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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初继续道:“圣上赐了方居勤爵位,义母铁血沙场十余年,九死一生,圣上才赐了永宁侯,这方居勤只是点了几回兵,就有了侯爷的名头……”
安逢听着不是滋味:“边疆苦寒,娘亲落下不少旧伤,姑母鬓间也已有白发,我忘了这三年,便觉她们像是忽然变老了一般,我不通朝政,也知朝局波诡云谲,我很为娘亲和姑母担心。”
安逢话中难掩愁苦,淩初沉默须臾,道:“你若是要谈着这些,可是愈发地睡不着了。”
安逢叹道:“我觉着我之前就没睡过一场好觉,好似总是做梦,一觉醒来却又忘了大半,只记得些零散画面,都不知自己到底睡没睡好,前几夜更是怕得睡也不敢睡……”安逢苦闷地说,“我都不知这可是那三年来落下的忧寐之症,还是我自个儿想多了。”
淩初道:“我也不知你那三年是否有难眠之苦。”至少他们同榻而眠那段时日,他见安逢睡得很安心。
淩初坐起身,走到屏风前。
安逢听见他动作,问道:“义兄渴了?茶水在你右手边。”
听到安逢的话,淩初身子一僵,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
他方才不知不觉想着要跟安逢同睡……
“嗯。”淩初拿起茶盏,一口饮尽茶水。
安逢继续问:“宁婧汐这名字,义兄可曾听娘亲说过?”
淩初放下茶杯的手一顿,“你是说佞王妃?未曾,义母为何会说起她?你又怎想到问这个?”
安逢道:“我看娘亲名字与她很像,问一句。”
淩初道:“是有些像。”
“娘亲这名字是自己取的,应是有些寓意。”
淩初道:“义母取名随意,我和阿姊的名字,就是因在除夕年初而被定下的,这些事还是阿姊同我讲的。”
安逢似是好奇:“娘亲斩杀佞王时,义兄你们也在,可记得些事?”
“我那时才三岁,还记不清太多事,那夜又急又乱,阿姊也不愿多谈。”
“义兄见到佞王妃了吗?”
淩初道:“婴寤生,我只知当传旨的太监来时,她与腹中胎儿已没了气息。”
安逢低声喃喃:“所以娘亲并未见到佞王妃最后一面?”
即使小声,淩初还是听见了:“义母为何要见佞王妃?”
“我觉得……娘亲给自己取了个与宁婧汐相像的名字,便总该是有情谊的。”
“若是有年少情谊,佞王就不会去害义母,反之,义母也不会回京杀了他,两人本可以通过佞王妃这段关系共存互利。”
“可是……”安逢觉得哪里不对,“娘亲取了新名,他们都不知在边陲立下奇功的人是宁家的人,况且屈尧对娘亲有知遇之恩,娘亲不会站到佞王派系中去,故而不会主动承认。”
“那照这般讲,义母就更没必要见佞王妃最后一面了。”
安逢哑然片刻:“那,真是我瞎想了……可能是真有情谊,但在这大局之下,身不由己,如今更已是人死两散了……”
淩初道:“这些事很重要?”
安逢道:“不重要,只是我自己莫名想问。”
淩初不说话了,他这次沉默的时间很久,久到安逢以为是要睡了,却忽然听见一道犹疑的声音:“你知道义母和安姑母有情——”
安逢脑袋仿佛炸开一般:“我不知。”
“义兄莫要胡言。”安逢严肃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若是只有这一回,我自然当你随便问问,”淩初起身,走过屏风,“可你从前也问过我这样的话......”
安逢看着高大的黑影向他走来。
他就知道,义兄没有袁大哥那样好糊弄,他过于急切了,他没想到竟然自己从前就问过?是何时问的?为何会问义兄这些?是在看了那段话之后问的吗?
难道那时的自己也同样怀疑佞王妃和娘亲之间的过往吗?
“你还问我,义母回京杀了佞王是否与佞王妃有关?那时我还不解其意,想不通你为何觉得这两者有关系......”淩初未再往下说,他脸色複杂,看着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安逢比他想象得还要敏锐。
外人道淩君汐不忌男女,多年前未婚有子,私下作风极乱。
从前历经生死,立下传世奇功的人在这流言蜚语中被抹上不明不白的低劣之色。天子每年大肆赐人,男女皆有,哪是为了彰显恩德嘉奖之意?分明是让风言风语传得更快更多,要将流言“坐实”。
淩君汐多年在外征战,膝下只有安逢一子,为人铁血无情,冷静果断,感情一事上与她好似毫不沾边,身边只有安夫人——那个猎户唯一的亲妹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