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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职业原因,沐迩帅得攻击性极强的气质被沖淡了,在朱月的眼里,却有点儒雅的样子。
朱月幻想过无数次【木】的模样,畅想过再次见面问问他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是不是并非故意放弃两人共同登顶的竞技梦想,是不是还有热血在。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挚友,最志同道合的人,有着创造一款举世瞩目游戏的野望。
——但这一切,在【木】忽然消失不见的时候,戛然而止。
朱月联系过游戏公司,想知道是否出了什麽意外,不然一个好好的昨天还在打游戏的人,还在说明天如何如何期待的人,怎麽会第二天就下了线,从此几年都不见呢。
他担心【木】出了什麽意外。可游戏公司得知情况后,也只是说,账号正常,但那天起的确再未登录过,且注册的身份是虚拟的。
——身份也是假的。
朱月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在这个名叫沐迩的医生面前,朱月的一切气势都洩没了。他现在只想问,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沐迩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複,朱月倒是很激动地样子。侧面的光线打过来,黝黑的眼眸闪着光。他漫不经心地轻笑,语调缓慢却咬字清晰:“你是想问你为什麽会来这?”
什麽?
朱月圆睁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
以为沐迩要说些叙旧的话,以为两人好友这麽久了,肯定对方也能向自己一样认出自己的朱月,沉重地将心放回,垂眸掩盖住失落。
可能对方也不想这麽草率地见面吧。朱月不愿意去想认不出来人这个选项。
朱月慢慢地顺从地重複:“是的啊,我为什麽会来这?”他有些麻木地盯着虚空。
沐迩可能是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好玩儿。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他就像对任何一个病人一样,嗓音低沉,温柔耐心地说:“我下班时,刚好碰见你倒在路边,就叫了120把你送到医院了。”
朱月想起晕倒前看到的修长双腿,眼一亮,但又想到对方也没有相认的意向,没什麽意思地点点头。
“也许你现在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家人?”沐迩言简意赅说完,拔腿便走。
没有丝毫留恋。
完全不拖泥带水。
朱月在背后看着,心都碎了。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时对病房里的人群,有了免疫力,没有了恶心想吐的幻觉。
手机铃声不适宜地响起。
朱月听到了病房外,沐迩富有磁性的嗓音对着别人说着温柔的话。
心已经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了。
朱月拉下被子,缓缓蛄蛹着,被子拉至脖子处。
他闭眼,视觉陷入黑暗,听觉却被放大了无数倍。他仔细地辨别着沐迩的声音。
——乌先生?哦,您好?
——您是他的家属吗,抱歉我不能随意洩露病人的隐私呢。
——噢噢,不好意思啊,你说你们是朋友,要不再打一个电话试试?
——嗯好的,电话接通了,看来您的确是。
——慢走。
朱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碰到了电话,电话被接通了。
乌奉大跨步走来,不俗的脸左边写着焦急担忧,右边写着愤怒狂躁。他进了病房,先是皱了皱眉,似是不满,一脸嫌弃,仿佛这里很肮髒一样。扫视一圈后,乌奉看到了闭着眼的朱月,径直走过来,双手搭在朱月的两肩上,用力摇晃。
“朱月?朱月?你还好吗?!”乌奉声音很大,生怕声音小了朱月听不见。旁边病床上的老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西装革履人士纷纷皱眉。
朱月假装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嗯。我还好。”
乌奉:“这里环境太差了点,我们快点回家,出院手续甄乐已经在办了。”话还没说完,乌奉狠厉地竖起了眉毛,显得很是煞气,“甄乐这个家伙,看人都看不住!该死!”
朱月无言望着乌奉,突然想笑。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乌奉的手,撑着坐了起来,红润的唇角微弯:“不用麻烦甄秘书了,是我想出去看看走走。”
乌奉摆明了不相信他说的话:“你说什麽呢,都晕倒在路边了还为他开脱?你——等等,你真的想出去走走?不是骗人的?你现在好了吗?”
朱月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声音,接着又好像看见了那个人。思绪万千,他扬起笑脸:“是的呀。”
还不等乌奉要激动地发表些什麽演讲,旁边病床的大爷就忍不住了:“喂,那个西服小伙,挺精神的啊,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没看见这麽多人需要休息,就不能有素质安静点吗?”
乌奉脸一僵,他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老大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