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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峥扬声压下喧嚣。
“武将年少之?时,谁不曾想封狼居胥?”
他四下巡视一番,带着莫名的压迫。
“你不想吗?”
“你不想吗?”
衆人?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面色微愠。
问罢,他冷冷一笑?:“人?人?都曾想过。臣也想,我相信,崔帅也想。”
“然,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寸土地之?下,都掩埋着无数尸首。”
“诸位远在长安,比之?边境,如站在遥遥云端。每日所闻,不过捷报或是噩耗,胜与负,成与败,只知功名利禄,无关生死存亡。”
“而我所见,崔帅所见,却是实打实的尸山血海。边境百姓将士所承受的,却是家庭破碎,妻离子散。”
“开疆拓土固然能青史留名,可与你们而言,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前线却是要拿命相驳!如若一意孤行,寒得只能是边关将士的心!”
“难道?千里之?外的将士百姓就不是我国子民?,他们的安危,就不足以入各位贵人?的眼吗?”
大?殿内四下寂静,一时无人?敢言。
“可朕的旨意已?然传了过去!”皇帝砸下奏折,“他打着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之?言,难道?不是忤逆犯上,抗旨不尊吗——”
“如若他真的抗旨不尊!”谢峥回视帝王,一步一步迈上阶前,“他便不会千里迢迢把虎符带回长安,交还陛下,亦不会不在京中部署,给自己留一条生路。崔帅为何?还不是为了陛下您的虚名!为了维护您的权威!为了让您能在这个?龙椅上坐得更?稳一些!”
说?到此处,他已?然迫近龙椅。
皇帝明显慌张起来?:“你要做什麽?……”
接着,寒光一闪,一把剑落在了他的颈前。
“无羁,不可!”崔尧制止道?。
朝臣见状纷纷慌乱,往殿外涌去,却被禁军悉数拦下。
“没什麽?。”谢峥持剑,眸中有些不忍,“您这些年扶持臣,不过就是为了寻一个?接替崔帅之?人?罢。”
“造反!你这是造反!来?人?——”
皇帝动也不敢动,只吵嚷着。
嚷罢,却是宜王自殿外走来?。
“皇兄,臣弟来?了。”他自谢峥手里接过剑,笑?着道?,“您放心,在您写下罪己诏和退位诏书之?前,臣弟是断不会要了您性命的。”
“你……你们……”皇帝目瞠欲裂,“朕有虎符,朕有虎符,禁卫军——”
“皇兄,别喊了。”宜王道?,“离长安最近的驻城军已?被谢将军带来?了,如今正候在城外呢,至于禁军……您睁大?眼睛看看,他们听命于谁?”
“不,不可能……你们没有虎符,如何调得动……”
……
崔湄倚着殿门,把殿中之?事收入耳中,眸中惊诧。
谢峥自殿内踱步出来?,弯身抱起她。
“之?后他们可能要动手,场面太?过血腥,我把你送去贵妃娘娘那儿。”
“你们……”她喃喃道?。
“兄长给我传了信,和我说?了来?龙去脉。”
“那你……那爹爹……你们计划好的?”
“你爹爹并不知情。”他温声道?,“是我察觉他神色不对,留了个?心。”
“可还是来?晚一步,让你受了三日风雪。”
他语气里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
家中危机稍缓,崔湄缓缓松了口气,想起心中疑窦之?事,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虎口。
“怎麽?手这样凉?”他感?受到手上的柔软,如是道?。
而后她整个?身子不禁都颤抖了起来?。
除却习武弄兵留下的茧子,还有弯弓策马的痕迹。
所以……从?前与她朝夕相处的人?,竟真的是他!
她被他们兄弟二人?蒙在鼓里,彻头彻尾戏弄了一番!
冬时诱
崔湄擡眼向上, 看着一身玄衣墨甲的俊朗男子,一颗心直坠而下?。
谢峥的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落雪,衬得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可光晕之下?, 却仿佛看不见底的暗渊。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他尽力把自己的温度渡给她。
“别怕。”他轻声安抚她, 声?音一如从前般平稳,莫名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呵, 他以为, 她只是在害怕。
不过如此看来,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婚之后,他待她守礼, 却并不抗拒,只是因为那才是他与她的初识, 是他应有的教养和礼数。
而她那时天?真地以为他早已?对自己情?根深种, 只是从前不善表露。
所以, 他一早便以“谢峤”之名, 代替兄长,留在了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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