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来了?宁钰手中的盆栽忘记放下,他吃惊地望着顾铭。
走到阳台的顾铭,垂下眼睛,将瘦小的身影收进眼底,他对他一笑,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回应道:我不去了。
宁钰惊道:啊?
顾铭揉了下他的脸蛋,轻声说:我说过陪你的。
宁钰想要放下盆栽,但是被顾铭的身躯堵住了路,他僵硬地抱着盆栽,仰头说:我不需要你陪,我一会就要睡了
那我等你睡了我再走。
宁钰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很奇怪,这是一个很小的举动,为什么他会觉得眼眶有点热?宁钰四处看了看,闯过顾铭的身体,将盆栽放回原位,不知道回什么,就用背影对着顾铭。
顾铭不知道他怎么了,想要去看他,但是宁钰有在故意躲着他的意思,他没看到他的正脸,顾铭道:是我怎么了吗?
宁钰摇摇头:跟你没关系。
跟他当然没关系,是自己,是自己在做重要决定的时候,那个人突然闯回来,给为难犹豫纠结的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他很无措而已。
顾铭这样是犯规的。
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他没有要确定他,一个人还能理智地思考,他在就不一样了。
顾铭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自己骚扰到了人,他问:是不是我不该回来?
宁钰没有说话。
顾铭更加确信了,他解释道:抱歉,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我保证你睡了我就离开了,我跟你见面不容易,我半路回来是想
不是你的问题。宁钰打断他的自责,他的情绪不高,也是莫名其妙地,环境影响吧,新房里没有家人,只有自己,顾铭离开就会觉得更加落寞,他不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宁钰调节情绪,转头问顾铭:你真的不去了?
顾铭道:明天再上门赔罪吧。
为了陪他?因为想跟他多待一会?不去给朋友庆生了?这种29岁的男人怎么这么不会权衡利弊。
宁钰哭笑不得,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面对他,他只是担心道:你朋友不会生气吗?
顾铭将双手撑在护栏上,无奈地说:应该吧,不过没关系,这种事我干多了。
宁钰知道这是玩笑话,没有当真,顾铭对他朋友挺好的,虽然很不想承认。
宁钰问:那想跟我多待一会?
顾铭转头看着这张平复下来的脸,坦诚道:我说了要追你的,跟你多待一会,就是给自己创造多一份机会。
不要这么坦诚好不好。宁钰责怪着。护栏前两个人伸手就能碰到,曾经亲密无间,现在站在这里连触碰都要考虑合不合适。
你那个过生日的,是什么朋友?宁钰在两人的沉默里开口。
顾铭说:高中同学,以前玩得不错,是为数不多还在联系的朋友了。
高中的啊,那我应该不认识。顾铭之前的朋友宁钰都不太认识。
他人可以,高中的时候经常混在一起,顾铭说:如果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宁钰转头看过去,顾铭这个问题很有深意,有机会?什么样的机会?见朋友,也得是复合之后的事情了吧。
我怕他不喜欢我。宁钰说,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从前宁钰不觉得自己糟糕,或许说知道也不会说出来,只是这段日子自己过上了新的生活,和很多人斩断了联系,生活在正轨的时候,偶尔想一想从前,觉得自己挺糜乱的。
他这句话与其是说怕别人不喜欢他,不如说是自己多年来的心声,他自己不太喜欢以前的自己。
顾铭没有意料之中地安慰他,只是说:为什么要管陌生人喜不喜欢你?我带你认识他,只是让你见一见我曾经的好朋友长什么样子,没有要求你必须得让他喜欢,选择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身边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也无需在乎我身边任何人的看法。
就像他不在乎他爸爸是谁吗?
宁钰记得,顾铭说他惹不起他宁家,但还是死缠烂打地骚扰他,所以,跟他是谁没关系,跟他爸爸势力如何没关系,只是因为喜欢罢了。
宁钰突然理解了顾铭很多时候莫名其妙地举动,他以前还总是想不明白呢,顾铭为什么知道惹不起还敢来惹他,现在总算弄懂了。
宁钰道:可他是你的朋友啊,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跟他往来。
可以啊,如果你喜欢他,或者你们交流的不错,你愿意跟他往来,我没话说,这是你的交友自由,但是明知他不喜欢你,跟他在一起你会不舒服,我干嘛还要让你们经常见面?顾铭说:我不是个死人。
宁钰笑了声:别说这么极端的话,你之前还说我极端。
跟极端没关系,我觉得每段关系都该是这样,顾铭说:让两个不对付的身边人来往,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既不尊重另一半,又让自己朋友为难。
宁钰保持了沉默,他在思考。
顾铭低声说:其实这是你教给我的。
我?宁钰意外地问。
顾铭道:嗯,你,我之前意识不到有什么问题。
宁钰一头雾水,直到顾铭盯着他,说道:我和温知行断了。
宁钰扭回头,重新将目光投在楼下过往的车辆上。
他们之间的气氛开始严肃。
抱歉,让恋人为难的关系就是存在问题的,之前我总觉得是你在小题大做,没事找事,顾铭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向你解释过了,我现在没有再喜欢他,可我弄错了方向,你曾经喜欢过的人逗留在你身边,是对另一半不太负责的表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没什么可说的,但我和他的关系让你不舒服了,我就该做出改变。
宁钰没有看他:抱歉,我的要求太过分了,你可以不用当真。
这句话不是客套,是认真的,他之后有认真地想过,自己这事做的是不是太激进,如果陆从没有背叛他,假设,假设他和陆从好好的,但是顾铭不喜欢陆从,要他和陆从永远斩断关系,自己能不能做到?
宁钰那会茫然了,他的答案是不会。
所以,他也不该这么要求别人。
不是你的要求过分,是我之前的说辞逼得你过分,顾铭说:宁宁,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和温知行不会有任何可能的,他有他爱的人,而我
宁钰的耳朵竖了起来。
他听见了那句话。
我有我爱的人。
他们之间很少用爱这个字,从前是觉得不配,再热烈的感情也不会联想和草率地运用爱这个字,他们都是花哨过来的,他们都在青春里奢靡地恋爱过,他们从来不说自己爱谁,最多最多说个喜欢,哄一哄对方和自己。
爱是他们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爱是宁钰觉得这辈子不会拥有的东西,爱是顾铭觉得早已经失去的东西,原来失去的,未曾得到的,还在骚动的,不叫爱,爱是你跟他经历了大吵大闹,看清了他的优缺点,被他碰触了底线,却在清醒之后还在回忆,还想跟他继续牵扯在一起。
宁钰不懂自己,顾铭也是一样。
他们的确离开了谁都能过,生活质量都不会下降,会有下一个来顶替,也许比对方更好,但填补不了内心的遗憾和空虚。
你会在日后无数个夜晚里,幻想你们还在一起的可能,你怕的是万一,万一跟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呢?万一他们不该这样结束,万一会幸福呢?万一只是这一关没度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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