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听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割喉放血的鸡,又像是在享受对方害怕到了极致的情绪与表情。
可就是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更让人恐慌。
黎越已经缩到了墙角,他手脚都被绑住,只能毫无尊严地挪动。
良久,黎听像是看厌了,他神色恹恹地一步一步地靠近,直接将对方的脚踝踩在脚下。
空旷的地方传来一声骨头的脆响,黎越痛叫出声,泪眼模糊中,他这才注意到,黎听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钳子,铁器反射着冰冷的光。
当他被另外两个人死死扣住下颚张开嘴时,他终于怕了,别求你,你想要什么,你说
黎听置若罔闻,钳子钳住黎越的倒数第二颗大牙,自言自语道:我想想,每次好像都是这颗牙的牙印最深
他像是不确定,还歪了歪头,问当事人,是吧?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黎听手腕用力,青筋暴起,一拧。
牙根被撕裂,血猛地涌了出来,黎越痛得涕泗横流,他扯着嗓子大叫:啊
黎听把那颗牙齿扔在地上,滴出点点血迹。
第二深的是哪颗来着,好像都挺深啊黎听有些苦恼,半晌,他露出一个笑,那就随便吧?
地上的牙又多了一颗。
黎越已经痛晕过去,大张的嘴里盛满了血。
止血吧,黎听移开视线,别死了。
另外两人拿起工具和棉花上前。
黎越被关了将近十天,到了后面已然浑浑噩噩、神志不清了。
黎听只拔了头两颗,剩下的都是别人动的手,因为他嫌脏嫌恶心,看都不想看。
不知昏了多久,黎越恍惚中被冷水泼醒了,他被折磨得变了个模样,一见黎听仿佛见了阎王,眼睛几欲要瞪出来,完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还没醒,黎听淡淡道,再泼。
直到五六桶水用光,黎越才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他说不准话,在外人听来只是不停地尖叫大喊,啊啊!!!
黎听才不管在说什么,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上,他俯下身子,用手机给黎越播放了一段视频。
哈哈哈哈哈,视频里的环境光线昏暗,周围嘈杂,黎越右手勾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孩,他嚣张地踩着桌子,递过去一样东西,来试试看,很爽的,升仙一样。
小孩颤颤巍巍地接过,手心里是一小堆躺在正方形纸上的白色粉末。
这时,哐当一声,有人踹开了门,一个瘦小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像是毒瘾发作了,不停地磕头乞求。
黎越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把两包东西扔到桌子上,用手指比了一个数。
男人感激涕零,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一沓钱放在桌子上,拿着那包东西迫不及待地吸起来。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黎越目眦欲裂,这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他隔天就威胁会所删了全部的监控,黎听怎么会有这个视频不对,他后背全是冷汗,所以说黎听还在黎家时就捏着这个视频。
可他没有拿出来,而是一直等到现在
五年,这是何等的耐心与城府。
之前所遭遇的一切都不及认识到这一点可怖,黎越像是终于认清了自己那所谓懦弱无能的弟弟,他张着空洞的嘴尖叫起来。
当天,找儿子找疯了的黎父黎母收到了同样的视频,还有一个装满了牙齿的包裹。
第二天,黎母发了澄清自己造谣黎听出轨一事的视频。
可黎越不甘心,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恢复了好几个月的他不甘心,他不敢再去弄黎听,可找一个够强的人就行了吧?
他想到了同样与黎听有仇的许寄。
许寄勾唇笑起来,所以?你找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和我联手吗?
黎越大喜,这话不就默认了两人之间的确是有过节的!他道:是,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忙就不用帮了,无论你是否存在,我都不会放过他。许寄微抬下巴,漫不经心地抽了一口烟,玩弄似的尽数吐到黎越脸上。
天之骄子的气场是由内而发的,许寄那种睥睨众生的气质无人可替代,不过我现在因为你提到他,心情变得很不好啊本来刚刚喝酒喝得挺爽的。
黎越讨厌一出生就站在最顶端的人,那不把人当人看的眼神令他嫉妒又憎恨,他笑道:那您现在想干什么?
说点让我开心的,许寄慢悠悠道,有趣的事情。
黎越立刻懂了,有钱人的恶劣,都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他道:黎听把我的牙都敲没了,只要报警,我查了,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报仇?我只想报我的仇,许寄淡淡地晲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别忘了,我也还没和你算帐,你,胆子别太大了些。
黎越心一惊,连忙道不敢,哈哈哈那说些好玩的,黎听在高中的时候因为留长发,经常被男孩子捉弄取笑,扯头发啊,调戏他啊,上厕所时要脱他裤子看到底有没有几把啊,搞得他尿尿都只敢去隔间。
黎越嘻嘻笑起来,是真的说得挺愉悦的,可不知为何许寄的表情看着更冷淡了些,只听后者道:没意思,小屁孩之间的互相捉弄也值得和我说?
哦哦那个
黎越又说了一堆,口齿不清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兴致,小时候换牙期牙齿会痒,我咬公仔咬枕头都不舒服,直到有一次我和他打架,哦准确的说,是单方面地揍他,接着我咬了他,那一刻,我觉得我找到了我的专属磨牙棒。
许寄像是终于有点感兴趣了,他望过来,然后?
然后我就经常咬他,黎越道,考试没考好,篮球丢了找不到,鞋子被人踩了一脚,或者看不顺眼了,心情不好了,今天的饭菜不好吃了。他不出声不敢叫,出血了也只知道哭,怂包。
许寄的眼神凉了下来,嘴角却越勾越大,继续。
他现在手臂上都还有疤吧!还有您知道吗?黎越凑过来,虽然他和他妈一个贱样,但不得不说,那张脸的确是长得好啊跟个女人似的。
不,许寄并不觉得黎听的漂亮是雌雄莫辨的,是明显带着男人的轮廓与眉眼。
黎越:所以啊,你懂的吧,都男人,况且小时候好奇,就忍不住摸他,可哪知道!他竟敢还手!妈的,我一气之下一口咬住他后脖子。
许寄眼神一凝,一字一顿地重复:后脖子?
啊是啊,黎越说,硬生生扯下一块肉来,地上都是血!让他敢反抗!他疼得不停哭,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哭得那么大声诶许少,您和我说说呗,那张脸在床
话音未落,黎越怎么都想不到,他被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脸上,还未反应过来,侧颈突然剧烈一痛,倒下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猥琐的笑意。
许寄把未熄的烟摁在土里,手指扯松领口,打电话叫人过来。
余光一瞥,似乎有人逛到了露天阳台。
许寄侧头,无言地盯着来人。
对、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来人被那眼神和倒在地上的人吓得屁滚尿流,没看清许寄的脸就跑了。
许寄打不通黎听的电话,发微信也石沉大海。
没有人回复。
因为挂电话生气了?
可他把黎越劈晕不久后就重新播过去了,距离现在也过了快六小时,外边天都黑了,时针悠悠指向11。
许寄坐在落地窗上,顺手又播了过去,还是没人接。
这时,物业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喂请问是2037号业主吗?
许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