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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问题也出在这儿,老人家可力搏虎豹,怎会被虎所伤?但没有人可以提出完满的答覆。
会谈找不出结论,经一夜思索,中海决定了自己进行的步骤。
第三天,他怀了赦状上路,奔向青口巡检司投文归籍。
大晴天,是四月里难得的好天气,出了华山村,突听身后有人叫:“中海弟,等一 等。”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郝俊亮,正急步赶来。村内,隐隐可见武馆中的帅父们在向他指指点点。
“亮弟,有事么?”他友善地问。
“你到那儿去?”俊亮问。
“到巡检司投文归籍。”
“哦!应该。这些年来,官府的人不易对付,你得小心些,别惹他们生气。这样吧,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那……打扰亮弟太多,小兄委实于心难安。”
“甚么话?自己兄弟,千万别见外。你先走一步,我还有点事,事完马上赶来。”
中海一再道谢,说:“这几天多蒙热情照顾,累亮弟里里外外忙。大德不言谢,小兄永远记住亮弟的隆情高谊就是。”
两人行礼别过,临行,中海又道:“请亮弟秉明伯父,小兄换过归籍文书,再面叩伯父请安。”
青口镇约有百十户人家,背山面水,聊算一座市镇。巡检司的小衙门在镇南,是一座相当宽敞的建筑,巡检老爷是个九品起码官,住在这儿不算委屈。
大门外两廊下,左悬钟右挂鼓,那是召集巡丁的信号。门内设有照壁,照壁后方是厅堂,门廊下分站著两名警卫,看上去相当神气。
中海到了阶下站住,向上拱手行礼。
“干甚么的?”一名警卫大声问,声势汹汹。
中海掏出文书,说:“小民龙中海,八年前流役肃州……”“哦!你就是龙中海?”警卫抢著答,接著哈哈狂笑,又道:“算日子你也该来了,跟我来。”
中海一怔,心说:“甚么,他们像是早知我要来哩!”
因此一来,他提高了警觉。八年前,他清晰地记得初到这儿的光景,那位巡检和副巡检两位大人不问三七二十一,见面便给了他一顿子荆条,上起铐链痛打,那滋味真不好受,而且一口咬定他是凶手,要他招口供,至今想起来仍然感到毛骨悚然,更气愤填膺。
“会不会仍是那位狗官程巡检在这儿作威作福?”他想。
踏入公堂,警卫向一名倚在边案上打瞌睡的丁役叫:“龙中海前来投文,快禀报。”
丁役一蹦而起,盯了中海一眼,奔入内堂去了。
说是公堂,未免有点夸大,这只是小地方的小厅而已。左右两廊是两排厢房,那是兵勇们的住所前面天井的左方,是安有铁栅门的囚房,是临时羁押疑犯的所在。公堂正中,安放了一座长案,上面有文房四宝朱签等物,中设一张大环椅,左面的边案,是副巡检的座位,右首则是承办文牍人员的公座,如此而已。
须臾,接二连三出来了几个丁勇,聊算升堂站班,接著,出来了一个不穿官服穿短靠的巡检大人中海见那人瞪了他一眼,然后大剌剌地在大环椅上落坐,不由心中一宽,也十分失望,这人不是八年前的程巡板!
这位巡检生得豹头环眼,腰粗肩圆,像头大牯牛,脸色黑中带红,虬须如剌□一般,根根见肉,看去确像个武官的材料。
见官必须磕头。长案不太高,人坐在上面可将人看清,巡检大人怪眼一翻,中海只好跪倒,朗声道:“小民龙中海,八年前流役肃州卫。奉赦归籍,于限前来投文。”
“呈上来。”巡检大人用牛吼似的嗓子叫。
中海从容起立,将文书呈上。
巡检大人站起接过文书,略一翻阅,向右首长案上一丢,说:“替他办。”说完,从案旁绕出,绕著中海转,背著手,大环眼将中海从头至脚狠狠地打量了一番。
中海莫明其妙,眼睛也跟著巡检大人转,毫无所惧。
巡检大人阴阳怪气地回到龙中海身前,双手又腰,大环眼圆彪彪,用打雷似的声音说:“本官姓郭,到任已经五年了。”
“郭大人,小民知道了。”中海答。
“你,我也知道你。”
“大人知道甚么?”
“你一个杀人犯,刁顽恶劣之徒。你回来了,我得先警告你,少在本官的汛地惹事生非。”
中海忍下一口怨气,说:“小民如果真是刁顽恶劣之徒,也不会……”“你给我闭嘴!”郭巡检怪叫,接著,大指头几乎点在中海的鼻尖上,叫:“我再警告你,少惹本官生气,不然,你这辈子没有多少日子可混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