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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极度尴尬之时, 就会选择麻痹自己。
崔湄心想,人食菌子尚能中毒,她喝果汁未必不能喝多。
她擡手扶着脑袋, 不知?是?太过窘迫还是?怎地, 感觉自己的脑袋确实一阵一阵发?晕。
她阖了阖眼, 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壶, 仔细闻了一闻,确信这壶里装着的汁液未有一丝酒气后, 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就知?道,心不在焉便?会容易出错。
这下好了, 酒水和果汁她都不曾分清, 闹了这样大一个?笑话。
但好在她惯会为自己找补。
她打算喝个?干净,然后耍无赖说这果汁放坏了。
横竖没了证据,他们也不能再?说什麽。
她正要一饮而尽, 却被谢峥拦了下来。
“别喝了。”
“……为什麽?”她哭丧着脸看他。
谢峥淡淡瞥她一眼,转头对酒工头道:“我方才闻了一闻, 这梨汁儿已放得有些?酸……想来是?变质了。”
“坏了?”
李姐不信。
可以质疑她, 但是?不可以质疑她的工艺水平!
“怎麽可能呢?才刚立春, 冬寒尚未过去, 这样的天?气,怎麽会说坏就坏了?”
“虽说外面仍是?严寒,可李姐你细想一想, 她体恤大家,地龙炭火一项上从未吝啬过,整间食肆温暖如春, 可不就容易放坏吗?”
崔湄眼睁睁看着谢峥一面神情自若地缓缓道来,一面又以大氅遮掩, 偷偷摸摸自桌上顺走了食醋,往酒壶里滴了几?滴。
他……他这是?在做什麽?
他是?在帮她遮掩吗?
他们如此心有灵犀,竟然想到了同一个?法?子。
不过确实?比她方才灵光一闪想出来的要更妥帖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李姐,你来瞧瞧看,是?不是?真的坏了?”
说罢,他附在她耳旁轻声道:“我都配合你了,怎麽不继续装了?”
入耳明明是?低沉冷冽的声线,可不知?怎地,竟像是?在她心间点燃了一簇暖呼呼的火苗,连耳后也攀上了些?许热度。
她轻轻“哦”了一声,依旧扶着额,靠在了男子的肩头。
还不忘在李姐走过来的时候,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好晕啊……”
李姐满腹怀疑地拿起那?只酒壶闻了闻。
确是?有些?许酸意。
“不对啊……难道真的坏了吗?”
她干脆抿了一小口?,继而神情痛苦地吐掉:“竟真的坏了。”
她歉疚地看向崔湄,问谢峥道:“东家她没事吧……”
“她没事的。我待会儿带她去看郎中,再?好好休息一晚,大抵便?好得差不多了。”他始终揽着她,温声同李姐道,“你不必有什麽心理负担,是?她贪嘴,喝了你的梨汁在先。”
“哎呀,这不算什麽……东家素日待我们极好。说实?在的,有时候我觉得大家伙在一处,竟比亲人还要亲呢。”
李姐赶忙摆手。
“天?色已晚,你们也早些?回去罢。”
“大家都希望你俩能长久在一起呢!”
谢峥的手在她腰间摩挲,弯唇浅笑道:“替我谢谢大家,我们会的。”
崔湄微眯着眼睛,目送走李姐,脑袋倏然离开了他的肩头,坐直道:“谁要同你在一起了?”
“是?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其实?他一路上想了许多话,可面对她时,浑然忘在了脑后,只剩下这麽从心中自然流露出的这一句。
他定定凝着她。
“崔小姐,我想娶你为妻。”
他只能用最为真诚的语调,直白道来。
房内寂静无比,衬得他的话语字字清晰。
在他说完的一剎那?,崔湄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陡然停了一拍,而后奏响了激烈的鼓点。
她吞了一口?口?水,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说什麽?我有点没听清。”
谢峥静静地望着她,冷淡的面容上并未起什麽波澜,仿佛只是?随口?吩咐了一件事情。
但那?双墨色眼眸太过深沉,望向对方时,好似无论是?怎样轻飘飘的一句话,都如坠千钧。
“崔小姐,我说,我心悦你,想要娶你为妻。”
一字一句,崔湄这下彻底听清楚了。
可……为什麽啊?
明明前段时间他还刻意与她划清界限来着。
他的情意来得总是?这麽突然,她一时不知?是?不是?他见?自己方才那?般,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拿她寻开心。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麽吗?我告诉你,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可是?会当真的。”
比起她心里的慌乱,男子看上去要认真许多,他仍揽着她的腰,垂眸凝着她已经熟透了的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