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瑞想起什麽,问道:“我记得表兄去过丘云寺拜访太子妃吧,可曾见过那画?”
宁啓则小小年纪便有神童之名,宁家将他看得跟眼珠子似地金贵,将家族重回上京的重任全都压在他一人身上,带他去见太子妃,自然是为了搏好听的名声,又引帝王好奇。
毕竟有文能比墨文,武能比忠常的名声还不够,他们还要得到太子妃的肯定。
宁啓则道:“宁家带我去见太子妃,名为拜访故人,实则求人办事,我顶着这个名声,愧赧得擡不起头……连人衣角都没看见。”
方瑞道:“表兄才学卓绝,武艺出衆,这名声于你而言难道不是好事?”
宁啓则睨他一眼:“你喜丹青之事,爱绘山水,崇尚屈君遥的非凡画技,世人给你冠个圣手转世的名头,你可喜欢?”
方瑞脸色又白又红:“啊……那便算了……真是折煞我也。”
宁啓则笑容冷冷:“同你一样,这种名声我也实在无福消受……”
他本可以做潇洒儿郎,可这个名声压得他喘不过气,不能做任何在宁家人看来多余的事。初始他的确有虚荣之心,觉得自己命贵天定,可年纪见长,惊觉其中关窍后,便是恼怒挫败。
去见太子妃那日,他像个被赏玩的物件一般被测试,被要求,他作诗舞剑,而太子妃自始自终都坐在高大屏风后,不发一言。
小小的房屋里,怎能真正施展才能?隔着屏风,又怎能真正瞧见本事?这不过是太子妃的托词,不过是宁家人自己的妄想而已。
凭什麽上一辈的事要让他偿还?这家族的荣宠于他又有何干?
得罪了太子妃,就不用去上京,他不想做棋子,当个家族的弃子又何妨!
宁啓则手中剑快了些,剑风一刺,便割破了那绣着金雀的纸绢屏风。
布料撕拉的声音让远处陪同的宁家人神色大变。
同时一道黑影猛地窜出,咚地一声,就将宁啓则按倒在地……
……
方瑞听完宁啓则隐瞒了部分的所言,吃惊道:“表兄剑术精湛,是一时劳累才沖撞了太子妃吧,幸好太子妃未怪罪你。”
宁啓则道:“是,幸好未怪罪。”
宁啓则秉性端方,行事稳重,故意划破贵人屏风是他做的最沖动出格的事,他几乎在出手时就知道了自己的后果,进不了上京,从此被家族厌弃。
他那时无惧无悔,丢了剑,道:“小辈一时恍惚,望恕罪。”
屏风后的女人轻声道:“这名于施主而言是枷锁,太重,去了上京,会成施主难避梦魇。”
这便是应了。
宁家人管什麽梦不梦魇的,惊恐过后只慌忙承恩:“多谢太……空尘大师!则儿,快起来谢大师!”
宁啓则的肩膀被人松开,他擡起头来,近卫已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身影。
……
方瑞道:“表兄就没瞧见屏风后的太子妃?”
宁啓则道:“我犯下此错,无心抗拒,太子妃近卫身手也很快,按住我不过一息之间……我只看透过那口子瞧见了一幅画,匆匆一眼,形容模糊,且未能窥见全貌,但记忆深刻,实在难忘,屈君遥果真名不虚传。”
方瑞喜道:“表兄再多说说吧!画的是什麽?山水?房屋?梅花?笔触颜色,勾勒是深是浅?对了,那幅可有题字?是谁题的字?可仍是墨文居士?”方瑞越说越激动。
“我只知道画的是人,是两个人,我只瞧见其中一位,是女子,笑容浅淡,容貌端丽。”
“人?还是两个,”方瑞眉头紧锁,脸上一副癡念模样,“怎会是人呢?他甚少画人,据我所知,除了先帝,便是其兄屈恒,再然后就是墨文居士……这些画可都在宫中,女子……莫非画中人是年少的太子妃?还是……”方瑞顿了顿,小心道,“会不会是……佞王妃!”
“不知,我也想了许久。”宁啓摇头,他望着安逢身影早已消失的远处,心道:难道是人有相似?
……
安逢回去就把花环取下给安诗宁戴上了,江晟的嘴几乎只对着淩君汐和安诗宁甜,嘴巴一下就更会说话了:“安夫人太好看了!真乃远山芙蓉之貌!这花衬得人面容娇豔!看这上面有海棠、桃花、还有……呃……”
以往安逢是不喜欢他在淩君汐和安诗宁面前耍宝的,可如今安逢看江晟顺眼起来,被江晟咬文嚼字的模样逗得发笑。
“你笑什麽?”江晟面色微窘,“我说得都对!”
安诗宁的确是美人,四十有余,也依旧风姿秀美,些许的皱纹垂态也掩不了她年轻的容貌,依稀可见往日风华豔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