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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太没戴助听器,听不到他的声音,不过倒是看见了他,沖他笑了笑。
秦盼往门里瞄了一眼,里面传出一些动静。算起来祝赫应该早就去上大学了,是祝阿姨回来跟母亲一起过中秋节了吧。
“盼盼。”祝老太做了个召唤的手势。秦盼走过去,祝老太塞给他一小包饼干,包装很精巧,估计是祝阿姨从省城带回来的小零食。
“谢谢婆婆。”
眼看时间还早,而祝赫也已经不在了,秦盼便挨着祝老太坐了下来,低头拆开饼干的包装。他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祝赫哥应该去学校了吧,也不知道他最后到底考去了哪里?”
他知道祝老太听不到,自己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回答。
而这让他突然有了倾诉欲,也有了决定倾诉的勇气,第一次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他说想去武汉或者南京,我还想过以后要跟他考去同一个地方呢。就算不能真的怎麽样,只是离他近一点也好。”秦盼垂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以前我看着他天天跟乔乔姐一起上下学,两个人那麽般配,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其实也挺为他们高兴的。我还以为他们将来会结婚呢,谁知道我哥那麽混蛋。”
“虽然知道没有可能,可我还是,真的很喜欢他。”秦盼红了眼眶,喉咙酸涩,轻声说道,“从来没有那麽喜欢过一个人。”
他把最后一片饼干塞进嘴里,揉了揉眼睛,又笑着说:“不过我会把他忘记的。”
祝老太看得出他难过,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吃完饼干,秦盼站起身来,拎着手里的熟菜要回家了,大声说:“婆婆,中秋节快乐!”
这回祝老太听到了,点点头,笑道:“盼盼乖。”
回家后,秦盼把脖子上的桃核取了下来。把它挂在窗前,风一吹来就会轻轻摇晃。像一个风铃,像一颗坚硬的心。
他想起一首歌,那是在跨年那天晚上跟祝赫一起在路边听到的民谣:
可是你去了哪里,哪里都没有你的痕迹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哪里都没有我的空隙
岛歌,乘着风啊,随飞鸟到海的那一边
岛歌,随风飘吧,把我的爱也带走吧
他在长大,而他的伙伴们都已不在。
每天一个人骑着单车在春井巷穿行,经常会在祝赫家门口见到祝老太,偶尔被她叫进家里喝糖水。
日複一日,夏天结束,秋去冬来。
这年年底,秦盼随父母搬至城南的雅海花园,住进了带电梯的大房子。
此后多年,再未回过春井巷。
—上篇完—
无需寄托于任何言语
祝赫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
而且他总觉得,人类真实的情绪与情感其实是不需要通过语言来表达的。
他并非从一开始就住在春井巷,祝赫也不是他的第一个名字。
是在六岁那年母亲跟父亲离婚,带着他回到娘家老宅和外婆一起生活,他也从此改名换姓。
那时母亲跟外婆的矛盾很深,要麽冷战要麽大吵。母亲觉得是外婆的插手才使得自己婚姻破裂,而离婚后也没有别处可去,只能带着孩子和外婆挤在同一个屋檐下。
因为祝赫当时年纪还小,对父母离婚的原委并不清楚,是后来通过母亲与外婆的只言片语才了解了经过。
当年母亲和父亲在同个单位上班。父亲在外面有了情人,对母亲日渐冷落。母亲跟外婆说了这事,原本只是发洩情绪的抱怨,谁料外婆听后气坏了,在上班时间找到单位对女婿大骂一通,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斥他狼心狗肺,还抡起椅子要打人,引来一大群同事围观制止。
这事过后,父亲在单位里无法做人,只能辞职,并且坚决要求离婚,认为岳母是受妻子的指使来故意毁掉自己的声誉。母亲百般辩解挽留,最后还是无用,只得接受了离婚的结果。
那时候母亲很想不开,觉得父亲只是一时犯错,只要改正回头就好了,哪至于闹成这样呢?要不是外婆去激化矛盾,夫妻俩也不会彻底撕破脸,日子还是可以继续过下去的。那一场闹剧之后,父亲丢了大脸,非要离婚,跟外面那个女人双宿双飞去了,自己是输了个彻彻底底。
外婆则不这样想,对母亲恨铁不成钢:“那个男人给你灌什麽迷魂汤了,你就非要抱着人家不撒手?心早就不在你这里了,就图你天天伺候他呢。要不是我替你出头,你就等着受一辈子窝囊气吧!”
“我三十多岁的人了,想跟什麽人、过什麽日子自己不清楚吗?用不着你来插手!” ', ' ')