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当真?弘治帝就好奇了,这天下还有什么生意,是只能你们做,别人做不得的?
朱厚照得意地一笑,说道:那当然!父皇莫要忘了,她们是宫里出去的女官,原本做的都是御用品,现在就算退役经营制衣坊,那做出来的东西,也跟寻常商户不同啊!普通百姓当然只需要购买普通衣物便可,那些有钱的商户或是讲究的权贵,又有哪个,不讲究穿用品级呢?
说穿了,她们就是打着皇家制衣坊的名号,做高端奢侈品。
普通商户当然没得比,也不敢比,这年头谁要是敢做御用品,那就等着掉脑袋好了。
可她们这些女官和宫女,本就是宫廷出身,原本做得就是御用品,现在虽然对外售卖时不能称之为御用品,却也可以打上皇家制衣坊的标志,说明负责制作这款高档大礼服的宫女曾经是为皇后/皇帝/太子做过礼服,哪怕不是皇家同款,但能够享受到跟皇家同一个人制作的衣物,对于那些富商来说,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当然舍得花钱,甚至一经开售就被抢购一空,订单都已经排到半年后去了。
这是皇帝不会明白的领域,但弘治帝还是相信儿子,只是有些好奇,若是赚钱这么容易,为何户部还会整日亏空?
这父子俩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都很想知道好不好。
朱厚照哪怕有后世去了无数小世界的经历,也在别的世界当过皇帝,可回头重生看看自己所在的这个大明,还是很头疼。
虽说大明这些官儿们,勤政爱民是有的,但说清廉如水两袖清风的,真正是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就算是李东阳和杨廷和这样尚算正直清廉的官员,也只能说他们不会从公事上贪污徇私,但那些官场上惯例的人情往来,冰敬碳敬等等,他们也不会特意推辞。
更不用说,家里人做生意时的各种便利,减免的田地赋税,投靠的家仆和门人等等,都会给他们带来各种财富渠道,并不会仅限于俸禄。
否则按照当初朱元璋定下的俸禄标准,这些需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老爷们,早就喝西北风饿死了。
至于国库的入不敷出,着实是因为如今的大明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而能够收上来的赋税远不够这些开支,哪怕通过对盐铁茶矿等专营专卖,可真正赚钱的还是那些大商家,这里面的道道,实在不是两个做皇帝的一下就能想得明白的。
不过弘治帝有这点好处,自己做不到的,那就找人去做,身为皇帝,当然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这等小事,交给能干会干的人便是。
既然这皇家制衣坊如此能赚钱,不如就收归国库交由专人管理?
万万使不得!朱厚照吓了一跳,有些委屈地望向自家老爹:父皇,这可是你当初答应儿臣,任由儿臣去做,盈亏自负的。为何才看到赚钱了,就要收走?那些人若是能做好,又怎么会轮到万姑姑她们出头?
宫里不光有女官二十四司,还有太监的二十四局,自前朝开始,大多是太监掌权,这内库国库一日比一日空,这赚钱的生意交到他们手里,父皇以为,真正能收归国库的利润,还能有多少?
他越说越气,上次李阁老和周尚书哄着我把内库的钱还给了国库,说是兵部户部和各州府各地都有缺口,急需拨款。我就给了。可最后呢?父皇可知这些银子,有多少用到了实处?
难道户部之中,有人贪了你的银子?弘治帝一怔,那你如何得知?
朱厚照叹口气,说道:我都不用去看他们用了多少,只需要看看他们报上来的账即可。兵部说大同三镇已经有五个月发的半饷,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若是开春鞑靼人再来犯边,恐怕难以抵御。于是户部就拨款过去,按照三镇六万将士半年的饷银拨付,可在去年九月大同报来的战报上,大同三镇目前实际的兵员数,应该不超过三万,那剩下的人和饷银呢?
弘治帝没想到他如此心细,竟然光从战报和奏折中,就能算出吃空饷之事,哪怕这事在大明已是屡见不鲜,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予拆穿而已,可身为皇帝,想到自己的将领欺上瞒下,私吞军饷,而兵部这些人居然毫无察觉,又怎能不生气。
哪怕他再好的脾气,再仁慈宽厚的性子,对上这种事这些人,还是忍不了。
皇儿为何不早说?朕一定让人严加查处,将这些贪官立斩不赦!
朱厚照两手一摊,我这不也是才看到户部报来的账簿才知道嘛,父皇不是说眼下朝中将领奇缺,若是等我长大一些,便可替父王出征,就无需这些贪得无厌的废物们占着地方了!
他的内心,依然保留着冲锋陷阵去当那个镇国大将军的美好愿望。
策马奔腾,驱逐鞑靼,开疆拓土之事,是何等快意,不知胜过在京城跟那些文官们成日扯皮斤斤计较的日子多少倍。
弘治帝被他气得笑了,抬手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胡闹!就算朕让你当镇国大将军,也不可能让你去边城!罢了,既然如此,你弄得那些营生,不愿纳入国库和内库的,就由得你自己管吧!只不过,若是亏了,也得自己担着!
多谢父皇!朱厚照眼珠一转,又问道:那这次儿臣献上祥瑞金米,可有赏赐?
有,不过你以大欺小,欺负妹妹,是不是也该罚?弘治帝没好气地说道:御史都上书说太子重商轻文,荒废学业,有悖礼制,你还成日惦记着赚钱,连你父皇这点东西都想算计,是不是再过几年,你就比朕还有钱了啊?
朱厚照撇撇嘴,不屑地说道:那些御史说我重商,他们自己难道就干干净净了?虽说农为国之本,可无农不稳,无商不活,无工不富,少了哪个也不行。至于比财富的话,他不厚道地说,哪里用再过几年,现在他就已经比父皇有钱了好不好?
说他钻进钱眼,那还不是父皇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前世在父皇驾崩后,国库和内库险些连给弘治帝风光大葬的钱都拿不出来。
现在他一个七岁小娃就开始操心赚钱的事,还不是被这些大人给逼的,穷怕了吗?
弘治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说得不错。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开春的春耕,不光是你这些金米要试着种下去,还有各地农田不若在殿试之后,便举行亲耕礼,朕要亲自带着这届进士们一同开耕!
朱厚照一听,差点下巴都掉了,父皇这次殿试你打算考他们什么?耕地吗?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弘治帝殿试的时候,出的题目是关于礼制的,其实是考的帝权和内阁议政,君臣之礼,关系到皇权地位,可没想到,先前他的小手一挥,改变了会试题,也改变了唐寅的命运,现在这大礼包一开,玉米的提前引进,竟然会让弘治帝改变主意,开始重视农耕而不是与大臣们角力之事了,那考题是不是又要变了呢?
这好像不应该算到他头上吧?
系统:宿主不要甩锅,这是因你而起,当然要算你的。不过可以根据改变后对本世界百姓的影响,是否提升他们的幸福感,来决定增减暴君值。
弘治帝摇摇头,说道:读书人当做读书人的事,让他们随朕亲耕,是去了解稼穑之事,以后治理地方,也要以农为本,让百姓能吃饱穿暖,才算得上一个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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