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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峤想起那时在书房门外看见的光景,眸光黯了黯。
他?终于厘清了心中不悦的来源。
是嫉妒。
他?几乎不曾这般仔细地瞧过她,如今她的脸托在他?的掌心,十几岁的芳华,宛若初生的花苞,显得夺目又纯稚。
她似乎没想到?他?会来得这样快,一双美目之中茫然温吞,干净到?诱人。
“谢峤,为何你的书房里会有女子口脂啊?”
她红唇微动,虽不是出尘的样貌,但实在入世。
他?的呼吸不着痕迹地一沉,忽地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仰慕高洁,只因尚不够高洁。
他?指尖沾染了些口脂,轻轻落在她唇上。
“母亲曾言,你是个爱打扮的小姑娘,故而让在你会涉足的各处都放些胭脂水粉,以备不时之需。”
她眉眼?弯弯,露出一双梨涡。
“母亲真好。”
一旁谢峥心中不屑。
呵呵。
虽是母亲嘱咐,可这些地方从前都是他?在住,自然都是他?置办的。
不识好歹的女人,要夸也该夸他?啊。
其?实,崔湄觉得谢家当真算得上是好人家,人口简单,没有妻妾宅院那档子勾心斗角的事,父母和善,从不过多干涉与为难,唯一烦人的便是总盯着她的周玉婉,不过她只是来长安小住,总有一日会回江南……
哦,还有个浪蕩t?子小叔。
他?以后要是娶上一堆妻妾,给她带来一堆麻烦至极的妯娌关系,扰了她的平静日子可怎麽办?
听说军中还时常狎妓……
烦。
想到?这儿,她不知第多少次狠狠剜了他?一眼?。
谢峥眼?眸幽如湖水,并未因她时不时投来的忿忿目光而起波澜。
“你总看他?做什?麽?”
谢峤把她的脸掰正,一贯清冷的面?容里终于带出些许不满。
“我……”
我只是看不惯他?。
坏话总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说,她抿了抿唇,有些局促。
“我不看了。”
唇染红脂,谢峤正耐心地绘出明暗层次。
“崔小姐,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出色的人总是会被人思慕。”
他?在点她。
他?终于要说正题了吗呜呜呜……
“我丝毫不介意旁人心悦于你。”
崔湄眨了眨眼?。
他?真的好大度。
“但你的心思,最好只放在一人身上。”
谢峤的目光忽落在她下巴擡起后的红痕,以为是不慎沾染上了口脂,用干净的手?指擦拭一番,红痕未褪,反倒因着她肌肤娇嫩,又在边缘添了一圈微红的印子。
他?不动声?色地瞧了瞧旁的地方,除却此处,未见异样,于是便没有戳破。
可崔湄自然知晓他?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麽,昨夜的片段涌入脑海,即刻张惶起来。
怎麽办啊……应是漏了一块……
她怎麽这麽不小心啊……
谢峤依旧什?麽都没说。
他?想着,大抵是在那日府内假山,无羁故意挑衅他?才?留下的。
可她的眼?神开始躲闪,红晕慢慢爬上脸颊,见他?甚至不去诘问,心中满是愧疚和不安,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爬。
崔湄刚想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脸上的红晕更为鲜豔,逐渐蔓延至耳根和颈间。
总不能?说她酒壮怂人胆,就是为了同他?圆房。
总不能?说她告诉了阿姊,让她借机相帮。
总不能?说她认错了人,所?以和小叔阴差阳错。
她什?麽都不能?说。
无论?说出哪一个,都像是她为自己开脱而随意捏造的借口,更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
父兄自幼便教导她要敢作敢当的。
她的内心稳定崩溃着,最后,绝望欲死道:“……要不然……你休了我吧。”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
谢峥不知他?二人细微处的动作,只知他?喜欢的女子正与她自己心悦的人举止亲昵,而他?嫉妒得发疯。
他?不忍细看,即使心中暗潮汹涌,面?上也得保持该有的风度。
可吃味早已像一簇对着自己的芒刺,把他?扎了个洞穿。
他?擡步欲走,却忽听她说了这样一句惊天?动地之语,离开的心思顿时蕩然无存。
谢峥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望向兄长。
他?不是说早有心悦之人,厌恶她用皇权压迫,只想与她桥归桥,路归路吗?
如今她主动请弃,这样好的时机。
待她恢複自由,他?便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名正言顺地娶她做夫人,为她挣诰命,一生一世呵护她。
可以说,他?如今比兄长还想让她与他?彻底断了关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