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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威在悲痛中沉思,在悲痛中想,也在悲痛中仔细地看。
突然他发现了这人的尸体已经僵了。血,紫黑紫黑的,凝得都硬了,这岂是刚遭毒手,刚被杀害的?
李德威江湖历练丰富,他马上就看出这人死了至少在一天以上了。
那么,屋里那盏灯又是谁点的?
要说那人是打油去的,为什么没见他身边打油瓶’想着想着,李德威心里猛然一跳。
他把眼前的情形跟自己身上的干衣裳还有那油尽而熄灭的灯一连贯,刹时就全明白丁。
屋里那盏灯是这人昨晚上点上的,这人在晚上就遭了毒手,也就是说他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这人遭了毒手,他却末受到丝毫伤害,很可能是那行凶之人把他当成了一具落水俺毙的死尸,才逃过那一劫。
想到这儿,他不由的为自己暗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那行凶之人挥下一刀,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死谷没困死他。
流水没淹死他。
在昏迷中若被人一刀砍死,那岂不是太冤了。李德威把目光缓缓移向远处,他马上看出这儿离“风陵渡”不远,那哗哗的流水声正是黄河,远处一片灯火,那是“潼关”!
看见了“潼关”,他想起了在“长安”城里的人。
李化义不知道把活带到没有?自己这么多天没回去.她俩怕不都快急死了,万一她俩再忍个住跑到死谷去找他……李德威又急了……
李德威埋了那个人,那个不知名的人。人死入土为安,不管那人是不是把他从水里捞上来那人,既然他碰上了,他就不能任那人曝尸在天光下。
他踏着夜色往“潼关”走。
这时的“潼关”是宁静的听不见一点声息,也许他离“潼关”还远了些。
路上没第二个人。这时候路上哪还会有人?
当他离“潼关”不远的时候,一件事看得他大为诧异。“潼关”一向是天黑关城门,鸡鸣渡关的。而今夜,潼关那扇巨大地门都敞开着,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时候潼关夜里也开门了
城门虽然敞开着,可是址门一带空荡寂静,没人进去,看不见一个人影.便连丝丝声音也听不见,
李德威带着一肚子诧异,在毫无阻拦、毫无盘查的情形下进了潼关。
虽然有灯火,但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紧紧的关着,潼关天黑关城门,可是关里头到晚上还是挺热闹的,怎么家家户户上门这么早?
潼关今夜有点异样,跟往日大不相同。
李德威纳闷,可是他没办法找个人问问,因为整条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
潼关的人都在自己家里。
每-扇门都关得紧紧的。
“怎么回事儿? 出了什么事儿了?”
李德威暗暗自问了一句,可是他得不到答案。
突然,前面十几丈街道转角处蹲着一团黑影,李德威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是个人。苍白.神情憔悴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五六十岁年纪,穿着不错,可是衣裳都脏了,不知道哪儿弄得一身泥,一身尘土,正缩在那暗影里打盹儿。
老头儿的穿着,不像个无家可归的要饭化子一流,怎么有家不回,躲在这儿打盹。
李德威轻咳一声,开说道:“老人家。”
老头儿一惊睁开了一双老眼,一双老眼里没神,有的只是惊恐畏惧神色,一个身子直往后缩,生似恨不得缩进墙里去。
李德威道:“老人家别怕,我是个过路的!”
那老头儿直愣愣地瞪着李德威,干瘪嘴唇抖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我是个逃难的!”
逃难?李德威微微一怔,道:“老人家从哪儿来?”
那老头儿道:“长安!”
“长安?”李德威心头一震,急道:“老人家,长安怎么了?”
那老头儿道:“长安起刀兵了,听说什么闯王的人,死了不少人,我一家十几都死光了,只剩我-个人逃了出来,到现在有两三天没吃喝了……”
说着说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哭得“呜”、“呜”地,好不伤心.一腔悲痛、怒忿全都发泄了出来。
李德威机伶一颤,只觉全身由头冷到了脚,急道:“老人家,那,那朝廷的兵马呢?”
“败了!老头儿哭着说道:“死的死,跑的跑,现在恐怕-个也看不见了。”
刹时,李德威全明白了,他明白“潼关”为什么夜不闭关,他明白“潼关”为什么家家户户上门这么早,也明白为什么看不见-个人影了。
他丢下一锭银子,强提-气,腾身疾射而去。
老头儿怔住了,等他定过神来辨明李德威所走的方向,他忙站起来扬手叫道:“喂,这位哥儿,长安去不得了,长安去不得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