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笑道:你知道的,一次不行就两次,我这个人最不会放弃了。
我勉强直起上身,有些兴奋:你叫了这么多人来埋伏我,要是今天都被抓了,等那批货到了,你该让谁取货呢?他看着我,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和警察还有联系?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懒得和他废话。
他却好像不愿意留我等死。
跟他出来的人没剩几个了,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散了,有人断后,有人开道。
但他好像没打算把我扔掉。
又绕回到码头了。
你干脆把我绳子解开。
我说。
他一个病恹恹的人还带着我这么大个累赘我都觉着累。
他喘着气回头看我,依稀有点我刚认识他时候的样子。
我能相信你吗?他问。
有点怀念,我第一次见他也是这句话。
他夹了枪,低下头帮我解绳子。
我微笑地看着他。
我当时怎么回答的?当然可以。
我的答案一如既往。
他有些发愣,我一把踢开他的枪和他扭倒在地。
听我说,我靠近他耳边,你不会死,但你也不会好过。
我推开他滚到一边去捡枪。
说实话,我这么多年第一次用枪对着自己还是有点紧张。
楚令尘的伤口崩开了,一脖子都是血,像个恶鬼面目狰狞。
他扑过来撞开我手上的枪,紧紧扭住我的手。
我被他按在港口的维护栏上,觉得身体已经轻得不像是自己的。
我抬头看天,今天天气有些阴沉,码头的天空却依旧很蓝,几只海鸟渐渐在我头顶飞远。
枪声渐渐近了。
下辈子一定不要认识你了。
我自言自语道,翻身跳下栏杆。
楚令尘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我却没能阻止我的下坠。
我看着他的脸慢慢变小,惊愕的表情渐渐模糊。
啊,最后连那半截空荡荡的袖管都看不清了,只看得到残阳似血的一抹红色。
原来这就是他今天的不同啊。
被海水包围的瞬间,我想,我也不欠他的,他的一只手,我用命来还了。
他没遇上我的时候和我无关。
他的十年也是我的十年,我不亏欠他的。
至于他的下半辈子,那就不管我的事了。
我的下辈子,也和他无关了。
诶嘿嘿,本来有点不开心,但想想还是贴上来,希望大噶圣诞快乐(biubiubiu,祝你开心光波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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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星火复燃一
人为什么会对海鲜过敏呢?大概是摄入异种蛋白后激活免疫细胞引发抗体抗原体的共同作用。
具体是一种怎样的生物化学反应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只是个高中都没读完的笨蛋。
现在笨蛋正在吃麻辣小龙虾。
我老早之前就想尝尝了,一直没机会,不仅是我过敏,还因为我没钱。
现在照样没钱,吃小龙虾的两百块钱是我把出租房里的电视机卖了换的。
但我不在乎吃完这顿就回家了,管他的呢,让那个房东跳脚去吧。
我要回家,回到那个我十七岁时抛弃的家。
小龙虾虽然多半是在人工湖里养殖出来的生物但还是发挥了它海鲜的本领让我过敏了。
我站在一家蛋糕店的橱窗边,借着镜子看我的脸从脖子到耳朵,小红点密密麻麻,大有占领一切面部肌肤的意思。
啧,要死。
脸也开始变得潮红了。
路上已经有几个人开始侧目回头,在我身后窃窃私语。
我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太妙。
可是我忍不住了,我迫切地想要回到家。
那个我离开十年的家。
我不想去医院,我没有时间也没有钱,我还是个说不出监护人联系方式的未成年只能试试老办法了。
大概是日子久了手艺生疏了毕竟好歹以前大小算个人物,小偷小摸哪儿需要自己动手啊竟然败在了药店老板的厚底眼镜下。
可能是把我当成了失学少年,不对,我本来就是失学少年。
药店老板在我死活不肯开口的情况下打电话叫来了警察。
我倒是无所谓,进局子对我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
但不知道是不是少年人脸皮薄,哪怕揣着十年光阴熔炼的记忆,身体还是不自主地对紧急情况作出了回应你很害怕吗?看起来很紧张?短发的女警员问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一直低着头、缩在一边,看起来就像是个第一次做坏事被抓的小孩。
索性放松对身体的控制,我不自觉地发抖,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她问我:你还好吗?我抬起头,看到我的脸她吓了一跳:你还好吗?我后知后觉,在玻璃上看到我的脸像是变质的小龙虾一样可怖。
过敏了怪不得。
她换上了一副同情的表情。
她应该也听说了我偷的是一盒过敏药。
但她的同情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你记得你家长的电话号码吗?她接着问。
看吧,没用。
我不知道我恹恹地靠在窗边。
她似乎欲言又止。
我补充道:他们不会管我的。
她看我的眼神又有点复杂了,大概是以为我不过是个叛逆少年。
管她脑补了什么呢,反正最后她把那盒药给我了,还给我了一杯温水。
吃了吧。
她说,我给钱了。
我有些受宠若惊,我没有和这样的警察打过交道在我二十七岁的时候我已经能熟练地在警察的敌人和盟友两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可十七岁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一个年轻女警的善意。
我迟疑地接过水杯,低声说:谢谢。
她微微一笑,去了一边和同事讲话,不时地望向我。
大概是在讨论我的去留。
过了一会儿,她走过来,赶在她开口前我急忙道:我不能回家我既不能带着伤病回家,也不能背着罪名回家。
起码现在,我不能回家。
她愣了一下,说:我知道。
然后她越过我的肩膀招手:小楚你总算回来了。
接着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和的却又疏离的声线,穿过十年的时光再次回响在我耳边。
怎么了?他说。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微微皱起的眉和略微下沉的嘴角。
多么熟悉。
女警拍拍我的肩膀:你今天就先和他凑合一下好吗?我看着她,脑子飞速转动嘴巴却像是封了胶,怎么都张不开。
大概是从我的眼中看出了抗拒,她解释道:这个天气太冷了,局里空调坏了,你会生病。
我几乎想脱口而出那就让我生病,但是在她温柔的目光注视下我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
她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