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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威手往前一挥道:“带路。”
两个黄衣人狠狠瞪了他—眼,转身前行而去。
这片军营的营门,是两排帐篷间一条笔直的大道,上站着八名持枪黄衣人。
从上往里,隔几步便是一个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抱刀的黄衣人,把这条路照耀得光同白昼、纤细毕现。
这两排黄衣人身后,是两排弓箭手,个个雕翎扣上弓弦。
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寂静无声,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军威也颇为慑人。
李德威泰然安详,昂然迈步,心里却没敢大意,他十分明白李自成手下必有能人,要不然他不可能窜扰四处,这么猖獗。
这条路走到头,是一座巨大的牛皮帐篷,帐篷顶上有灯,四周也有灯,帐前站着四个佩剑黄衣人,一望可知是发号司令的中枢所在。
李德威来到帐前,前面四名黄衣人突然举步横跨,退到两旁,四柄长剑同时出鞘齐递,喝道:“停步。”
李德威淡然一笑,停步在帐前丈余处。
帐篷里灯影一闪,一前四后地出来了五个人。
后头是四名佩剑黄衣人。
前头那人,高高的个子,修长的身材,一身黄衣,腰围玉带,长眉细目,白面无须。
看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眉宇间,一股子阴鸷之气逼人。
李德威目光一凝,暗道:“这就是李自成了,居然是个白面书生型人物……”’他这里心念转动,那白面无须黄衣人抬眼望了过来,两跟之中厉芒一闪,冷然说道:
“你就是杨宗伦身边那个姓李的?”
李德威傲一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李德威。”
也许是他态度倨傲,不够尊敬,两旁边突然响起一声闷雷般暴喝。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一抬手,立即鸦雀无声,他冷冷瞅着李德威道:“听说你是南宫某人的衣钵传人。”
李德威道:“你们的消息很灵通,也不错,银牌令现在由我执掌,布衣侯奉召勤王,银牌令代朝廷诛杀乱臣贼子。”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冷冷一笑道:“这儿不是朱家的土地,是李家的土地,在李家土地上的任何人,不知道什么布衣侯,银牌令。”
李德威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站在任何一块土地上的人,都是大明朝的子民。”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道:“我承认我们每一个人以前都是朱家的子民,朱家的后代越来越昏庸,宠信奸贼,逼害忠良,招得外寇压境,民不聊生,他朱家不配再为君上。我李家不忍眼见大好神州沦人异族之手,亿万黎民陷于外贼铁蹄之下,振臂而起,号召天下英雄,登高一呼而四境齐应……”
李德威道:“倒是顺天应人。”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道:“难道不是?”
李德威双眉一扬道:“百姓家破人亡,骨肉失散,灾黎上万,号哭震天,血流漂杵,尸伏遍野,你趁火打劫,烧杀淫掠,无所不作,试问之于三岁孩童,谁不知道你们是一帮罪该万死的贼寇,哪个不想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住嘴。”
一声暴喝,两旁刀剑齐举,枪戟搭伸,一起指向李德威。
李德威视若无睹,淡淡说道:“这是实情实话。”
白面无须黄衣人抬起了手。
刃枪剑戟一起收了去。
他冷冷瞅着李德威道:“你的胆子不小啊。”
李德威道:“胆小我也就不来了。”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脸色一沉,冰冷说道:“自夏朝以降,古东海举义,没有不伤生的……”
“诚然。”李德威道:“但却没有烧杀劫掠的,汉刘邦曾跟大将约法三章……”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一抬手,道:“够了,舌之争,无济于事,我李家订有这么一个律条,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要我不伤生可以,叫朱家马上让路……”
李德威道:“你的心意只在那张盘龙椅。”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道:“我李家是顺天应人,救国救民。”
李德威道:“既是救国救民,为什么不去抵御外侮,却在背后趁火打劫?”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脸色一变,道:“我说过,舌之争,无济于事……”
李德威道:“必须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阴鸷目光一凝,道:“这就是你要见我的意图”
李德威一点头道:“不错,我要取李自成项上人头以谢天下,以慰杨督帅在天之英灵。”
那白面无须黄衣人突然仰天大笑,声如夜枭,裂石穿云,久久不歇。
半晌,他笑声忽落,抬手往下一指,然后又指着李德威道:“在我这军营之中,强将良兵环围之下,就凭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