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头也不抬,倒完水,将水壶摆放整齐,丢下两个字:分了。
宁钰彻底愣住了,现在顾铭在他眼里是一整个谜团,一系列的作为让人看不懂,宁钰的长腿落地,但没有鞋子,他没有走下来,只是将腿默默抬高。
我总不能夜里睡着你,白天跟别人说早安。顾铭没有半分伤心的情绪,好像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宁钰皱眉道:是因为跟我睡了?
顾铭坐下来,从盒子里取出一包可溶性奶片,丢进了茶杯里,拿勺子晃了晃,一半原因。
宁钰追根究底:那另一半是什么?
顾铭手上的动作没停,岁月静好般地说:没激情,不想谈了。
这事情他考虑过,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他之前对自己和李林的关系还抱着一丝理想,昨天跟宁钰待在一起的一夜,他看明白了,那份激情才叫恋人,他深感到了差距,也深知只要宁钰在,他就不可能跟别人真地擦出另一份火花,再加上他跟宁钰做的事,只是推动他更早地做出这个决定。
李林是个好说话的,但受到伤害也是真的,他先对不起人,对不起一次就算了,这要是往后心里都念着别人,再拖着对方,恐怕不是一个对不起这么简单了。
趁还没深爱,还没陷入爱河,还有收手的余地,他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也认为,自己这个决定是百分百正确的。
他不觉得自己会爱上李林,但对方有可能会爱上自己,不是盲目自信,是根据事实得来的感受。
差不多了,顾铭站起来,端着那杯泡了奶片的茶,走到床边,递给了宁钰。
那还是宁钰买的东西,他喜欢喝香甜的茶,每天早上会泡一粒,家里常备着,但顾铭不喜欢喝,他喜欢喝清茶,奶片是只给宁钰准备的,他以前总说早上起来嘴巴很苦,但顾铭尝起来总是甜的。
宁钰没端着,抬头看着顾铭,目光里是猜忌和质疑。
你就是把我盯穿了,该发生的事也发生过了。顾铭把茶杯放在了床头柜上,他能从宁钰眼里看出不爽的意思,他并不惊讶,昨天做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今天的冷漠,跟他想的一模一样,连嘴角下垂的弧度都刚刚好。
我不会负责。宁钰垂下眸子,无情地说,床边的地毯上有他的衣服,掉在那里无人问津。
顾铭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负什么责?如果说负责,也是我要对你负责。
宁钰依旧冷淡地说:我没让你救我。
他被下了药,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了,如果是清醒的状态,他就是死,也不会跟顾铭有什么。
顾铭道:你现在是没让我救你,但是昨天我不救你,你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他昨天的状态,说明剂量不小,他哪里像是被下了药,他是火场里走出来的,浑身发红的皮肤好像吻一下都会烂掉。
宁钰抬起头,问道:谁干的?
顾铭走到柜子前,拿了件新衣服套上,边穿边说:你跟谁在一起,我不清楚。
这又让二人之间陷入沉默,只有去问陆从了,宁钰想起来什么:你见到我的时候,陆从在我身边吗?
顾铭没有迟疑,整理着袖口,平静地说:只有你一个人。
宁钰越发想不通了,他是跟陆从在一起的,后来他觉得热,想出去走走,透透气,然后还没出去,记忆就开始混乱了,如果是中了药,药效也不会那么快,应该再往前推,他只见了陆从,剩下的一天里,都和祝酒待在一起,他们喝了什么?饮料,矿泉水,冰激凌,这些东西都是正规地方买的,不至于有什么。
再后面是酒。
陆从的酒,但是这个没深想,宁钰就放弃了,他觉得不可能,不会的。
陆从没有给他下药的原因。
宁钰低头沉思,顾铭回过头,就看到他这番模样,他很想直接告诉他,但是想到他的反应,甚至会误以为他在挑唆他们的关系,顾铭就懒得说了,他含糊其辞,问了一个犀利的问题:陆从真地永远不会背叛你吗?
宁钰看向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醒来后看见这张脸了,那份熟悉感涌上心头,只是再不似从前的温馨,他们之间充满了隔阂与嫌隙,你什么意思?
顾铭失望这个回答,跟他想的一样,他索性道:没什么意思,问问而已。
只是问问,顺便在他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他能不要全身心地相信着对方。
顾铭穿好了衣服,提着另一件宽大的外套,走回床边,披在了宁钰的肩上,宁钰身上只有一件他的衬衫,两条细长的双腿暴露在外,仰起头看他的样子,让顾铭忍不住想要俯身下去亲吻他,但他没有那么做,这不是昨天,宁钰不会拥有昨夜的热情。
今天就待在这吧,你这个样子回去,家里人不会放心的。顾铭摸了摸他的脖子,密密麻麻的吻痕遍布,他看起来很糟糕,像是被人强_暴后的样子。
宁钰没有回答,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
顾铭将那杯茶端过来,知道他不会接,他牵住他的手腕,放进了他的手心里,水杯是热的,宁钰的样子是憔悴的。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意见,顾铭站在他面前,诚恳地说:很多话放在今天说不完,你只要记住,我不是你的初恋男友,我不会背着你跟别人上床,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会给我自己一刀。
宁钰的眼里情绪交杂,这件事他没透露过,身边知道的人也不多,昨天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多少事情泄露,他全然不知。
顾铭给他这样的保证做什么?
我今天有事情,不陪你了,在家等我,做什么都行,顾铭揉了下他的脸,柔声说:好吗?
宁钰依旧没有回应他。
顾铭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收拾好东西,看了床上的宁钰一眼,轻手带上房门,离开了。
宁钰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床上,环顾着室内的一切,凌乱证明着昨夜的激烈,可惜的是他没有任何印象,只有身体上的痛还有得回味。
他双脚落地,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向那扇落地的镜子,抱着茶杯,披着衣服,赤着双腿,镜子里倒映出一张憔悴的面庞。
他的双腿上有红色的指印,脖子里有吻痕,胸口若隐若现的皮肤也好像被烫伤,全都是鱼水之欢后的证明。
睫毛扑闪,秀美的脸蛋低下来,手里温热的茶融化了香甜的奶片,有微微的奶香,他抱着杯子,始终没有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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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一。
下午的课,同学们无精打采,一个个丧眉搭眼地走进教室里,少数充满干劲的同学也被淹没在人潮里,大学生没有初中生的精力,却有着高中生的压力,学业为一部分,来自生活方面的是是非非占据了三分之二。
他们褪去了青涩,在成人与懵懂之中徘徊,犹疑,半只脚踏进社会里,找不到明确的路。
苏幸,有人找你。一男生站在还未开始授课的教室门口,给里面刚入座的苏幸递话。
苏幸站了起来,从座位上走出来,他问是谁,同学说不知道,就在楼梯口那里,苏幸怀着疑问走了过去。
楼梯口没有其他同学,倒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背对着苏幸,让苏幸分辨不出来者是谁。
您好?苏幸主动出声。
对方转过了身,一张陌生但逼人的脸进入了苏幸的瞳孔里,他和陆从待在一起这么久,明白什么叫笑里藏刀,以至于对方向他投来微笑时,那份说不得是善意的眼神也让苏幸提起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