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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气恼不已,已经不管不顾的开口低骂了一声。
队伍旁驾马护卫的锦衣卫缇骑不由侧目看了过来。
那叫骂的人,本就是朝中经年的老倌儿,四五十岁的年纪,在如今的朝中也算的上是老人。
见到锦衣卫这帮不成事的混账看过来,当即两眼竖起。
“看甚?”
“多少年了?从洪武元年开始,陛下颁布旨意,禁绝白莲教社等,尔等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分忧。纵容奸佞歹徒之人为祸地方,制造动乱。
今岁春,殿下赈济河南,更是在徐州府闹出伏袭的事情来。本官听闻,那一次就有白莲教社众人参与策划吧。”
老倌儿一顿骂,几名锦衣卫缇骑顿时脸上发烫,又不愿与这老倌儿分辨。
自己这些人的嘴皮子从来就不是这帮读书人的对手。
老倌儿却是开了嘴就止不住,脸色愤愤:“朝廷每年砸了多少钱粮,锦衣卫拿了多少的权柄,一帮蠢货,现如今闹出这等荒唐事情来,你们是要叫太孙……”
“您老息怒,少说几句吧。”
老倌儿骂骂咧咧,身边的人终究还是觉得如此失了礼仪,拉了一把劝阻。
老倌儿哼哼了两声,望了一眼转头看向这边的高仰止,这才吭哧吭哧的仰起头闷声看天。
经此。
那最先开口的都察院官员,低声道:“稍后与高阁老议一议,看看北巡行在这边,是否要呈奏一份奏章回应天。”
“这事须得要陛下和太子知晓,朝廷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各司该将事情压下去督办的要去下压,锦衣卫也要寻人,大都督府那边更要行文地方卫所,谨防歹人有可乘之机制造动乱。”
在队伍的角落里,被点名随行北巡的原中都凤阳府知府丘凤珍,听着这帮京官同仁们的议论,心中一阵后怕不已。
此刻,丘凤珍无比庆幸,自己被太孙殿下给提溜着塞进了北巡的队伍里,而不是被留在凤阳城,还要面临着炆废人失踪的麻烦。
封云松,合该你要倒霉!
丘凤珍攥紧手中的缰绳,嘴角带着一抹窃笑。
若是自己还在凤阳城,这事定然是要自己扛的。自己是凤阳知府,乃是中都地界上的首位牧民官。
而封云松虽然是中都留守司留守,但人家只是统领中都地界上的卫所兵马罢了,不参与中都地方政务。
丘凤珍心中可是老大的庆幸和欢喜,只要锅不在自己身上,便是万事大吉。
他不由的抬头看向无数道背影最深处的皇太孙殿下,原本心中那一丝不满,也尽数烟消云散。
朱允熥此刻并未理会这些随行官员的想法。
他驾马走在最前面,官道两旁是秋收之后荒芜的田地。
更远处一些沟渠上下,则是有少数的百姓,正在趁着冬天到来之前,做着清理沟渠的事情,好保障来年开春落雨之后,沟渠不至于被堵塞。
高仰止低声说道:“今日河南道、凤阳府分别来奏,两处皆为紧要之事。殿下此刻选择北上河南道,微臣知晓,此乃殿下心系百姓,不忍百姓受灾。
而凤阳之事,恐怕殿下心中也有定论。只是微臣仍是担忧,若是放任不管,恐致生变,地方动荡。
再不济,那人也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在一旁的白玉秀眨眨眼,提起精神,默默的听着学长和太孙殿下的每一次对议。
朱允熥轻叹一声:“是孤想的欠妥,方才导致他被歹人掳走。但凡孤昨日考虑的再周到些,也不至于他身陷危局。”
“哦?”高仰止笑了笑:“殿下这是猜得出那位是被人掳走?”
朱允熥从官道旁的野外收回视线,看向高春风:“此次凤阳之行,偶现白莲教社与晋商踪迹。官兵大肆清剿,可是城外潜藏之人呢?
想来这一次,他就是在出城之际,被那些人给掳走了的。
若我昨日便提点凤阳官府,今日也不会生出这等事情。”
说完之后,他的脸上显出一丝歉意。
高仰止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昨日凤阳城清剿诛杀无数,若是放在寻常,便是再有歹人未曾被查出,也该是继续潜藏乃或是潜逃而走。
谁也想不到,这些人竟然会如此胆大包天,不单今日便敢行事,竟还敢劫持掳走那位。殿下对那位已经是宽仁至极,微臣历数历朝历代,未曾有如此和睦之局面。”
朱允熥摇摇头:“现如今,也只是因为有那三十余万两的财物在,孤才能确信,他便是被白莲教劫走,暂时也不会有性命之虞。而河南道的事情,却不能拖,事急从权,也只能暂且搁置。”
白玉秀这时候忽的低声道:“只是不论如何,还是要尽快知晓那位的去向才是。无论是解救还是别法处置,总要将其放在朝廷的视线里。”
说完之后,白玉秀立马颔首底下眼睑。
高仰止侧目看了两眼这位年轻的小师弟,笑道:“殿下,恐怕还是要如小白所说,该派人去找寻那位才是。”
朱允熥目光转动,沉吟良久。
随后回头看向在后面压阵的田麦。
田麦会意,当即驾马上前:“殿下。”
“白莲教此番作乱,又有晋商参与其中,你认为,若是二哥被白莲教掳走,该去往何处?”
田麦目光转动,稍作思量便开口回答:“该往北而去才是。”
朱允熥点点头:“与孤所想一般。”
田麦当即抱拳道:“河南道有咱们的人,九边那边……”
他合上嘴,看了两眼高仰止和白玉秀。
如此,田麦方才继续道:“属下密令北边,抽调人手南下拦截。”
“去吧。”
朱允熥点头赞同。
田麦抱拳,便要往队伍后面赶。
他是暗卫的人,这些人向来都是藏匿真实身份的。
就如此处已经身居内阁大臣的高仰止,便亦是暗卫中人。虽然如今他的存档早已被销毁,但谁也改变不了,他有着暗卫的经历。
高仰止看了两眼,微微颔首。
朱允熥却是又忽的开口:“田麦。”
田麦闻声勒住战马,转回过来:“殿下还有何事交代?”
朱允熥目光注视着田麦,在刚刚那恍惚之间,心中生出的念头低声说出:“找到他,取得联系,听他的意见,或走或留一切皆由他而定。”
田麦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遵从朱允熥的命令,转身离去。
这一下,却是轮到高仰止心中疑惑。
他不由压着声音道:“殿下这是要作甚?”
朱允熥目光闪烁,回想着昨日与朱允炆的那个约定:“孤相信他对大明的忠心,也相信他绝不会做有损天下的事情!”
……
“我与大明不共戴天!”
“我与那奸佞朱允熥不共戴天!”
“往日之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一片连绵不绝的芦苇地里,临水的滩涂边,朱允炆满脸涨红,紧紧的抓着秋娘的手,冲着站在眼前的刘宗圣及韩明王等人低吼着。
从凤阳出发,北上的通道有好几处。
除了走王庄驿、固镇驿北上的官道之外,另有水路一条。
从凤阳城出发东去,过泗水驿,便能到洪泽湖区域。
洪泽湖周遭水草茂盛,遮蔽视线,易于藏身。而在洪泽湖登船,汇入运河,便能藏匿在南来北往的商船之间。
在凤阳城外濠水边将朱允炆、秋娘二人劫持之后,刘宗圣、韩明王等人便一路马不停蹄,挟持着朱允炆夫妻二人,赶来洪泽湖附近。
只等天色稍晚,湖上的船只赶过来,众人便能登船逃走。
而朱允炆在路上,所表现出来的反常态度,也让刘宗圣、韩明王对其放松了警惕,不觉对方会趁机溜走。
而此刻,朱允炆也终于是在刘宗圣、韩明王二人面前清晰的表达出了他的想法。
只见朱允炆喊完之后,双眼快速的从刘宗圣、韩明王脸上扫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