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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君汐和安诗宁却只是沉默,并未说话。
一片缄默中,三人各有思量,安逢也很快冷静下来,后悔方才脱口而出的话,他颤声问:“那……我会死吗?”
淩君汐道:“我不会让你死。”
安逢看着面前这两位长辈,一身轻纱素衣,面容平和,难以想象她们心中竟是筹谋着这样的大事,可细细想来,却又不难想到,只是他自己就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很难察觉……
他脱力一般地坐下,眼中满是血丝,有绝望,有恐惧,还有些複杂的恨。
他恨自己生来就是工具的事实,又恨淩君汐和安诗宁为何不对他再狠一点,也好过这样不上不下!
连安逢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被养废了,还是太重感情了……
安诗宁安慰他,问:“小逢,至于你与怀归——”
安逢心里明白得很,他打断安诗宁接下来的话:“兄长他只是将愧疚和情意混淆,一时糊涂,过一两年,他便会明白这些都只是错觉罢了,”他眼中灰沉,似已瞧清往后的路,“况且娘亲和姑母话已说得很清楚了,义姐义兄本就是娘亲左膀右臂,只要一个人站在我这边,对双方都是难事,我也不愿走到互相疑忌的地步。
若不是当年我让义兄留京,徒生许多风波纠缠,他早已同义姐一样是娘亲心腹,同娘亲谋划大计,焉能与我扯上这关系?如今也不至于一头雾水地被赶去边塞。我打乱许多计划,娘亲那时为难,最终还是为了我将义兄留下,我很感激,这些便已足够了。”
淩君汐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给安逢任何承诺。
安逢泪湿双眼,问:“娘亲军功甚伟,如今是忠臣良将,往后享万世之名,权力,金钱,娘亲已经什麽都有了!若事未成,前半生或许只能被#039反贼#039二字盖住,这……真的值得吗?”
淩君汐轻声道:“我要做的本就是惊世之事,生死且可度外,何惧毁谤满身?世人难知我意图,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论定。”
*
越往北,豔阳的毒辣便减少一分,到了晏朝最边远的驿站时,淩初已离京一月有余。这里的天竟已有秋寒之意。
风吹草低,牧民在日落下往南赶着牛羊。
淩初翻身下马,走进驿站,递出一封信,驿员问:“大人可是有军情要禀?”
淩初摇头,亮出他的符牌,“家书。”他说着,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驿员。
驿站虽只用于传递官府文书和要紧军情,但一定品级以上的官员,是偶尔可以寄封家书的。
淩初交完信,让马儿歇了一刻钟便就走了。
他走后,一粗布短衫,身形魁梧的人走向驿员,“小淩副将的家书?”
驿员点头:“应当是报平安。”
那人沉思片刻,“想来不是大事,如今要紧关头,先压着别送,问过淩将军再作安排。”
驿员应下。
草原上,淩初心中苦闷,慢行良久后,不禁在辽阔草原驰马宣洩,挥洒汗水,他紧握缰绳,弓背纵马,忽见远处有人身骑高马,他定睛一看,两姐弟鹰觑鹘望,几乎同时看清了对方。
“阿姊,”淩初驱马上前,“你来接我?怎知是今日?”
淩年生得宽额凤眼,眉骨优越,眉眼是同淩初一脉相承的英气,她看淩初满面风霜,眼中似是郁结,微微一笑道:“秘密。”
淩初道:“方才我去驿站,见驿员气息绵长,眼神炯炯,似是军武出身?”
“毕竟是要塞之地的驿站,是我做主换了驿员。”
淩初不再多问,姐弟并辔而行,互诉近日种种。
淩初忽然说:“阿姊,我以后不会娶妻。”
“你想好了?”
“想好了。”淩初顿了顿,“你不问我为何?”
淩年似笑非笑:“还用问吗?”
淩初惊讶过后,便了然,“是义母说的。”
淩年想了想,点头。
“可小逢他宁愿赶我出京,也不肯原谅我。”淩初回想那夜句句锥心之语,胸口又泛上细细麻麻的疼。
他目视远方,神情严肃,还有担忧,“我觉得他有事隐瞒,可又怕这只是我自作多情,执意留在那儿徒惹他伤心生气。”
淩年一拉缰绳,停下马,静静看着天际缓缓西沉的太阳,一抹夕阳映在她脸上,她轻声道:“他只是太聪明了,知道如何做才是对彼此都好。”
第一百零二章 奇异蛊虫
天气转凉,上京不少冰店都关了铺面,準备做秋日应季的生意。
安逢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偶尔坐在窗边,晒晒晨日阳光,他倚在窗栏,手中把玩着一根玉簪,目光低垂。心结难解,眉目间依旧有困苦忧愁之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