹豫了一下是在手机上聊还是亲自去敲门。
他打开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句霸道总裁一样的看看上。
面对着这两个字,他依旧不知道如何平滑地过渡到下文中。
宋和初只好捋了捋卷起来的裤脚,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推常岸的门:哎!
门没关严,他轻轻一推就滑开,露出半个光着膀子的背影。
大早上也不知道是脱衣服要干什么。常岸刚脱了一半,上衣不上不下地挂在脖子上,两只手被缠在袖子其中,艰难地扭头看过来。
宋和初的内心早已平淡如死水,见到这般光景也只能进退两难地轻咳一声,把门慢慢关回去:唔你先继续。
第41章 互动
你进门能不能敲敲?常岸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平静。
这段时间的无厘头事件发生的太多,他们似乎都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宋和初不甘示弱:你大早上脱衣服干什么?
洗啊,早上做核酸随便拿一件就穿了,忘记换了。常岸的声音忽强忽弱,看来脑袋又卷进了衣服里。
这大哥还能记起来洗衣服,刚才走的时候一脸失落,看得宋和初还以为他得关起房门闷头哭一会儿。
你来干什么?常岸隔着房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