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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谢峤,她收敛思绪,擡眸挤出一个笑容。
“姐姐,都过去了,如此说来,我也不算白跪一场,也为家中?做了些事情?,不是吗?”
谢峤此人,胸中?自有成算,纵然事有变故,他亦能在每一件事情?之上寻得最优解法。
崔湄觉得她的心就像浮在这温泉池中?的花瓣,无根无系,沉不下?水,亦飘不上岸,故而变得有些浮躁。
这些日子陡然经历了这样多,其?实她早已?看透,能年?纪轻轻坐稳朝堂之人,断不会是温良善类。
君子皮囊之下?,不会是一颗纯臣之心。
可她就是会不开心。
为什麽人的感情?不能纯粹一些,也要参杂算计?
为何他口口声?声?说着想与她重归于好,却连她跪在殿前,也不管不顾,只当是他随机应变计策之中?的一环?
诚然,她也是谢峤纵横谋划下?的既得利益者。
可她听阿姊告诉她一切之时,却陡然发现,他帮她的根本原因,并不是真的怜惜她,心悦她,而是因为他们站在同一战线。
帮她,亦能帮他自己。
如若他们不在同一战线了呢?
如若她交出了那封和离书,他是否会拿他的那些智谋,来诱哄她,算计她?
她得万无一失。
她不喜欢算计人心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很?讨厌。
殿外?的厮杀之声?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殿内温泉池边却始终宁静祥和。
崔湄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头情?绪,对阿姊道:“原来……阿姊与宜王并非私情?,我还以为你从前只是不方便对我说。”
崔潆刮了刮她的鼻尖。
“私情?什麽私情??我与他断然不会有私。”
“为什麽?阿姊那样聪明?,又?那样貌美……”
崔潆顿了顿:“旁人不知,宜王其?实是个女人。”
“女……女人?”崔湄瞳孔微缩。
是了,他身量不高,同自己大差不差,且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她的母亲,是先皇后宫中?洒扫婢女。与先帝酒后春风一度便有了身孕,因出身不高,无人问津,故而産下?她后,才因先皇后的庇护,被封了宫妃。先太子薨逝得蹊跷,她母亲与先皇后便瞒天?过海,把她当作皇子养着,让她提防后来上位的当今陛下?。”
崔潆寥寥几?句简单交代过,外?面的厮杀声?终于弱了下?来。
泡了半日温泉,她的身子稍稍舒坦了些,换了身干净衣裙。
崔潆正为她擦拭着发尾的水珠,却见谢峥被宫人引着走了进来,掀起一阵寒风。
风中?隐隐藏着些血腥气味。
他见崔湄素面朝天?,正远望着他,有些怔然,向崔潆礼道:“贵妃娘娘,臣来接她回府。”
“你要回去吗?”崔潆贴心地问。
她一心惦着她的和离书,咬了咬唇,轻轻颔首。
念及妹妹名声?,崔潆忍不住多问了句:“你阿兄怎麽不来?他毕竟才是她的夫君。”
当然是他拿旁的事缠住兄长,才得以自己来的。
他想见她,想看顾她,想安抚她。
周遭的气氛似随着寒风吹进一同冷了下?来。
“……阿兄事忙,臣过了今日,此后便是布衣,自不比兄长事多。”
崔湄脸上蕴出盈盈浅笑:“无事,阿姊,我与小叔一同回府便是。”
说话间,她忍不住看向他,四目相对之时,她下?意识地一颤,忙避开目光。
瓷白的肌肤在夕色之下?熠熠惹眼。
她起身,缓缓走至他身边,与他一前一后出了大殿。
宫道上有些萧索凄清,她走得很?慢,他亦未催促,只在无人之时上前几?步,想要去抱她走一段。
她的手却不慌不忙地抵在他身前,轻声?道:“我能走。”
转念一想,他其?实是个执拗的性子,纵然她逞强,他亦会寻各种各样的借口哄她就範。
她只好掩了掩鼻,轻声?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我不喜欢。”
是了,她是晕过血的。
他那时穿着素白的里衣,眼睁睁看着她昏了过去,故而之后他几?乎玄衣不离身。
玄色,是最能遮掩血迹的色彩,纵然如此,却也遮不住血腥气味。
“我不碰你,那你走慢一些,小心点。”
他后退一步,离她愈发远了。
夕阳之下?,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爹爹怎麽样了?”
“他很?好,他如今已?然回府去,你若想见他,过几?日养好了伤,便能去见。”
“那哥哥呢?”
“也已?经放了。”
“……那你呢?”
她竟主动问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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