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尘说他有公务在身,接下来好几天都不见踪影他好像住在别的地方。
后来的好几天都下雨,路面随时都是积水的状态,我晾在楼顶的袜子老是忘记收,一次次晒干又被淋湿,终于有一天,阿白忍无可忍,在我忙着给隔壁的小姑娘装饰小皮球的时候帮我把袜子收了回来。
我是半夜的时候才发现有个什么东西被我压在了屁股底下,抽出来一看竟然是不知道被我遗忘了几天的袜子它有一股新鲜的雨水味道。
雨水是什么味道我不清楚,但是我很清楚,袜子上不应该有这种味道。
晚上没办法用洗衣机,我拿了小板凳钻进卫生间。
洗完袜子我把他们晾到窗台我想这里应该不会被我忘记,没想到才挂了一只上去,另一只还没来得及吹吹夜风就被我不小心碰掉了,正好落到下面停的摩托上。
那是阿白的摩托车,要是明天看到他心爱的摩托上落了一只袜子,那我的袜子可能会和我一起丢掉性命。
我下了楼,却发现楼下灯火通明明明早就已经打烊了。
老板坐在大堂的一个凳子上发呆,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个酒瓶和一个玻璃小杯子,酒瓶只剩浅浅的一层,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了。
他看到我,你怎么不去睡觉?你不也还没睡。
阿白呢?他坐起来了一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还没回来。
我看了一眼外面深沉的夜色,嘀咕道,也快了吧 老板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说,你去找找他。
啊?找什么呀他自己回回来吧 看着老板的眼神,我突然有些不确定,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好吧,最后我妥协了,问他,去哪儿找?老板眯起眼我发现他竟然和阿白有些相似。
真奇怪,这么久了,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老板招招手让我过去。
我过去了,他倒了一杯酒,满满的,杯面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形。
他把酒递给我,喝点酒吧,外面天凉。
大半夜喝什么酒?我想拒绝可他的手却很固执地停在半空,我没办法,端过来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直冲我的鼻腔,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出门的时候他在我背后哼起了没有歌词的歌,我关上门,那歌声也就停了。
街道的地面上还有积水,在路灯的照耀下发着暗光,夜风微凉,但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上头,我却只觉得燥热。
我本来以为老板会让我去酒吧之类的地方找阿白,但他跟我说让我去便利店附近没有路灯的地方找。
附近有好多家便利店,我碰运气似地瞎转悠,最后在第三家便利店的后门处的小巷子看见了阿白。
他站在两条巷子的交叉口,没有路灯,只有他手里的打火机发出微微的光照亮他的侧影,隔着漆黑的巷道,他的面目模糊不清,要不是他还穿着今早出门时的那套衣服,我可能根本认不出来他。
阿白!我一边走向他一边喊他的名字,阿白转过头来,表情被阴影遮盖。
还没走近,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雨,牛毛似的细雨钻进我的领口,冰凉凉的。
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我走到阿白身旁,才发现还有别的人因为被转角挡住了,我刚刚并没有看见。
大概五六个,身影隐匿在黑暗里。
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其中一个靠着墙边的人看着我,眼神锐利如鹰,眼角的疤痕像是活的一样在他脸上抽动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来的不是时候。
阿白 我低声喊他,悄悄牵住他的手,想着一看苗头不对就立马逃跑,没想到阿白反而反握住了我的手。
他另外一只手夹着烟,飞快地凑过来吻住了我的嘴角烟草的味道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让我有短暂的错乱。
隐匿在黑暗中的看客们被雨水洗尽黑雾,渐渐显出轮廓,他们爆发出一阵低沉的起哄声,我听到有人用口音奇怪的方言笑骂了一句走后门的。
阿白的唇辗转在我脸颊,声音仿若蚊呐,抱我。
我攀住他的背,一只手插进他的头发里,让我们贴得更近,他在我下巴上咬了一口,吮吸出暧昧的水声。
大概过去了几分钟,阿白松开我,牵起我的手咬了一口,然后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眯起眼问我:你来干什么?我盯着他不说话。
阿白真是个好演员,他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捏着我的手半是怜爱半是玩笑一样地亲了亲刚刚咬过的地方:等不及哥哥回去了呀?眼角有疤痕的男人骂了一句脏话,从黑暗中走出来,把一个空箱子踢到阿白跟前:阿白你要死哦,你要走后门回家去走你的后门,给我们办事之前要先处理干净自己的事情哦。
阿白挡抽了一口烟,笑着回他:晓得了豹哥,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吗?你管得住你下头哦?其余几个人爆发出暧昧的哄笑来,那个被叫做豹哥的男人也跟着笑,然后和自己的兄弟们慢慢背向我们离开他回头望了我们一眼,然后丢掉了手里的一只眼,红色的烟头落在地上,没多久就变成黑暗中的一部分。
阿白?你在做些什么?回去的时候老板已经睡了,阿白带着我从后厨的一个小门进去。
回房间后我想问他点什么,可他却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边笑边脱衣服:成麒一你管太多的话我可会很麻烦的哦。
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
我突然有些生气:我看我管不管你你都会很麻烦。
是啊,他说,但一个人麻烦总比两个人麻烦好吧?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没有看到阿白,下楼的时候只看到老板在柜台边吃早餐,他看到我下来拿了个小塑料袋给我,说牛奶在保温箱,要喝自己去拿。
我扒拉开塑料袋,里面是温热的枣糕一看就是在隔壁买的,隔壁阿姨除了炒粉之外最拿手的就是枣糕蛋饼。
微甜的口感在口腔蔓延开,我含糊不清地问老板阿白去哪里了。
老板专心地看着报纸,说:骂了我一顿跑出去喽。
干嘛骂你啊,我撕了一块枣糕放到嘴里,不过你确实欠骂,上个月又扣我工资。
老板白了我一眼,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扔到桌子上,去帮我买两条烟。
我一口枣糕差点呛在喉咙:你又只给我一百!上次去人家都跟我说了,你要的那个烟一条八十,你非让我只给人五十,我差点和人打起来!你自己不肯走远一点,他抖抖报纸,远一点不就便宜喽。
我有些无语:又让我去批发市场?那你好歹给我个打车钱吧?骑自行车来来回回好几个小时我怕不是要累死。
老板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年纪小吗,多运动运动?记得顺便给自行车链条上个油。
这个时候又记得我年纪小了,我从保温箱里拿了两盒奶踹进裤兜里:你压榨童工!臭小子多拿一盒奶还好意思叫自己童工!我做了个鬼脸,快速地跑了出去。
批发市场真心很远,我跑到附近的便利店自己贴钱买了两条老板要的烟,然后躲进了附近的一家网吧,打算玩一会儿再回去。
我刚打完两把红警,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到角落里爆发出一争激烈的争吵这个点年轻人还没起床,除了包夜的之外几乎没什么客人,整个网吧安静得不得了。
我往后望了望,发现声音是从一个包间传出来的。
我刚想收回目光就看到包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正好撞上我惊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