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寄轻叹一口气,重复道:你这里只有一张床,睡不了,我不想睡沙发。
黎听:那我跟你去酒店。
许寄说:我订的是大床房。
黎听抿紧了唇:那就一起睡。
许寄没有说话,用一种无奈却纵容小孩子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对方。
黎听闭了嘴,他低着头,长发微微遮住了情绪。他沉默地站了一会,转身进了厨房。
许寄只能坐下。
很难受的一顿饭,明明饭菜很丰盛,叉烧的味道一点没变,可许寄就是觉得没那么好吃了。
要是平常,他可能直接就甩脸色走人了。
黎听倒吃得很多,一声不吭地夹,然后塞进嘴里,咀嚼。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和许寄闹成这样,明明这个时候,他们该笑着聊着吃好吃的东西。可是他控制不住,酸涩发麻的气泡密密麻麻地从心口涌上喉咙,淹得他怕一开口就哽住。
他们真的很久没有见了,就连聊天都不怎么频繁。在没有意识到喜欢之前,虽然分开也会想,但只要忙碌起来就会好很多。可现在呢?他每天都想得很痛苦,思念很痛苦。
天知道,他到底期待了今晚多久。
他都设想好了,先吃一顿美味的晚饭,饭后肩靠肩地坐在沙发上看一部他挑选了很久的电影,为此他还买了可以做爆米花的玉米。
电影结束后,可以再吃一点宵夜,凉拌三文鱼刺身,他都腌制好放在冰箱了,拿出来就能吃。
不吃的话就前后洗漱,最后躺在一张床上。
窗帘会微微透出一点光亮,两人盖着同一张被子,聊一会天。
他会去抱许寄,然后闻许寄的味道,相拥而眠。
而不是现在这样。
对不起,黎听压住源源不断往上冒的情绪,你别管我,我一会就好了。
许寄盯了他一会,又叹了一口气,他问:你这是不是有我的衣服?拿给我。
黎听闷闷道:做什么?
许寄把自己衣服一把掀下来,给你,我拿别的换上。
黎听却没有接。
许寄等了半晌,喊对方的名字,黎听。
我不要,黎听终于抬起眼睛,眼尾蔓延了一片淡淡的红,他道,我有真人为什么要闻衣服。
第57章 就一晚。
许寄发现,黎听的皮肤真的很容易上色,无论是脸红眼红,亦或者是外力导致留下的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都异常显眼。
垂着脑袋红着眼眶,特别是配上那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别说有多可怜了,连他看了都有些不忍心,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许寄重新把衣服穿好,不是说他不想和黎听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是他对洗手间环境的要求很高,无论是订酒店还是买房,他第一注重的都是洗手间,而这种教职工的洗手间他有点抵触,外加订好了酒店,做好了计划。
他们两人也没有提前沟通好,他不知道那张单人床是否大,两个身型不小的男人挤在一起睡会不会很难受,进而影响黎听的睡眠,毕竟第二天还有学校的艺术展需要露面。
他站起来,往外走去。
黎听唇线抿直,垂下来的手指都快要被捏碎了。
哪知许寄只是走到阳台、信号比较好的地方,打了个电话:喂,请问现在还有双床房吗?
黎听一愣,竖起了耳朵。
没有了?许寄道,那明天呢?嗯,好,那明天帮我换吧。
他转了个身,一眼就看到黎听眼巴巴地望着他,后者猝不及防,连忙低下头,看不见表情了。
许寄说:我不想在这里洗澡。虽然看似洗得很干净,但边缝和一些冲不到的地方仍是黑的,像发霉一样,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些从下水道涌上来的味道。
黎听没说话,散落的长发乌黑如墨,映衬下巴白得像雪。
许寄瞧着黎听眼下的红已经延伸至两颊,像朵染色的桃花,还要佯装不在意的模样。
他盯了一会,心生的怜惜之意无法忽视,他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就一晚。
黎听垂下的眼睫缓缓抬起,他动了动唇。现在稍微冷静后,他有点后悔了,许寄其实从头到尾都没说要过来住。哪怕两人同居,他们也没有睡在一起过,而现在只有一张床,后者会出去住也是理所当然。
他现在估计就跟无理取闹差不多吧。他不开心,因为许寄没有迁就他。可现在许寄为了迁就他被迫留在了不喜欢的地方,许寄也不会开心。
算了,你去酒店吧,黎听道,我明天去找你就
眼角一热,许寄蓦地摸上了他的眼睛,黎听下意识闭眼,话音也断了。
你怎么总是要哭?许寄摁压着黎听的眼皮,感受到指腹下的眼珠子在颤。
说了不会哭我只是眼睛容易红。黎听仰着脸,嘴唇微张,没有不让碰,这个姿势,像是在告诉别人,怎么弄都可以。
他其实想对许寄说:都是被你惯的,你要负责。在没有遇到后者之前,他哪有那么多愁善感,因为不会有人帮他出头,不会有人关心他,也不会有人为他让步。
我不要在这里住多一天,许寄松开手,你想就明天和我去酒店,不想你就自己待在这。
黎听:刚刚是我没控制好情绪,如果你不想待
许寄打断:那我真的走了?
黎听又猛地安静下来。
许寄笑了,轻轻拍了下对方的嘴,做不到就不要讲,决定了的事不要再说。
他既来之则安之,越过黎听,自然而然地放倒行李箱,拉到一半拉链的时候,他的腰忽然被揽住了。
黎听从背后抱着他,像只大树袋熊,不说话也不动,就安安静静的,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许寄也没有管,自顾自地收拾东西,直到他腿都要蹲麻了,才不得不用手肘小力拐了下身后的人,抱够了没?腿麻了。
黎听闭着眼,脸上的肉都被挤压得轻微变了形,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嗯,看电影吗。
可以,许寄说,看吧。
说得颇有种都依你的气势。
原本想象中的、失去的事情都可以一一实现,黎听一时之间被宠得昏了头,恃宠而骄、歪曲事实道:那反正都要留下来的干嘛说走饭不添,叉烧也不吃,还给我摆脸色。
许寄淡淡地晲了他一眼。
黎听后颈皮的毛竖起,理智又回来了,立刻噤了声,我去炸爆米花。
客厅装了个投影仪,电影直接投射到白墙上,许寄手里捧着一桶黎听刚弄出来的爆米花,上面糖浆裹得很多且均匀,比外面的不要好吃太多。
黎听选的电影竟然是一部国外的丧尸片,意外地对许寄胃口。
关了灯,四周昏暗,只余投屏的白光反射照亮两张极好看的脸,他们坐在洗得发白的布艺沙发上,肩膀贴着肩膀,四条长腿放松地伸直,搭在搬过来的小沙发凳上。
许寄看着溅到屏幕上的血迹和支离破碎的人体,吃爆米花吃得津津有味。
黎听有些木然,虽然他知道99.9999%的几率许寄不会怕这个,但仍然存着一丝侥幸心理,万一呢?都说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总要堵上一个老鼠洞,许寄总不能什么都不怕,万一就是这个反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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