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一言为定。”

蒋芸风一样地走了。

展枫玥刚才被关在门外,两人的对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见,所以见到蒋芸出来格外激动,扑上去把她截了个正着:“怎么样?”

“他想保胎,我只能按照患者意愿来了。”,蒋芸耸肩。

展枫玥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喜忧参半:“噢那你有几成把握?”

“行医没有几成把握这一说,患者只有一条命,能救回来就是十成,救不回来就是零。”,蒋芸边脱白大褂边说。

展枫玥还是担心:“那你自己能行吗?”

蒋芸:“不行,晚点得组织专家会诊,我有几个同学,毕业以后去了日本工作,我回家再联系他们,患者这个情况,能不能找到愿意收治的医院还两说,大医院不想惹麻烦,小医院我又看不上。”

展枫玥刚想张嘴,被蒋芸一脸戾气地拦住。

她报了一长串地名:“东京、大阪、横滨、札幌、仙台、福冈。”

脱了白大褂,甩在展枫玥胳膊上:“大不了逐一问过来,老娘偏就不信这个邪。”

展枫玥和李郁在拍戏,saudad四个人行程也忙,蜷川又没有其他亲人,故而此行只有蒋芸陪同,这位姐姐生性不苟言笑,一旦开口说话必是毒舌吐槽,蜷川有点怕她,一路上三缄其口,连渴了都只敢用眼神暗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就靠出发前打的葡萄糖撑着。

在万米高空上,蜷川睡了一个多日来难得的好觉。

他裹着毛毯入梦,穿过一层芬芳迷离的白雾,本以为会进入一个截然不同的场景,然而等白雾散去后,耳边仍是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还有崭新杂志的书香,毛毯上的塑料味儿,以及盒饭加热后咸咸的潮气。

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蜷川依然躺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抬眼一看,李郁正在邻座盯着他,眼神温柔而痴迷。

蜷川羞赧地凑上前,埋进他怀里:“哥哥,终于梦见你了。”

李郁的衣襟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兰花香,蜷川用力吸了几口,小声问:“能不能多留一会儿?我想你啦。”

“这是你的梦,我说了不算。”,李郁屈起食指和中指,轻轻磨蹭他的小腹,“真的怀上了?”

蜷川抱住他的脖子:“嗯,三个月了。”

李郁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抱他的姿势,生怕压到腹中胎儿:“男孩还是女孩?”

蜷川:“四个月才能看出性别呢。”

李郁想了想:“已经有儿子了,这胎是姑娘就好了。”

蜷川掐住他的脖子晃晃:“你怎么老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能把他平平安安生下来就很好啦。”

李郁混蛋得一如既往:“这是我的种,我怎么不能想?”

他把手伸进毛毯,抚摸蜷川的双腿:“是那一次吧?”

“对”,蜷川弱弱应了一声,把他的手拨开。

李郁偏过头,认真地吻他:“抱歉,我太重了。”

蜷川被动地接受亲吻,他无谓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低声说:“你不用道歉,反正你知道的,不管道不道歉,我最后都会原谅你。”

心事被蜷川三言两语点破,李郁也不辩解,索性破罐破摔,抱紧他更热情地索吻。

李郁咬住他的嘴唇,熟练地伸出舌头探进去,男人的唾液里有股酸苦的烟草味,蜷川不喜欢这种味道,含含糊糊说了两声不要,被李郁堵了回去。

李郁永远这么自我,哪怕在梦里也是这样,蜷川明明不喜欢被强迫,却无法拒绝他的吻,慢慢的,李郁胆子也大了,从座位上探出身体,压住蜷川的肩膀

吻着吻着,空气稀薄起来,蜷川猛地喘了一大口气,从梦里醒来。

他睁开眼,看到身边的蒋芸坐得笔直,想到李郁刚才就是在这里与自己痴缠,脸颊顿时有点发烫。

“醒了?吃点东西吗?”,蒋芸面前放着一盒早已冷掉的飞机餐。

蜷川怎么可能有胃口,摇摇头把盒饭推走:“不吃,吃不下。”

一整天折腾下来,葡萄糖的效用早就过了,眼看这样拖着不是办法,蒋芸又是个烈火脾气,等下了飞机以后,她连声招呼都没打,挑了一家看起来清淡的餐馆,径直把闹绝食的患者提溜进去,比划着要了一份蛋包饭,推到他面前。

她板着脸指指盘子:“吃不完别想走。”

蜷川屈服于蒋芸的 y威,战战兢兢地拿来一次性筷子掰开,期间不断偷窥她的脸色,而对方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连紧紧抿着的嘴角都纹丝不动。

他戳了一点蛋包饭吃掉,发现嘴里淡淡的,怎么也尝不出味道,积攒多时的委屈终于爆发:“你你怎么那么凶啊!”

蒋芸倒好一杯水刚想喝,闻言看了看他:“我儿子今年十岁,他都不这么跟我说话。”

蜷川放下筷子据理力争:“你太凶了,他怎么敢这样跟你说话?”

“十岁已经很大了,整天粘着我像什么样子。”,蒋芸放下水杯,“男孩就要糙着养。”

她热情地和蜷川交流起育儿经验来:“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一句,你肚子里这个要是男孩,生出来以后千万别惯着,不然他跟你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到时候骂又骂不得,打也打不过,后悔都来不及。”

“他就没说过这些话。”,蜷川淡淡地笑了笑。

蒋芸想当然地问:“他?那个渣男?”

“嗯,他一直惯着我。”,蜷川挑起一小块蛋皮吃掉。

蒋芸简直受够了他磨磨唧唧的样子,挖了一大勺饭捅进他嘴里,没好气地说:“所以你这么喜欢他。”

蜷川捂着鼓鼓的嘴一个劲儿点头。

蒋芸叹息:“那个人对你这么不好,可你还是想着他的好。”

她的眼神里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蜷川,不亏吗?”

蛋包饭上不断冒着热气,有一瞬间,蒋芸甚至看不清蜷川的表情。

等她能够看清时,蜷川已经在哭了,他哭得很克制很小声,眼泪争先恐后地掉进饭里,

“以前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只有李郁一个人,他对我好,我就喜欢他了,哪怕经过那么多事情,我还是很喜欢他”

他哭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一桌,不断投来狐疑的目光,蜷川脸皮薄,只好趴到桌子上,把脸深深埋进手臂,肩头一耸一耸的,仿佛空中一片飘零的枯叶。

“我想李郁了,刚才在飞机上还梦见他了,他问我可不可以摸肚子,还跟我聊了一会儿,结果结果梦就醒了,果然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钻进牛角尖出不来,越不允许自己回忆,记起的往事就越多,不管是开心的不开心的,每一件都和李郁有关,满眼尽是他的容貌动作,就像浴缸里溢出的泡沫,前仆后继地绽放光彩,又前仆后继地在灯下破裂。

蜷川昏天黑地地哭着,直到一只手扶他重新坐起来。

他睁开shi漉漉的双眼,眼色迷茫地问:“怎么了?”

“你都这样了,还问我怎么了?起来,哭有什么用。”,蒋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梦是假的,梦里的人总是真的吧?”

蜷川:“我”

“你什么你。”

蒋芸又铲起一勺蛋包饭,塞进蜷川嘴里:“不就是想见他?那有什么难的,绑也给你绑来,行不行?”

第73章 “吻别”(上)

蜷川没有把养胎的事情告诉陆湛,后者只当他出去散心,也不敢多加打扰,依旧每天带着组合忙忙碌碌,骆漫漫找到他,说自己有个朋友想见他一面,看在两人有几分交情的份上,陆湛瞒着熊涛同意了。

见面地点在一家地点偏僻的咖啡馆,陆湛见到周婷,第一句话是:“你好。”

第二句话是:“坐吧。”

他平淡地拿起菜单,平淡地点了一杯热拿铁,又平淡地抽了一张纸巾去擦布满指纹的镜框。

为了见客,陆湛翻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格子衬衫和长裤,薛行还赞助了一条自己的镀银锁骨链,链子上吊着一只小小的龙头吊坠,龙口衔珠,事实证明,这个档次的神颜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好看得要命,薛行那条便宜项链活活被戴出了高定珠宝的感觉。

周婷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那个那个,原来你也戴眼镜啊?”

“戴隐形更多,这两天太累,眼睛都熬红了,就戴框架歇一歇。”,陆湛捏捏镜腿,笑了一下,“是不是不太好看?”

“没有没有,你好好看,脸好小啊”,周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正常人类可以拥有的比例。

陆湛打量着周婷,温和地夸赞:“你的妆也很漂亮。”

我天天在微博上看到的小哥哥夸我的妆好看!周婷消化完这句话里的信息,快要高兴得晕过去了,全靠骆漫漫在桌子底下掐大腿才能保持镇定。

热拿铁上了以后,陆湛取下眼镜,看起来更像粉丝熟悉的那个陆湛。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别紧张,随意点吧,想问什么就问,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问题,我都会回答的。”

此时此刻,周婷已经发毒誓要和骆漫漫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真的可以问吗?”,周婷跃跃欲试。

“嗯,我知无不言。”

周婷也不客气,上来的第一个问题就相当生猛:“你和莲莲到底是不是一对?或者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陆湛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哑然失笑:“我们平时不叫他莲莲,叫老三或者蜷川比较多。我和他也不是一对,甚至在队内算不上最亲密的。”

虽然搞男团cp很难搞到真的,周婷脸上还是难掩失望,她想当然地问:“那二哥和莲莲总是真的了吧?”

“也不是啊。”,陆湛笑着,语气里充满无奈,“薛行确实喜欢过老三,但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有他哥哥压着,他也不敢做什么。”

周婷想到那个知乎上的传闻,睁圆了眼睛:“哥哥?!他真的有哥哥吗?”

“有啊,就是李郁。”,陆湛一提那个畜生就气不打一处来。

骆漫漫:“靠!还真是兄弟俩。我就说薛行和李郁长得有点像。”

陆湛有些意外:“你们也知道了吗?”

骆漫漫:“嗯,饭圈没有秘密。”

“哦但我接下来说的这个肯定是秘密。”,陆湛故作高深地点点头,“李郁和老三才是一对。”

周婷伸长脖子咽下嘴里的咖啡:“那个老男人?认真的?!”

“嗯,而且在一起很多年了。”,陆湛十分认同老男人这个说法,默默给周婷点了个赞。

骆漫漫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兴奋地摇摇周婷的肩膀:“姐妹姐妹,今天这趟算是来对了,我的妈,简直血赚。”

陆湛x蜷川是假的,没关系,薛行x蜷川是假的,也没关系,但老男人x蜷川竟然是真的,这也太打击追星的积极性了吧。

周婷捧着碎成渣渣的玻璃心:“没关系,没关系我承受得住,你继续说。”

陆湛:“李郁对老三不是很好。”

周婷倒抽一口凉气。

陆湛:“拿初一位的前一天,李郁动手打了老三,化妆师用了很多遮瑕才把淤青遮住。”

周婷眼前一黑,骆漫漫及时接住了她。

“我劝过,但是老三不听。”,陆湛摊手,“非要和他在一起,我实在没办法了。”

周婷想象了一下蜷川被打的场面,心疼得差点没哭出声来,她每天捧在心尖上一口一个崽崽叫着的小偶像居然是家暴受害者,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陆湛心平气和地说:“和苏婉佳恋爱的确实是我,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老三是主动替我顶罪的,他想,公司想留下我,归根结底,两方各取所需,并没有所谓的强迫。”

周婷有点委屈:“为什么要?是粉丝的应援不够好吗?”

“不是,我觉得他只是累了。”,陆湛微微低着头说。

他摇晃着咖啡杯:“艺人是一份工作,做久了也会累,会厌倦,当然,公司不允许我们在镜头前表现出这些情绪。”

周婷安静地听着,忽然感觉到内心某处被击中。

她幻想过很多自己和偶像相见的场景,或许是在人满为患的体育馆里,他们在台上唱歌,她在台下挥舞应援木奉跟唱,或许是在全面戒严的机场里,她得提前很久到机场才能占到好位置,期盼着擦肩而过时,他们的目光能落到自己身上,又或许是某一场粉丝见面会,他们坐在一张长长的桌子后面,往专辑上签自己的名字,微笑着和她说几句温暖的,言不由衷的好话。

他们始终坐在神坛上,只留给痴心女孩们矜持的匆匆一瞥,周婷甚至觉得,这些男孩子和她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他们身上都会发光。

然而此时此刻,陆湛就坐在她的对面,捧着一杯冷掉的咖啡,淡淡地向她诉苦,在某个瞬间,他身上的光芒似乎完全消失了。

更奇怪的是,周婷一点也不觉得失落。

陆湛喝完咖啡,店里的背景音乐正好播到张学友的那首《吻别》,他很久没在外面听过这首歌,来了兴致,起身向周婷伸出一只手:“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请你跳支舞吧。”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近在眼前,莫说周婷不会跳舞,就算她是个高位截瘫也不会错过的。

她厚道地给陆湛打了一针预防针:“我手脚不协调哦。”

“没事,我带着你。”

陆湛搂住她的腰,在乐声中温柔摇晃。

“it’s easy taketo your heart”

(其实爱我真的很简单)

“standg on a ounta high”

(站在高山之巅)

“lh a clear be sky”

(看着月亮悬挂于清澈的蓝天)

周婷迟钝地凭感觉踩拍子,骆漫漫时不时能听到几声煞风景的“啊呀”和“抱歉”,起先两个人还能勉强配合,到了后来,周婷越来越慌,舞步全被弄乱了,陆湛也无所谓,任她自由发挥着跳完这支舞。

骆漫漫坐着围观,有事没事嘘一下周婷跳得难看,周婷也不甘示弱地一一还击,陆湛倒是很安静,从容旋转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

许多年以后,三个人想起这支并不完美的《吻别》,都依然觉得,那是一副极其温暖而美好的画面。

“i should go and see so friends”

(也许我应该去和朋友们一起)

“but they don’t really prehend”

(但是他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dooo ug”

(不需要太多解释)

“without sayg anythg”

(甚至可以一言不发)

“all i need is soone”

(我仅仅需要)

“ gt

(一个能让我欢乐而歌的人)

第74章 “吻别”(下)

周婷算是圆梦了,骆漫漫送走她以后,把陆湛单独留下,对他说:“你再跟我去个地方。”

陆湛:“去哪里?”

骆漫漫:“墓园。”

卫清欢死于一场惨烈的车祸,她的身体被烈火烧化,和地上的沥青不分你我地混在一起,连骨灰也找不出来,陆湛没有办法,只好在郊区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墓碑、供奉、碑文,都是这几年我自己赚了钱,一点点添置起来的。”,陆湛解开塑料袋,把袋子里的水果逐一拿出来摆好,“虽然还是寒酸,不过好歹也有个样子了。”

这片公墓里埋的全是横死之人,碑上的生卒年份短得可怕,陆湛一路走来,仿佛看完一部长长的悲情电影。

骆漫漫在一旁幽幽道:“你一直都很介意这件事吧?否则也不会去和苏婉佳谈恋爱。”

陆湛苦笑:“我妈生前那么张扬的一个人,死后却无人问津,一个记得她的人都没有了,我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你该不会以为我今天找你,只是想让你见我朋友吧?”,骆漫漫挑起眉毛。

陆湛转过来看了她一眼:“那还能因为什么?”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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