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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君汐点头,眸中有着哀色,她忽然问:“你害怕吗?”
此话没头没尾,但安诗宁知道她的意思,道:“当然怕,但我更怕报不了仇。”
第七十六章 副使大人
淩初回府时,已是夜幕降临,天边泛起深紫色的光,隐有星星点在夜色之中,不过是谈话的功夫,淩初从书房出来,天都已黑了大半。
淩初到了安逢院里,还未走近,安逢便就开了门,像是早就在等着他。
夜色方起,屋里还未点烛火。
淩初今日回来得晚,挂念了安逢一日,他想念得紧,快步上前俯身亲吻,安逢却偏头躲过,淩初也以为是安逢担心人看见,便掩好了门。
安逢坐下,闷声道:“今日娘亲和姑母找我了。”
淩初神色微微黯然:“你知道了?”
安逢蹙眉:“义兄何故如此——”他胸口起伏,心中有气,却不忍发洩,闭口不言。
淩初垂眸:“确实怪我,义母和姑母不信我确实是应当的。”
安逢有些气恼道:“连我也不信,她们自然也不信。”
淩初脸色微冷:“这麽说你也认为我该冷静些?”
安逢语气满是不信任:“义兄你与我才通心意,还不知以后如何,自然是该冷静!”
淩初听安逢话语如此,以为自己去边疆也是安逢赞同的,既是心痛又是恼怒:“我还需要冷静什麽?你说不知以后如何?你我以后还会如何?不就是与平常一样?!”
淩初穿着守卫军服,本就气势慑人,安逢见他怒容显现,被吓到的同时,也怒上心头,他本来就难信淩初真能想清这心意区别,他自己是断袖,淩初若也是,且对他有意,还至于在上元那夜推开自己吗?
安逢颤声道:“义兄是真的想明白了吗?你对我到底是兄弟之情,还是真心情意?义兄是真的明白吗!”
淩初眼神直盯着安逢:“我不是真心,那你觉得那夜是什麽?我每夜来找你又是为何?只是随意玩乐吗!谁家兄弟会做那样的事?”
安逢面色发白,面容愠怒,眼中隐有泪光:“什麽随意玩乐?义兄当我是随便的人,是谁都可以?!”
淩初连忙坐下,抚上安逢的肩:“我并非此意……”
安逢知道淩初话语并非那意思,但却已是被那话刺到心痛,他撇开淩初的手,说了气话:“正好我也想不明白,义兄究竟是待我真心,还是只因我是将军的儿子!”
此话简直诛心一剑,淩初不可置信:“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是义母儿子我才对你如此?”
安逢沉默地看了淩初片刻,憋着气:“是!”
这想法一直都是安逢心中的刺,周围人待他看他,就只是淩将军的儿子,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得到的所有好,皆因自己战功赫赫的母亲。
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一直在母亲的光环之下,如果离开了,他什麽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惧怕他,讨好他,他从未跟任何人交心,连一个知心友人都没有。
江晟总说淩初讨好安逢,借以献媚逢迎,安逢不信,可听得多了,便总会被动摇。
是啊,义兄这麽桀骜不驯的一个人,偏偏对他关怀倍至,耐心有加,到底是有几分是出自真心?他方才更是禁不住地恶意揣测——义兄对自己软了心动了情,是否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他如此急切想告诉长辈,是不是也另有目的……
这念头深埋心底,连他都觉得荒谬突兀。
淩初也同样一惊,从未料到安逢竟有如此想法,他猛地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安逢,神情阴沉。
安逢眼眶微红,身躯也在微微颤抖,他仰视淩初,胸腔沖撞着比他想象中还多的愤怒和怀疑:“义兄敢说不是吗?”
淩初紧咬齿关,字字含着怒意:“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趋炎附势之人?我是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动心?我是因为贪慕你身后的权势吗!”
安逢倏然站起,眼已通红,悲戚嘶声道:“义兄只管说是还是不是!”
淩初气得倒抽一口凉气,方才走进安逢院里的欣喜全然消散了个干净……
他目眦欲裂,好似前额都在突突跳着,他看了安逢一会儿,沉着脸拂袖而去。
安逢在他转身那一剎那,便就双腿软了力气,脱力般地坐下。
他看着淩初的背影,眼前被氤氲水光沖得混沌模糊,这在夜色中愤然离去的背影好似与梦中画面重合,令他心如刀割,后脑也隐隐作痛……
淩初几乎是夺门而出,疾走几步后,脚步滞缓下来,心中大半怒气顷刻间就变成悔恨。
衆护卫只见淩初气怒跨出房门,而后又在院里绕了个大圈,又快步回了房里。这奇怪的举动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若不是都看见了,且惊得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是幻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