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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汉苦笑-声道:“刚到,我来迟了……”
李德威心中一阵刺痛,道:“我也来迟了一步……”
“对了,”罗汉两眼忽地一睁,道:“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刚碰见祖姑娘了,当日她是被盲大师救了去了……”
李德威道:“我知道了,阿霓她们也到京里来了么?”
罗汉摇头说道:“不知道,没看见,现在我也没心情管别的,碰见你很好,听说皇上往煤山方向去了,你赶去找找吧,我找那些罪该万死的贼去,不死咱们过两天再见。”
扭头如飞驰去。
李德威一听皇上往煤山方向去了,也顾不得别的了,当即转身往煤山方向疾掠而去。
煤山在“神武门”北,距宫城不过百步之遥,转眼工夫之后李德威便驰抵了煤山,他一气驰上了煤山最高处。
煤山肖不过数十丈,周围二里许,他居高临下一眼便看见煤山东麓有两个人,一个吊在一棵海棠树上,一个站在树旁十几步处。
吊在海棠树上的那个,身穿龙袍,长发履面,站在树旁十几步外的那个,是个身穿灰衣的清癯老人,山风吹得衣袂飘扬,他却卓立不动。
李德威心胆欲裂,翻身扑向东麓,扑近,他双膝落地砰然一声跪了下去。
看那身龙袍,吊死在海棠树上的这个人不用说定是祟桢皇帝。
事实上不错,袍襟向外翻着,襟上两行朱笔写的字迹,写的是:
“朕无德,上于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李德威心颤,人颤,泪默默的流,英雄有泪不轻弹,他哭的是大明朝的江山,他哭的是普天之下的百姓。
外患频仍,强敌压境,虽陷城失地但无大碍。而闯贼造反,却攻破京师,逼死皇上,怎不令人悲痛。
李德威泪尽血出,转脸望清癯老人,一看之下他又不禁魂飞魄散,现在他才发现,清瘦老人早已自断心脉身故多时。
他急行几步扑倒在地,就在这时候……
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
李德威强忍悲痛翻身站起,他满腔是血,神态怕人,两道火一般的赤红目光直逼过去。
山上跌跌爬爬上来个人,混身是血,穿的是一身太监服饰,脸白得不带一丝儿血色。
李德戚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李德威,登时,他心动了,两眼直愣愣地瞪着李德威。
李德威冰冷说道:“你是内侍中的哪一个?”
那人愣愣地道:“你是……”
李德威道:“我布衣老侯爷的衣钵义子李德威,答我问话。”
那人脱叫道:“原来是小侯爷,奴婢王承恩。”
跌跌爬爬的跑了过来,砰然一声拜倒,放声大哭:“小侯爷,万岁跟老侯爷都……都…
奴婢遍寻万岁不着,听见信儿才跑到这儿来的……”
李德威没说话,他能说什么,半响他才说道:“李自成罪该万死,我要不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王承恩哭着说道:“小侯爷,怪只怪那曹化淳。要不是他半夜偷偷开了‘彰仪门’,贼兵还不会那么快打进来……”
李德威道:“我知道了,曹化淳呢?”
王承恩道:“贼进城后奴婢就没看见他,大半是投贼去了,您不知道,宫里有不少人让贼兵弄了去!”
李德威道:“不要紧,他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他的。”
王承恩道:“小侯爷,您请杀贼去吧,这儿有奴婢料理。”
李德威迟疑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我把圣上跟老侯爷交给你子,我要把李自成跟曹化淳的两颗狗头挂在禁城之上以谢天下。”
他飞身掠了下去。
他走错了,崇桢跟布衣侯的遗体,哪是-个太监能保护得了的。
他走了,王承恩却对祟祯遗体拜了八拜,哭一声:“万岁慢走,奴婢来了。”
解下带子在海棠树上打了个圈,脖子往上一挂,他也就上了吊!
“北京城”里里外外没多大,找别的不容易,找个李自成按说不算难,可是李德威就没能找着他,甚至连曹化淳也投找到。
内心的悲痛,加上肉体的疲累,李德威钢铁般个人都倒了下去,倒在南城根一座破庙里。
他只觉脑中昏昏,混身发烫,再也支持不住。
他好急,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倒下去,奈何他毕竟还是倒了下去,眼看着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的自己,李德威又急又气,欲哭无泪。
这么一来,他不但不能杀贼,一旦贼兵找到这儿来他反而会白白把命送掉,这样死岂不是太轻,太容易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