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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长乐台外面和附近的街道之上都已经站满了兵丁,热闹的夜晚被破坏,过往路人被朝廷大兵挤在身后围观,中间的路则清空了出来。
天子驾临的消息这么长时间已经走漏了出去,
尤址为了皇帝安全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方才就命人通知了锦衣卫指挥使韩子仁。
这也才有他现在急匆匆赶来的模样。
至于不夜城衙门里的文官,也大约在同一时间全都到了。
虽说百姓被清空了出去,但官员、厂卫一下子又把这不算宽阔的街道填满。
等到屋子里传来脚步的声音,
韩子仁刷一下跪下,
高声道:“臣锦衣卫指挥使韩子仁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朱厚照看了一眼身边的尤址,
这老太监也不狡辩,“奴婢自作主张,请陛下责罚。”
主要是他真的放心不下,毕竟对面就发生了命案,情况还不明朗,你说他能怎么办?总而言之先确保皇上的安全,这是第一号事情,后面受些苦头那他也认。
朱厚照甩了甩衣袖,不是冲尤址,而是冲着外面跪着得这些个官员,“朕几次三番的说过,不夜城是大明繁华之所!现在呢,是土匪窝吗?想杀人就杀人?在这里做生意,没有大当家、二当家,怎么有的人传得玄乎玄乎的,说是能量通天。
通天?!”他用力强调了一下这个词,“朕从未与哪个不夜城的商人通过。那他通的是哪个天?是你汪腾汪督公的天?”
汪腾赶紧换个姿势跪下,“陛下折煞奴婢了,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正说着的时候,韩子仁等一群人的身后,又是一个轿子落下。
紧接着一条路让出来。
朱厚照一瞧也认出来了。
便是平海侯梅可甲,他七老八十,头发都白了,还大半夜被弄出来给皇帝告罪,这就是子孙不肖的后果。
但先不管那么多,
皇帝正在气头上,梅可甲来不及痛心于自己的儿孙,先到皇帝面前跪下再说。
“陛下,老臣治家不严、以致生出荒唐事,请陛下息怒!”
这可是他的老丈人,
按道理来说朱厚照应该要给他一点面子。
但这件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太敏感了,总不能叫他当众包庇皇亲国戚吧?
他的老爹弘治就是这样,结果弄得满朝怨声载道,最后还累及他作为皇帝自己的名声,而且助涨了那两位皇亲国戚的嚣张气焰,最后只能是越来越恶劣。
至于说丢脸,
丢的是梅家的脸,又不是朱家的脸。
就算丢朱家的脸,他又不是真的姓朱。干荒唐事谁怕谁?
“朕可是听说了,梅小公爷日日光临这长乐台,天天挥金如土、夜夜笙歌不停,平海侯,似这等儿孙,哪里是给你传香火?那是在给你败家产呐!你自己说说,照这样下去,他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还有多远?”朱厚照语气生硬,说完动身就走。
韩子仁则招呼着锦衣卫将皇帝团团围住,哪怕是一只苍蝇飞进来都得挨两下。
“去将梅承泰和徐延德带出来,这个时候还要待在妓院?”
尤址听了以后,立马照办,今儿这事整的……
这就是很多时候大臣们不愿意皇帝出宫的原因。
但这位主,出个宫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了,就算明天有御史聒噪两句,他也不会管的。照样我行我素,又能拿他怎么样?
而原先嚣张叫嚷的梅承泰在长乐台里也看到了这番架势,此时已经吓得脸儿都白了。
徐延德呢?
这个平时相互看不惯的两人,反倒抱在一起仿佛都能从对方身上获得一丝丝的安慰。
至于白知晦,
面对他的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锦衣卫已经来了,东厂在来的路上。
不管长乐台今晚有多少人,不要说200、300人呢,就是再加个0,同样全部带走。
命案没有查清,全都脱不了干系!
客人相对好些,但是以白知晦为首的经营长乐台的人,那是惨了。
先带走,
带走了,就不止是查今天的命案了,往日里都做过什么,是不是得交代交代?
所以汪腾带着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绑起来。”
白知晦也没有任何反抗,他是想过要怎么办,但怎么想都觉得不行,所有的他以为的人脉,在这个时候都会极力的撇清和他的关系。
他甚至觉得自己会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
这种泰山压顶的无力感,让他有一种极度的恐慌,以至于有些神游,直到有人碰他一下,他才像触电般忽然反应过来,然后大力的攥住那只搭上他的胳膊。
见他如此,汪腾依旧平静,“你还能怎样?”
“人不是我杀的!”
声音不大,但有一种声嘶力竭的感觉。
竟然是这句话,对此汪腾则多说一句的欲望也没有,他直接转身离开,命人将长乐台的剩余人员,包括林清韵等一众女子全部绑了。
第九百零四章 荒唐帝王
不夜城管理委员会的衙门,就在入城的门口位置。
平时呢,这里不会那么热闹,毕竟与人气最旺的地方相比,这儿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但今天却是灯火通明,门口站着的锦衣卫衣裳都是明亮的。
大堂里,梅承泰和徐延德都老实跪着,梅承泰还好,毕竟还有他爷爷来了。但定国公府么,一个人都没来。
朱厚照听说过,现在的定国公徐光祚已经病入膏肓,基本上没什么希望了。
换句话说,以后定国公的门楣就靠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徐延德了。
不行。
定国公这个爵位在宗室改制后,也算是世袭罔替的一等公爵了。
徐光祚是只有一个儿子,但是徐家难道就没有旁系的子嗣了。
“徐延德。”
这家伙吓得一抖,“臣在。”
“今晚谁杀的人?”
“回陛下的话,当时太乱,臣没看清。”
“喔,你回府吧。”
“啊?”徐延德还以为有什么雷霆之怒,没想到竟然这样云淡风轻,“陛下,是命臣回府?”
朱厚照受不了这个糊涂蛋了,随意挥挥手,“走吧。”
“是!”徐延德略微欣喜的应了下来,“臣谢过陛下不罚之恩,今次是臣错了,臣回去以后必定深刻反思,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走吧,走吧。”
天子这样不追究,其实是放弃他的表现。
这一点,梅可甲这样的老狐狸是看得出来的。
与此同时,朱厚照附耳和尤址说:“明日你去定国公府,代表朕探望探望他,看看他的身体如何了。若是实在支撑不住,要他早做打算,重新挑个人,朕会格外开恩,考虑他的建议。”
对于一个病重之人来说,忽然间收到这样的旨意,就算不病死,也会被气死,相当于大房的财产要分出去了。
定国公的爵位不能传给他的儿子,这还得了?
但朱厚照就是要这样,他没有破坏依靠血脉传承下来的功勋爵位,然而死守原来的规矩,实质上是让一代代公侯伯爵成为摆设性的东西。
他们的能力低下,拖累的也是大明。
至少,朱厚照还能保证定国公姓徐。
至于他这个侄儿,梅承泰,他与他父亲这两代都是单传,这就麻烦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赶过来的梅怀古说了这样一句,
“怀古,你要不趁着年轻再生一个?”
梅可甲和梅怀古脸色均大变,“陛下恕罪!承泰这次的确是犯下了大错,还请陛下开恩,惩了他这次,再给他一个机会。”
朱厚照背倚着不夜城衙门大堂的案桌,考虑着说:“原本朕是不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的,但你们瞅瞅他这模样,仿佛朕花费心思弄出的不夜城倒是给他开的。你们说给他一个机会,好,你这个当爹的倒是说说看,他能有什么用?那么多的差使,哪个他能派上用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