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璇皱眉,给她递手帕。
永宁正想拒绝,星心已经一把接过,谢谢陆大人。
永宁只好又瞪星心,星心嬉皮笑脸,殿下,你就接着吧。
她只好接过,狠狠地擦了擦嘴。帕子上绣了两只鸳鸯,估摸着是他的小青梅送的。他却拿来送她?
她心里不痛快,为什么让她重活一遍仍要受陆璇的气呢?倘若没有陆璇,她定能寻个如意郎君,过一回轻松自在的日子。
夏日炎热,午后更是闷热不堪。永宁身娇,最受不得热,坐那儿方才片刻,已经大汉不止。蝉在外头放肆地嘶鸣,叫得人心烦气躁。
永宁鼓着腮帮子,趴在桌子上,等待着下学。
陆璇其实不常来,毕竟他有官务在身,十日来一日。没回他来了,几位姑娘便都把眼睛挂在他身上。
有什么用呢?
就算是仙女下凡,他陆璇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永宁刻意不去看他。
其实她同陆璇的相处,少之又少。原也该少之又少,一个活在皇家禁院里的公主,一个外臣,只要她不刻意去偶遇他,他们见面的机会,竟然是这样少的。
少到她觉得,她可以忘了陆璇。
听闻太常公和杜国公都曾向陆璇询问姻缘的意愿,陆璇统统婉拒了,只说自己年纪还小,功业未成。
她心想,怎么陆璇对她就这么坦诚,从来都说:殿下,臣不喜欢您。
可是一辈子很长的,您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会喜欢?
臣不会。
他向来遵循君子之道,君子不倡诳语,因此他说的是真话。
他的确是不喜欢她。
到死也不会。
还真是一辈子呢。
无论是她的一辈子,还是他的一辈子。
永宁趴在栏杆上,看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她却伤心得很,越看荷花越伤心,号啕大哭。
星心被她吓得不知所措,问她也不说话,只哭,干脆也跟着哭。
永宁抽噎着问她:你哭什么?
星心说:奴婢看殿下哭啊。
这可把明德皇帝吓得不轻,永宁哭得眼睛红肿,红着眼说:父皇,儿臣这辈子不嫁人了好不好,一辈子陪着你。
嫁不嫁的,看来就是女儿家的心事了。
明德皇帝又心疼,又欣慰。
胡说八道,父皇老了,没几年就会死,永宁怎么能守着父皇一辈子呢。
听到死这个字,她又忍不住哭,父皇不会死的。
明德皇帝好笑:人都会死的,这是没有办法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的。
永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她知道啊。父皇会死,她也会死。这都是没有办法的。就像陆璇不会喜欢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要开心地度过哟~
明天考试,周六也要考试,所以下次周六更好不好QAQ
男主只是个闷葫芦。
应该不会很长哟
第8章
永宁大哭一场之后,又病了一场。也不知是风吹多了,还是别的什么,传了太医也内瞧出症结所在,只是说让她好生修养,又开了好些说是滋补健体的苦药。栖凤宫里便整日地飘着药味,连带着永宁身上也透着股难闻的药味。
永宁病恹恹地趴在窗沿上,瞧着外头的花开了又谢,几日便过了。夏日雨多,时常把花拍得七零八落,永宁看着心里烦闷,成日里不能出门,亦心里烦闷,还要吃苦药,心中就愈发烦闷。
闷到她想陆璇。
宫里新栽了些绿植,叶子被雨水打得油亮,星心又端了药碗上来,永宁皱起眉头,不情不愿地喝了。
她记得从前她身体没这么娇弱,从前就是撒着欢闹几日,也仍然活蹦乱跳。兴许是上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便让她体弱些。
这让她在烦闷之余又觉出一种欣慰。
断续病着,学堂是早已不去了。再多看几场雨,多落几朵花后,生辰便到了眼前。
父皇和兄弟们隔三差五往她宫里跑,商量着给她大办个生辰,冲一冲病气,她摇头拒绝了。最后只是一家人吃了顿饭,各自送了些礼给她。
到八月,永宁的病终于大好。她蹦蹦跳跳地求了恩典出宫去玩。
两位兄长不放心她,便陪她一道出了宫。
许久没出门,永宁觉得自己好似一只被困在笼中许久的鸟,恨不得把天地飞个遍。
上京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多,永宁求着兄长们带她去。上京新开了一家酒楼,口碑不错,两位兄长便带着永宁,来尝一尝味道。
宫里的御厨好吃是好吃,只是同外头的好吃是不同的。
酒楼生意火爆,几个人站在那儿等了许久,才等到包厢的位子。
味道的确是好,永宁吃得开心,心满意足,离开之际,在走廊上同隔壁的人撞上。
是一位翩翩公子。
永宁把这位公子打量了一番,翩翩公子身着贵气,绝非普通人家。
抱歉,我一时没注意,姑娘没事吧。公子说话也很有气质,两位兄长看着,点了点头。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想必不是上京人士。李烈说。
那人道:是,我是从上阳过来的。
上阳城在上京之北,是一个很大的地方,永宁听说过。
李烈点点头,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隋。
隋公子。
永宁听着他们寒暄,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李烈余光瞥到,结束了这场对话。
永宁小声问:大哥,你很喜欢那位隋公子吗?
此人谈吐不俗,值得一交。
几个人说着走出了酒楼,一抬头就看见了陆璇,穿着常服正在街上走着。
永宁垂下眼睑,想装作没有看见。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陆璇了,平静的时候偶尔会想,陆璇也不过如此。
事实并非如此,陆璇如此的亮眼,她在人群中一瞥,便能看到他。换个泯然众人的人,仔细看一百眼,也不见得就能在人潮里找到。
陆璇也看见了他们,他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见过三位殿下。
公主殿下病可好了?永宁听他这么问,有些诧异,她病的事并没有宣扬,知道的人不多。
不过他这么问了,她还是得回答:谢陆大人关怀,已经大好了。
闻言陆璇胸膛起伏,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容里竟有些久别重逢的欢喜。
永宁扭过头,觉得自己这容易多想的毛病真该改改。
陆大人!一个清脆的女声。
永宁闻声望过去,见杜姑娘正欢欣雀跃地走过来。若不是教养束缚,永宁丝毫不怀疑这位杜姑娘会飞奔过来。
见过几位殿下,真是巧。杜姑娘笑吟吟看着陆璇道。
陆璇淡淡地说:杜小姐。
唔,永宁觉得自己不应当杵在这里打扰别人,便推说要走。
殿下留步,微臣听闻前几日是殿下生辰,微臣有份礼想送给殿下。
杜姑娘脸色一变,一朵娇花像被雨打了,看着永宁。
永宁顾不上她,愣愣地看着陆璇。
陆璇从袖子里抽出一幅画卷,递给她,她愣了几秒,接过,打开,画上有一个月亮,月光照着河山。
陆璇不止文采斐然,其实画也画得极好。这是她成为他的妻以后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是月亮?
她叫李照月,世人只知道她的封号,就连她的父皇兄长,也不会叫她的名字。皇家公主,空有一个名字,一生却只有夫婿会叫。可她嫁了他,他也很少会唤她的名。
永宁皱着眉头看他,眼前这张脸一下子和另一张脸重合。
殿下,你已经看这张画看了一个时辰了。
永宁的思绪被星心拉回来,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画,叹了口气。
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