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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渠镇至风泉镇之间,有一处三四里的平原,东西有太白山伸出的一条山脚,向北伸入渭河。官道绕山脚而过,然后向西南折入平原,沿山麓的丘陵地带折向西北,形成一处长满及膝茂草的弧形荒原。以南是太白山区,山连山绵绵无尽,远看光秃秃终年积雪的太白山主峰,似乎像个高耸入云的巨人。
近午时分,西面的官道旁小山,已由凤泉镇派来的官兵占住列阵,旌旗招展,军容颇盛。这是早数天昼伏夜行先期秘密赶到的亲卫军,凤泉镇也就是预定迎接钦差的行辕所在地。该镇西距眉县四十里,以西一带的道路,皆设了管制卡哨,住来的旅客,受到严厉的盘查,而且只许东面来的旅客通行,严禁向西走。
连主事的军官,也没想到派兵搜查平原一带荒野,这一带连大树也没有一株,不可能有人藏匿,因此仅派兵沿路巡逻,每五名骑军为一组,每半个时辰向东通过平原,到达东面的小山再往回巡逻。
距东面的小山约里余,路北约两丈左右的短草丛中,新挖的小土坑里潜伏着林彦,谁也没料到有人在此潜伏。
第十九章博浪一椎
小土坑挖得相当技巧,一边高一边低,可立可坐,宽仅四尺。上面用木板掩上草皮做掩盖,灌饱水以免草失水变色,人躲在里面,外表看不出丝毫痕迹,他却可略为移开掩盖,从草隙中看清官道的一切动静。
小芝则将坐骑藏在小山的南面三里地的树林中,带剑躲在山顶的后方五六丈另一座掘好的有掩盖的坑内,斜面开了一个小孔,可看到山头和下面官道的景况。山顶长了十几株古松,一些不知名的小灌木,她的土坑有树前挡住炎阳,不受烈日的煎熬。林彦则灾情惨重,烈日下大地炎热如焚,闷在里面,像是厕身在烤笼中,真是受不了。躲了半天,他喝干了三葫芦谈盐水,浑身大汗,闷得七窍冒烟。但他忍下来了,定下心排除杂念,不时运玄阴真气以打发时间。
官道北面约里余的渭河边,芦苇中藏了十匹健马,十名骑士皆穿青劲装带了兵刃,潜匿在芦苇中待机。这些人马是从河北岸来的,夜间利用马匹冒险渡河,沿岸生长着不少大柳树,有两名骑士爬伏在树上,察看官道两端的动静。
红日西斜,午牌过去了。
官道空荡荡,毫无动静。躲在土洞中的林彦,开始喝事先准备好的第四葫芦水,开始饱餐干粮。这时,是土洞中最炎热的时刻,阳光加上地面散发的幅射热,真够他受的。但他毫不以为苦,不怨天尤人,定下心神忍耐,慢慢地喝水,吃他准备好的花子鸡,不理会官道所发生的事;官道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呢。没有东行的旅客,西行的旅客也在一刻时辰之前绝了迹;这条路平时本来就没有多少旅客,走汉中的长程商旅绝大多数皆从宝鸡过河走大道,这条路盗贼如毛,行旅裹足。
一组巡逻队从凤泉镇方向巡过来了,威风凛凛经过他的潜伏地段,目光根本没向草原瞧,注视着东面官道折向处的小山顶,看那儿是否有人出现,注意力皆放在山区。
蹄声得得,五名逻骑过去了。
林彦并未向外瞧,丢掉手中的鸡骨,用腰帕拭净手,拭掉额脸上的大汗,往坑壁一靠,静静地闭目沉思。
“算时辰,梁剥皮快到了。”他想:“毒龙也该赶到了,不知余御史是否也跟踪毒龙来呢?”
他认为余御史的消息,应该比他灵通,铁胆郎君是个老江湖,放出的眼线应该可以侦悉梁剥皮的行动,应该可以及时阻止梁剥皮无法无天的清乡暴行。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梁剥皮经常出巡,有时远出千余里外,行程一两月不定,甚至以镇守使名义远至塞外巡边,爱逗留多久就逗留多久。而御史职责所在,只能在西安附近活动,御史本来就是个空架子的官,外放巡抚也是从人有限,地方官不合作,连调一个丁役也相当困难,凭什么跟踪调查梁剥皮呢?又怎知梁剥皮清乡?再加上朝廷有皇命,不许地方官吏干预钦差的税政,余御史连跟在梁剥皮的车驾后面也是违法的,梁剥皮可以公然将他赶走,除非余御史能先一步到达清乡区;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思路从余御史转到眉县那晚所发生的事,余御史太令他失望,何必去想呢?
他想到那位引诱他的小婢女,想到失去知觉时的迷糊情形。哈!恐怕他真的碰上白莲会的妖人了。
小婢女的语音有鬼,声调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令他的感觉进入迷乱境界。还有,他记起失去知觉前,所嗅到的如兰幽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