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年狠狠磨牙。
第一百零三章
周边的学生瞧见这边奇怪的气氛,都诧异地议论纷纷起来。
那不是魔方轩的掌柜和他夫郎吗?怎么和方晓这么亲密?有学生远远地观望。
另一个学生斜了他一眼,方晓的哥哥就是莫掌柜,你不知晓?先前我同父亲去食肆的时候经常瞧见方晓。
这句话引来了学生惊诧的目光。
来鹿台书院的大多都是凭着真才实学进来的学生,而其中贫寒子弟不占少数。而魔方轩的价格虽是尽量调低了些,但贫寒子弟还是鲜少会去。
因着他们从未进去过魔方轩,便只是远远地瞧一眼,知晓那就是魔方轩的掌柜,但鲜少都瞧见过方晓。
这也不奇怪,先前语年带方晓去客栈里授业,自然也就很少在食肆中见到他。
这时,方晓也同自家哥哥聊完,终于想起了自己在书院中的好友,便将自己的哥哥一行人拉了过去一一介绍。
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方晓骄傲地仰起了头,倒显得那些学生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们的衣着都很是简朴,有些人洗白的衣物上还打着补丁,就因为这个,书院中许多家境尚好的学生都会取笑他们。
但家境不错的方晓从不取笑他们,反而与他们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因着自卑,都悄悄地掩住自己的衣裳,手足无措地行礼。
莫净成弯眸回礼,稍稍打量起他们。
都是比方晓大三四岁的孩子,可以在动作间看出他们内心的窘迫。不过也能理解,这个年纪最是好脸面的时候,不论在未来抑或是这个世界,都是如此。
这是晓儿的哥哥做的糕点。莫净成将放在石桌上的一个食盒递了出来,晓儿,与朋友们尝尝。
说罢,又对那些立在原地的学生温润道:这些都是为你们准备的,不必客气。
左右都是方晓的朋友,在院舍里也有个好照应。书院虽然就在杏花镇上,但毕竟离开了他们的身边,一有个什么也没办法及时赶到。
那些同学都还是懵懂的少年,不知晓莫净成的心思,盯着对方温润的笑容直发呆。
更有甚者瞧见对方实在太过温柔,又衣冠翩翩好看得厉害,竟然红了脸越发惊慌起来。
语年见一个少年面红耳赤,一下便知晓了对方的心思,便摸着自己的下巴打趣道:如何?咱莫掌柜好看吧?
那少年慌乱地对上语年调笑的眼神,见对方气质非凡样貌又很是俊秀,与他们全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脸立刻红得越发厉害了。
语年没有想到这个书院的学生是这么不经逗。
糕点确实很合他们的口味,不一会儿便吃得一干二净。吃完糕点后,一行人便各自回了家。
而顾承则顶着语年意义不明的目光,借着其他理由留了下来。
待闹腾的一行人终于离开后,顾承才深吸一口气,往杜遵素方才离开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两个种着绿树的院子,又拐进一道偏僻的小路,弯弯曲曲地走了一段时间,一个不大不小的偏屋才出现在了顾承的眼前。
这屋子设在书院的最深处,离得各位授课先生休憩的地方和学堂远了些,是特意给院长留来休憩与点灯工作的小屋子。
这倒不是因为杜遵素自己想要特殊,而是每个书院的院长要忙碌大小事务,能休息一时便是一时,副院长与杜遵素交好,这才劝说杜遵素给自己留一间小屋。
本来杜遵素还有些不愿意,道怎么能给自己行特殊,但后来确实有些吃不消,便设了。
按理来说,书院院长的休憩室理应宽敞明亮,这样才好让平日里为书院打点上上下下的院长好好休息,也不至于束手束脚。
但杜遵素偏不,执拗道自己有个授课后落脚的地方即可,不必弄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而顾承之所以知晓,完全是因为来的次数多了,因而知晓这个位置。只不过被赶走的次数也多,这才将这间不惹眼还有些老旧的偏屋位置记了下来。
这倒是符合你这混小子的性子。顾承不甚欢喜地呢喃了一声。
二十年前他们考中进士后,本来授予高官的进士都会被赐予豪华的屋宅,是别人求了一世都求不到的东西。
但偏偏杜遵素不要,只说先前的小瓦屋足以度过一生。
这么多年了,杜遵素还是没变,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变了,仅此而已。
将往事掐在回忆之中,顾承背过手走过去,面上冷静得很,俨然还是大家口中脾气古怪的神医,但其实脚下都在打晃,慌得厉害。
顾承对自己的紧张很不满意,明明是那个混小子做错了,我做什么紧张?
这样一想,似乎又合理了些,便觉得脚下也轻快了许多。
门微微掩着,顾承刚要推开门,便听到了里边传来的交谈声。
遇见端山了?一道温柔的女声从里边传来。
杜遵素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夫人,我该怎么面对端山?
顾承要推门的手顿住。
端山是他的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唤他。而世间会用他的字唤他的,除却父母之外,唯有那二人。
一人是从前的杜遵素,一人是青梅竹马祁玫玉。
现在听来,里边正是祁玫玉的声音。不过这也不奇怪,他早已知晓杜遵素娶了祁玫玉为妻。
祁玫玉性子开朗,从小便与他们二人交好,若是爬墙抑或是抓小鱼之类的游戏,他与杜遵素必然会带上这个直爽的女孩子。
家里本就一条街道的距离,只要远远地唤上一声,三人便能凑在一起。
只不过祁玫玉的父亲是富商,而他二人的父亲又是做官的,两者的家庭不在一条道上。
在官员的眼中,经商的人必然心中是狡猾的,因而不能与经商者的子弟交好,也不可娶经商家庭的女子或是哥儿。
但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他们这些懵懂的孩子也不在乎什么位卑权重,能一块玩就是伙伴。再者什么娶不娶妻的,他对祁玫玉也没那心思。
三人的感情就这样维持着过了垂髫之年,又过了行冠礼,直到杜遵素的父亲因被奸臣所害而被罢黜至偏远地区。
那日正好是考科举前半年,本来顾承和杜遵素约好一起踏进考场,但因为这个变故,两人中间还分别了半年,直到在去京城考会试时二人才再次相遇。
中间发生了什么,顾承无从不知晓。哪怕是提笔想写信给杜遵素,可信写到一半,却又懊恼地将信纸揉掉。
如此反反复复过了半年,竟一张信纸都没有寄出去。好在半年后再见面,杜遵素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精神也还算不错,也成功应对了科举考中进士。
而随着杜家举家搬去罢黜地,祁玫玉也一言不发便消失不见。等十几年后再从旁人口中听到祁玫玉的消息时,她的身份已经变成了杜遵素的夫人。
夫君再也没有办法和端山和好了吗?祁玫玉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里边沉默了许久,杜遵素才决然道:再无可能。
顾承将欲推门的手收了回去。
当时杜遵素与他同考中进士又被授予高官,完全可以相互携伴在朝廷里顺风顺水。可一年后杜遵素突然上书辞官回乡,连个缘由都没有。
他去寻杜遵素,想要劝说后者留下来。按照朝廷的规矩来说,若是被罢黜的官员之子是没有机会被授予中央官位的。可先帝开明,将有才能的杜遵素留在了身边。
杜遵素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恢复从前的光彩日子,可偏偏杜遵素选择了逃避现实的回乡。
而这一切,都是杜遵素收到家中传来的快信后发生的。信上写了什么,顾承无从得知,甚至没有将杜遵素的变化牵扯到那封信去。
杜遵素是家中的庶子,从小就不被杜家疼爱甚至可以说没有被当成杜家的儿子,而杜遵素也一心想逃离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