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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在第二年重新参加了高考。
和晚了两年的程续一起,去了同一个城市。
再然后就是四年后了,他留在北京工作一年,去了美国…
不用等到骆叔的答案了,周泽闭上眼重重靠在了椅背上。
他发现了林熠的秘密。
……
值机再迈出机场,北方的干燥和冷冽虽留在了北方,但南方的阴冷和湿寒却无缝衔接。
江中正值大雨,城市的各色灯光和瓢泼的暴雨一起打在了车窗,噗噗的声音,曲折的痕迹,缤纷的色彩,周泽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勒住了自己的喉咙一般。
快窒息的感觉。
大雨天,司机开得很慢,车稳稳停在了江中医院的车库,Law撑伞送他到住院部。
王主任在电话里埋怨,太晚了,小程是病人,你是不想让他出院了吗?今天要不就别见了。
“今天我必须见到他”,周泽闭了闭眼,努力缓和了语气,“我不影响他,看一眼都行。”
“唉!”王主任重重叹口气,“你们这一早一晚的,小程这命啊…”
……
程续遇到他大约是真的因为命不好,比这更坏的,应该只能是遇到林熠又再遇到他吧。
他只是一个想要过简单生活的人,却戏剧性地陷阱这种无比复杂,无比狗血的关系当中。
周泽浑浑噩噩地上楼,游魂般路过护士站,小心翼翼推开门再轻轻合上。
程续安静地躺在床上,若有似无的那一点灯光打在一侧脸颊,周泽悄无声息地在他床边坐下了。
没有触碰抚摸,甚至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他默默坐到更深人静,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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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关在回忆里的人
一整晚的雨,南方城市终于摆脱了“不阴不阳”的秋天有了入冬的迹象。
骤然降临的湿寒让程续睡得不太安稳,朦朦胧胧中是有人靠近的,他的意识在梦和现实中浮沉,最终没能彻底清醒。
又做梦了,冰冷的病房里白得刺目的光,母亲毫无生气的躯体,父亲绝望的眼神,纷乱嘈杂的场景,像无序切换的镜头,一转瞬是站在暴雨中的自己,身边有人紧紧拽着他的胳膊。
和自己相当的身量,熟悉的眉眼,是周泽吗,程续像镜中观像一般努力分辨着——是林熠。
醒来时程续的心跳很快,他闭着眼久久无法缓和情绪。
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心绪特别稳定的人,他不过是早早学会了将痛苦牢牢关进一个笼子里,不看,不想,不碰触。
和那些回忆一起被关起来的,是那时站在他身边的人。
……
“做噩梦了?”林熠的声音。
缓缓呼出口长气,程续坐起来,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眼杵跟前的人。
“不会是梦见我了吧?”林熠嘴角勾起点笑。
”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程续面无表情套上外套下了床,“想清楚再回答我。”
不过三四天的时间,思绪在久远的过去反复萦绕,既看不清来路也不知道归宿,程续莫名心累,他必须要认真对待了。
洗漱完回来,林熠已经将窗户推开了些许隙缝并拉开了窗帘,程续靠在床沿问,“能给我答案了吗?”
“突然这么执着?”林熠抬起下颌看着他,寡淡笑笑,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和周泽一起?你一直喜欢男人?”
天并未开亮,窗外一片墨色,屋里的灯白晃晃的,映着两张略有疲色的脸。
……
是必须要给他一个严肃答案的,垂眸思忖片刻,程续缓缓道:
“严格意义上说我并不喜欢男人,既不会忌讳和男人肢体接触,也没有关注过任何男人的长相和体型。
和周泽在一起的原因很复杂,但非要深究,我想是因为他给了我很强的归宿感…
我们一起朝夕相处两年,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他沉默地呆在我身旁,为我做了他能做的所有的事情。
他抬眼迎着林熠的目光,继续说道:
“他也足够勇敢,足够执着,足够聪明,和性别无关,是这些个性吸引了我…”
“可以了”,林熠打断了他,落下他脸上的眼神因为这房间里一时的寂静显得冷。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于要重新和你做回朋友…”
他站起来,看向程续的是一双和周泽截然不同的眼睛,如刻的眉骨,微陷的眼窝,向来带着点目下无尘的漠然,此刻却说不出是冷,还是悲凉。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一直把你当作重要的朋友,而你,却因为自己感天动地的爱情,总觉得我怀有深意。”
程续的神色一怔,未及想到任何应对,他已大步离开。
……
周泽到的时候程续还未吊完针,冰冷的液体从塑胶的管道一点一点流向他他淡青色的血管。
“冷吗?”周泽俯身用拇指轻轻拂着他的手背。
程续笑了笑,“住个院,感觉自己就跟变了个性似的,每天迎来送往的全是怜惜的眼神。”
他动动手指把周泽的手翻个面儿,在手腕某处用力一摁,周泽一瞬吃疼嘶一声,脸都白了。
程续敞亮地笑两声,“放心吧,我恢复得挺好的,就现在都能收拾你。”
病房的门被推开又关上,王主任老不正经地扫一眼两人,“你们,谁收拾谁啊?”
“我…”程续垂眼笑,“经常被周董收拾,您管管他。”
周泽对这种虚假的荣耀并不受用,怨怼地看人一眼,递杯水给程续,转头看着王主任问:“有事儿?”
一副没事儿就请换个地儿发光的表情。
王主任不自在地握拳咳嗽一声,打哑谜似的看着程续说:
”那个款到了…,院长说要搞个仪式,你出院时配合拍个照什么的。”
……
“什么款?”周泽看看两人,被王主任的表情和吞吞吐吐的话搞得满心疑窦。
程续低头暗自叹气,惊叹于王主任将欲盖弥彰这项技能掌握得如此出神入化。
他现在也不想瞒了,到时新闻一发,照片一挂,周泽想不知道都难。
“林熠给实验室捐了设备。”
“哪个实验室?林熠捐的还是莫瑞?”周泽的思维能力拎这点事儿跟玩儿似的。
王主任忐忑地看程续一眼,不敢擅自抢答。
“他捐的,在免疫移植领域。”
“我传达到了就行,手里还有事儿,就先去忙了。”
王主任两条短腿儿打着绊似的快速撤退了。
……
周泽有点失神地重新坐下了。
“哥…如果有人对你,比我对你还用心,你会被打动吗?”
他抓住他的手,一对晶亮的黑眼珠儿对不上焦点似的在程续脸上梭巡着。
“不会有这样的人”。
程续抽出手揉揉他的脑袋:“如果你是因为这次捐赠担心,你应该明白,钱对林熠来说就根本不代表啥…
再说了,这是捐给医院,跟我没多大关系。”
“我是说如果?”周泽直直望进他的眼里。
“要不,我正式启动一个天打雷劈的毒誓?”
程续话里带笑,拇指意味深长地在周泽的唇角按了按。
“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周泽起身吻在了他的唇上,并没有深入,唇瓣一触即分,就像仅仅是对主权的宣示。
……
护士进来拔完针离开了,程续坐起来,踌躇片刻,看着周泽说:
“今天林熠对我说,他一直把我当成很重要的朋友,我把和他接触密切的那两年认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感觉他没说谎…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年龄,他还执着地想和我做回朋友。”
他细细查看周泽的神色,确定没有异样后继续说道:
“我在想,当初我确实对他很粗暴,既没有规劝,更没有一丝作为故友的包容和理解,如果我能处理得成熟一点,会不会他的情绪会缓和一些,不至于任何事情都和你针锋相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