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顺杆往上爬
陆峰心里连波澜都没有起一下。在这等诡谲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倒是比出现了一群「诡」还要来的「诡谲」。陆峰看着这女娃娃,他整个人依旧是继续往前走,但是另外一个他,则是已经朝着小女娃娃走了过来。
他宛若是「金蝉脱壳」,金黄色的粉尘从他的「身上」散落出来,化作了另外一个「永真上师」。那是一层大咒力和「意」,带着他的「人气」组成的另外一个他。
这另外一个他跟在了这些「嬷嬷」的后面,这些「嬷嬷」,都无察觉。
便是连那一位「嬷嬷」背后的「厉诡」都无有察觉到后面的「僧人」换人了,她止继续的做怪脸,示意后面的「僧人」离开这里,陆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继而继续祭起来了自己的「戒刀」,直接在自己的头顶上削了一下,将自己的「气息」都收敛了起来。
如此,便来到了这女娃娃的跟前,掀开了厚重的门帘子,低头走了进去。
但是那「女娃娃」的确是用一双肉眼看清楚了陆峰,和「诡眼」看到的不一样,她看到陆峰进来,探出了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小心翼翼的朝着外面看了两眼,随后小心意的回头,看向了这个僧人,并且说道:「你这个僧人,好大胆,竟然敢跟着他们走!」
陆峰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入了这个屋子之中,不过他听到了女娃娃的话,并无接口,他在仔细的观察这个屋子,这个屋子却有些奇怪,刚走进去,便能看到是一道神龛,正对着门。
但是神龛却是空的,里面则是红色的绸布,安然的掩住了神龛里头。
在这神龛的左边,则是盘着的一个炕。
炕上一道被子,看起来用的时间都多了,旁边都起来了毛边。
至于说在另外一边,则是竖立着一杆子「通天神杆」!「通天神杆」后头,则是一具小小的棺材。
止从这个棺材的样子来说,这个棺材里头要是睡上这个小娃娃,那就很合适,这里无有食物,无有便溺。
亦无人气。
止那「通天神杆」,上上下下都是用了「松木」所作。整个「神杆」,代表着的就是联通了神人之界限的一棵建木,更是代表中原宫廷巫教之中,「至高无上」的至高神本尊。
那就代表着「至高无上神」本神!
陆峰望着此物,看似怔怔出神,实则是「意思」遍布了这整个屋子之中,这屋子建立的不像是此地的风格,这偌大的屋院,那窗子小的可怜,理应在一些高纬度的地方,才会有这般的小窗子,通风透气,又保暖保温,但是在这样的宅邸之中,完全无必要如此做!
看着看着,陆峰还走了过去。
这二丈(高)五寸(粗)的神杆十分标志,甚至像是中原王朝派遣了人,去刚伐的一样,但这神杆周围,无一点祭祀的痕迹。
这「神杆」上面,也缺少了香火的味道,由此可见,这神杆,还无有作用,更无有「使用」,就是一个「象徵物品」罢了。
那女娃娃将门帘子掩盖的严严实实,见到这个新进来的僧人不言语,不回答她的话语,她亦不生气。
她又说道:「好险,好险,你差点就被她们害了,他们可厉害了。」
陆峰的「意」收束了过来,他在这个屋子里面,看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故而他转过了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女娃娃问道:「她们是谁?」
「他们?」
小女娃娃回到了炕上。
她吃力的从炕上爬了上去,盘膝坐下,就是自这几步路,她也有些吃力了,脸色都有些发白,但是她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哩。
但是我知道,她们不是原先的『嬷嬷』,她们带过去的人,一个都无有回来过。
她们都是『厉诡』。」
陆峰见状,目光落在了神龛上,神龛空空如也。
陆峰的目光在这个女娃娃头上的钿子上停留了半晌,再度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的花花棉袄上,终于开口问道:「那你又是甚麽人?你在这里,应也躲藏的十分稀奇罢。
无吃无喝,也倒是艰苦的很!」
「我是谁?
我是司鼓。」
女娃娃说道。
她说的「司鼓」,无是说名字叫做「司鼓」。
是她的职位是「司鼓」。
和「司香」一样,就是在进行祭祀活动的时候,特定的位置。
顾名思义。
「司鼓」,打鼓的。
「司香」,烧香的。
中原宫廷萨玛之中,宫廷萨玛,多为女萨玛。
虽然在萨玛这一道之中,男女都有,但是女性的地位要高于男性。在宫廷之中,能够进「堂子」和「坤宁宫」的「萨玛」「女性」,无有几个是这般大的娃娃!
陆峰法眼再看一眼,看到了这个「女娃娃」的确是一个无有错漏的,货真价实的,没有危险的「女娃娃」!
但是这里的异常,俱都是在那无香火浸染的「神杆」里头。
在陆峰问话的时候,这「神杆」上下,微微有了响动。
二人虽然在说话,但是其实都无有说出来太多的信息,便都是挑挑拣拣言语的,许多问题都无回答,轻巧的跳过去了。
陆峰无追问,司鼓娃娃也无补漏回答。
故而陆峰说道:「你是『司鼓』,那你的法鼓呢?
便就是你是『司鼓』,那这边倒是还有些问题。
你这个司鼓在这里,主祭在何处?
这里的祭品在甚麽地方?
为何无有布置?
止这样光秃秃一个『神杆』,伱们也做不了事情罢!」
司鼓女娃娃听到了这些话,说道:「主祭?法鼓?
我在这里,是由阿妈给我送吃送喝,神杆,现在无是『堂子立杆大祭神仪』的时候,到了时候,才需要布置这里呀!
再说了,我也无是需要阿妈日常给我送吃食啊。
我日常俱都有吃食。有打糕丶搓条饽饽,还有清酒喝呢。
还有萨其马吃呢!
再说了。
主祭,主祭不就是在杆子上吗?
哎,主祭丶阿妈,你怎麽下来了?」
说完了之后,她的目光越过了陆峰,就好像是陆峰的身后是有甚麽一样。
她对着「神杆」那边欢欢喜喜的说道:「主祭,阿妈。阿妈,你来了呀!」
听到了女娃娃的话,陆峰陡然回头。
「意」之所放,比之眼见为实。
可是这一次,他的「意」所察觉到的,便和他眼睛看到的,完全无甚麽相同之处。
他的眼睛便看到从那「神杆」上头——这二丈的神杆,说高也高,说不高也不高,上下通透的很。
刚才陆峰自然看过,知道上面甚麽都无有。
除了屋顶,再无其馀。
可是现在,随着小娃娃的说话,从这上面,忽而起来了一阵蹊跷的大风。
从这「神杆」的上面,下来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止从人影上面看,就是一个半透明的女人。
她身上便是淡蓝色的常服,头上则是数不清的钿子,沉甸甸的压头。
整个女人,她都是显示出来了青黑之色。
不似活人。
可是在陆峰的「意」之中。
她便是一只「厉诡」,一只「可怕无比」的「厉诡」。
这「厉诡」从「神杆」上面下来,见到了陆峰之后,她无有伤人,竟然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僧人,为了甚麽而来?
你来这里——是带了谁的命令?」
陆峰说道:「我是扎举本寺来的僧人,我想要见见阿东萨玛。我有些故事,想要听阿东萨玛讲述。
我无是带了谁的命令,要是说谁命令我,那便止我的本性,但是若是说我得了谁的法旨。
我是得了菩萨的法旨来到这里,我是得了『财宝天王』的法旨来到这里。」
那幽幽的风吹得更加厉害了,这等风就算是吹在了草原上的壮汉身上,亦能轻而易举的吹灭了壮汉右肩膀上的「酥油灯」,叫其后面害了恶病,一命呜呼。
可是这「风」吹在陆峰身上,如同是清风过山岗。
他强自他强。
那「女诡」还无有说话,止她这个「厉诡」的皮子底下,陆峰看的清楚,还有一些甚麽东西隐隐绰绰的在,那是一种「黏腻可怕」之物,应此物的存在,故而陆峰察觉到,眼前的这「厉诡」,就好似是一个「傀儡」罢了。
和前面那些「嬷嬷」,样貌极像!
就在这「气息」引而不发,随时可出的时候,那司鼓女娃娃忽而就蹦蹦跳跳走了过来,止她气息十分不好,走这几步,就气喘吁吁,但是她还是仰着头说道:「阿妈,阿妈,这个上师是个好人家。」
听到了这话,她的「阿妈」却无有搭理她。
陆峰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般人遇见这个情况,听到了这小女娃娃的话,便会以为,这个主祭和阿妈,并非是同一个人。
这「厉诡」,就是主祭和阿妈,但是这个小女娃娃的主祭,就是眼前的「厉诡」,但是「阿妈」,却是这个「厉诡」里头的东西,这个小女娃娃,是「厉诡」里头东西的女儿。
陆峰想到了「由死转生之轮」。
又像是「生死大论」。
他愈发的感觉到密法域,死人和活人和「厉诡」的界限,似乎在不断的模糊之间,不过这个时候,陆峰拨弄着自己手中的「嘎巴拉念珠」,「大慈悲韵」隐而不发,他整个人皮肤倒是愈发的洁白了。
但是是说洁白如琉璃,如羊脂玉,如凝固的雪白膏脂。
那还须得下力气修行。
虽然那「厉诡」无有搭理女娃娃,但是女娃娃的话语,还是对于这「厉诡」,产生了很大的作用。
那「厉诡」说道:「好,那和我一起上来。
止你这个僧人,想要活命,便要护持好了『真心乌察苏拉』。
无要叫她发生了意外。
要是想要见『阿东萨玛』,便从这个『神杆』上面往上爬罢。
要是你真心想要见到她,那你自然可以看到的。」
说罢,她居然朝着上面爬了上去,在陆峰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见状,
陆峰抬头看着这「神杆」,忽而一把抓起来了「女娃娃」,亦就是这个被称之为「真心乌察苏拉」的小女娃娃,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真心乌察苏拉」竟然无有阻止陆峰的行为,更无有苦恼,止说道:「你也要小心呀,阿妈脾气不好。」
陆峰说道:「无妨——我止一个逆来顺受的僧人,脾气好的和下过雨的烂泥巴一样,捏成圆的,就算扁的,一点火气都无。
遇见了脾气不好的,我脾气好的很。」
陆峰不说谎,他的脾气的确好的很,可是他的脾气好,他的「本尊」脾气不怎麽好,便是招惹了陆峰,也无甚麽大事,陆峰也无有想要将人鞭笞死的可能,便是他成为了「永真格贵」,便亦是依照「戒律」办事——僧人之外的人,便又不须得依照「戒律」。
但是惹恼了「不动明王尊」,那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陆峰一只手试了试这个杆子。
这个杆子,虽然看起来还算是粗壮,可是要是上面爬了一个人,便不能看了。
可是真的爬,这个「杆子」,稳稳当当,稳健的很!陆峰竟然就如此的往上爬了上去。
陆峰无有看错。
这整个屋子之中,最神奇的就是这些「摆设」。
陆峰对于中原宫廷的祭祀,并不大清楚,便是止知道,就算是「多神祭祀」,这些「摆设」,一般情况之下是无会在一个屋子里面的。
「主次尊卑」。
毫无疑问,在这个屋子之中,「主」是「神杆」。
「神杆」本身就代表了至高神。
这个屋子之中,「神龛」放在中间,殊无必要。
刚才小女娃娃说的,这个杆子做祭祀,便是「堂子立杆大祭神仪」,陆峰倒是还清楚记得,宫廷之中的最大祭祀,便是「祭天」,他们会去「天坛」祭天,亦会在坤宁宫再度进行「堂子立杆大祭神仪」,天,昊天,长生天,神杆所代表「至高无上大神」,其实都是指向了同一个代表。
「天」!
亦可以是「老天爷」,是从抽象到实体的存在,是从概念到了有实物可供膜拜的样子,陆峰顺着这中原王朝祭祀的「天」往上爬,继而一头撞在了屋顶上,这屋顶无比的严实,竟然叫陆峰撞的一个头痛!从杆子上落了下来,扑落在地上,砸坏了几片砖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