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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有别人吗?”Mark抬眼看着他,“这世上男人有直有弯还有双,不必只是他吧?”
“为什么一定要有别人”,周泽勾着嘴角无所谓的笑笑,“有你和张文静已经够多了。”
Mark猛地站起来抱住他,低声宽慰道:“别伤心,我在呢”。
“傻逼”,周泽毫不留情推开他,声音却是柔软的,“我知道”,他说。
……
Mark走了,几十亿基金的主理人,所有的放荡不羁和随性都有时限,绝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得表演一个风度翩翩道貌岸然的金融新贵。
周泽难得的假期,本想耗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却是心乱如麻忍不住想要撤退了。
情人回来了,甚至回到了同一条街同一个门牌号,但他不爱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对自己有欲望,他看到自己对他表现出的渴望会想吐吗?
周泽同情自己,更同情程续。
那么重情谊的人,当初大约也被折腾得够呛吧。
一整日的雨,南方城市寡淡的秋意被这暴虐的雨势勾起点架势,从窗户望出去,树叶尚且丰满油绿,人行道上的行人倒是因为这场雨萧索了些许,马路上的车龙却是排开了阵。
雨势留人,导航提示主干道尤其高速路极度拥挤,打定主意离开的周泽不得已把计划推迟到了明天。
傍晚时分,电话响,他接起来,程续的声音:“今晚和我一起吃饭吧!”
甚至不是疑问句。
周泽在电话这头扇扇眼皮,淡淡然应他:“雨这么大,不想折腾。”
他是不想去的,怕见到人愈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开车来吧,我冒雨买的菜,有事找你。”
周泽沉默良久,去还是不去在心里拼得血流成河,终究开口问道:“要我带酒吗?”
”人来就行!“
挂完电话,周泽迁怒般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忍不住暗自懊恼:这个人永远都知道怎么拿捏自己。
……
老城区停车是个问题,周泽绕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地儿转好几圈了,偏生找不到一个可以安顿车的地方。
电话在扶手台上狂闪,他抓起来按下接通键,程续在电话里问:“快到了吗?我准备炒菜。”
“我找不到停车的地儿。”周泽的声音里带着情绪,不知是转悠焦虑了,还是对满心期待的自己发自内心的不满意。
“你开到楼下,我陪你去。”程续扔下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调转车头回到楼下,孤零零的街头,程续撑着一把伞站路边,周泽接上他,左转、右转、前行几百米把车搁下了。
雨太大了,天地间混沌一片,风也不逞多让,刮得雨幕斜飞,周泽推门就被扑了个激灵。
“先别出去”,程续推开车门,两步撑伞到驾驶位接人。
蓝色的尼龙伞罩在他的头顶,雨柱打在伞面发出激烈的噗噗声,程续离他很近,两人几乎肩擦着肩往前行。
风彻底起势了,在城市的高楼间辗转,呜呜低鸣着,周泽忍不住打个喷嚏,程续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背,很轻地贴着他微凸的脊骨。
周泽本凉透的背心,一瞬灼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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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月圆时有惊喜
铁门锈住了一般,开门时嘎吱作响,关门时倒是和以前一样震天响。
楼道里半悬着的一盏吊灯,灯泡被经年的尘和蛛网裹着,发出的光只够人看清眼前人——
程续从头到脚湿透了,单薄的T恤运动裤湿漉漉裹在身上,胸腹甚至腿的线条隐隐可见。
挺大一把伞,他权当做了一趟撑伞的架子。
收伞锁门不过半分钟,他转身过来,周泽别开眼,哑声问:“几楼?”
程续甩一把伞上的水渍,回道:“五楼”。
楼梯蜿蜒向上,通往周泽曾视作为家的地方,这一段段的台阶,他伤痕累累走过,欢欣雀跃也走过…
回忆泄洪般涌来,这一路走来的心酸、狼狈和失意甚至失态,让他刚才还振奋的心一瞬沉没。
他的腿和心一样沉重,每一步都像敲击在自己愈来愈紧绷的神经上。
不过五楼而已,他像完成了一趟马拉松,耗完了氧,只想大口喘气,但还只能憋着,脸色都变了。
和过去毫无二致的木门,程续掏出钥匙插进门锁,锁心弹动发出“咔”的一声,站身旁的周泽压着心悸,强做淡定:
“我突然想起晚上还有事,要不我们改天再约吧。”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过来,他高估了自己,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过去的回忆。
“这么大的雨,天大的事儿也得推了”,没给他临阵脱逃的机会,程续一把推开了门。
抬手拍亮了灯,他走出几步把伞扔在了阳台。
骤然的强光让周泽不自觉阂眼,借着这眼皮缓缓阂下的瞬间,他不动声色做了一次深呼吸。
……
程续从一旁的鞋柜找出两双拖鞋扔地上,顺口对他解释:
“回国时,江中正好有人才引进计划,给我发了点钱,柳叔把这地儿卖给我了,自建房没有产权,否者我也够不着。”
室内的陈设大变,开放的厨房,工业风的水泥地面,刷成灰色的墙面…
沙发、茶几、餐桌餐椅,几件必要的家具有型有款的摆放着。
就连窗外的景,都是陌生的。
“观光呢?换鞋啊”,看他杵着不动,程续免不了想到第一次到他家时的周泽,当时也是这么傻愣着。
周泽着实有点犹豫,即使刚才程续再怎么护着他,风狂雨劲的,膝盖以下也全湿透了,不脱,难受,脱,似乎也有点狼狈。
没等他拿定主意,程续已经换身衣服从卧室里出来了。
“去冲个凉”,他把手里的拎着的一身儿衣服和浴巾递给他。
“不用了,吃个饭就走的事儿。”周泽没接,脑子里还在斗争要不要脱鞋。
“吃个饭不走,你还指着我让你洗个澡留下过夜是吧?”程续嘴角勾着点不正经的笑,把衣服塞他手里,不客气地催促:
“赶紧!你洗完我还得洗,三天两头发烧的人,感冒了可别赖我这儿。”
……
周泽被他臊白一通,乖乖脱了鞋抱着衣服拐进了浴室。
热水从花洒落下,沿着他的脸颊、颈项、锁骨、蹚过他的胸腹…
氤氲的热气缭绕起来,他的情绪彻底松弛了。
湿身的某人被他一瞥之下框进眼里,不知不觉落到了心里,现在竟有要作妖的趋势。
周泽摆摆头,暗骂一句“没出息”。
两轮深呼吸,欲望散了,其它东西浮了上来,那抚在自己脊背的手心,护着自己的一柄伞,和逼问之下不得已的一句:我就想来看看你…
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一直对自己的保护欲?还是…
周泽觉得今天的程续很不一样,情绪不一样,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也不一样了…
忍不住想,又不敢细思,心却是咚咚的,跳得快极了。
不知不觉又有恨意涌上头,既恨他又恨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还非要一而再主动招惹;
明明知道对这人远没有心如止水,却偏生忍不住靠近。
洗个澡,洗得爱恨交织的,身体和思想比蠢般竞相萌动,他磨蹭好半天,才拾掇好自己迈出了浴室。
……
“先喝着”,程续从厨房端碗汤放餐桌,走进房间拿了换洗衣服迈进了浴室。
抱着碗汤细细打量这个家,咖啡机、马克杯、简约风的家具、陶瓷外壳的厨具,没一处有过去的痕迹。
就这么不留恋过去?
周泽既怕看到牵动自己的回忆的过去,又憎这“冷漠无情”的现在,一颗心颠簸得就快倒个个儿。
程续出来了,松垮垮的T恤和长裤,赤脚趿着一双塑胶拖鞋,头发湿漉漉地耷拉着,一看就擦得很潦草。
周泽艰难移开眼,暗自叹气:这个家里,唯一没变的,大约就是这个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